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利茅斯的海風帶著難以言喻的咸腥濕氣,濃重的烏云籠罩在天空之上,德文港船塢當中停著的舊船銹跡斑斑,夕陽在海面的浪尖上灑落一路鉆石,透過破舊船帆的空隙能看到,浪花濺起的水沫猶如蒼白的手指,在古老的礁石上蝕刻下道道痕跡。
一輛有些破舊的黑色汽車停在了路邊,幾個身影趕在夕陽結束之前沖進了碉樓,濃郁的血腥氣從大門內傳過來,破開門的吉姆雙手抓住武器,弓起身體一步一步往里走。
紅羅賓低頭看著地上的血跡,然后望向樓梯口說:「他們在地下。」
話音剛落,本內特化作蝙蝠沖了下去,其他幾人跟在他的身后,而幾人剛沖進地下,便看到了卡茲干癟的尸體躺在一個神秘的魔法陣中央。
他的鮮血全部被抽干了,形成了一道又一道被魔法引導著的血流,順著法陣的符文紋路流向一個方向。
康斯坦丁抬眼看去,法陣的盡頭有無數血色的殘片和粘液,看起來像是一個破碎了的卵。
「他們在用卡茲的血液孵化什么······」康斯坦丁的靴子踩在血液上的時候發出濕噠噠的聲音,他邁步走向卡茲的尸體,可紅羅賓卻走上前攔住了他。
「我有法醫經驗你退后,讓我檢查一下。」
康斯坦丁看了他一眼,但還是停住了腳步,紅羅賓走上前,用手把卡茲的尸體翻了過來,看向他胸口的大洞。
「他先是被人掏出了心臟,然后放干了全身的血液,甚至將骨骼和肌肉中的力量都壓榨干凈了,那個叫瑪麗的吸血鬼到底想干什么?」
本內特卻愣愣的盯著房間盡頭的卵的痕跡,康斯坦丁剛想問他是不是發現了什么,本內特就開口說:「你們知道血族內部的密黨和魔黨之間有什么不同嗎?」
本內特深吸了一口氣,在他的講述之中,血族千萬年以來的秘辛逐漸揭開了面紗的一角。
「亞當和夏娃的兒子該隱因為殺害自己的弟弟而被驅逐出伊甸園,他發誓要報復亞當和夏娃,于是,他將他們的子孫后代,也就是人類,當做食物,吸取他們的鮮血,剝奪他們的生命。」
「該隱共有十三個后裔,也就是血族當中的十三氏族,來自于該隱的血脈給了他們強大的力量,但他們并非全然團結,甚至有些氏族之間如同仇寇。」
「在我們稱之為鮮血之年的那一年,十三氏族之間爆發了戰爭,他們分裂為了兩派,分別是密隱同盟和魔宴同盟,也就是后來的密黨和魔黨,也作密宗和魔宗。」
「密黨恪守教條認為自己因該隱殺害兄弟的罪行而有罪,要晝伏夜出低調行事,以求得解脫和救贖,而魔黨則認為人類竊取了始祖該隱本該有的地位,他們應當遵循該隱的教令,向人類復仇,兩黨之間的斗爭從未休止。」
「多年以來,他們的主要矛盾便是到底是否應該效忠始祖該隱,而魔黨的成員大肆殺戮人類,轉化出無數嗜血怪物,也不只是為了滿足自己的口腹之欲,他們在收集生命之力。」
康斯坦丁轉頭凝視著那個破碎的卵,并問:「······為了什么?」「復活該隱。」
「該隱死了嗎?」紅羅賓問道。
「不,該隱是不死的,上帝懲處該隱之時宣布他離開伊甸園,但人們不可殺他,但尊奉上帝旨意的教會將該隱視為罪人,一直在驅逐和封印他。
「最近一次應該是兩百年前,來自于約克大教堂的圣威廉帶著一眾騎士重創了該隱,使他陷入了沉睡,再也沒有消息。」
本內特嘆了口氣,轉頭看向康斯坦丁說:「還記得之前我們對于血紅月亮獻祭活人儀式的目的的猜測嗎?或許我們都錯了,那并不是血色女王瑪麗或者其他什么血族的晉升儀式,他們是想要收
集生命之力,用來復活該隱。」
康斯坦丁向前走了幾步,來到了卵的碎片旁邊,半跪下來查看著周圍四件的粘液,并說:「可別告訴我,他們已經成功了。」
「恐怕是的。」紅羅賓的聲音從卡茲的尸體周圍傳來,他站起了身,看著康斯坦丁說:「我修改了召喚惡魔的法陣,我的電話沒有打到「污黑的麗塔莎」那兒,而是接通了另一個惡魔。」
「誰?」康斯坦丁皺起了眉。「莉莉絲。」
在場的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康斯坦丁更是一個健步沖了過來,手搭在了紅羅賓的肩上,朝著他的瞳孔當中望去。
忽然,他變得臉色蒼白,踉蹌的后退了兩步,使勁甩了甩頭說:「滾出去,莉莉絲,我不欠你的!」
死人波士頓走上前說:「你知道你做了個多么危險的舉動嗎?你向夢魘和黑夜的母親尋求答案,她必要你付出代價。」
「代價的事以后再說。」紅羅賓來到了破碎的卵旁邊,并說:「莉莉絲告訴我,是她的侄子干的好事,而她與伊甸園中的亞當身出同源,上帝用泥土造了亞當,也造了她,他們是兄妹,而該隱是亞當的兒子,也是莉莉絲的侄子。」
「麻煩大了。」康斯坦丁抬頭打量著天花板上的符蝕刻文,并說:「恐怕第二次血裔之戰要到來了,走,回遺忘酒吧,我們得召集魔法界的人手,然后再通知教會···
