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月光,窗外的夜幕漆黑一片,濃云薄霧,風雨欲來。
孤鬼游魂站在鏡子前,他面色蒼白,盛裝出席,除了一雙蒼白勁瘦的手之外,沒有其他武器。
鏡中只有他下頜上鱗片一般的細微紋路。
黑色手套沿著指尖覆蓋,另一只手正拉扯著手套的邊緣,讓緊致的皮料流暢地順著掌心向下,直到停在手掌邊緣。
另一只手握住領帶結,調整好領帶的位置,手伸向一旁,拿起一支鋼筆,拇指扣緊筆帽,放進西裝口袋。
槍魚胸針撥正,襯衫袖扣扣好,拉直西裝下擺。
視線掃過發亮的皮鞋,鞋跟抬起又放下,略一停頓,大步走出去,房間中只剩鞋跟觸地的沉悶回聲。
席勒穿過走廊。
腳步聲極有規律的輕敲,一雙驚恐的眼睛正在門縫下徘徊,金色的發絲垂落耳邊。
她看到了皮鞋的鞋跟停在這扇門前,一只腳向側邊一邁,隨后旋轉過來。
鞋尖像黑洞洞的槍口。
帶著珠寶戒指的手捂住了嘴。
咚、咚、咚……
敲門聲如夜半驚雷。
高跟鞋清脆的腳步聲紊亂起來,像倏忽而至的暴雨,窗外狂風大作。
“啊!!!”
二樓的戈登趕忙沖下樓,芭芭拉正舉著手臂阻擋從屋外吹進來的狂風,窗子被吹得不停地拍打在墻壁上。
“老天!我剛想提醒你離窗子遠點來著!”戈登趕緊沖上去抱住了自己的妻子,去旁邊的浴室拿來了毛巾,給她擦著臉上的水。
“這臺風來的可真急啊。”芭芭拉攏了攏自己的頭發說:“我本以為能趕在下大雨之前把窗子鎖好,結果窗戶還是被推開了。”
“等臺風過去,我們就換個平開窗。”戈登向她保證道,然后他用力地抓住窗子的邊緣,使勁向外一推,咔噠一聲,窗戶終于被關上了。
狂風驟雨被隔絕在了屋外,莊園內部重新變得暖意融融,窗外的雨哭風嚎影響不了這里半分,只有壁爐里的木柴被燒的噼啪作響,火光和影子在墻壁上舞蹈。
芭芭拉剛松一口氣,嘹亮的哭聲又從客廳里傳來,戈登一邊去煮熱茶,一邊說:“看來我們的小詹妮是又醒了,還好今夜有臺風,我可以陪著你們……”
叮鈴鈴!叮鈴鈴!
戈登輕輕地放下茶壺,走過去接起了電話,對面傳來極大的雜音,只能隱隱約約聽見人說話的聲音。
為了防止吵醒女兒,戈登只好伸出手同時擋住自己的嘴和話筒,聽著對面的敘述,他緩緩睜大了眼睛。
車燈的光束刺破雨幕,紅藍相間的光交疊地映照在風雨中搖搖欲墜的墻壁上,戈登緩緩踩下剎車,披著雨衣沖進了警亭。
站在這里,他順著下屬指的方向往后看。
哥譚河岸邊最高的那一幢公館的樓頂旗桿上,細長的旗幟在風暴之中不斷飛舞,在狂風驟雨的侵襲下顯得搖搖欲墜,又格外的頑強不屈。
戈登卻像是被一盆冰水從頭澆到腳,渾身的血液都涼了下來。
旗幟分叉的末端在閃閃發亮,像是風暴中為水手指明方向的燈塔。
但那是兩只鑲著鉆的高跟鞋。
那不是什么旗幟,而是一個女人。
原本明亮刺眼的黃色警戒線在可怕的臺風中也顯得黯淡了幾分,被吹得盡數倒地,可沒有人有功夫去扶起它們,因為不會有人在這樣的天氣圍在警戒線外面,豺狼般的記者也不會。
守門的兩個警察都披著厚厚的雨衣打著雨傘,蜷縮在屋檐底下,門口一串濕漉漉的腳印,一大串警察剛剛沖了進去。
戈登甚至沒來得及脫下雨衣就沖進了公館里,一群穿著禮服的人蹲在墻角,
而戈登沒有看他們一眼,急急忙忙地跑上了樓梯。
來到了公館的頂層,戈登推開天臺的門,卻瞬間被吹進來的雨水迷了眼。
他用手擋住眼睛,頂著風艱難地往外走,終于來到了旗桿座底下。
抬頭時,旗桿上飄蕩的女人剛好面朝下方,用空洞的眼睛與他對視。
戈登的心臟停跳了一拍。
但隨后他連忙揮手叫來下屬,用工具把旗桿切斷,拖回了室內,將綁在女人頭發上的繩子解開。
剛剛趕到的法醫們脫下雨衣,看到被雨水沖刷下來的血液與警員們腳下站著的泥漿混在一起,瓷磚地面忽然就變成了火山口,黑紅相間的熔巖傾瀉而下,轟轟作響。
尸體被擺放在了地面中間。
但又沒有尸體,這只是一具皮囊,頭部皮膚的上半部分被取走,其他地方的皮膚經過了縫合,被掛在旗桿上的時候,風從頭部的空洞吹進去,將失去了骨骼、肌肉和內臟支撐的肢體重新支撐起來,宛如活著一般。
法醫們找到了許多縫線。
縫合的手法并不精致,但卻很嚴密,確保空氣不能穿過,皮膚能被完美地撐開。
