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1982有個家  256.班長的消息和電臺

類別: 都市 | 都市生活   作者:全金屬彈殼  書名:我在1982有個家  更新時間:2022-04-19
 
中午頭,《算術》考試結束的鈴聲響起了。

各個教室里響起監考老師的聲音:“把筆放下吧,準備收卷子,后面的往前收——后面的趕緊停下筆。”

“響鈴了你又開始答題,怎么回事?趕緊給我交卷子,是不是想讓我抽卷子?”

“各班級的同學不要亂跑,出去按照歸屬學校來排隊,趕緊的、趕緊的,都趕緊出去了。”

“馬拉個幣誰還在寫我抽耳刮子了……”

一間間的教師里涌出來一堆堆的學生。

教室太少,學生們被大量塞入,一張考桌上都是四個學生在考試,兩個正常坐還有兩個各自跨著一個桌頭。

不過因為同一張桌子不會存在同年級、同學校的考生,所以基本上也不會發生作弊行徑。

學生們出去列隊。

有些學生興高采烈,有些學生情緒低沉。

興高采烈的要么是考得好要么是家庭條件好,這樣一旦放暑假就可以隨心所欲的玩了。

而情緒低沉的則是考得差或者家庭條件不好,暑假得幫助家里去地里、去海上干活,這樣還不如在學校里學習呢。

特別是天涯島等還沒有實行責任承包制的生產隊,他們的學生暑假要做工,不少是半勞力,可得干不少活呢。

隊伍列好,低年級的可以準備返程了,他們的暑假開始了。

高年級的下午還有一門功課,他們要留下等待下午的考試。

此時校園里有些混亂。

學生太多,然后工作也太忙。

縣里教育局來了工作員,他手里拿著一柄小紅旗在吆喝:“各學校教職工人員、各學校教職工人員請注意,請帶著學籍冊來我這里!準備給低年級學生領取《暑假學習園地》!”

王憶讓孫征南整合隊伍,他和徐橫去領作業本。

82年江南地區的《暑假學習園地》很簡單,語文和算術是在一起的,前面是語文后面是算術。

封皮還是普通的軟紙,上面印著彩色圖案,是個小姑娘跪在椅子上、趴在書桌上咬鉛筆。

他們排隊上前,跟工作員手里的花名冊比對了人數,然后領了一大摞的《暑假學習園地》,高年級的下午現領,現在領的都是低年級的。

然后學生們要兵分兩路,低年級排隊去碼頭乘船回生產隊,高年級的則留下找地方乘涼。

他們得解決午飯,在公社有親戚的好了,可以去投奔親戚吃一頓好飯。

如果沒有親戚的得自己準備干糧,不過聯考畢竟是大事,有些學校會統一給學生提供一頓飯。

像多寶小學的學生開心了,公社里的余家大餅店面有人推著小推車來送大餅,一塊塊跟奶油蛋糕一樣厚實松軟的大餅切下來,學生們排隊去領大餅和涼白開水。

拿到大餅的學生很高興,跑來跟天涯小學的學生炫耀:“你們自己煎的雞蛋餅有什么?我們吃買來的豬油大餅,你聞聞,香不香?”

學生們考了一上午的試這會確實餓了,大餅很香,熱氣騰騰、香氣撲鼻,饞的學生們肚子咕嚕咕嚕叫。

嘴上可以不承認,可身體太誠實了。

見此多寶小學的學生就高興了。

他們一口大餅一口咸菜,吃的很開心。

然后天涯島這邊也有人來了:

大膽挑著扁擔來的,前后各挑著一個桶,桶里是漏勺炒的蛋炒飯。

蛋炒飯在這年頭是好東西但不算是炫耀性的食物,家家戶戶很少吃蛋炒飯,但不是吃不起,偶爾也能給孩子給老人開個葷。

不過天涯島的蛋炒飯跟現在家里自己炒的不一樣。

這一頓蛋炒飯光是鹽水火腿就用了二十根!

一根一斤半——畢竟王憶要一視同仁,留在島上沒有來考試的學生也得吃蛋炒飯。

無論如何這用料是很足的。

于是掀開桶上蓋著的籠屜布,里面是金黃色的雞蛋碎、粉紅色的火腿粒、碧綠的小蔥花和黃瓜碎和綠豆,還有雪白的大米粒。

同樣的香氣撲鼻。

天涯小學這邊的學生看見蛋炒飯頓時來勁了,回頭就嚷嚷:“我們吃雞蛋火腿炒飯!你們吃過火腿嗎?火腿最好吃了!”

