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藤女換了個崗位,又調整了一下自己坐在椅子上的姿勢,看向席勒問道:接下來我們去哪兒?”
“當然是去給這位羅賓王準備一個盛大的歡迎儀式。”
“你要親自去?”
“當然不,不但不能親自去,還要極力隱藏起來,只留下一丁點線索。”
毒藤女有些更迷惑了,她只覺得面前這位教授說話做事自相矛盾,但考慮到自己現在和他是一根繩上的螞蚱,她只好問道:“既然要極力隱藏起來,那為什么要留下線索?”
“當然是為了讓他找到我,你忘了我的最終目的嗎?”
“那你干脆就出現在他面前不行嗎?”
席勒嘆了口氣,毒藤女真的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把一聲氣嘆得一分嫌棄,兩分憂愁,三分無奈,四分忍耐。
“他懷著激動的心情來到哥譚,卻發現本應該由他親手投入的市民現在像死尸一樣躺在地上,而就在這時,害他完全沒了樂子的我出現在了他的面前,你認為他會怎么做?”
“他當然恨不得殺了你。”
“蝙蝠俠?”
“一針見血。”
“但你又不是打不過他。”毒藤女攤開手說:“雖然我不知道你剛剛變成的那種霧氣是什么,但看起來非常厲害,我不認為他是你的對手。”
毒藤女皺著眉,但最后還是認可了這種說法,并說:“確實在幕后真兇沒露面的時候,還是盡量少暴露自己的情報,不然這個時候把底牌都交盡了,之后就沒牌可打了。”
“這家伙不過是個小兵而已,那位真正的幕后黑手派他來除了泄憤之外,也是在探路,我并不希望對方知道我在這里,更重要的是我不想讓他知道我到底有什么能力。”
“然后你指望我去和他打一架嗎?”
“看來你也是一個頗有天賦的瘋子。”
“雖然蝙蝠俠也很瘋,但你不覺得還有個更瘋的嗎?……等等,你的第一反應怎么會是蝙蝠俠?”
“我通常不會采取這種方式。”席勒搖了搖頭說:“首先,這家伙的來路和底細都不明朗,或許我能殺死他,但未必能完整的抓住他。”
“不,我就是陷阱本身。”席勒說:“從他在電視上表演的那段節目來看,他并不是一個冷酷無情、直指目標的殺手,毀滅不是他的目的,而是他享受的過程,他需要他的邪惡征程足夠跌宕起伏,他需要別人注意他,他人的目光是令他上癮的毒藥。”
“我說的是小丑,這是小丑女對于他的評價,小丑渴望蝙蝠俠的注視就是他最大的弱點。”
“羅賓王既是蝙蝠俠也是小丑。”席勒說:“看起來這是好事,他融合了蝙蝠俠的智慧和小丑的不擇手段,會讓他變得更強,但實際上他有個致命的弱點,那就是他沒有玩伴了。”
“你會在那里做一個陷阱嗎?”
“這是我的分析結果。”席勒說:“在你們看來非常神秘的事,在我看來就像數學公式那樣有跡可循,并不是什么秘密。”
“但如果他們合而為一,這種互相印證就不復存在了,他會變得痛苦、空虛,尋找不到活著的意義,這就是他來找這個宇宙蝙蝠俠的原因,他想知道對方是怎么擺脫這樣的困境的。”
席勒咳嗽了兩聲沒有說話。
“可普通人未免無趣,他需要一個強大的對手來旁觀他所做的一切,與他博弈,讓他取得勝利,獲得成就感與認同感,只要抓住他的這種心理,就沒什么難對付的。”
“所以我會布置一個局,讓他來找我。”席勒的手輕輕地敲在座椅的扶手上,并說:“先挑釁他,再給他留些線索,等到他順著線索順藤摸瓜摸到我這里來的時候,之前積累的憤怒和即將取得勝利的欣喜會沖昏他的頭腦,這讓
他更容易放松警惕。”
“因為小丑的存在,蝙蝠俠得以彰顯自己黑暗騎士堅守底線的本質,因為蝙蝠俠的存在,小丑的那些驚天惡行得以獲得注視和審判,他們互相影響著彼此的存在價值。”
“聽起來確實是有點道理。”毒藤女猶豫著說:“這是你的推論嗎?或者只是猜測。”
毒藤女張了張嘴,欲言又止,最后還是撥轉了一下方向盤,然后說:“這種論調我在一個瘋子那里聽過。”
“承蒙夸獎,女士,但是比起恭維,我更需要一點實際的幫助。”
“你要做什么?”