就在康斯坦丁朝著門口走去時,暗夜大師吉姆愣了一下,他叫住了康斯坦丁,然后舉起夜刃,并對這些人說:「怎么了,安德利亞,出什么事了嗎?」
「大師,快點回來!酒吧現在亂成了一團,你帶回來的卷心菜揍翻了兩個,但應付不了更多瘋狂的法師!」
「到底怎么回事?他們怎么敢在遺忘酒吧鬧事?!」
「出大亂子了!地獄的魔鬼們集體毀約,他們收回了全部借給魔法師的力量······魔法界完了!」
在場所有人都驚呆了,最后還是死人先反應了過來,他一揮手說:「沒事,現在我們所有人的力量都不是來自于惡魔,先回酒吧制止混亂再說。」
暗夜大師吉姆打開了通往邁雅的門,幾人從魔法世界抄近路返回了遺忘酒吧,剛一踏入酒吧,就看到了一地的躺在地上哀嚎的魔法師和在柜臺上蹦來蹦去揮動著葉片的打人卷心菜。
吉姆看到酒吧中混亂的狀況心急如焚,完全忘了之前席勒的交代,他想回柜臺后面拿箱子把卷心菜裝起來,結果剛靠近柜臺就被一個上勾拳打到了對面的墻上。
他發出了「嗷」的一聲慘叫,然后捂著自己的鼻子頭暈眼花的站起來,深吸了一口氣,指了指那顆卷心菜說:「快,把它裝起來!再這么下去魔法界就真完了!」
最后還是本內特變成了蝙蝠,躲開了卷心菜的襲擊,一頭把卷心菜撞回了箱子里,女酒保安德利亞蓋上了箱子的蓋子。
「多虧了它!」安德利亞從柜臺后面爬了出來說道:「一群法師瘋了一樣的要找暗夜大師,我說你不在,他們就要動手,還好它保護了我。」
「到底怎么回事?」吉姆瞪大了眼睛看向安德利亞問道,安德利亞嘆了口氣,從柜臺后面抓出一個被她拿酒瓶打暈的魔法師摁在了柜臺上,然后說:「你還是問他吧。」
康斯坦丁走上前揪住這個魔法師的領子,把旁邊杯子里的冰水潑在了他臉上,很快這個光頭的中年法師悠悠的醒了過來。.
「天吶,康斯坦丁!!!」他本能的尖叫道。
可還沒等康斯坦丁問,中年法師一把抓住了康斯坦丁的胳膊,對著他哭叫道:康斯坦丁······康斯坦丁大法師!你得想想辦法!那群該死的魔鬼毀掉了契約,收回了力量,大部分
法師都沒辦法再施展魔法了!」
「法師們因為無力維持法師塔的運作而被趕了出來,其他的債主找上門的時候,運氣好的跑掉了,運氣不好的被撕成了碎片,魔法世家的領地缺少魔法陣的護持,各種妖魔鬼怪都找上了門,到處都血流成河,全是尸體···...」
中年法師不斷的念叨著,泣不成聲的說:「瘋了、瘋了,全都瘋了·..·.」
康斯坦丁一把推開了他,一耳光把他扇到了一邊,然后一腳踹在了他的肚子上說:「這就是你沖進中立地帶的理由?徹頭徹尾的蠢貨,你們自作自受!」
倒在地上的中年法師甚至連爬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只會躺在地上鬼嚎,康斯坦丁深吸了一口氣,把心中的怒火壓抑下去,并說:「別指著這群懦夫了,沒了惡魔的施舍,他們連三歲小孩都不如。」
他有些暴躁的在吧臺前踱步,并說:「我早該想到有這一天的,魔鬼怎么會那么好心,用那么低的門檻借給那么多人力量?」
「他們早就在等這一天等這些已經適應了魔法力量的蠢貨失去力量,跪在他們的腳邊,祈求他們的折磨,只為那一丁點的殘羹剩飯!」
「人類之恥!」康斯坦丁罵道。
「冷靜點,約翰。」沒什么情緒波動的死人走上前按住康斯坦丁的肩膀,安撫道。
紅羅賓的思路一如既往的清晰,他說:「我們得先弄清楚惡魔們集體毀約的理由,保存魔法界僅剩的有生力量應對可能到來的沖擊,然后再去追查這一切背后的秘密。」
「你們不會有這個機會了。」
一道冰冷的女聲在門口響起,遺忘酒吧的門外劃過一道閃電,一個有著巨大蝠翼的女人緩緩邁步走進了遺忘酒吧。
「瑪麗!」本內特叫出了她的名字。
瑪麗輕輕的抬起了頭,她有著一頭漂亮的紅棕色卷發,俗稱中世紀貴婦人的模樣,穿著一身洛可可風的長裙,活像從畫中走出來的蓬帕杜夫人。
她偏頭掃視四周,在看到那些狼狽的趴在地上的魔法師們之后,露出了一絲冷笑并說:「時運不濟啊,人類,看來魔鬼們也受不了你們的愚蠢了。」
「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吉姆冷冷的盯著她問:「你不交代清楚,就別想活著走出酒吧!」
「你指什么?偉大始祖的歸來還是魔鬼們正確的選擇?」瑪麗毫無畏懼,更多的血族涌入酒吧之中。
她向前走了兩步,雙手交疊在身前維持著優雅矜貴的外表,帶著無所顧忌的平靜氣勢,與對面劍拔弩張的氣氛形成鮮明的對比。
「在威脅我之前,你們要不要看看——這是誰?」
瑪麗露出了一個微笑用蒼白的指尖輕輕揮了揮,兩名強壯的血族將一個人影扔在了地上。
康斯坦丁睜大了眼,叫出了她的名字。「扎坦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