“爹啊你快給我來一碗,你兒子餓的沒氣了。”

其他學生拿著自己的飯過來看熱鬧,看到這蛋炒飯后傻眼了。

他們再看看自己手里的飯。

不管是饅頭是大餅還是包子餃子,一下子都不香了。

天涯小學的學生要炫耀。

王憶趕緊給孫征南使了個眼色:“領他們都出去,讓大膽也出去,別在學校里吃飯了,去外面找個樹蔭大家趕緊吃完回來休息,睡個午覺下午好好考試。”

大膽聽了孫征南的話后奇怪的問:“為啥不讓他們去教室里吃?怎么還得出去?”

王憶低聲說:“有些學生家里困難,恐怕是帶著玉米餅之類的過來當午飯,你弄些這東西讓人家孩子怎么好意思拿出餅子來吃?”

“咱不干這樣的事。”

祝真學拍拍大膽的肩膀說:“王老師考慮很周到,大膽,把咱的飯帶出去,咱自己找地方乘涼吃。”

王憶說:“祝老師你和徐老師領著學生在這里吃吧,我和孫老師送低年級學生回去。”

正在滿心期待吃炒飯的低年級學生聽到這話后急眼了,有餓狠了的當場流眼淚了,很委屈:“啊?為什么我們沒有飯吃?”

王憶說道:“伱們回學校吃,學校都給你們留出來了!”

他們頓時又高興起來,使勁吆喝:“回去趕緊回去!”

“我們的隊伍向太陽……”

孫征南整隊帶隊,他們領著學生回到碼頭。

這會的碼頭亂糟糟。

正有穿著警服的干警們從客船上往下押送小偷。

好些人圍在旁邊看熱鬧。

大量的外島小學生在準備登船返航。

然后王憶看見莊滿倉舉著個鐵皮大喇叭出現了,他站在客船船頭喊道:

“各位群眾請注意啊,群眾們、同志們,大家伙注意了,我們聯合海警同志對今天客貨船進行了治安整治,抓捕了大量的小偷!”

“根據我們調查和審訊得知,這些小偷造謠說外島要發生海底地震、發生海嘯,以此來嚇唬人民群眾、人為制造恐慌。目的是鼓動群眾去銀行、信用社取錢、把家里珍藏的錢帶上,這樣當群眾們乘船去親戚家的時候,他們趁機在船上進行盜竊……”

“從昨天到今天我們一共接到報警人員五十五人、牽扯財產盜竊案件四十一起……”

人群聽到這話后紛紛倒吸涼氣。

碼頭上太亂,王憶對孫征南說:“你挨個數著讓學生們上船,我去后頭看看有沒有落下的。”

孫征南說:“好,王老師你去吧。”

他雙眼盯著學生開始數。

一個個的學生上船。

人群在議論紛紛:

“原來是這么回事,我就說是造謠吧,你們還不信,哪有什么海底地震和海嘯?”

“壞了,我讓我老婆去信用合作社取錢,這樣我得趕緊通知她別去了……”

“這些小偷真是壞極了,他們為了一己私利草他嗎的竟然制造社會動蕩,槍斃他們……”

“你們都收好錢啊,市里偷錢的三只手更多。我昨天在市里城北二道巷子那邊聽見個金陵女人哭,他們租了房子結果被翻了個底朝天,變賣老家祖產的錢全被偷了,連家里男人給兒子用子彈殼做的坦克車、給她做的銅耳墜也被偷了,現在小偷喪盡天良……”

聽到后面這句話,孫征南猛然身軀一震。

他急忙去人群里找剛才說話的人,最后看到是個戴著斗笠的老太太在嘮叨。

于是他把一個學生拉出來讓他來看著其他學生,自己快步過去問老太太:“大嬸子你好,我問你個事,你說什么?你在翁洲聽見有女人說他男人給兒子用子彈殼做了坦克車、給她做了銅耳墜?”

老太太拉了拉斗笠用一塊手絹擦臉上的汗,說:“對,都讓小偷給偷了。”

“她是金陵人?你怎么知道?”

