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轍,王憶只好一邊講解曾子殺豬的典故,一邊領著學生們走向青年大街。
學生們聽后很遺憾,原來不是生產隊要殺豬啊,完蛋,吃不上香噴噴的肥豬肉了!
不過想到可以去逛生活物資交流會,他們又開心起來。
王憶這邊開心不起來,青年大街人實在多,必須得管好學生。
于是他給學生們排隊,班干部和助教們再次登場,協同負責自己所屬小組的同學,來了個交叉審核盯著人。
然后五個班級的學生,他們加上王向紅正好是五個大人,一個大人負責一個班級的學生。
此時已經是下午四點鐘了,中秋的四點鐘不算早了,完全可以說是鄰近傍晚。
可青年大街繼續熱鬧!
人是一撥一撥的往里進,不光有人還有狗,這種活動對狗子來說也是個盛會:
賣吃的攤位很多、肉攤很多、熟食攤位也多,指不定什么時候就有人丟點東西在地上,狗子們一擁而上,多少能混口吃的。
現在這年頭老百姓都吃不上好東西,更何況狗子?
所以這物資交流會對它們來說是盛宴。
時不時還有人被擠掉了食物,比如王憶剛進去就有小孩買了一包炸花生米美滋滋的揣在懷里,結果有人一撞他的花生米灑落了。
后面的人立馬抬腳踩上去了,這樣即使家里貧困,這孩子沒沒法再吃掉落的花生米了。
不是嫌棄不嫌棄的問題——窮人家的孩子不嫌棄食物臟,問題是花生米太脆,一踩就碎,撿不起來。
這時候狗就上來了,張開嘴舌頭一舔,連著土一起下肚子!
王憶往街道里一擠,密匝匝的都是人,黑壓壓的腦袋瓜子湊在一起,熱鬧是真熱鬧,擠也是真擠。
攤位也是多,一個攤位接一個攤位,老百姓碰上需要的東西得趕緊買下來,否則就要被擠走了。
市場上很嘈雜,老百姓在嚷嚷、賣家在吆喝,還有一些攤位上放了錄音機!
錄音機里音樂嗷嗷的,好些漁民沒有近距離見過錄音機,便擠著過去看。
王憶他們碰到了賣甘蔗的,學生們跟狼一樣撲上去:“劈甘蔗嗎?”
賣甘蔗的不知道他們的厲害,一看孩子們的穿著不像是農村娃,更像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城里娃,便大方的揮手:
“劈!小孩八分錢一刀!”
學生們不廢話,交錢開始劈。
一連五根甘蔗被劈到底,賣甘蔗的表情掛不住了:“不不賣了,不是,不劈了!”
王憶他們掃蕩過去,路口處圍的人最多,原來這地方寬敞被布置了一處戲臺,縣里請了越劇團在這里表演。
戲臺旁邊掛著戲牌子,上面有什么《天仙配》、《牛郎織女》、《五女拜壽》等等,要唱的戲很多。
王向紅向他大聲說:“白天晚上都有老戲,晚上能唱到凌晨!”
王憶倒吸一口涼氣。
真狠啊!
這時候他看到有賣烤紅薯的,這是碰到同行了。
他擠過去問道:“烤紅薯怎么賣?”
老板急忙說:“同志,一斤三角錢!”
挺貴,不便宜啊,比精白面賣的還貴。
王憶便說道:“給我稱一個。”
老板問道:“要個大的還是小的?”
王憶看看跟著自己的小學生,只好說:“小的,給我們一人烤一個。”
老板一看來了大活,頓時眼睛亮了:“好嘞,同志你們稍微一等,我這手頭上還沒有這么多的熱地瓜。”
他用的是老式烤地瓜爐,就是現在冬天常見的圓形鐵爐子。
不過路子做過改裝了,外面一層掏空,里面放了個內膽,內膽放煤炭,然后外面一層是一圈圈的螺旋狀,可以放上地瓜烘烤。
王向紅看到王憶這邊站定了,皺眉搖頭:“你這個花錢小祖宗,烤地瓜有什么好吃的?花錢買烤地瓜,亂來!”
