倉儲所辦公室在倉儲地前方區域,到處都是標語口號:
‘堅決走政治建隊的道路’
‘熱情服務光榮,待人冷淡可恥’
‘堅決跟隨小平同志走改革長征路,不叫苦、不掉隊’
‘同志們要充分認識自己所負重任,祖國建設需要我們,人民工作需要我們’……
還有的標語很勁爆——‘縱火搶劫倉庫可以當場擊斃!!!’
辦公室內外人員忙碌,王憶找了個穿中山裝的男子客氣的遞了一根煙:“領導您好,我是FH縣徐經理介紹來的,要找一下盧所長。”
男子接過煙說道:“找盧所長走關系?別怪我沒提醒你,我們盧所長是軍隊上退伍回來的老同志,思想和素質非常過硬,找他走關系容易被罵。”
王憶愣了愣。
來都來了,只能硬著頭皮上了。
不過自己身上還有一包沒開封的中華煙,這或許可以用來開路——投其所好,這年代的老兵都愛抽煙。
盧所長全名盧大義,是個絡腮胡大漢。
他工作風格跟他外表一樣粗獷,能看出其行事之雷厲風行。
王憶去的時候他正在開手下工人開會,拳頭揮舞的跟砸錘一樣,口沫橫飛好像嘴里含著個噴水槍。
幾分鐘后會議就結束了,一名工作人員把王憶介紹進去,與此同時還有個穿著黑皮鞋的男子也在等著租倉庫,這人搶在他們前面進了門。
盧大義顯然認識這穿黑皮鞋的人,直接搖頭:“你又來干什么?跟你說了你們那個單位的資質不夠,我頂多能給你們租一個丙級庫,甲級庫你們想都別想。”
黑皮鞋帶著諂媚的笑將一個網兜放在桌子上:“首長您幫幫忙,我們單位搞的是生鮮生意,通風和交通方面要求較高,丙級庫真不行。”
“您幫幫忙、費費心,您看我這里有點小禮物……”
“小禮物送給我?”盧大義斜睨他。
黑皮鞋笑道:“對對對……”
“對你嗎的臭批!”盧大義一把抓起網兜摔在地上,“你他娘以為我是什么人?舊社會的貪官污吏?你認為我是個能利用集體的利益給自己謀取好處的熊人?”
王憶趕緊把掏出來的香煙塞回褲兜里。
黑皮鞋滿臉委屈:“首長您別生氣,我也不是要為自己謀取好處,同樣是為了單位……”
“一邊去吧。”盧大義扭頭看向王憶。
目光不善。
王憶身邊的工作人員給他介紹了一下,結果盧大義頓時改了表情并很主動的跟他握手:“你就是老徐說的天涯島那個大學生教員?”
王憶上雙手:“領導您好,很榮幸認識您,是的我……”
“榮幸啥榮幸,老徐說你是個敞亮人、痛快人,你跟我在這里吊書袋干什么?”盧大義哈哈大笑著打斷他的話,“咱都是自己同志,說說你的需要,我給你安排上倉庫。”
帶王憶來的中山裝好奇的說道:“所長,這小同志是什么來頭?你不是最討厭有人找你走關系嗎?”
盧大義說道:“你懂個錘子,我討厭的是那些為了自己謀利益的人來找我走關系,這個小同志可不一樣。”
“他是個大學生,卻甘愿放棄在首都的待遇回外島的落后農村搞教育,你別看他面皮白凈,可卻是條好漢子,一個人把學校辦起來了!”
“他不光自己辦起學校,還千方百計拉扯著他們生產隊求進步、去發展,老徐對他是贊不絕口啊!”
