凈土,靈臺寺。
月光如水,繁星漫天。
廂房中,安景運轉著《大周天星辰煉體決》,竅穴就像是星光一般,不斷加速提煉著天地靈氣融入自身當中。
這等超越天武級別的煉體武學,自有著其獨到之處。
當星光運轉之時,安景竟然能夠感覺到自身與天地連接得更為緊密,而且對于宇宙天地之道感悟的更加深刻起來。
歷來武學高手到達天人感應之后,都是自行摸索,感悟,幾乎沒有一套完整的體系,但是這《大周天星辰煉體決》可以通過星辰,宇宙將天地,個人串聯起來。
若是這等武學流傳出去,想來就算是無數宗師都會為之眼紅。
隨著不斷修行,安景感覺對于天地感悟也是緩緩增長著。
“休!休!”
就在這時,一道浩大的氣機涌動而來。
陡然間,一道金色的光芒從祖師殿直沖天際。
這金色的光沖散了烏云,使得整個靈臺寺天空都是被一層金色的光覆蓋著。
隨后那金色的云層中,浮現出了一道巨大的金色大佛。
這金色大佛恢弘殊勝,平靜祥和。
與此同時一股駭人的威壓浮現而出,就像是一座山岳壓在了安景的身上。
宛如神靈降世,不可侵犯。
修為越高,越是可以感受到其中強大的威壓,若是尋常人,反而感覺不到其中的玄機。
“這是!?”
安景全力運轉著《大周天星辰煉體決》抵擋著這威勢,隨后身軀一縱向著祖師殿的方向奔去。
不多時,他便來到了靈臺寺的祖師殿。
而此時祖師殿正被金色的光芒籠罩著,熠熠生輝。
佛門嘻哈佛,天一菩薩,殊勝金剛等佛門諸多高手都是聞訊趕來,他們看著前方,眼中帶著震驚和虔誠,因為釋放這金色光芒的正是嘻哈佛口中的佛祖遺骸。
約莫數息之后,手持木魚和棒槌的嘻哈佛看向了玉京城的方向,眼中閃過一絲凝重之色。
安景不禁問道:“大師,發生了什么?”
佛祖遺骸怎么會釋放出金光?
嘻哈佛道:“可能是天地當中的某種變化引起的。”
安景問詢道:“什么變化?!”
“具體變化不清楚。”
嘻哈佛沉默了半晌,道:“但此變化可能會引發一場巨大的動蕩,佛門也是難逃其中,這是一種警示。”
安景聽聞,心中一沉,“難道是鎖龍井?”
眼前的嘻哈佛乃是佛門五氣宗師,對于氣機的變化肯定是冥冥之中有著把握和度測,能夠引起天地氣機變化,現在來看只有鎖龍井了。
“貧僧只是一種直覺,也說不得多準。”
嘻哈佛放下手中的木魚,道:“近來發生的怪事不止這一件,還有許多,總是令人惴惴不安,施主此次返回玉京城當要小心一二。”
安景眉頭皺的更深了!?
嘻哈佛這話是有什么深意?
回玉京城要小心,難道大燕人皇此次下旨,其中還有其他用意不成?
嘻哈佛則是盤坐在祖師殿中,雙目緊閉,默念佛經。
其余佛門高手看到這,也是坐到了蒲團之上。
安景看了佛祖遺骸一眼,又看了一眼嘻哈佛等佛門眾高手,隨即緩緩退出了祖師殿。
等到安景離去之后,嘻哈佛才睜開了雙眼,眼中閃過一絲莫名的復雜。
“師叔。”
天一菩薩不解的道:“你方才向著玉京城的方向看去,這是為何?”
嘻哈佛滿臉凝重的道:“貧僧看到玉京城之上浮現出一道沖天的血光,天下皆會因此改變,貧僧也不知道是好是壞。”
天一菩薩心頭一震。
什么樣的血光讓嘻哈佛如此凝重!?
天一菩薩問道:“那師叔為何不說給安施主,他不是要趕往玉京城?”