買烤地瓜的顧客確實不多。
王憶便跟老板打聽說:“同志,你這里生意不怎么樣呀,是不是因為天還不夠冷?”
老板笑道:“天冷了,生意更不好干!”
王憶奇怪的問道:“天冷了,吃烤地瓜可以御寒呀。”
老板說道:“對,可天冷了,家家戶戶升起爐子來御寒了,對不對?自家有了爐子,那買地瓜自己烤不行嗎?一斤地瓜才多少錢?五分錢八分錢的。”
他們正在聊天,突然有個尖銳的聲音傳過來:“有人向小秋老師耍流氓!”
王憶一聽這話頓時急眼了,趕緊往秋渭水方向擠。
孫征南、王向紅也聽到了聲音,紛紛擠過去。
而他們大人開路,后面學生們立馬跟上了。
于是但見一群白衣服學生呼呼呼的沖開人群跟上去,就像海水中突然冒起了大魚群!
秋渭水那邊正娥眉倒豎的跟幾個青年厲聲說話:“……滾遠點去,信不信我讓你們走不了!”
幾個青年不知道死活,他們只看到了秋渭水是孤身自己一個成年人,便調侃道:“走不了那就不走了,咱們直接拜堂啊?”
“我還怕你走了呢!”
“妹妹你聽我說,哥哥要跟你一起走……草!”
王憶飛起一腳將一個青年給踹了出去!
飛腳毫不留情!
不過青年沒有被踹倒,物資交流會上人實在是多,他撞到兩個老百姓后又踉蹌站穩了。
其他四個青年見此臉色一沉立馬去圍王憶:“好啊,姘頭來了……”
“敢動手?你知道我爹是誰嗎?”
“媽的弄他!讓這小子……啊草!”
一記直拳從王憶身后搗出,如怒龍出水,手臂打直了帶千鈞之力,拳頭緊握如同鐵錘——
咣的一聲,又有一個青年被搗飛了!
殺出來的是孫征南。
孫征南一拳砸飛一個青年,兩邊青年立馬抽出刀子來了!
他們隨身帶著匕首。
見此孫征南立馬后退,擋住王憶和秋渭水厲聲道:“你倆退后我來!”
青年們見他后退便笑道:“草,哪里冒出來的狗?”
“知道怕了啊?你不是牛逼嗎?”
孫征南將王憶和秋渭水往后推了兩步轉身沖向他們。
而姜是老的辣,王向紅看到其他青年也掏出匕首便將身邊一個學生手里的半截甘蔗給拽了出來扔過去:“孫老師!”
孫征南一腳蹬在一個青年身上將他給蹬出去擰腰接過了甘蔗,頓時一手托甘蔗尾部一手緊握甘蔗中前端,王向紅同樣姿勢拎著一根甘蔗上去了:
“殺!”
兩根甘蔗頭刺出去,兩個青年慘叫一聲捂著下巴倒在地上,鮮血從他們手指縫往外冒。
其他三個青年頓時有點慌張,有人叫道:“二哥、二哥!這里快來這里……”
王向紅邁步擰腰以腰腹力量匯聚全身力氣走后背進雙臂,甩動手臂又是一聲厲喝:“殺!”
又是一個青年捂著下巴哀嚎著倒在地上。
王憶抓住機會上去大力蹂躪他。
拳打腳踢,下手兇殘!
人群慌亂紛紛往兩邊擠,以防止被血給甩在臉上。
還有最后一個青年,這時候前方人群里呼啦啦的擠進來得有十多個人,個頂個都是人高馬大的壯后生。
領頭的怒吼道:“他媽的,誰這么囂張敢動我的……”
“同志們跟我沖啊!”王狀元舉著紅旗沖上去,旗桿往前傾斜,尖銳的桿子便瞄準了領頭的青年。
青年們一下子慌了陣腳:不對勁啊!
其他學生們不管男女紛紛喊:“沖啊!”
“打倒敵人反動派!”
“為了祖國!為了人民!”
外島的孩子性子是很野的,畢竟要從海里搶飯吃,性子不野、不夠彪悍那就要餓肚子!
