陳子榮捏著香煙,搖頭道:“還不夠快!”
“這十一年里,無論是功勞,履歷,做事方法,你都是最優秀的一個,我覺得你還應該更快!”
陳子榮嘆道:“這次事件關系到我的升職,行動處副處長的位置,所以,只能成功,不許失敗!”
劉建文心頭咯噔一聲,看來最近警隊上層傳的消息沒錯,現在的行動副處長高sir要回祖家了。
空出來的位置將由華人警員補上,最有可能在陳sir,蔡sir二人中間誕生,不過蔡sir跟華資集團走的太近,不受上層大佬的青眼。
雖然,上層,底下都有一定勢力支持蔡sir,以謀求未來前景,響應時代發展趨勢。
但是,英派目前還控制著港府政局,幾十年的殖民文化,英派才是勢力最強的鐵桿派。
陳sir是最標準的英派人物,上位幾率最大,相應,受到陳sir提攜的劉建文在派系分割上,也是赤裸裸的英派人物。
以蔡sir近期的蟄伏來看,陳sir勢頭相當強勁,更有消息透出,蔡sir已經放棄行動副處長的位置。
但陳sir想要順理成章的升職上位,替港府把案子辦好,是最有效的辦法。
因為,百分之一的幾率,也是幾率,陳sir要百分之百的打敗蔡sir!
劉建文手里捏著香煙,吸上一口,長長吐氣道:“我明白,sir。”
“記住,一定不能輸,就算不擇手段!”陳子榮再度交代:“你到底是站在哪一邊,這不是看你嘴上怎么說,而是看你手上怎么做,你吃著那碗飯,捧著哪個碗,心里要清楚。”
劉建文面色沉重:“如果張國賓是故意放假消息出來,目的是要把內鬼給揪出來呢?”
陳子榮冷笑一聲:“假如,我們因為這樣就畏首畏尾,輕松放電站機組過關,是不是正好中了和義海的計?真亦假,假亦真,張國賓可是一個聰明人,所以,我們一切就當真的辦,大不了撲一個空,辦事的態度讓上頭看見,照樣加分,照樣升職。”
“若真被和義海晃一槍給騙過去,那才是真的要出丟人,至于一兩個臥底的命,值得犧牲。”陳子榮語氣中充滿冷酷:“有時候為了驗證對錯,世界上總是要有人犧牲的,不是我,不是你,那就只能是他們了。”
“誰讓他們級別低!”
“張生,警隊開完大會了。”
行事處負責人辦公室。
蔡錦平穿著白色制服,肩膀上扛著皇冠,望著窗外的景色,耳邊靠著一部大哥大,說道。
和記大廈。
總裁辦公室。
張國賓身穿黑色西裝,膝蓋上蹲著一只黑貓,輕撫著貓頭,問道:“怎么講?”
“不計后果,不計真偽,一個字,殺!”
“陳子榮為本次行動指揮官,劉建文任一線指揮,O記,重案,軍裝,政治部,多個部門聯合行動,我完全被邊緣化了,看來……”蔡錦平嘆道:“我快要失勢了。”
“別這樣悲觀!”張國賓輕笑道:“有和義海在,有北方的同志在,我們就是你的大勢!”
“這次本來只是想捉一個內鬼,但是想到放大餌,干脆就捉大魚,未想到,炸了魚窩!”
“既然英姿,警隊,政治部,港府都一起來了,索性一次性全部解決,雖千萬人,吾往矣!”
蔡錦平生平第一聽人在險境之時,還敢放下如此豪言壯語,不禁覺得熱血澎湃,深吸口氣:“吾亦隨之!”
旺角。
千年珠寶。
一間翡翠商鋪。
劉建文低著頭,目光在一面柜臺內兜巡,一件件雕工精湛,玉質水潤,色澤剔透的翡翠工藝品擺在柜內,其中有玉牌,圓墜,手鐲,珠串……
女銷售穿著青花瓷袍,化著淡妝,長相清秀。
“這件玉牌怎么賣?”
劉建文指向一個觀音玉牌。
銷售員溫文有禮的鞠躬,面帶微笑道:“先生好眼光,這件玉牌是公司精雕大師陳官西的作品,陳老師有出國留學經驗,畢業于倫敦珠寶學院,擅長設計高級珠寶與手雕飾品。”
“千年珠寶的翡翠則是全部出自緬北官礦,每一塊翡翠都有獨立編號,可追溯礦源,保證無裂紋,無假貨,無差工。”
“還有香江珠寶協會的認證書,與世界翡翠協會的鑒定書,每一本證書都是身份證,店內最低僅售A級品質,最高為A級別。”
“這枚千手觀音玉牌售價十三萬港幣,整塊玉牌通透光澤,沒有一縷棉,為冰種翡翠。”
劉建文不明覺厲,掏出一張銀行卡。
“刷卡!”