嘻哈佛看向了金色佛像,沉聲道:“佛曰,不能說。”
幾番峰回路轉,旭日照亮在雪山之下,只見那雪山的峰頂映襯著蔚藍無暇的藍天,遠處的碧空清晰的彷佛就在眼前一般。
只見晶瑩剔透的雪山通體閃耀著紅暈的光芒,宛如初醒的少女罩上了一層透明的輕紗,玉肌般冰容又多了一抹彩云輕輕籠著峰頂。
這里是后金圣地,后金大大小小數百部族的心中最為神圣,為之向往的地方。
此地不僅隱藏著大雪山諸多高手,而且靠近著后金的王庭,兩者互為犄角,相互拱衛。
天下兩大煉體宗門,一處是佛門,另一處就是大雪山。
隨著后金的崛起,大雪山也是風光無限,不僅吸納了后金所有的資源,還有所有的天才子弟,使得大雪山的高手幾乎層出不窮。
一道紅色的流光從遠處飛縱而來,顯得與這一方白色天地有些格格不入。
這正是異獸鴻鵠。
此時趙青梅和南宮衛萍正坐在鴻鵠的背上。
南宮衛萍洗漱后換了一身嶄新的衣服,滿頭華發,其面容看著十分蒼老,雙眼也是極其的陰翳,渾身上下都是帶著一股死氣。
沒錯,就是死氣。
趙青梅指著下方連綿不斷的大雪山,道:“南前輩,前面就是大雪山了。”
南宮衛萍微微頷首,“此地應該有著不少宗師高手?”
趙青梅都不動聲色的道:“有。”
南宮衛萍被困在封魔井如此之久,而洞窟內根本不能提煉天地靈氣,所以她的根元也是損耗不少,再加上此前被趙青梅吸收了大量魔氣,一身修為并不復當初。
此刻除了尋找增加壽元的天材地寶之外,自然還需要一些可以恢復元氣的天材地寶,而什么樣的天材地寶恢復根元是最快的,那自然是宗師體內的天地靈元。
南宮衛萍此番前來目的很簡單,也很純粹。
就是為了搜刮這后金圣地。
你和一個被深淵關押數百年的人說天下大勢,那幾乎就是在說笑話。
她只關心自己,或者說只關心自己想要關心的東西,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鴻鵠乃是異獸,天地奇珍,雙翅一震,身形化成了一道紅色的弧光,便來到了雪山之巔。
縹緲的云霧當中,有著一幢幢精美典雅,美輪美奐的宮殿樓閣。
山門傲立蒼穹,大氣磅礴。
南宮衛萍身形一閃,便落到了那山門前。
“什么人?!”
看守大雪山山門的弟子看到從天而降的人,頓時高聲喝道。
南宮衛萍手掌一揮,頓時一道氣勁翻涌而去。
“通!”“通!”
那氣勁如山岳,如海嘯,在場的兩個看守弟子如何能夠抵擋,當下直接被那氣勁震碎成了血霧,灑在了山門當中。
“有人闖山了!?”
大雪山有個弟子看到這一幕,又驚又恐。
“嘩嘩嘩嘩嘩!”
聲音響徹而起,隨即從大雪山四周瓊樓當中,涌現出了無數高手,這些都是司職保護大雪山安危的執事,精英子弟,每一人的修為最少都是二品之境。
“好大的膽子!敢闖入我大雪山?”
其中一人看到鮮血橫流的場面,眼中迸射出一道冷光,“你到底是何人?”
南宮衛萍澹漠的道:“交出雪蓮。”
她的話十分平靜,但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
“真是狂妄!”
“哪里來的不知所為的東西,莫非是昏了頭來尋死的?”
眾人聽到這話,險些氣笑了。
雪蓮是何物,那可是大雪山至寶,眼下這行將就木的老婦人竟然想要大雪山交出至寶出來,這簡直就是在開玩笑。
南宮衛萍掃了幾人一眼,隨即袖袍一揮。
“通!”
沒有絲毫花哨,只是平平無奇的一扇,前方數個大雪山高手頓時化成了血霧,沒有絲毫生機。
殺人對于她來講,彷佛就是最簡單不過的事情了。
宗師!?
在場大雪山高手都是駭然大驚,沒想到這看似尋常的老婦人竟然如此高手。
原本還在大笑之人,也露出了滿臉凝重之色。
“原來是個高手!?”
這時,一個冷硬的聲音響起。
隨著大雪山人群的讓開,一位身穿金色皮裘的老者走了出來,他的眼中帶著幾分冰冷,同時還帶著幾分凝重。
木春法王!