戈登得到了受害者的信息,哥譚市議會議員,城市規劃管理局的依文娜·塔羅斯塔,女性,43歲,育有一子一女,丈夫幾年前去世了。
第一起,戈登的腦海中本能的閃過這個念頭,他的直覺不是什么時候都準確,但如無例外,應該還會有第二起、第三起。
戈登又接到了一個電話。
同樣的旗幟出現在了哥譚大教堂的頂端。
霍克森·法洛內克,哥譚市議會議員,市政府經濟與金融顧問,男性,49歲,有一位獨生子,前妻與其離婚并已遠赴歐洲。
戈登趕到的時候,尸體已經被人放下來了,曾經唯一的老神父丹尼爾已經退休,新神父表現得惶恐不安,一直躲在禱告室里。
沒有任何有用的信息,他在守夜,進門時以為那是新換上去的旗幟,直到血液順著旗桿流下來,從屋檐上滴落下來,窗外飄了一夜的紅雨。
遭受臺風侵襲的城鎮,夜幕來得比任何時候都早,風急雨驟,寒冷冰凍。
戈登站在教堂的門前,看著他們把尸體抬上車,沒有了無關人員的干擾,工作反而進行得很順利,沒有絲毫雜音,只有耳邊呼嘯的狂風。
回到警局,戈登沒有脫下雨衣,他知道第三起噩耗很快就會到來,只是在內心默默祈禱,不要是他熟悉的名字。
韋恩集團升起了旗幟。
戈登來到韋恩大廈樓頂的時候,一個穿著黑色雨衣的人正拖著尸體往天臺門口走。
大雨中,雨衣的帽子被拿了下來,戈登看到了提姆的臉,于是他朝著那邊喊道。
“是你嗎?提姆?!”
“如果你說兇手的話,不是我!我只是不想讓他的血被吹得到處都是,沒人替我打掃天臺!”
戈登只好走上去幫著提姆一起把尸體拖進了室內,他們滿身狼藉,雨水的腥味和血腥味混在一起,簡直嗆得人無法呼吸。
“你知道這是怎么一回事嗎?”戈登好像還在臺風當中,用他的大嗓門問道。
“我不知道!”提姆同樣回答道:“沒有頭緒,看來我們只是倒霉的成了一個連環殺手拋尸的地點。”
戈登低頭去看那具尸體。
在看到那張臉的時候,他愣住了,隨后他飛快地拿出電話,對著那頭大喊。
“馬上派人過來!第三個死者是逃犯瑟茜!”
天臺倉庫昏暗的光線里,那被削去了一半的腦袋沒了空氣支撐,干癟的貼在后腦勺皮膚上的臉依稀可見生前姣好的面容,邪惡又美艷,正是之前令哥譚警局頭疼的逃犯
女巫瑟茜。
全息投影屏幕閃爍著冷光,布魯斯偏過頭去,對還在專注地看著尸體面容的其他人說。
“我們忽略了一點。”
“是的。”戴安娜說:“慘案可不一定是發生在水星上。”
所有人都無奈地嘆了口氣。
克拉克轉頭看向旁邊的莉莉絲說:“這就是你預言中的慘案嗎?”
“我不能確定。”莉莉絲搖了搖頭說:“但我確實無法預測慘案到底是在哪里發生的。”
奧利弗卻松了口氣說:“不是學生們出事最好,不過我們所做的那些準備也可以用于以后防患于未然,并不算白忙活。”
“我們當然不是在為這個而可惜。”克拉克說:“關鍵在于這并不能說明水星就此安全了,我們不能離開,否則就有可能被人趁虛而入。”
“如果死的這個真的是瑟茜,那一直在水星上搞破壞的又是誰?”戴安娜皺著眉自言自語道:“我與席勒都認為,從波奴遇襲案開始的一系列事件的幕后黑手現在就在水星基地里。”
說完,她又拿出了附著在藍甲蟲身體上的紫色立方體并說:“這里面的力量與瑟茜幾乎一模一樣,不是她還能是誰呢?”
“現在有兩種情況。”布魯斯說:“死的是真的瑟茜,基地里的幕后黑手是假的,死的是假的瑟茜,她的真身就隱藏在船上。”
“越來越混亂了。”戴安娜捂住額頭嘆了口氣。
布魯斯卻搖了搖頭說:“沒什么混亂的。”
“如果是前者,就是瑟茜中計了。”布魯斯重新坐了下來,看著全息投影上那張了無生機的臉說:“幕后黑手在基地里策劃的一系列事件,讓我們將所有的精力都投入水星,而根本無暇顧及地球,幕后黑手就可以借此機會除掉瑟茜。”
“難道我們在地球就會攔著他嗎?”
“不,但是那會讓他暴露,如果我們、瑟茜和幕后黑手都留在地球,而我們同時又關注著瑟茜,他想出手干掉瑟茜,一定會引起我們的關注。”
布魯斯接著推斷道:“而如果是后者,瑟茜偽造了自己死亡的訊息,那恐怕是想讓我們回到地球,去確認她是否真的死了,到時候,水星上就可能出現更大的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