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面佛陀……”
看著白霧之中若隱若現的巨大佛影，鳳無雙呼吸都有些停滯，心如擂鼓也似不能平靜。
憐生教傳承極度久遠，相傳乃是遠古就有的古老教派，縱然三千年里武道盛行，其實教中的九大根本法，仍是道術的底子。
八面佛陀，是九大老母之‘金身老母相’下四大奇門道術之一，也是她最為精擅的道術。
數年前，她于這門道術之上的造詣，已然逼近第十品，曾以此門道術，鎮殺了門中一尊大長老。
可與眼前這佛影相比，就太過相形見絀了……
在這濃郁的香火愿力的加持之下，這只怕已然超出了‘十二品’這個不可逾越的界限！
道術不比武功，施展極其繁瑣，但威能同樣絕大！
一品之道術，若提前準備，其威能甚至能勝過二品神功！
超邁十二品的道術，已是真正的世之絕巔！
需知，強如張玄霸，其持之以威壓天下的兵形勢，也只十二品而已！
白霧之中，似有真罡摩擦之音傳出。
“師祖！”
陸青亭十分機敏，神行一閃，避開了翻涌而下的白霧，爛柯寺的一眾武僧，則咆哮著沖進了白霧之中。
下一瞬，距離最近的他，已然感知不到這些和尚的存在，好似已然消失在了世界之上。
白霧彌漫之下，偌大的安陽城又自陷入了死寂。
“自古而今三千年，你們，是老身見過，最差的一批對手了……”
法壇上，憐生老母輕撫著極力掙扎，滿臉怒容的小娃娃，笑容依舊，但眼神卻淡漠如冰河：
“猶記得當年的達摩、邋遢、張元燭，亦或是最近的張玄霸，都曾給過老身不大不小的驚喜……”
三千年滄海桑田。
她見過、經歷過的事情太多太多，多到眼前這七尊武圣的圍殺，她心中都毫無波瀾。
今日之天下，更勝往昔，但她，同樣遠勝于當年。
曾幾何時，那東渡的小和尚，都能讓她如芒在背，可如今，縱然來上十個小和尚，她也不會在意了。
“天，終于要變了，只差一步，一步……”
似如寒流席卷，偌大的安陽城內，竟無任何雜音與波動，所有的人，全都定格在原地。
呆呆的看著那翻卷的云霧之中，若隱若無的巨大佛陀。
此刻，不止是一眾天人合一的大宗師，便是尋常人，都可看到，那佛影，似乎突破了那虛無與現實之間的界限。
無可名狀的氣息壓迫之下，縱然是身負‘神行’之速的陸青亭，已然投效的寧無求，心頭都不禁發寒。
恍惚之間，真有種神佛于前的威懾感。
“你，想要什么樣的驚喜？”
微風徐徐，吹來平靜的聲音，音波過處，那粘稠到風吹不散的白霧，就無聲無息的分裂開來。
城外的風雪吹將了進來。
陸青亭艱難回頭，就見得一老者緩步行來，其著一襲漿洗的發白的灰衣，倒提著一口無鞘黑劍。
風塵仆仆，面含疲憊，正是一年內輾轉兩道之地的慕清流。
“慕清流！”
寧無求心頭一跳，下意識的避開幾步。
朝廷編篡的錦繡榜，他自是不屑的，如姜無恙之流，本也不該與他齊名。
可其中自也有讓他信服的。
比如眼前這灰衣劍客，大明劍神慕清流。
在過去的七十年里，江湖之中，關于諸般武圣的議論，從來不曾平息過。
而其人，無論在誰人的口中，都足可名列前三之位。
在如今，更是名副其實的天下第一！
“明知老身脫困，你不遠遁海外，還敢前來，這般膽量，倒是讓老身刮目相看……”
見得老人，憐生老母方才有些動容，但也僅僅是有些：
“可惜，可惜……”
慕清流抬眸：
“可惜什么？”
“可惜，你與張玄霸之間的差距，很大，而他與老身之間的差距，也很大……”
法壇上的老嫗漫不經心：
“若老身是你，就會遠避海外，過個一百來年再來，雖然結果相同，但到底能多活百十來年。”
“三千年武運匯聚，才有玄霸兄橫空出世。慕某不如他，自是應有之意，但……”
黑劍輕抬，慕清流垂眸，哂笑：
“你這老而不死的賊婆娘，又有什么資格，與玄霸兄相提并論？”
轟隆！
音落，抬手，劍出。
沒有任何過多的技巧，只是一劍上揚，剎那之間，定陽城內卻似是天驚地動。
肉眼可見的，一道劍氣似雷龍怒嘯，滾滾升空，將長街內外，數百丈之內的白霧分割開來。
這甚至不是尋常意義上的劍招，可一起之下，竟似比魚白眉持七劫劍斬出的陰陽分曉更為恐怖，更為鋒芒畢露。