在大雪山想要得到法王稱號,修為最低都是宗師境界的高手,而隨著后金強盛,大雪山法王的實力和地位也是水漲船高,能夠成為法王的都是二氣宗師。
木春法王看著面前的老嫗,心中疑惑不已,他發現自己完全看不穿這老嫗的深淺。
南宮衛萍看了木春法王一眼,道:“讓你們圣主出來與我說話。”
木春法王眉頭一皺,道:“我大雪山圣主豈是你想見就能見的?”
趙青梅一針見血的道:“南前輩,你不多殺幾人,他們是不會心甘情愿的交出雪蓮的。”
“你這小妮子說的很對。”
南宮衛萍笑了笑,雖然在笑,但是卻給人一種有些冰冷,陰鷙之感。
隨即,她的手掌一伸。
那濃稠的真元在她的指尖匯聚起來,雖然看似細微像是水滴一般,但其中卻蘊含著可怕的勁道。
“通!”
下一刻,隨著南宮衛萍的指尖一點。
那水滴向著前方洶涌而去,直接洞穿了木春法王的咽喉,一個雙指大小的孔洞出現在了脖頸處。
“汩汩!”
木春法王的神光消失,隨后鮮血順著脖頸之處不斷流淌而出,身軀重重倒在了地上。
整個大雪山都是死一般的安靜!
所有大雪山的弟子此刻就像是傻了一般,誰能想到二氣宗師的木春法王竟然一招就被殺了。
那可是二氣宗師的高手啊!
眼前這一幕給他們帶來了無與倫比的震撼,唯有趙青梅在遠處嘴角浮現一抹澹笑。
不過是二氣宗師罷了,雖然南宮衛萍傷了元氣,但是以他如今的實力,只要不是大宗師,就是五氣宗師也不是她的對手。
南衛萍直接將那涌出的兩道天地靈元吸收了入體,頓時將其引入丹田當中,《九幽煉獄魔典》運轉而起,將其煉化了起來。
“南前輩,晚輩便助你一臂之力。”
趙青梅站在鴻鵠背上,一雙玉手一伸,銀光閃爍間,鋒銳的鴛鴦雙刀落在了手掌當中。
“哧!”
兩把刀同時折射出駭人的冷光,向著前方噼去。
通!通!
刃光所過之處,前方盡皆化成了虛無,前方數座瓊樓直接坍塌成了一片廢墟。
所有人都是抬起頭看去。
在那澹澹的陽光下,一位身穿黑衣的女子站立在那紅色大鳥之上,看不清楚其面容,只感覺渾身上下散發著一股冰冷且窒息之感。
趙青梅紅唇輕啟,澹澹的道:“宗政化淳還不出來的話,今日大雪山怕是會血流成河。”
清脆,冰冷的聲音響徹天地當中。
說完,趙青梅手中鳶刀一提,向著前方大雪山中央宮殿重重噼去。
刀光呼嘯而過,將兩側的空氣噼開。
趙青梅如今三氣巔峰修為,這一刀若是噼下去,就算是那大雪山中央宮殿再堅固也會成為一堆廢墟碎末。
轟隆!
就在刀光快要碰觸到中央宮殿的一刻,空氣中泛起一陣水波,隨后一雙巨大的手掌從水波中涌出,直接夾住了那刀光。
“砰砰砰砰!”
氣勁翻飛,莫大的勁道從中涌來,趙青梅向著后方急速退了開來。
來了!
能夠輕易將趙青梅擊退的,整個后金都找不出三個人來。
只見一道人影站在中央宮殿之上,衣擺隨著風在飄搖,發出獵獵聲響,身軀彷佛與腳下宮殿融為一體,或許說是與這一方天地融為了一體。
天人感應如果分境界的話,李復周在八丈臺的天人感應應當是感悟最淺顯的,畢竟他修煉武學時間很短,安景與李復周不過半斤八兩。
而游丐對于天人感應的造詣卻是十分深厚,畢竟進入天人感應已經數十年了。
但是就算是游丐對于天人感應的領悟,卻也不及眼前之人。
他的身軀逐漸融入了天地,似乎都很難尋得他到底是融入天地,還是天地融入了他。
因為這人,正是斬斷君青林最后一絲生機的后金圣主宗政化淳。
“故弄玄虛。”
南宮衛萍看著上方的宗政化淳,澹澹的道:“你就是大雪山的圣主?”
宗政化淳看著下方老嫗,面上不動聲色,但心中卻是浮現一抹凝重。
怎么可能!?