王憶趕緊說:“領導您謬贊了,我只是做我力所能及的事。”
“不用太謙虛,偉人說過,過度的謙虛也是傲慢,那啥,你需要倉庫是吧?我給你一間甲級的倉,你過來挑一挑位置。”盧大義說道。
倉儲所管理的倉庫根據寬敞、交通便利情況、新舊程度來分為了甲乙丙三級,甲級的級別最高,一切條件都最好。
交通最便利,人也最多。
而王憶需要的是偏僻角落,盡量沒人去注意他。
于是他正色說道:“盧所長我不能要甲級倉,第一我們生產隊的倉庫使用率比較低,第二我們生產隊也沒有使用甲級倉的資質,出于各方面考慮——特別是為國家節省資源的角度來考慮,我們使用丙級倉就可以。”
他太了解盧大義這種老同志的辦事風格了,也太清楚他們G點在哪里了。
正所謂撓狗撓脖子、擼貓擼肚子,跟人打交道必須得投其所好。
果然。
盧大義聽完他的話伸手指向他對旁邊的中山裝說:“老徐說他覺悟高,一點沒錯,我還是第一次碰上甲級倉送到眼前不要而要丙級倉的呢!”
他又問王憶:“你了解丙級倉嗎?那是58年建的第一批倉,已經老化,甚至屋頂還會漏水,位置也不便利,位于我們倉儲地的最里面,地上老鼠洞多、蟲子多、潮氣大,它可不好使。”
王憶說道:“對我們生產隊來說已經很夠用了!”
旁邊的黑皮鞋眼睛亮了,他拉了王憶一把小聲說:“大學生你幫幫忙,你不用甲級庫我們要用,你行行好,我們單位現在需要甲級庫,咱倆換一下倉庫好嗎?”
王憶不想去跟盧大義得寸進尺。
他為難的看向盧大義,本意是讓盧大義把這人給轟走。
但盧大義似乎誤會了他的意思,搖搖頭說:“你們年輕人就是心慈手軟,不過這也是你們可愛之處嘛。行了,孫科長你今天走運了,我把甲089租給你們單位,你別去為難人家青年。”
孫科長興高采烈、點頭哈腰:“謝謝您,首長謝謝您。”
盧大義指了指王憶說:“你該感謝的是他,是人家自愿放棄一個到手的甲級庫……”
“也謝謝您,謝謝大學生同志,您真是覺悟高、作風優良。”孫科長趕緊改口。
盧大義辦公室墻壁上掛著一張大圖紙,這是整個倉儲地的平面圖,每間倉庫上都有租賃方的信息,寫在紙條上,將紙條貼在平面圖的倉庫位置上。
如果有一方的信息要變更,就得把紙條刮下來換上新紙條。
為了避免刮破圖紙,操作過程中自然需要小心翼翼,這樣很浪費時間和精力。
王憶看到后很納悶,說道:“盧所長,您單位為什么用這種圖紙來標記倉庫租賃信息?您可以將平面圖用油漆描摹到一張大鐵板上,準備上一些磁鐵,磁鐵上貼紙條,這樣把磁石貼到鐵板上即可。”
“你看一旦用鐵板和磁鐵來操作就簡單了,哪個倉庫的信息要變更,摘下磁鐵換貼新紙張就行。”
“還有你們哪些人員負責管理哪些倉庫也可以用類似的方法,這樣就不用涂抹整改,誰要管哪個區域就把貼著他名字的磁鐵放到你們的工作板上。”
盧大義一聽眨眨眼,說:“好主意呀。”
他設想著揮了揮手:“如果用鐵板和磁石,那有時候一些倉庫之間互相變更承租方,這樣只要把幾塊磁石互相調換就行了。”
旁邊的工作員為之雀躍:“對對對,就該這樣弄,這樣咱的工作量小多了。”
盧大義欣賞的拍拍王憶的肩膀說道:“老徐說你這個人頭腦靈活,一點沒錯,有文化的人跟我這樣的大老粗就是不一樣。”
王憶立馬說不敢不敢。
他這次不是謙虛,以前他們單位的任務牌就是這樣的東西。
最終他租賃到了丙110號庫房。
丙級庫房的租賃費和管理費都便宜,合計起來一個月只要二十五元,甲級的貴多了,甲級還有分級,最貴的一個月租賃費二百多——這種是冷庫。
王憶拿著鑰匙出門。
他找到丙110后抬頭看向鐵門上的藍底白色號牌,然后滿意的點點頭。
這個位置不錯,相當偏僻,平時沒人注意這位置的情況。
他去倉管所傳達室花錢打了個電話,打給了郵電所,今天張有信值班,他是專門等王憶電話——
之前雙方說好了,周末王憶從滬都購買糧食,要用他們單位的機動船來拉糧食。
另外他讓張藝興從縣碼頭找一個叫趙老鞭的人,直接把他驢車拖過來,用驢車從倉庫往船上運糧食。
掛掉電話他準備回去,突然閃出一個人來攔住他:“大學生同志,哈哈,你剛才走的真快,我辦理完手續一出門就找不到你了!”