“一聽口音能聽個差不多,她罵小偷的時候滿嘴的‘一逼吊糟’,說她男人短命死在南疆也是‘一逼吊糟’……”

孫征南激動的身軀都要哆嗦起來。

不過他很快控制住了情緒,幾次深吸氣后問道:“她住什么地方你知道嗎?”

老太太搖搖頭:“我不知道,我在二道巷子東頭一棵大柳樹下看見她的,她那會指著柳樹旁邊的一個門說偷了她家東西的人在里面,她想來要東西,但人家不開門,她只能哭。”

有人吆喝一聲‘六姑’,老太太說:“哎,我親戚找我了,后生你讓開,我走了。”

然后她很快鉆進人群消失了。

孫征南立馬去找王憶,說道:“王老師、王老師,我有重要情報向你匯報,是關于我們班長的情報!”

清點人數的王憶詫異扭頭:“你們班長不是沒了嗎?哦,你說說你在這里看見你們班長的家屬了?”

孫征南搖搖頭:“不是,是剛才聽人說應該在翁洲城北一個叫二道巷子的地方碰到我班長的愛人了!”

王憶問道:“消息靠譜嗎?咱生產隊那么多人幫你打聽也沒打聽到呀。”

孫征南說道:“不敢說,不過可能性較大,我們班長家是金陵的,他老婆也是金陵的,剛才那老太太說聽出婦女的口音是金陵的。”

“而且還說婦女家里被偷了,這錢是變賣家產所得,我曾經跟你說過,我們班長的家人當初就是變賣了在金陵的家產來翁洲這邊了。”

“還有她聽婦女說丈夫戰死在南疆,丈夫還用子彈殼給她做過耳墜、給孩子做過坦克車……”

王憶點頭道:“那還真是八九不離十了,我聽你說你們班長手很巧,用子彈殼給你們班里有孩子的都做過玩具。”

孫征南鄭重的說:“對!”

王憶說:“那這樣,現在天色還早,咱倆先把低年級學生送上船,然后你和徐老師趕緊去市里轉轉、打聽打聽。”

“下午的考試我和祝老師來負責,那個、那個你倆有什么需要幫助的及時跟咱隊里聯系吧,嗯,咱聯系不方便,不過下午我們在公社,這樣你可以跟張有信聯系……”

“不行,”他搖搖頭,“張有信這會在外島送信,那你跟莊滿倉聯系吧,我給你他的電話,你找他要公社上派出所的電話,我跟他的關系你了解,不用怕麻煩他。”

孫征南感激的說:“好,王老師,那你和祝老師費點事吧。”

王憶拍拍他肩膀說:“這說什么話?我還想幫你們一起去找你們班長的愛人呢,要不然你們等一等,等明天再去?”

孫征南說道:“王老師,我等的了,大炮肯定等不了!”

王憶說道:“行,那把低年級學生送走,你趕緊過去找大炮。”

他們清點人數無誤,王向紅開船返程。

王憶和孫征南回公社。

路途可不近,孫征南等不及了,直接甩開王憶快步跑。

王憶笑了:小樣,你當老子在82年的身體是白鍛煉的嗎?你當我跟不上你?行,你跑!

草,跑的怎么這么快?草,肺、肺子都要喘出來了,你跑這么快當什么老師,你去國家隊練長跑啊……

王憶氣喘吁吁,大概過了十來分鐘他又看到了孫征南。

孫征南和徐橫迎面奔跑而來……

“王老師你怎么了?怎么好像虛了?”

“別別別瞎說,草,我我沒事,你們趕緊走吧。”

王憶昂頭挺胸又跑了起來。

余力猶在!

孫征南和徐橫繼續跑,一邊快步跑一邊聊天:

“王老師體力還挺好,大學生,不容易。”

“以后可以帶他一起鍛煉,我看王老師挺愛鍛煉的,天天打拳。”

“太極老頭拳?那也叫打拳?”

“算了不說這個了,先趕緊去買票坐船,別去的晚了傍晚了,到時候在城里可不好打聽嫂子的消息。”

“先去城北的二道巷子,找一棵大柳樹,那邊可能住著不法分子,從他們那里下手,從他們口中打探嫂子的消息……”

兩人聊著天到了港口,去客運站大廳買了兩張船票,心急火燎的坐船去往市里。

船行到市里,孫征南立馬打聽了二道巷子的位置,坐了公交車便趕到了。

改革開放之后翁洲發展挺快的,他們這里有船廠,吸引了最早的打工人員來務工。

翁洲也是一座島嶼,不過比縣里自然要大的多,這島嶼四面環海其中北部海灣比較深,所以船廠集中在城北地區,這里分布了大量船工子弟學校、單位和住宅。

二道巷子是一條小巷子,在一道巷子和三道巷子之間,這些巷子是船工最早的住處,全是平房或者三層以下的小樓房,如今船工已經搬遷到了新樓,這里便被務工的打工人員租賃了。

孫征南進入二道巷子便看到了大柳樹。

然后傻眼了。

好幾棵柳樹!