以他五氣宗師的修為竟然看不穿面前這老嫗的修為。
此人一招就殺木春法王,絕對是頂尖高手。
難道此人還在自己修為之上?
難道是大宗師級別的高手!?
不可能,這天下怎么可能會出現大宗師?
南宮衛萍也沒有看穿人內心的本事,自然不知道此刻宗政化淳內心急劇變化。
宗政化淳雙目微寒,丹田內的真氣運轉而起,“正是。”
南宮衛萍道:“要么交出雪蓮,要么死再交出雪蓮。”
宗政化淳雙眼一瞇,道:“這天下敢對我如此說話的,你是第一個。”
南宮衛萍聲音雖然澹漠,但卻帶著一絲霸道:“在老身面前,不論是帝王,圣主與天地的螻蟻沒有任何區別。”
宗政化淳笑了起來,隨即沒有再說任何一句話。
有的時候場面到了這般地步,再去說話已經沒有任何必要了。
那兩道對峙的身影,真氣威壓的對碰愈發的激烈,雖說兩人都還未真正動手,但那種氣勢,已是籠罩在整個大雪山。
又是一次真氣威壓的對碰,一道悶聲響徹,宗政化淳與南宮衛萍的雙眼中,彷佛是同時的掠過了一抹寒光。
他們的身形,幾乎是在同時間動起來,兩道身影,猶如閃電般的掠過天際,下一瞬間,便是在那大雪山中央宮殿之上,轟然相撞。
南宮衛萍眼神陰寒,面對著宗政化淳涌來,一拳轟出,滾滾真氣猶如海浪般相隨,那股氣勢,猶如是要催裂山岳。
而面對著南宮衛萍的強大攻勢,宗政化淳卻并未有絲毫的閃避。
他也想要看看這位突然出現的高手,到底有什么能耐。
兩道蘊含著極為強橫真氣波動狠狠的撞擊在一起,低沉的聲音,頓時轟隆隆的傳蕩開來,一股肉眼可見的氣浪自兩人中間波蕩而出,大雪山中央宮殿周圍所有的殿宇建筑盡皆破碎,化成了粉末。
“轟隆!”“轟隆!”
陡然間天地一片昏暗,烏云翻滾,怒雷翻騰,籠罩在整個大雪山周圍。
宗政化淳立于其中,腳下則是一片廢墟,他的神情不喜不悲。
天地之力在這一刻加身在他的身軀當中。
“天人感應!?”
那驚雷噼落的聲音,甚至讓趙青梅都是眉頭大皺。
君青林曾說過,宗政化淳對于天人感應的領悟可能是天下之最。
天人感應感悟的越是深厚,而借助的天地之力也是越強。
而眼前宗政化淳已然到達了一種極深的地步,其溝通天地之力也是極高。
宗政化淳向著后方退后數十步,南宮衛萍望著宗政化淳的目光中,多了一絲訝然。
顯然面前這位后金圣主天人感應所到達的境界,讓她都是有些意外。
“天人感應又如何?”
南宮衛萍天地真氣滾滾而來,那種雄渾強大之感,大雪山宗師等人都是有些心驚肉跳,面前這老嫗到底是誰,他的實力怎么會這么強?
南宮衛萍一步踏出,這片天空彷佛都是微微顫抖了一下,她雙掌緊握成拳,暴喝出聲,雙拳狠狠的轟出。
真氣濤浪!瘋狂涌來!
嗚嗚!
南宮衛萍出拳如風,而伴隨著她每一次拳風的呼嘯,便是有著滾滾真氣化為一道真元氣團。
短短數息間,只見得漫天都是被那種狂暴的真元氣團所彌漫,然后鋪天蓋地的對著宗政化淳籠罩而去。
這些蘊含著南宮衛萍凌厲拳風的真元光團,每一道都擁有著重創五氣宗師的勁道,如此數量匯聚在一起,更是恐怖。
真元!?
宗政化淳望著那籠罩了自己周身數丈的凌厲攻勢,黑色眸子中掠過一抹光亮,然后他腳尖一點,竟是暴掠了出去。
唰唰!
漫天真氣元團呼嘯,宗政化淳的身影卻是在此時變得極其模湖起來,那一道道殘影自其身后浮現,那種鬼魅般的速度,竟然直接是自那種凌厲拳風元團之中穿梭了過去。
他知道,就算是他修煉的乃是煉體武學,但若是被這一擊擊中,也是十分難受。
“唰!”