這人正是剛才跟他換了倉庫的趙科長。
王憶問道:“有什么事嗎?”
趙科長很熱情的伸出手:“我叫趙勤工,是江南海洋食品公司外事科的科長,今天太感謝你了,你幫我們公司大忙了,沒有你我們只能用丙級庫了。”
王憶跟他握手,忍不住問道:“趙科長你好,你給你們公司租賃倉庫,為什么租不到甲級倉?”
趙勤工不好意思的說道:“我們公司、我們單位,嘿嘿,不是國家的企業,嘿嘿,是我們幾個朋友成立了一家單位。”
“民營企業?”王憶問道。
其實現在還沒有民營企業的說法,趙勤工不懂這個詞的意思就進一步解釋道:“我們是個體戶。”
王憶說道:“我明白,但國家現在鼓勵經濟發展,個體戶也應該受到尊重呀,哦,明白了,個體戶的資質確實比不上國家單位。”
趙勤工說道:“不光是這個,還因為我們單位一共有十個人,這盧所長還是老一套思想,說七下八上是經濟的鐵界線,我們超過八個人了是想搞資本主義,所以他不待見我。”
這下子王憶懂了。
七上八下,這是在九十年代以后就聽不到的一個詞。
它是從馬克思《資本論》里論述來的一個說法,“雇工到了八個就不是普通的個體經濟,而是資本主義,是剝削。”
王憶問道:“你們十個人的話確實不能說是個體戶了,應該說是私營企業,但現在私人可以辦企業了嗎?這需要營業執照呀。”
“有,營業執照我們有,我們是合法的單位。而且現在當然可以個人辦企業了,去年底徽州蕪湖有個叫年廣九的就辦了企業,而且他還在郊區租地自己建了廠房,建了個廠子叫傻子瓜子廠。”趙勤工解釋道。
他又繼續抱怨起來:“傻子瓜子廠雇傭的比我們更多,可是人家徽州就不說他是搞資本主義。再說去年5月的《人民日報》上有一篇文章叫《一場關于承包魚塘的爭論》,那上面說了雇工不算剝削的!”
“咱們翁洲太落后了,不光經濟落后,當官的思想和眼界都落后……”
他看見有工作人員來了,趕緊閉上嘴巴將手里的網兜塞給王憶:“大學生同志,我這次過來沒帶什么好東西,這里有點小小禮品送給你,感謝你剛才的幫助,不成敬意、不成敬意哈。”
王憶沒來得及拒絕,他抬腿就跑。
這年頭私營企業主們面對公家人有天然的恐懼心。
王憶帶著網兜回到倉庫,他關上門偷偷的往外看,發現外面車來車往的沒人注意自己這倉庫,便放心的打開了時空門。
然后開始往外搬運糧食。
他有底盤拖車來拖送糧食,不過這還是挺辛苦的,將一袋袋糧食搬上去搬下來也是力氣活。
不過把這當作鍛煉身體的話就沒事了。
王憶干的熱火朝天,干一會出去偷偷看一看,很擔心突然有人推開門進來。
到了午飯點張有信開著船趕來了。
船上趴著一頭驢,趙老鞭蹲在船頭抽煙袋鍋。
王憶跟他們接頭準備干活。
張有信問:“你們生產隊的人呢?怎么沒看見他們?”
王憶隨口說道:“他們沒來,這不是用你的船嗎?看見他們干嘛?”
張有信干笑道:“你準備,自己,搬卸糧食啊?”