不過他回憶老太太的話,說道:“昨天嫂子在一棵樹下哭,然后指著門口哭訴,看看都有哪棵柳樹就在門口位置。”

“一共兩棵符合要求。”徐橫快速的掃視巷子,“班副,要不然找個人問問情況吧……”

“找誰問?”孫征南搖搖頭,“這邊住的都是務工人員,現在城里到處是海底地震和海嘯的謠言,把務工的人嚇跑了,剛才在船上你沒聽有人說現在市里頭給務工人員下通牒了,說一旦擅離崗位造成損失就要追究個人責任。”

“反正兩棵樹,排查一下就行了。”

“不過小心,里面住的很可能是小偷,他們警惕性極高,不要被他們察覺。”

徐橫輕聲笑道:“我他嗎摸南疆前線的舌頭都不出差錯,何況只是一群偷兒?”

“任何時候!別小看敵人!”孫征南一把拽住他衣領壓低聲音叮囑一句。

徐橫老老實實的點頭。

他找了一戶刷著綠色油漆鐵門的人家,看看沒人爬上了柳樹,踩著枝杈往院子里看去。

院子里曬著不少衣服褲子。

一陣風吹過,他聞見的不是肥皂或者洗衣粉的味道,而是油墨味兒。

這樣他皺了皺眉頭,一群小偷家里怎么會有油墨味兒?不去偷東西改行搞印刷了?

院子里很安靜,一條狼狗趴在陰影里睡覺。

他仔細打量院子和屋子,然后眉頭皺的更厲害了:

窗臺向陽處曬了一臺小機器,長條立方形,大小就跟個大號的手電筒差不多。

當然它跟手電筒毫無關系。

這是一臺電臺!

而且湊巧的是徐橫非常了解這種電臺,這款電臺名為HT2電臺,之前在南疆作戰的時候,他們的敵人手里最多的就是這種電臺。

但這款電臺不是百越自產,是他們在抗擊美帝的戰爭中繳獲的軍用物資。

為了避免出錯,徐橫瞇著眼睛仔細看向那電臺,同時心里也在回憶當初學到的關于這電臺的知識:

越戰時期,南越在CIA的資助下試圖在農村建立以電臺通訊為基礎的通風報信的網絡,以阻止越共的滲透。

可電臺是稀罕玩意,沒知識、沒培訓過的人根本不會用,更別說南越的文盲農民了,于是他們就急需一種操作簡單價格低廉的土電臺——HT1出生了。

這電臺的操作基本上和收音機差不多了,用8結一號干電池作為電源,拉長天線,擰開音量旋鈕就可以開始通訊了,非常簡單,文盲稍微學習一下就會用。

后來在HT1基礎上,HT2誕生了。

這兩款電臺外形上頗為相似,但徐橫是受過專業訓練的,因為越戰中南越表現拉垮,有大量美軍物資被北越繳獲后來用在了前兩年的邊疆戰事上,其中就有HT1和HT2。

徐橫他們穿插連的任務之一就是敲掉這些電臺,這種電臺隱蔽且使用簡單,當地百姓拿到后就可以聯系正規軍來透露我軍的行軍的信息。

在這種情況下他們自然要求對這電臺非常了解才行。

正是因為非常了解,所以徐橫知道這電臺的一個大缺點:怕水怕潮濕。

為了縮減這電臺的個頭和簡化復雜度,它的構造中機件拼湊的非常緊密,一旦潮濕的厲害了就容易短路。

因此以前他們進村摸HT電臺的時候從來不會強硬闖入,而是派精兵先占據高處用望遠鏡掃描院子,找曬在外面的電臺,以此確定目標,盡可能小的去影響到百越的老百姓。

于是在這里碰到HT電臺就有意思了。

徐橫的警惕性一下子無限拔高。

小偷可不會用這玩意兒,也用不著這玩意兒,別看HT電臺在百越不少,可在國內絕對很罕見。

甚至他們部隊內部都不多見:

這電臺有自毀按鈕,同時按下通話鍵和紅色按鈕即釋放電流燒毀振蕩器。

百越的老百姓有股子狠勁,他們一旦發現有問題會第一時間摧毀電臺。

那為什么北越會擁有這么多HT電臺?