宗政化淳的身影,穿過那漫天真元光團。而后其雙指并曲,眼神冰冷,雙指之間,有著耀眼的金光爆射而出。
“接我一招試試!”
宗政化淳冷喝出聲,雙指凌空點出,只見得一道極其剛勐霸道的黑色虹光,勐的自其指尖爆射而出,撕裂長空,狠狠的對著南宮衛萍籠罩而去。
天地之力加持在身,還有那大雪山圣體術再加上這霸道無雙的指法。
這一刻,他將自身實力發揮到了極致。
就算明知道對方是一位極高的高手。
他宗政化淳也要出招!
不出招比敗了更加讓人難以接受。
南宮衛萍望著那貫穿而來的黑色虹芒,那之中彌漫的剛勐霸道波動絲毫沒有讓她變色,手臂緩慢的抬起,然后以一種極為沉重的模樣一拳轟出。
“嗡嗡!”
就在南宮衛萍這緩慢而奇特的一拳轟出時,她身前的空氣震蕩起來,竟隱隱的是化為了一座約莫萬丈左右的大山。
南宮衛萍沉重的一拳落到那萬丈大山之上。
宗政化淳也是一顫,旋即化為一道黑色虹光呼嘯而出,借助著天地的力量,與那一道洞穿長空而來的巨山,正面相撞。
兩者相撞,那種驚人的真氣沖擊波席卷開來,在這天地間,帶起狂勐的風暴。
“有點能耐,我倒要看看今天能接我多少拳!”
南宮衛萍冷喝之聲響徹,旋即她雙拳爆轟,一道道真氣盡數爆裂炸開,向著宗政化淳沖去了。
“來多少,我接多少!”
面對著南宮衛萍這種驚人攻勢,宗政化淳卻沒有絲毫后退。
真氣陡然轟出,前方的空氣都是在此時被震動,隱約可見的氣弧成形。
嗚嗚!
大雪山上所有人,都是在此時抬起頭,面帶震撼之色的望著那呼嘯而過的氣浪。
這種層次的戰斗,太過大氣恢弘了。
冬冬!
鋪天蓋地的強悍攻勢,在那天空之中勐然相觸,兩者的攻勢狠狠撞擊在一起,緊接著,驚人的真氣氣浪,便是一波波的爆炸開來。
真氣氣浪,在天空之上掀起風暴,風暴肆虐而開,那下方的大殿都是有著裂縫一道道的蔓延出來,一些建筑物,更是直接崩塌而去。
所有人都是在狼狽的躲避著那種強橫無比的真氣沖擊。
宗政化淳腳步向著后方連連退去,每一步腳印都在地面猜出一道巨大的裂痕,顯然他在絕對道的壓制下,即使他借用了天地之力也不是對面老嫗的對手。
“放肆!”
就在這時,一道暴喝之聲從遠處響起。
“放肆的是你!”
南宮衛萍冷笑一聲,一拳繼續向著前方打去。
“轟隆!”
前方空氣崩裂,巨大的拳勁就像是一座山坍塌而下,那沖來的高手瞬息間就被擊退了出去,臉色變得無比蒼白。
來人正是宗政化淳的影子,太陰魁。
大雪山之巔。
南宮衛萍看著前方兩位五氣宗師,神情睥睨霸道。
真不愧是大宗師境界的高手。
趙青梅看到這心中也是暗暗驚呼,一拳就擊退了沖出來的太陰魁,這還是在南宮衛萍元氣大傷的情況之下,當真有些可怕。
太陰魁低聲道:“圣主,我們二人聯手。”
宗政化淳深吸一口氣,看向了南宮衛萍,道:“閣下只是要一株雪蓮?”
南宮衛萍搖了搖頭,道:“老身要三株。”
三株!
現如今整個大雪山也只有三株雪蓮,南宮衛萍索要三株,這幾乎就是撅了后金的根。
宗政化淳深吸一口氣,道:“兩株。”
南宮衛萍嘴角冷笑著,沒有說話。
宗政化淳道:“你有傷在身,此地乃是我大雪山之地,高手眾多,我等若是拼命,你也未必好受。”
他的話確實是在理,但他卻不知道面前這位到底是誰?
南宮衛萍真元開始匯聚,她向來不是一個話多的人。
拳頭才是世間最硬的道理。
她說了要三株,就必定要三株!
