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金絲雀壓低身體,像一只靈巧的黑貓一般,悄無聲息的溜過走廊的邊緣,身體完全潛伏在陰影之中,那身剛換好的黑色緊身衣為她了最好的掩護。
她的眼睛緊緊地盯著前面的一個男人,黑金絲雀已經跟著他三分鐘了,她非常確定,這是個想在混亂之中撈筆外快的毒販,甚至不是個專業殺手。
懺悔卡特爾還真是沒人了,黑金絲雀這樣想著,眼神中露出了一抹狡黠,被這幫該死的毒販追了這么久,終于到她報仇雪恨的時候了。
再度輕巧的往前挪了兩步,蹲在樓梯口轉角處的陰影里,黑金絲雀捏緊了手里的刀片,她知道前面再往前走十步就有一具女性尸體,穿著華麗的長裙,那是她之前穿的裙子,有著層層疊疊的裙擺和厚重的巴洛克領。
光是這裙子本身和裙子上的飾品也能值些錢,更重要的是,這身裝扮往往是2樓參與游戲的賭徒才會有的,而賭徒們手里都捏著金幣,金幣是真金。
事實上,這已經引發了不小的混亂了,越來越多的人意識到,如果今天是一場徹頭徹尾的悲劇,那么只有2樓的人手中握著的金幣能為他們挽回一些損失,這世上從來不乏混水摸魚的人。
貪婪是美酒,貪婪是毒藥,黑金絲雀正是由此制造了陷阱,她把自己換下來的衣服套在尸體上,讓他們誤以為倒在地上的是2樓的賓客,身上肯定有金幣,專釣這群貪婪的蠢魚。
果然,男人前一秒還警惕的握著槍,下一秒就頓住了腳步,小心翼翼的走到了女尸旁邊,伸出手想要摸尸體。
可是這裙子確實太華麗和復雜了,一只手只能撐開裙擺,沒法摸索下邊的東西,他左右看了看,發現這附近沒人,沒有什么能對他造成威脅的東西,于是就把槍別到了身后。
笑容出現在他臉上的一瞬間,一刀封喉。
男人沒來得及發出任何聲音,動脈和氣管就被一起割斷了,黑金絲雀立刻捂住傷口,然后把男人的脖子按在裙擺上,這樣能讓血液不至于噴發的太遠,釣餌還可以重復利用。
等到血液動力不足,由噴發變成了汩汩流淌,黑金絲雀把男人給轉了過來,抓住腳踝,拖著他往樓梯口走,她可不是要去冷庫處理尸體,船上這種混亂的局面沒必要用任何東西來藏尸,殺完人直接往海里一丟,誰也不知道是誰動的手。
黑金絲雀就這樣把尸體拖到了樓梯口的窗邊,正想要打開窗戶把尸體扔下去的時候,忽然聽到對面走廊的盡頭傳來了聲音,像有人在拖拽重物。
黑金絲雀渾身一僵,別看她動手干脆利落,但之前她也是個不殺人的超級英雄,如果不是保護奧利弗的路上太過兇險,讓她明白有些人不配活著,她現在應該還沒有任何連殺記錄。
所以雖然她高超的格斗技巧讓她毫不費力的見血封喉,但拋尸經驗不夠豐富,仍然會有些緊張,一有動靜傳來,她干脆把尸體一扔,找到最近的房間躲了進去。
這里是個倉庫,門上沒有觀察窗,黑金絲雀略作思考,直接趴在了地上,朝著門縫外看去。
嗒嗒嗒
皮鞋的鞋跟踩在地板上的聲音從遠處傳來,來到近處時帶著一種讓人頭暈的震顫。
黑金絲雀先是聞到了濃烈的血腥味,緊接著就看到一雙黑色的皮鞋不緊不慢的從門縫外面走過去,而他的身后拖著一具尸體。
那是一個戴著虎鯨面具的強壯男尸,當他的臉從門縫前滑過時,黑金絲雀看到他雙眼大睜,右眼變成了一個血窟窿,眼球的碎片和腦漿一起從里面流出來,緩緩地在地板上壘出一條血肉長城。
黑金絲雀捂住了嘴,她盡可能的保持不動,非常非常非常緩慢的從地上站起來,她的本能告訴她,在這種情況下必須盡早擺出防御姿勢,但就在她動的那一刻起,腳步聲停住了。
尸體忽然抽搐了一下,腦袋撞上了被自己腦漿壘出來的長城,黑金絲雀知道這是對方把尸體放下了,她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一秒,兩秒,三秒悄無聲息。
如此安靜的環境本應該能清晰地聽到對方的心跳聲和呼吸聲,但黑金絲雀只聽到了自己的,那個拖著尸體的兇手仿佛憑空消失了。
黑金絲雀深吸一口氣,她緩緩地把耳朵貼到了門上,想聽聽外面的動靜,發現什么都沒聽到之后,她又向前走了一步,把眼睛貼近門縫,朝著外面看去。
眼球驚恐的向上轉動,一根長長的尖刺就在她腦袋正上方的三厘米處,尖端滴落的血液順著她的頭發滑落到背上,讓她的脊柱收緊,渾身戰栗。
黑金絲雀挺直身體的一瞬間,她看到一只眼睛出現在了門縫后,灰色眸子更像是某種冷血動物,但他渙散的眼神讓人覺得他什么也沒看到。
黑金絲雀深吸一口氣,她感覺到門被推動了一下,動作很輕,但并不牢固的門鎖還是讓門扇晃動了一下。