“去阿卡姆瘋人院,我需要和我的老朋友們談談。”
“你想和他們談什么?”
“等到了你就知道了。”
車子很快開到了阿卡姆瘋人院,毒藤女和席勒兩人下了車,毒藤女注意到,席勒在下車之前把眼鏡摘了下來。
席勒戴著眼鏡的時候,毒藤女沒有去注意他的眼睛,現在她為這個動作感到好奇,不自覺的瞥了一眼席勒的眼睛,卻發現那雙灰色的眸子一片荒蕪渙散,好像什么都看不到。
“你怎么了?教授。”
“沒事。”席勒轉過頭看著毒藤女笑了笑,毒藤女一愣,這個笑容非常溫柔,看起來完全不像是之前那個嚴肅的教授,這是怎么了?
毒藤女感覺有哪里不對勁,但她也只有些模模糊糊的感覺,說不出具體所以然來,但現在她的狀況不好,精力全都放在恢復自己的力量上,還得撐著傘,生怕旁邊的植物給自己一個偷襲,所以也就沒顧得上去問。
兩人進去之后,席勒先去找到了稻草人,當然從上次稻草人籌謀了恐懼毒氣、恐怖襲擊案之后,阿卡姆宇宙的蝙蝠俠就把他關在了最嚴密的牢房里,不過最終接受審判之后,稻草人還是因其精神疾病逃過一劫。
不過當上了總統的布魯斯·韋恩可沒那么好對付,反正他的身份已經公諸于眾,對這些罪犯采取點韋恩會采取的手段,誰也不會說什么。
阿卡姆瘋人院的外表沒有翻新,但內里已經大大不同了,所有的病房設備都被換成了最先進的,就連安保也全部由冰冷的機器執行,這也導致直到目前為止,仍未有任何一名罪犯成功越獄。
這給席勒提供了極大的便利,因為他可以在此一次性把大半部分哥譚反派湊齊,而不用一個一個的跑去他們的老巢。
再見稻草人,毒藤女依舊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她當然還記恨著這個該死的精神病,害她跟著彼得·帕克那個小瘋子東跑西顛了一晚上,最后還沒落個好。
“你自己進去吧。”毒藤女略顯嫌棄的往墻上一靠,說:“可不是我不幫你的忙,你要是想和他談點什么,我只會破壞談判氣氛。”
席勒什么也沒說就走了進去——他當然在進入這里的第一時間就拿到通行證了,而且是安全級別最高的那種,而毒藤女對此已經見怪不怪了。
席勒和稻草人談話的時間出乎意料的短,而且兩人一起從牢房中走了出來,稻草人甚至還沒有在出來的第一時間就攻擊他們逃跑,反而是和席勒握了握手說:“合作愉快,教授,我想這將會是一幕精彩的演出。”
“當然如此,喬納森博士,之后見。”
毒藤女有些詫異的看著稻草人離開的背影,然后又把目光轉到席勒身上,說:“你和他談了什么?”
“一點我們兩個共同感興趣的事。”
“比如?”
“藝術,還有蝙蝠俠。”席勒說:“你喜歡看戲劇嗎?有什么喜歡的劇目嗎?”