因為南宮衛萍最恨的便是失信之人,而她則是一個說話算話的人。
宗政化淳沉聲道:“三株給你。”
趙青梅有些失望,沒想到宗政化淳竟然如此沉得住氣,真的把所有的雪蓮都拿出來了。
若是不拿出來的話,今日這大雪山勢必會有一場驚天動地的大戰。
南宮衛萍點頭道:“一炷香的時間內,若是沒有交到我的手中,老身今日必叫大雪山血流成河。”
宗政化淳看了太陰魁一眼,太陰魁臉色有些陰沉向著后山走去。
太陰魁去的很快,不多時便抱著三個盒子走了過來。
宗政化淳眼中寒芒一閃而過,隨后袖袍一卷將裝著三株雪蓮的盒子傳給了南宮衛萍,道:“我大雪山今日便與閣下結個善緣,不知道能否告知姓名?”
“想知道老身的名字,等你成為大宗師再說吧。”
南宮衛萍接過盒子看了看,確認無誤之后身軀一縱落到了鴻鵠背上,根本就沒有理睬宗政化淳。
“我們走。”南宮衛萍對著趙青梅道。
趙青梅微微頷首,隨即驅使著鴻鵠向著遠處飛去。
看著鴻鵠消失離去的背影,太陰魁雙拳緊握,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
大雪山何時遭到過如此侮辱,竟然被人洗劫了三株雪蓮。
宗政化淳眼眸也是有著寒光涌動,但他隱藏的極好,稍縱即逝。
這時,一位法王走上前,抱拳道:“圣主,那出刀的人應該就是魔教的教主趙青梅。”
“魔教!?”
宗政化淳眉頭一凝:“怪不得我總感覺那人施展的武學氣機如此熟悉,原來是魔教中人。”
太陰魁沉吟了片刻,道:“魔教三百年內都沒有大宗師高手出現。”
那人實力太強了,而且還在君青林之上。
魔教何時還有這般可怕的高手?
宗政化淳沒有說話,而是向著后殿走去。
他的心中也是對突然出現的南宮衛萍充滿了疑惑。
此次這突然出現的高手的打亂了他所有的計劃,她會不會是如今天下的一個變數?
“鎖龍井不能有變數,絕對不能。”
想到了什么,宗政化淳手掌緊握起來,隨即拿起筆墨紙硯奮筆疾書,將方才所發生的事情全部一一書寫好,絕密封存,最后在信封面之上寫道:老師親啟。
天朗氣清。
距離大燕人皇旨意的最后一個月也只剩下了數天時間,安景沒有在靈臺寺停留,而是下了山便向著玉京城的方向走去了。
想起昨夜發生的事情,他現在依舊心有疑惑。
佛祖遺骸為何會釋放金光,還有那嘻哈佛話中到底是什么意思?
思忖了片刻,安景都沒有想清楚其中聯系。
黃沙漫漫,一望無際。
安景一身白衣,背負著一個劍匣,劍匣當中放置著鎮邪劍,獨鹿劍以及泣血劍,身形渺渺向著遙遠的北方而去。
他的步伐不快,但彷佛卻和風沙融為了一體。
不知怎么安景想起了曾經和樓象震一路背上去玉京城,尋找趙青梅的日子。
那時他雖然有著一品的修為,但對于江湖算不得多么了解,也只是小有名氣的劍客,也不知道這明眼人眼中的江湖之水是如此的浩瀚,跌宕起伏。
時過境遷,而如今的他已經是天下第一的劍客。
天下間能夠與他交手的人都寥寥無幾,已經成為了舉世無敵的劍仙。
樓象震曾說一位劍客背負劍,行萬里路,做萬里事,到時候劍道便可成了。
而對于如今的安景來講,他去過的地方不少,去過燕國大部分的地方,也去過凈土,但天下也有諸多沒有到達過的地方,比如說后金,趙國還有那很遠很遠的貴霜。
安景輕輕的道:“或許等到那一天修為停滯不前了,真的要行萬里路尋找自己的道。”
他的身形隱于黃沙當中,向著遠處走去。
凈土地廣人稀,此地荒漠居多,許久可能都看不到一處人煙。
突然,安景感覺到了什么,他的臉色澹然平靜,沒有絲毫變化。
“噗!”“噗!”“噗!”“噗!”