四五十個學生一口氣上去了。
直接把青年們給撞翻了。
又有四五十個學生趕過來也上去了。
直接把青年們淹沒了。
后面還有四五十個學生正在焦急的擠過來……
源源不斷!
祝晚安看的熱血沸騰,叫道:“沖鴨……”
蟻多咬死象。
何況外島的野孩子不是螞蟻這些流氓青年也不是大象,剛出來這十來號人還沒有顧得上耍帥,直接淹沒在雪白的練功服里!
王憶看的大呼過癮:他終于理解什么叫‘將敵人淹沒在人民戰爭的汪洋大海中’了!
秋渭水見此不能落后,直接伸手從發髻上拔出一支王憶送他的玉釵子上去了。
黑發如烏云飄灑,配上她的典雅美貌容顏和習慣性的冷漠氣質,別有一番風采。
王憶這樣能怎么辦?
他收起拳頭往左右看看有沒有武器可以用,突然想到自己的防風打火機——小噴槍!
于是小噴槍這一神器出現在江湖上,他看之前那青年手上有匕首,便沖向那青年伸出手臂一摁:
小噴槍火力調到最猛,嗤嗤聲音急促響起,火苗噴出去得有八公分!
這便是小噴槍的真實名字,它在東哥家的店鋪里有個代號是火焰劍!
前前后后十五個大青年,壓根沒搞清楚怎么回事全被撂翻在地。
其中帶頭大哥胸膛都被戳破了,鮮血往外冒,很快就把的確良襯衣給染得通紅。
他還不是最慘的,最慘的是一個青年被學生們用飯盒給蓋了頭,他一抬頭那是滿頭的湯湯水水,其中額頭上被拍了個紅燒肉丸子!
但他很快是最慘的那個了。
有個青年撕扯著他的衣領把他給拎起來,手里拿著噴槍噴著火苗子獰笑說:“你胸口怎么有傷口?來,我給你止止血,嘿嘿!”
旁邊青年想來仗義救援,一個大個子少年舉起手里的旗桿子反手朝他心口扎下來:“敵人還敢反抗,扎!”
青年流氓嚇得大叫:“饒命!”
他們混江湖的最怕這些半大小子,下手沒輕重,真敢殺人!
因為他們不知道殺人的后果!
物資交流會上有治安員,周圍的治安員迅速的聯袂趕來。
其中一個干部伸手扣住了腰上的槍套大聲喊:“停下、都停下!全給我抱頭蹲、蹲——怎么這么多小孩啊?”
人群里有不少剛從廣場看完慶典活動來物資交流會的人,他們說道:“這些小孩可不得了,他們剛得了縣里慶典活動比賽的第一名!”
“好家伙,原來這些小娃娃真的會武術啊!”
“難怪他們能得第一名,難怪那拳打的那么好,原來真的會武術!”
治安員里有人認識王憶,看到他后一愣:“呀,是王老師?你、你這不是王老師嗎?”
也有人認出了王向紅:“王隊長,您老怎么在這里?”
王向紅指著踩在腳下的一個青年怒氣沖沖的說:“這壞分子耍流氓耍到我們教師的頭上了!”
王憶和莊滿倉的關系,治安員們都知道。
何況這會沖突中王憶一方又占了道理。
幫理又幫親。
這種題不管大人小孩都不用選!
治安員們上去將這些青年全給拷了起來。
青年被打的很慘,一個個哼哼唧唧。
治安員們見此罵他們:“一群狗雜種,沒卵子的孬貨,讓幾個孩子給打成這樣了?還哭哭啼啼的啊?”
王憶更警惕一些,他指著其中一個斷眉青年說道:“查一下他爹是誰,他爹肯定是個干部。教育出這樣的流氓兒子,他爹真是一個好干部,我一定要往上級單位去告他!”
人群里不知道誰喊了一嗓子:“嗨,這不是長海公社管委會張主任家的二小子嗎?”
斷眉青年明顯是個惹禍精,但他不是個傻逼。
他聽著別人說‘王老師、王隊長’,然后緩緩回過味來、然后哆哆嗦嗦的看向秋渭水:“你、您是葉、葉的孫女?”