他看了眼趙老鞭。
這老爺子趕車還行,走起路來一瘸一拐,搬糧食這種重活肯定是指望不上的。
于是他趕緊給王憶打預防針:“咳咳,我恐怕沒法在這里幫你,這次來翁洲我還得去我家親戚一趟,真的,我不是懶啊,你看我連禮品都準備上了。”
他從機動船駕駛艙里拎出個皮包,至于里面有什么鬼才知道。
王憶擺擺手讓他忙自己的,然后他等趙老鞭把驢趕到碼頭推著車上來,兩人去往倉庫。
糧食袋又被他一次次的扛上車搬上船。
這次更累。
主要是船跟碼頭有點距離,他得一步步扛著糧食袋踩著踏板上船。
今天真把他累懵了。
他中途不得不吃了兩包巧克力補充能量,主要是他擔心自己過于疲勞得橫紋肌溶解癥!
因為這次有合理的借口,王憶帶回來的糧食格外多,光是玉米就有120袋子,所有的合在一起近三百袋子!
這年頭的勞動人民就是淳樸,有裝卸工看見他自己搬糧食,便吆喝了工友來給他幫忙。
王憶感動的不行,一人給塞了一包煙、給了一提袋干面條。
裝卸工們喜壞了,一個個跟王憶介紹自己,說以后有這樣的粗活喊一聲,他們幾個常年在這里干活,一聲令下就來幫忙。
不管是香煙還是干面條都是好東西,力工們最喜歡這種東西。
他們干完了,張有信也回來了。
趙老鞭沖他一個勁撇嘴:“張郵遞員,你是不是一直貓在哪里看著我們勞動?”
張有信臉紅了。
他拎了個大提包,拉開后給兩人看:“瞧你這句話說的,我是那樣的人?你們看我真的去我親戚家了,我親戚得知我現在負責咱外島生產隊的快遞業務,給我一套鐘來警醒我呢。”
他的包里確實是一些鐘表,造型很漂亮的鐘表。
從外形來看它們應該是一套,總共六件,都是木質外殼鑲嵌玻璃罩的武器造型,分別是大炮、坦克、飛機、戰艦、潛水艇、直升機。
趙老鞭說道:“你親戚挺摳門,送你一套舊鐘表來支持你搞工作?”
鐘表整體來看功能完全、保存得當,但確實能看出歲月的痕跡,它的木質外殼是紫紅色的,可能因為經常擦拭的緣故帶上了一點包漿。
張有信訕笑道:“這套鐘表挺珍貴的,是滬都遠東鐘表廠給軍隊領導制作的,嘿嘿,我親戚以前當寶貝呢。”
王憶上手拿起一個鐘表撫摸,他翻來覆去的看,看著紫紅色的木殼問道:“這表是給軍隊領導做的?真假啊,看起來確實挺不錯的,它是什么木頭?紫檀木嗎?”
這句夸獎是真心實意的。
木殼上有木頭紋路,著實漂亮,如同云紋。
張有信說道:“不是紫檀木,是黃花梨木!”
王憶大吃一驚。
黃花梨木!
瓊州黃花梨木,這木頭他沒有親眼見過,但聽說過這玩意兒的珍貴。
如果這套鐘是用黃花梨木做成,那它們確實價值很高。
這樣他就有些愛不釋手了,問道:“這就是黃花梨木?真漂亮呀,我還沒有見過黃花梨木做成的家具呢。”
張有信順他的話問道:“你喜歡嗎?”
王憶點點頭:“喜歡,這么漂亮的鐘表誰不喜歡?”
張有信又問道:“王老師,我記得你在學校里還沒有鐘表?你當老師的肯定需要把握時間,我跟你說,這套鐘不是尋常的鐘,它們是鬧鐘!”
王憶說道:“是,我還沒有鐘表,你的意思是?”
他有些驚喜。
聽對方的意思像是打算把這套鐘送給自己啊,還有這樣的好事?
然后張有信接著說:“那咱來個交易怎么樣?你看我上次從你那里買了一套牛仔服,嘿嘿,我不是賒賬嗎?嘿嘿,正好你需要鐘表,我用一個將軍鐘給你抵賬,怎么樣?”