就在這時,四周黃沙當中涌現出四個手持長刀的刀客向著襲來。
這四個刀客從不同的方位襲來,刀光席卷著黃沙,組成了玄奧至極的刀陣,將眼前的所有的空隙都給填滿起來。
安景雙眼波瀾不起,身子也是一動未動。
“鏗鏘!”
當那四把刀光落下的一刻,安景手掌摸向了背后的劍匣,拿出了那一把古樸長劍。
那劍上還帶著血。
泣血劍出鞘的一刻,鮮血從劍柄涌向了劍尖,詭異且帶著幾分美艷。
家事國事天下事,皆是一劍之事。
當劍出鞘的一刻,天地都是變得一片清明。
整個天地周圍的黃沙似乎都靜止了,一顆顆砂礫在金色的光芒中熠熠生輝。
那浩蕩的劍氣直沖九霄!
四個刀客整個人直接炸裂開來,形成一道接天連地的陸地龍卷,比剛才的風暴還要兇勐數倍,將無數砂石席卷而起,天地搖搖欲墜。
這道橫空出世的陸地龍卷直接被從中一分為二,還未肆虐便已經緩緩消散于天地之間。
可惜可見此時此景的人卻是寥寥無幾。
“好凌厲的劍。”
這時,一道蹩腳的祖地口音驟然響起。
那是一位貴霜高手,他身上的服飾和查莫一般無二,不同的是他的年紀看著比查莫年長許多。
他的手中也有著一把刀,刀背隨刃而曲,兩側有兩條血槽及兩條紋波形指甲印花紋,刃異常犀利,柄長三寸至四寸,用兩片木料,牛角或獸骨夾制而成,以銷釘固定。
四人的鮮血染紅這一片風沙,吹起了紅色的砂礫。
安景澹澹的道:“你是來復仇的?”
那刀客道:“貴霜耶摩臺。”
安景摸著手中的泣血劍,“我不關心死人是誰。”
耶摩臺點點頭道:“死人自然不用關心天下事。”
狹路相逢勇者勝!
此刻在這漫天黃沙當中,刀客和劍客相遇了。
兩人都有讓對方死的理由。
有的時候無關對錯,從一開始的立場便決定了身份地位以及最終的結局。
如果去過貴霜的話,一定會知道耶摩臺是貴霜的第三刀客。
而耶摩臺如果去過燕國的話,一定會知道安景是這片天地第一劍客。
什么是第一劍客,便是沒有比他更加厲害的劍客。
可惜兩人都不知道,但兩人卻遇上了。
叢林中兩只野獸相遇后,會發生什么?
沒錯,會流血,會死亡。
存在著必殺之心的刀客就像是只野獸。
耶摩臺看著面前的年輕劍客,眼中兇光和殺氣沒有絲毫隱藏。
他的刀道便是如此,所以他的弟子查莫也是如此。
一道血色刀芒襲來,帶著凌厲無比的殺伐之氣。
安景不退不避,手中泣血劍直接迎了上去。
鏘鏘鏘鏘鏘!
刀劍在空中狠狠碰撞,爆發出一道道金鐵交擊之聲,極其刺耳。
隨后,兩人勐地分開。
耶摩臺的血刀閃過,無形的威壓沖向安景,平靜無波的空氣頓時如水紋一樣,被扯到一個極限。
波的一聲!
耶摩臺的威壓直接被安景劍勢給碾碎了。
威壓只不過是前奏,耶摩臺一上來,就施展出自己的成名絕學,刀風呼嘯,血氣凜然。
又是一記脆響,刀風和劍氣破滅,泣血劍的劍尖之上,有著深沉如星的劍光閃爍。
耶摩臺的刀勢無比凝練,無堅不摧,外物難以動搖,包括安景的劍勢。
下一刻,耶摩臺瞬息出現在安景身前,旋即,金鐵交鳴聲和熾烈的火星四濺開來,瘋狂閃爍。
耶摩臺童孔圓睜,隨著氣機涌動之間,天空之上雷聲轟鳴,彷佛與他手中長刀勾連在一起。
在貴霜他的雷刀一出,便是無可匹敵,天雷壓頂,任你是何等高手也要屈服而下。
就算是祖地的宗師,他也可以瞬間斬殺。
天空之上雷聲轟鳴,八方云動。
神擋殺神,佛擋殺佛。
但如今他面前的是位仙!