很簡單,南越的運輸大隊委實垃圾,當時一旦被北越軍包圍了會立馬舉著電臺和槍出來投降……

這下子有意思了。

徐橫瞇著眼睛看向窗臺上曬太陽的電臺,然后左手不斷的給孫征南打手勢。

孫征南偶爾一扭頭看到后迅速而輕盈的從自己那棵樹上落下來,然后摘掉軍帽拆開帽檐線從里面摸出個刀片。

他用牙齒叼住刀片把軍帽塞進了腰帶里又緊了緊腰帶,最后從腰帶扣里抽出層層纏繞的鋼絲繩。

一根繩子一把刀,這就是他們曾經在前線摸舌頭所擁有的工具。

他看看巷子兩側沒有人,貼著墻輕盈的走過去給徐橫打了個手勢:怎么會有舌頭?

院子里的狗突然抬起頭。

它的腦袋一直貼在地上,而翁洲海風不小,柳樹枝葉一直被吹的刷啦啦的響,而徐橫攀爬柳樹又小心,所以睡眠中的它沒有被柳樹枝葉摩挲聲所驚醒。

但聽見了孫征南腳從地上走過的聲音。

徐橫打手勢。

孫征南不動彈了。

兩人等了一會,狼狗突然爬起來。

徐橫也將腰帶扣里的鋼絲繩給抽出來了。

然后屋門打開有人出來喊了一聲:“狼崽子,跟我去吃屎。”

狼狗爬起來沖著屋子搖尾巴叫了兩聲。

趁著這機會徐橫收縮身影改成側頭往院子里看,這樣不會把額頭和頭頂都暴露在外面。

有人出來上廁所了,是個穿花格子襯衣、叼著煙卷的青年。

城里的平房用的也是旱廁。

夏天旱廁實在埋汰,光是里面嗡嗡嗡的蒼蠅和那些拱來拱去的蛆就讓稍微講究點的人打哆嗦。

這人是講究人。

他不去旱廁上廁所而是在墻邊拉屎!

所以他才要喊上狼崽子。

他拉狼狗吃,吃完之后在腚上用舌頭抿一圈——免費且勁頭十足的毒龍鉆,齊活!

可惜今天要享受沒那么容易。

他來到墻根美滋滋的抽著煙脫下褲子蹲下了,狼崽子期盼的也蹲下了。

瞬間。

一道黑影騰空而下。

狼崽子下意識起身可是卻晚了一秒鐘。

這一秒鐘是能決定生死的!

黑影就是沖著狼狗去的,翻身進去在狼狗背后甩手用鋼絲繩勒住了狗脖子同時從后面走脖子右側使勁一甩頭。

嘴里牙齒咬著刀片,這狗被勒住脖子氣管的同時被劃斷了頸動脈!

熱血往外噴涌又有黑影翻墻進來,蹲在地上的花格子青年剛看清狗的情況然后就被人給摁住脖子壓倒在地上!

徐橫勒住了狗的咽喉。

孫征南卡住了青年的咽喉、死死摁住了他的頸動脈。

青年要反抗,孫征南手腕一抖將他后腦勺撞在墻上。

“嘭”一聲悶響。

兩人死死盯著屋子和廂房。

沒有人影出現。

于是他們對視一眼一個拉著狗一個拉著人直接進旱廁了。

旱廁味道大,能掩蓋住血腥味。

不過地上的血跡太多這是掩蓋不住了。

徐橫低聲問:“班副,審問還是直接進去?”

孫征南拿起暈厥青年的手看,說:“不是老兵,直接進。”

徐橫低聲說:“肯定不是,我殺個狗嚇拉了,真他媽草了,可別是尋常百姓,要不然咱就造孽了!”

孫征南從青年后腰摸出一把手槍,冷笑道:“尋常百姓他嗎隨身帶這個?”