“我看過一些《莎士比亞》,但是基本每一部都沒看全。”往樓上走的時候,毒藤女有一搭無一搭的聊著,“它所有的悲劇和喜劇里都有
些我不耐煩的情節,看到那兒的時候我就會睡著,每一次都是,所以永遠不知道完整情節是什么。”
“或許這也是一種觀賞的方式。”席勒說:“考驗自己下次能不能堅持下來也是一種獨特的興趣。”
“我越來越覺得你奇怪了,你好像變了個人。”毒藤女說:“你的說話風格和之前完全不同了,看起來又不像是心情突然變好,然后說話變溫和了,我以為你至少會把這個話題扯到你課堂上上課睡覺的學生身上。”
“放輕松,我上課也睡覺。”席勒聳了聳肩說:“只要能通過考試就行,不管用什么方式。”
毒藤女總覺得他意有所指,但是這話又很平常,像是每一個讀過大學的人都能說出來的話,實在是挑不出什么毛病。
緊接著席勒又去了急凍人、豬面教授、泥臉等等罪犯的病房里,而讓毒藤女頗感驚訝的是,席勒和他們相談甚歡,甚至在這些罪犯被嚴厲的安保措施關得煩悶暴躁的時候,也能很好的安撫他們,甚至讓他們在出來之后還彬彬有禮的道別。
“你這是給他們灌了什么迷魂湯?”毒藤女百思不得其解的看著最后離去的貝恩的身影,她知道這個大個子根本就沒有感情,到底得是什么樣的許諾才能夠打動他?
席勒搖了搖頭,他的語調比毒藤女之前聽到過的更加和緩一些。
“如果他們是在意利益的人,他們就不會出現在這里,畢竟坐牢對誰有益處呢?”
“那你是怎么說服他們的?”
“依舊是同一個答案,他們是怎么出現在這里的呢?”
“這是個想也不用想的問題。”毒藤女本能的回答道:“當然是蝙蝠俠把他們抓過來的。”
“那蝙蝠俠為什么要抓他們?”
“當然是因為他們犯罪。”
“那他們為什么要犯罪?”
“這就很難說了。”毒藤女把眼睛撇到一邊說:“因為他們是瘋子。”
席勒又搖了搖頭說:“我想也常有人說你是瘋子,你覺得自己是嗎?”
“我當然不是。”
“如果現在污染了這些植物的兇手出現在你面前,你會怎么做?”
“我會把他切碎了喂花。”
席勒盯著毒藤女,毒藤女撇開了目光。
“所有在這里的罪犯都是這樣,他們有自己想要的東西,只是他們那瘋狂的邏輯常人不能理解,所以他們瘋狂的行為在人們看來就是沒有邏輯的,才會稱他們為瘋子。”
“但實際上并非如此。”席勒說:“他們有自己的欲望,有實現欲望的手段,在實現欲望的路上需要幫助,如果有人能恰好看出他們的欲望,并愿意為他們提供幫助,他們自然就愿意合作。”
“你就直說吧。”毒藤女按著太陽穴說:“別繞彎子了,我頭疼。”
“你認為他們非常希望蝙蝠俠死去嗎?”
“大概吧,畢竟是蝙蝠俠把他們關在這里的。”
“恰恰相反,就是因為蝙蝠俠動用了如此之多的手段把他們嚴嚴實實的關在這里,他們才絕不能讓蝙蝠俠死在別人手里。”
毒藤女好像有點明白了,她說:“如果那個污染了植物的瘋子出現在我面前,而有別人想殺了他,我一定會先殺了那個人,因為只有我有資格審判他,只有我能代表植物向他復仇。”
“正是如此,女士,而如果那個殺了蝙蝠俠的人還大言不慚的說要登臨哥譚的王座,而我這里恰好有一出精彩的歡迎戲劇需要他們每一個人在其中扮演重要的角色,把這場復仇變成呈現給蝙蝠俠的表演,你覺得他們會怎么做?”
毒藤女盯著席勒的眼睛,她突然發現,當席勒的眉弓垂下來的時候,他的眼神變得更為溫柔、儒雅、略帶憂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