葉長安的寶貝孫女在天涯島當教師。
這事在縣里已經不是秘密了。
自從秋渭水離開文工團、離開軍營,葉長安就沒有再特意去掩飾自己這個孫女的存在,不過也不高調,就是有人提起秋渭水的時候他會簡單的提兩句。
現在縣里有門路的人都知道了秋渭水的身份。
秋渭水厭惡的看了他一眼,懶得回應他,說道:“看來咱們這個物資交流會是不能繼續參加了,走吧,集合一起跟著治安員同志去做筆錄吧。”
這年代治安員們沒有錄像執法,其實挺不正規的。
后面郭嘉過來了。
他現在是莊滿倉的嫡系心腹、眼前紅人,他搞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會后直接勃然大怒:“把這些犯罪分子給我帶回去!”
又對王憶笑:“王老師你們繼續逛吧。”
王憶可不敢繼續逛了。
這種物資交流會肯定會出點問題的,畢竟人太多、事太多,他們這邊人也多,總有一些莫名其妙的事給摩擦出來。
所以他們打了流氓,這正好是個脫身的好機會。
于是他給郭嘉使了個眼色,正色道:“各位同志,我代表我們師生感謝你們為人民所想、為人民所急的服務宗旨,可是我知道你們有紀律、有規章制度,這件案子與我們有關,我們應該去配合你們進行調查。”
郭嘉聽到這話后便點點頭示意他們一起離開物資交流會,然后心里暗暗感嘆一聲:
王老師這個人啊,從不讓人為難,真的是正人君子,難怪莊局說他一身正氣!
調查很簡單,他們把來龍去脈說一聲就行了。
然后王狀元扛著旗他們又走了。
這一來二去的,時間就到傍晚時分了,太陽正要落山,中秋的寒氣已然到來。
他們出了治安局的門,有人點頭哈腰的把他們給攔住了:“同志,地瓜、那個啥,地瓜烤好了!”
說實話他真不想來找人,畢竟這伙人是自己惹不起的樣子。
可問題是——
他們買的地瓜太多了,自己全烤上了,這不給錢自己損失不小!
王憶笑了起來。
還有這回事。
地瓜爐子就在跟前,他把烤好的地瓜全買了下來,又讓把其他地瓜烤上了,一個學生分一個烤地瓜。
天氣冷了,吃個烤地瓜熱乎熱乎!
他也拿到了烤地瓜。
這是普通的白薯,滋味不怎么樣,瓜瓤比較面,不夠甜,更別想著跟22年的烤紅薯一樣撕開皮往外流蜜般的汁。
再一個地瓜爐也不太行,燒煤炭的,弄的地瓜瓤滲入了一股子煙塵氣,味道便更差了。
這樣王憶就有信心了。
自家的烤地瓜肯定能吊打這年代的普通烤地瓜。
一人一個烤地瓜,他們列隊繼續去餐廳。
王狀元舉著紅旗走在前面,更感覺自己的職責很神圣了,路上他向王憶表示,他要做一名真正的護旗手,將守護紅旗的使命看的比自己的生命還要重要!
王憶表示不需要這樣,不過既然他愿意看著這面紅旗,他便批準將‘祖國萬歲’紅旗交給王狀元來負責保存了。
他們趕到大眾餐廳,這時候餐廳的改裝已經完成了,訂婚用的東西也送到了。
訂婚要用的禮品不少,三缸、棉被、布匹、圓件、木器等等,其中還有一個很大的箱子。
這大箱子用紅布蓋著,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東西,王憶問王向紅,王向紅就微笑。
這些東西一起用一輛汽車給拉著,汽車頭上還用紅綢子綁了朵大紅花,看起來格外喜慶。
汽車是嶄新的東風牌小貨車,學生們真是從沒見過這么漂亮的小汽車,畢竟住在海島上連自行車都見不到,更別說汽車和這種小貨車了。
于是他們不想進餐廳了,都圍著小貨車看了起來。
王憶把相機交給今天擔任小攝影家的學生,讓他給同學們拍合影,跟東風貨車一起合拍。
這樣學生們更不想進餐廳了,全圍著小貨車擺起了造型。
車子是王向紅找徐進步借的,是供銷公司的公家車。
司機知道王向紅和徐進步的這層關系,所以樂得用公家東西賣好,他甚至允許學生們進入車廂去坐一會。
王憶私下里給他塞了兩盒煙和兩斤月餅,把司機樂得直咧嘴。
今晚家里老婆孩吃的月餅有著落啦!