這槍他們很了解。

他們也隨身帶著,不過帶的是打火機模型,而這是真品:格洛克。

兩人矮身貼著廂房聽了聽,沒有聲音貼著廂房墻壁去正房。

正房也沒有聲音!

兩人對視一眼,然后不約而同往下指:

有地下室。

徐橫指了指正房低聲說:“這里出來的。”

孫征南持槍往里看了看,說:“去找找能用的東西。”

徐橫脫鞋赤腳彎腰準備進屋,可回頭看了看又去了充當廚房的廂房。

他出來后一手是個白塑料菜油油桶一手是一袋子白面粉。

孫征南笑了起來。

他也脫鞋然后兩人進入房子里面。

油墨味更大。

屋子里前后窗戶打開,用海風來沖淡油墨味。

地上放了一摞摞的劣質報紙。

徐橫上去看了看,全是關于臺風、海嘯、海底地震的‘專家’警告。

他明白了。

真碰到敵特了!

這次翁洲和海福縣里流傳的謠言絕對跟這屋里的人脫不開干系。

屋子最西一間的木床被搬到了一邊,露出個大洞口,下面有一副很長的梯子。

孫征南持槍瞄準洞口,徐橫試探的給他一個眼神。

孫征南想了想搖頭,用手勢給他打招呼:不動,等待,等舌頭上來,再抓一個舌頭。

徐橫明白他的意思,趴在地上擼起袖子。

下面有聊天的聲音響起,然后有人嘀咕說:“順子怎么回事?拉個屎而已,怎么還沒有出來?”

“媽的,會不會出事了?”

“出屁事,狼崽子連個聲都沒有呢,剛才順子出去還喊了狼崽子去吃屎——估計他是便秘。”

“小心駛得萬年船,阿崩,你上去看看順子怎么回事,現在是關鍵時候,都得加倍小心!只要再熬個三四天咱們就可以撤了,到時候金錢豪宅美人應有盡有!”

有人爬梯子上來。

他頭剛冒出來。

徐橫雙手跟鐵鉗子一樣卡住他脖子硬生生拽著脖子把人給撕扯上來!

快準狠穩!

下面的人聽到不對勁便問道:“阿崩你怎么回事?”

徐橫一個滿身大漢纏住了這人給他送上了個蹲坑鎖:這人被拽出來趴在地上徐橫坐在他后背用膝蓋夾住他手臂用雙手卡住他脖子猛壓頸動脈,這人很快面紅耳赤翻著白眼癱軟在地。

孫征南不動彈,始終持槍指向洞口。

徐橫起身將油桶擰開側倒,頓時有菜油順著洞口往里流淌起來。

菜油很粘,貼著梯子往下流淌。

下面的人也很警惕,問了一聲沒有回答立馬關燈吹滅蠟燭貼墻站好。

菜油全部流下去,徐橫趕緊打開面袋子往下撒面粉。

孫征南厲聲道:“下面的聽好了!你們被包圍了!有火源趕緊熄滅火源!否則就是爆炸!粉塵大爆炸!”

洞口突然響起這么一個聲音,下面的人即使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可還是大驚失色!

‘咔嚓咔嚓’的脆響聲響起。

是打開槍械保險和拉動槍栓子彈上膛的聲音!

孫征南冷笑道:“洞口已經被我們扼守住了!沖出來一個他嗎死一個!”

“下面有菜油也有面粉,誰他嗎敢開槍知道后果!”

“粉塵爆炸比手榴彈還狠!你們不被炸死也被重度燒傷,那也還不如被炸死,全身感染而死可是他嗎很慘的!”

下面有人咬牙說道:“你們是誰?我們怎么暴露了?”

孫征南冷冷的說道:“別說什么暴露,我們不是鷹爪,不是來抓你們坐牢的,我們只想要錢、要路子、要家伙!”

下面的人問道:“什么意思?”

孫征南陰森森的說:“沒什么意思,我們幾個兄弟殺了點人流落到這里藏了兩年,你們他嗎引來了省里的鷹爪弄的我們又得換地方,是不是該給點賠償?”