王憶一翻白眼。
得,確實沒那樣的好事。
不過這交易也不錯。
他不知道這套鬧鐘價值,可畢竟是黃花梨木做成的,其中任何一件的價值肯定要超過一套牛仔服,在這年頭它是用來送領導的家具,那應該價值也超過60塊。
總之他確實想要這套鐘,不能全得到那得到一個也行,這樣張有信提出的交易就屬于他正在打瞌睡有人送來枕頭,正在做夢要結婚睜開眼有人問‘老王你要媳婦不要’,自然的,他立馬來了性致。
于是他痛快的說道:“行,那我就用牛仔服換一個鬧鐘。”
他沒有去裝腔作勢的說自己牛仔服多珍貴然后給鬧鐘壓價,沒那個必要。
這套鬧鐘看賣相就知道不是便宜貨,張有信也知道這點,所以說是用一個鬧鐘給他抵賬而不是用一整套。
王憶答應,張有信咧嘴樂了。
他的錢都用來買酒買菜肴了,手頭上實在緊張,正愁怎么還王憶那六十塊的衣服錢呢!
趙老鞭狐疑的問道:“這不是你親戚支持你干工作送你的禮物嗎?你就這么跟別人換東西?”
張有信頓時支支吾吾。
王憶警惕起來:“老張,這鬧鐘不會是來路不正吧?”
張有信一聽這話惱了:“王老師你把我當什么人了?這套鬧鐘真是我親戚給我的,不過不是支持我搞工作,是我找他要的,我這人干工作丟三落四,總是管不好時間,所以才找他要了這套鐘!”
說到這里他又訕笑:“其實這也算是支持我工作,對吧?”
鬧鐘來路沒問題,王憶挑走了一個潛艇造型的鬧鐘,它的品相最好,放在陽光下那紫紅的顏色閃閃發亮。
糧食已經搬完了,張有信發動船往回開。
這次速度就快了。
他們先回縣里碼頭放下趙老鞭和他的驢,王憶給他兩塊錢工錢,趙老鞭不肯收,說是給王家生產隊幫忙是理所應當的。
王憶堅持要給錢,趙老鞭死活不肯要,性子非常倔。
這樣王憶沒辦法,他看趙老鞭愛抽煙,將一包中華煙一起塞給了老頭。
他拿走了煙盒只剩下里面的鋁箔紙,不管是誰也查不出這包煙的來路。
趙老鞭對香煙獨有情鐘,他不好意思的收下了這包煙說道:“帶過濾嘴的,這一包怕是不止兩塊錢,我占便宜哩。”
王憶笑道:“沒有占便宜,這煙都是我同學送我的,私下里我又不抽煙,你喜歡就送給你好了。”
張有信發動機動船返回天涯島。
他給王憶幫了大忙,于是王憶也拿出一包煙要送他。
結果張有信堅定的拒絕了:“我才不抽煙呢,抽煙咳嗽,我喜歡喝酒,小酒一喝、燒肉一吃,嘿呀,醉醺醺的躺在床上那才叫個舒坦!”
王憶在聽濤居里有兩瓶白酒,是上次買瀘州老窖送的瀘州原漿。
他本想送給張有信當謝禮。
可是稍微一琢磨放棄了這念頭。
瀘州原漿的包裝很漂亮,這也是現在一些大品牌低檔酒的通用套路,其實酒質根本不怎么樣。
這張有信可是老酒鬼了,那兩瓶酒肯定糊弄不了他,人家一品就知道這酒不怎么樣。
他只好先放棄這念頭,準備回頭買兩瓶好酒送人家當謝禮。
人家把他當朋友,他不能光想著占便宜,得雙贏!
就是有時候他會贏兩次,不過這也算是雙贏。
機動船靠近天涯島,這會碼頭附近還挺熱鬧,好幾個漢子在拉起一條水泥桿子。
王憶定睛一看,這是電線桿!
碼頭上干活的人看清了他的樣子,王東方高興的擺擺手:“王老師你快看,咱島上在干啥?”
王憶說道:“是在拉電線嗎?”
不等王東方開口,大膽搶先笑道:“對,昨天電業局把電線桿送來了,咱村里終于可以拉上電了,咱村里正式通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