晚上。
西九龍,公寓。
陳官西踏上樓梯轉角,掏出口袋里的鑰匙,甩著鑰匙打算回屋企。
一道人影卻忽然在后面躥出,伸手扣住他脖子,將他拖到轉角處。
陳官西掙扎了兩下,正準備抬膝反擊時,望見夜色中的人影,驚訝道:“你敢到這里?找死呀!”
“阿西。”
劉建文以手肘把他頂在墻上。
“我要你幫我,幫我拿到和義海的這批貨,一定要!”
陳官西眼色憤怒,一記膝擊戳中劉建文的肚子,劉建文痛呼一聲,捂著肚子說道:“這次任務很重要!”
“干完這次,我答應你復職回警隊,高級督察!”
“高級督察!”
陳官西雙手攥起劉建文的衣領,瞪著他道:“你以為我做事是為了升職嗎?”
“你來這里找我,要我命啊!”
劉建文咬牙道:“這次我會派人協助你的。”
陳官西揮起拳手,正打算錘向劉建文,劉建文忽然舉起手臂,攤開手掌,一枚觀音玉牌懸在空中。
一圈線掛在劉建文的手指上,劉建文捂著肚子道:“你的,你的生日禮物。”
陳官西楞楞接過劉建文手中遞來的玉牌。
這是他畢業后的第一個作品。
劉建文嘶著氣,道:“這次行動你是主角,其它人都是配角,我聽說翡翠觀音可以保人平安,就幫你把這塊玉給買回來了,希望這塊玉牌能夠保你平安,我等你回來。”
陳官西回到房間里,望著劉建文開車離開,轉身將魚牌丟進魚缸里。
“劉sir。”
“這回你可真下血本了。”
這種賣命錢也能收?
找個好機會,還給他咯。
新界。
屋村,一座老宅內,一個穿著花衫的人影,將啤酒瓶砸在地面,聲嘶力竭的吼道:“你現在還要我去辦事?”
“你是要我去找死啊!”
劉建文抽著煙,坐在床邊,不為所動的說道:“長官下的命令,你跟我都必須執行!”
“當初說的好,干完這一趟就讓我復職,現在你不僅要我繼續臥底,還要我去送死,媽的,要是和義海給我假消息怎么辦?坐實我是臥底,我就完蛋了!”
從屋外看去,可以見窗戶內,有一個人影正在咆哮,幸好老宅外有一個院落,院落里有兩只家犬。
犬吠聲蓋過了爭吵聲。
劉建文站起身,指尖夾著煙,望著警員怒斥道:“現在不是你想不想的問題,是一定要執行,搏一把,將來大好的前途等著你,否則,你回到警隊也沒好日子過,這次案子是一哥下的命令。”
“里面的貨至關重要,你把船號跟位置探聽出來,其它的事情交給我們做。”
花衫仔叫道:“根據警隊臥底條例,我有權在感受到生命威脅時,主動選擇中止任務,唔好意思,劉sir,我不會替你去送死的!”
“我為你臥底這么多年,你把我當過人嗎!當過兄弟嗎!”
劉建文一把擰起花衫仔的衣領:“你記住,這次任務是一哥下的命令,由不得你,你違背命令,一輩子都沒有好日子過!”
“搏一把,一起搏一把!”
這名臥底望著上司通紅的眼神,一時間竟淌下兩行淚水,劉建文則道:“你跟我,都沒有退路了!”
“只能往前走,否則就是死,不然,你以為和義海會放過你嗎!”
曾經最信任的同僚,上司,最親密無間的戰友,現在卻劍拔弩張,視作仇敵,世事變化無常,讓人措不及防。
半個鐘后,臥底搭車離開屋村,回到公寓里,將腰后的大哥大放下,隨后拆開大哥大的后蓋,居然在里面取出一個錄音器。
“你要想我死,我也要你死,這次行動我是絕對不會參與的,如果你一定要我去,你會后悔的!”
臥底攥緊手心里的錄音器,并未選擇立即把錄音器遞交給廉政公署,或是內部調查科,或是公開媒體!
因為,他知道現在廉政公署必定會跟警隊配合,有巨大外力讓兩大紀律部隊保持默契,但是,等到事情過后,再把錄音器遞交給廉政公署,劉建文絕對會被扒光皮丟進赤柱里。
逼臥底去死!
這完全違背警隊條例,極大損害警隊形象,一定會在香江掀起軒然大波。
而劉建文,陳官西等人根本沒有考慮過怎么讓鬼加入行動,因為雙方都心知肚明,和義海很可能要借機捉內鬼,自然會把“內鬼”安排進去,側面也證明內鬼就在懷疑對象當中,劉建文等人自不可能完全相信“內鬼”的消息,情報科本身也在搜集資料,作戰略情報分析。
張國賓釣一個內鬼卻把整支警隊耍得團團轉,真是好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