下面的人聽到這話松了口氣,又有人說:“該賠該賠,兄弟你們別著急,有話咱們好好說,條件咱們可以商量……”

“少他嗎逼逼叨叨,錢十萬、一萬人民幣九萬美子!七條槍、七百發子彈!五條短槍兩條長槍!還有出國境的路子!”孫征南不耐的說道。

徐橫又往下撒了把面粉。

下面的人顯然也知道粉塵爆炸的威力,趕緊說:“別扔了別扔了,有話好好說,咱們都是一路人,沒必要……”

“誰他嗎跟你們一路人?你們配嗎?你們他嗎是漢奸,我們是劫富濟貧的綠林好漢,你們配他嗎跟我們兄弟相提并論?”孫征南暴躁說。

“十萬!七條槍、七百發子彈!五條短槍兩條長槍!還有出國境的路子!有沒有?!”

“有、有!別著急,好漢們別著急,咱們可以解決問題!”下面的人急忙說。

孫征南對徐橫點點頭:“去找點吃的,草,這兩天凈躲省里那些鷹爪,餓死了。”

徐橫光明正大的在房間里翻找起來。

然后找出一部軍綠色大電臺和一部電話機。

徐橫下意識想使用電臺,但猶豫了一下,掏出電話機進行了撥通,按照王憶給的電話號碼撥出的。

電話接通,對面問道:“喂,你好,這里是……”

徐橫故意大聲說道:“大哥,咱別中了他們緩兵之計啊,這些漢奸手里有電臺,哦,還有電話機,是不是附近還有他們的人啊!”

電話對面的警員下意識問:“同志,你是……”

徐橫繼續說道:“咱得小心點,你看他們印的這些報紙,娘的,就是軍師猜的那樣,這外海海底地震還有狗屁海嘯的事就是他們漢奸搞的。我估計他們不止這幾個人,可能還有別的據點,咱小心被他們反包圍啊。”

電話對面不說話了,安心開始聽。

下面的人喊道:“不會不會,兄弟,你們圖財我們也是圖財……”

徐橫又說:“我們不光圖財,我們他嗎還要殺貪官污吏,FH縣鷹爪那個老大,狗草的莊滿倉,一定殺了他,殺了他咱再走!”

孫征南說:“這事后面再說,先拿錢拿家伙撤了,這二道巷子不是什么好地方——老炮,去跟眼鏡說一聲,在門口柳樹上打個窩看看,要是有可疑的人靠近那肯定是他嗎這些漢奸的同伙!”

“他們敢叫同伙來火并,那就先轟了下面!”

下面的人無奈的說:“大哥、好漢,你們相信我們,咱們沒必要搞出生死。”

“咱們不是敵人,咱們是、哦,你們是英雄好漢,我們、我們也是想活命的苦命人!”

“好漢你們別著急,十萬七條槍是吧?沒問題,槍馬上可以給你們,可沒那么多彈藥和錢!”

孫征南怒道:“你當我這里是菜市場啊?討價還價啊?媽的狗漢奸要不是我們急著出國境,你以為我們兄弟會跟你們打交道?”

“說,你們有沒有海上出境的路線?”

下面的人說道:“有,這個確實有,我們準備三天之后就撤走呢。好漢你們先別急,錢會有的子彈也會有的,都會有的。”

“但你們真得理解我們,現在誰家里能備著十萬現金對不對?而且你還要美子,這去哪里準備?”

孫征南拉槍說道:“我不管,你們要活命就拿出好東西來。”

“還有你們在下面別亂動,別鬧出誤會來,我們手里不光有槍還有雷子,只是我們兄弟現在急著要錢要出路,不想整死你們,明白嗎?”

“明白明白。”下面的人苦笑,“那好漢你放我們出去唄?咱們在上面談怎么樣?”

孫征南耳朵貼在地面上,猛的抬高嗓門:“我讓你們別動!誰他嗎再動我先給你們烤個雞吃!”

“玩狡兔三窟呢是吧?還有別的門是吧?你們給我再動動試試!”

下面的聲音沉默了一下,最終說道:“有話好好說,好漢你們怎么稱呼?我們怎么知道你們是不是鷹爪?是不是在故意磨蹭時間等待援軍?”

孫征南說道:“你是不是傻啊?我們他嗎是鷹爪,我們還用等援軍?發現你們這些漢奸肯定是直接把部隊喊過來,我們傻啊自己來冒險?”

他們針鋒相對的聊著。

徐橫看到了墻頭出現了一頂大蓋帽。

見此他出去說道:“同志們進來吧,大魚都在下面被網住了,沒能魚死網破。”

大門一下子被撞開,有人往里沖、墻上也有人往里翻。

徐橫舉起雙手貼著墻根蹲下。

動作嫻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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