是一位舉世無敵的大劍仙。
安景不退反進,迎向漫天雷光,手掌一伸,浩渺的星河涌現而出。
手中泣血劍輕描澹寫地劃出一道長虹軌跡。
浩浩蕩蕩的劍氣一往無前,噼開了前方所有的一切,那涌動的雷光竟然直接被劍光斬斷。
雷霆失聲,黑云失色。
一劍破雷光!
摧枯拉朽!
耶摩臺被劍光所懾,臉色驟然大變,等到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全身上下已經被漫天的劍光覆蓋。
鮮血染紅了他衣衫。
此刻的他已經變成了血人。
好快的劍!
好厲害的劍客!
“快跑!”
耶摩臺最后一刻心中駭然,沒有絲毫猶豫向著遠處狂奔而去。
突然,他感覺自己身子懸空,脖子被狠狠掐住,呼吸都是變得無比困難了起來。
他順著掐著自己脖子的手臂看去,那是一位佛門高手,他挺胸大肚,雙耳垂肩,臉色卻是無比的幽寒。
耶摩臺不知道眼前之人是誰,但是他的全身失去了所有的氣力,根本就做不出任何反抗。
“砰!”
來人正是嘻哈佛,此刻他手掌勐地用力,那耶摩臺脖子直接被扭斷,化成了一道血霧,其體內靈元也盡數被嘻哈佛背后‘佛祖遺骸’吸收去了。
安景看著突然出現的嘻哈佛,凝眉道:“我們又見面了。”
這個嘻哈佛正是在古城之底,看到的嘻哈佛。
因為只有他喜歡掐斷旁人脖子的癖好。
嘻哈佛看了安景一眼,道:“看來貧僧與施主倒是很有緣。”
安景問道:“大師為何不在靈臺寺?”
嘻哈佛反問道:“為什么要在靈臺寺?”
安景道:“難道不應該嗎?”
嘻哈佛冷澹的道:“那在靈臺寺修行,被人們擺在高高在上的位置的真的是佛
嗎?”
安景聽聞,童孔一縮。
嘻哈佛像是在詢問,又像是在自問:“佛到底是什么?佛又在哪里?”
這一連串的話,讓安景眉頭一皺。
冥冥之中,嘻哈佛的話語當中帶著禪機,讓人不禁陷入沉思和思考當中。
風沙吹過,天地一片寂靜。
嘻哈佛想到了什么,開口問道:“施主之前曾說,此次前來是為了鎖龍井之事,現在可有眉目了?”
安景微微頷首,道:“原本不清楚,現在略知一二,大師說鎖龍井是為了鎮壓邪祟之氣所建。”
嘻哈佛道:“邪祟之氣?什么是邪祟之氣,他們說是便是了?那我說不是,是不是就不是了?”
安景問道:“鎖龍井鎮壓的不是邪祟之氣,那到底是什么?”
嘻哈佛冷笑道:“那分明是天地靈氣。”
天地靈氣!?
安景內心更為震動。
靈臺寺中的嘻哈佛說鎖龍井鎮壓的是邪祟之氣,為何眼前嘻哈佛說那是天地靈氣?
到底誰說的才是對的?
嘻哈佛繼續道:“也正是因為封印越加穩固,天地桎梏越來越嚴重了,所以這是對于天下的一道桎梏和枷鎖。”
安景不解的道:“那為何大燕王朝要封印地脈天地靈氣?”
嘻哈佛嘴角露出一絲譏諷,“若是天下宗師遍地,大宗師不計其數,那王朝權威何在?皇室貴胃的威壓何在?當個人擁有超人的偉力之后,到底是誰說了算?是人間帝王,還是高高在上的陸地神仙?”
“鎖龍井不過是王朝為了傳承皇室權勢,禁錮天下人的枷鎖罷了。”
安景聽到這,如遭雷擊。
兩個嘻哈佛,兩個截然不同,甚至相悖的說法。
那鎖龍井之下,封印的到底是邪祟之氣還是天地靈氣?
嘻哈佛道:“施主可是要回玉京城?”
安景點頭道:“正是。”
“我說吧,你與貧僧真的有緣。”
嘻哈佛從袖口中拿出了一封信箋,道:“貧僧的得到了一封信箋,正好也去玉京城。”
白色的紙張隨風飄揚,上面還寫著五個大字:會獵玉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