就是這一下極輕的晃動讓黑金絲雀明白,這破船的裝飾性房門根本沒有任何防御能力,兩下就能撞開,這終于讓她失去了所有安全感。
于是她做出了絕大多數人隔著房門時會做的防御舉動,轉身用后背抵著房門,以腳作為支撐,防止被人破門而入。
黑金絲雀猛的吸氣,腿部發力,咬著牙用目光在房間中巡視一圈,她情急之下挑選的這間房間沒有窗戶,這意味著她沒有逃跑的余地,如果對方闖進來,她就只能殊死一搏。
可是她手里只有一個寸許長的刀片,殺毒販也只能靠偷襲,對方似乎是正面解決了一個至少200磅的壯漢,還有趁手的武器,這種情況下她處于極大的劣勢,正面硬碰沒有勝利的可能。
黑金絲雀深吸一口氣,此時她的目光卻在左側捕捉到了一個東西,左面本來是一個大衣柜,但衣柜和門的間隔處做了一個小小的開放式置物架,置物架的第三層上放了一個長頸鹿形狀的裝飾品。
這個裝飾品帶有一個金屬底座,整體和黑金絲雀的小臂差不多長,擁有豐富的格斗經驗的黑金絲雀立刻想到,應對破門而入的最好方法其實就是在對方被破開的門遮擋視野的最后一秒,用鈍器狠狠地砸對方的腦袋。
頭部遭受重擊,會讓任何人型生物出現短暫的暈眩和視野丟失,砸的部位正確的情況下,甚至能讓人立刻倒地并失去意識,這能給黑金絲雀沖出這個房間的機會。
她再度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慢慢地朝著左側挪過去,在依舊頂著門的情況下,用手去勾那個長頸鹿雕像。
左手的小指緩緩越過門縫,緊接著是整個手掌,然后是胳膊和左側的脊背。
黑金絲雀不知道的是,透過門縫看著她的那雙眼睛逐漸開始聚焦了。
黑金絲雀終于摸到了雕像,她把手嗖的一下收回來,以靈巧的動作躲到了門軸后面,等著對方破門而入的時候給對方來一下狠的。
門板受到了重擊,巨大的聲響讓黑金絲雀的心臟猛然一跳,她緊緊的抓著手里的雕像,預想著一切按照計劃發生時的景象。
又是兩下撞擊,黑金絲雀看到門鎖搖搖欲墜,她緩緩舉起了手中的雕像,她會在看到人影的第一時間,把手里的東西狠狠砸向對方的腦袋。
忽然,安靜了。
黑金絲雀手臂僵住。
整扇門板帶著她一起飛了出去。
黑金絲雀重重地摔在了小倉庫的中央,門板砸在她的身上四分五裂,手上的雕像摔落到了墻角邊。
她用手臂猛然的揮開眼前的碎屑,只看到一個男人的身影逆著光站在房門前,他穿著紅色的禮服和披帛,左手上握著一個沾滿血的槍魚面具。
被他的眼睛盯住的那一瞬間,黑金絲雀渾身上下的每個細胞都在尖叫。
“席勒”
她以最快的速度從地上爬了起來,但席勒的速度比她更快。
黑金絲雀剛剛舉起的門板碎片被扎了個對穿,槍與面具頂端的尖刺距離她的額頭只剩一厘米。
黑金絲雀猛然把門板碎片往左側一甩,連帶著把席勒的手臂甩開,趁此空隙,徹底從地上站起來,踉蹌著去抓墻角的雕像。
掛在槍魚尖刺上的門板碎片沒能堅持一秒鐘,席勒伸手一揮,碎片掉落后,他上前一步,直直的把槍魚尖刺刺進了黑金絲雀的右腹部。
“呃”
瞳孔瞬間放大,劇烈的疼痛除了讓肌肉變得緊繃,也徹底點燃了腎上腺素,黑金絲雀猛然往后一退,撤出槍魚面具的攻擊范圍,一手捂住留下的創口,一手彎腰撿起雕像,朝著席勒扔了過去。
啪嗒一聲,沉重的雕像被席勒用胳膊擋飛了,重重的砸在墻上,底座脫落,摔成兩截。
趁著席勒抬胳膊的一瞬間,黑金絲雀沖他的左側竄了出去,飛快的沖到了走廊里,卻又倒吸一口涼氣,捂住了傷口,倚在了墻上。
她沉重的喘息著,看到席勒從房間里走了出來,黑金絲雀不可置信的說“你怎么了你不是奧利弗的朋友嗎你為什么要”
槍魚尖刺再度刺來,黑金絲雀轉身就跑,但就在她轉身跑出幾步后,席勒的動作快到了另一個層面。
黑金絲雀完全沒看清他是怎么移動到自己背后的,只看到陰影突然覆蓋了自己面前的地面,右側肩膀傳來一陣劇痛,黑金絲雀猛然向前一撲,用顫抖的手摸向自己的后背,手指摸到了另一個血洞。
黑金絲雀大口的張著嘴喘氣,再也顧不得許多,在尖銳的疼痛中,她努力集中精神,一種類似于鳥兒啼鳴的聲波從她的嘴中快速擴散開去。
“嗡”
不只是席勒,幾乎整層的所有人動作都遲緩了一下,他們感到眩暈僵硬和麻木,有些人甚至完全不能移動了。
黑金絲雀閉上嘴,努力的降低著狂跳的心率,竭盡全力從地上爬了起來,一瘸一拐的朝著樓梯口走去。
盡管仍然不能很好的控制這種能力,但她知道“金絲雀啼鳴”的強大之處,她有足夠的時間離開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