霎時間，云霧盡無，長空上下，幾成一片劍之海洋。
無盡兇戾的一劍，似將天地都一齊斬開，可怖的劍勢彌漫之下，偌大的廣場都為之沸騰起來。
成千上萬的憐生教眾都只覺似被劍抵眉心，徹骨冰寒，其中不少高手更是下意識的閃躲。
唯有鳳無雙，在這劍勢騰起的剎那，眸光亮起。
她不知法壇上那老妖怪在‘八面佛陀’這門道術之上的修持有多高，可在這一剎那，她敏銳的察覺到了這一門道術的震顫。
加之慕清流這一劍，八大武圣合力之威，已然無限逼近了這一門道術的極限！
天驚地動般的劍勢之下，便是寧無求這遙遙旁觀的武圣級強人，也不由得嚴陣以待，后退數步。
但法壇上，憐生老母雖笑意稍減，神情卻無甚太大的變化。
“世人，多愚昧……”
她說。
“一短命老卒，又如何能與長生者，相提并論呢？！”
似如神佛低語，剎那之間，虛空內外似又有無盡的禮贊膜拜之音響起。
似有龍吟虎嘯之音響徹高空。
被劍勢破開的云霧再度翻卷而下，同時，一只似虛似幻，又好似真實存在的巨大佛掌。
也自如天幕般垂下，橫壓向慕清流：
“不錯的劍法，可想要殺老身，你還……”
“差的遠！”
轟隆！
云海翻騰，大地震顫，巨掌未落，整座城池都已似不堪重負。
“神通，定身！”
就在這一剎那，云霧之中，傳來了啟道光激昂如龍一般的長嘯。
霎時間，偌大的八面佛陀，都停頓了一瞬。
僅僅一瞬而已，一道割裂虛空的劍光便隨著那燃燒如烈火般的方天畫戟，斬將出來。
“阿彌陀佛！”
僧袍獵獵，還丹大禪師發天龍之音，催伏魔神拳，第一個打破云霧，撲向法壇之上。
八面佛陀，被破！
憐生教傳世三千年，自有諸般情報流傳，那老嫗拿手的道術，幾人自然不是一無所知。
慕清流那一劍的聲勢本不必如此浩大，只所以如此，正是要讓道術之內的其余幾人配合。
“孽障，你真敢背叛老身！”
憐生老母的神情終于動了，意料到了幾人的謀算，但她面色一沉，卻是看向了法壇之下。
就見得一襲紫衣沒入人群之中，只留冷笑回蕩：
“有何不敢！”
圖窮匕見！
借著慕清流的絕世劍威，鳳無雙也終于發動，剎那之間，廣場轟鳴。
她，竟是同樣借助那彌漫的香火愿力，催發出了八面佛陀之影，卻是拍向了藏身廣場之內的憐生教幾尊大長老。
這，才是真正的法壇，道術之根基。
“孽障！”
白發張揚，老嫗的臉上再無了笑容，她含怒抬手，欲鎮殺鳳無雙。
可后者時機把握的太好。
這一剎那，正是慕清流、啟道光、魚白眉、還丹大禪師的含怒一擊降臨之時。
縱然強如憐生老母，也不得不抬手招架，而趁此機會，她已然沒入了人群之中。
也是這一剎，借助廣場之中的莫名騷動，他終于捕捉到了那道術的根基所在。
“是那些教眾！”
心念轉動之剎那，陸青亭也自動了，借著那冷冽至極的劍勢騰空，神行催發。
于幾大高手碰撞的巨響轟鳴之后，竄入了那萬人匯聚的廣場之中。
“殺！”
陸青亭吐氣開聲，傳音大街小巷里潛藏的江湖高手，同時辣手施展，殺向那同樣暴起的憐生教眾。
“殺！”
“殺！”
“殺！”
被魚白眉邀請而來的諸多高手，在得此強援之下，終是不再猶豫，紛紛撲向了廣場之中。
而寧無求，微微猶豫之后，退至陰影之后，蟄伏氣息，靜看著廣場之上的血腥殺戮。
大戰，
徹底爆發。
啟道光入安陽城的一幕，被諸多翎鷹捕捉，繼而，傳遞到了各處。
定陽城外八百里處，一座荒山之上，秦厲虎拄刀而立，面色沉凝的聽著一眾屬下的匯報。
身為如今西北道行軍大總管，他是不愿，也不想攻伐如今名義上由徐文紀統領的龍淵道的。
這不僅僅是當年的知遇之恩，更是他數十年效力朝廷，觀念的根深蒂固。
但……
“憐生教！”
某一瞬間，他的眸光一凝，似是察覺到了什么，在翎鷹入手的剎那，已然振臂一呼。
下一瞬，已然翻身上馬，領著八千精兵，撲向了最近的城池。
“拿下定安道！”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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