天涯月餅全縣有名呢!
王憶和王向紅推開門進餐廳,抬頭一看頂棚已經釘上了pvc板材,板材上貼了藍天白云的油布畫,這樣大眾餐廳的風格頓時有些變化。
相比之下,以前用氣球當頂棚倒是有噱頭,可是太不正式了,看起來跟傻逼一樣!
今天是中秋節,中秋節團圓節,家家戶戶都要吃團圓飯,餐廳里——
竟然生意還挺好!
怎么回事呢?
原來根據以往的經驗看,這一天的生意就是不好干,特別是改革開放之前,中秋節是沒有人下館子的。
所以國營飯店今天都會給廚師和服務員放一天假,休息,讓他們回家跟家人團圓。
這休息制度寫入了國營飯店的規章制度,所以如今改革開放了,從前年80年開始其實經濟就開始好轉了、人員流動性更大了。
像今天fh縣里還有不少外地人沒能回家過節,另外也有一些外地的親戚回來了一起過節,他們是有在飯店就餐需求的。
這樣國營飯店不營業,他們飯店這邊開著門——本來也是不營業的,他們在里面裝修。
結果人家顧客就上門來了。
顧客盈門,這沒有往外趕的道理,特別是顧客們說的還都很好聽:
“我們是外地人,中秋節沒法回家,只想吃頓熱乎飯,所以就來你們這里碰碰運氣……”
還有的說:
“我兄長一直在邊疆當兵,今年終于請到了中秋探親假,唉,十幾年啦,一家人終于能在中秋節吃個團圓飯了,可家里手藝不行,想來你們這里吃頓好的,讓我兄長嘗嘗咱們家鄉的好飯菜……”
如此類似的話,王東美沒法把人往外推。
當然他說了:“同志們不好意思,我們今天要裝修這個屋頂,怕是會給你們帶來麻煩。”
結果這年頭的人不在乎裝修時候會有煙塵灑下,反而他們對這種pvc板材吊頂裝修很感興趣,更要留下看了。
最過分的是那位副團級軍官,他聽說飯店要裝修所以差了人服務,便自己脫掉外套露出軍綠襯衣,挽起袖子踩著梯子上來幫忙干活了!
這種情況下王東美還能怎么拒絕?
他只能跟服務員和廚房的廚師們說一聲,讓大家今天繼續忙活一天……
王憶搞清楚怎么回事后,對他說道:“以后逢年過節但凡大家伙留下加班,統一三倍工資或者工分!”
“另外今晚做個好飯,吃完以后青年大街中心路口有唱戲的,去看一出戲。”
“還有,每個人發一份中秋福利品,除了月餅之外,廚房每個人給包十五塊的紅包,咱們服務員一人給十塊錢紅包,都給現錢!”
王東美咂舌:“呵,王老師,這有點太……”
“聽我的,去辦吧。”王憶拍拍他的肩膀把他推開。
王向紅皺著眉頭。
我滴個花錢小祖宗喲!
王憶把他推進廚房:“隊長你陪同大美去宣布這政策,幫大美收買人心、矗立威信。”
“另外等大美宣布完這件事后,你再跟他們宣布一件事,就說餐廳會買一臺電視機放到店里來,以后閑暇時分或者晚上關門了,他們可以看一會電視再離開。”
這事他們已經商量過了,王向紅問道:“就用曹吉祥給你的那張電視機票?”
王憶說道:“對!”
大眾餐廳里放一臺黑白電視機就行了,而且個頭可以小一點,21寸或者22寸的吧。
這畢竟是縣城,還是要低調點的好。
看看時間差不多了,葉長安應該已經下班了。
王向紅對著鏡子抿了抿頭發、抻了抻衣裳,說:“王老師,走,咱們去給你和小秋老師訂婚了!”
秋渭水已經提前回家了,所以男方直接過去就行了。
天涯島來的人不多,王憶和王向紅肯定要去,另外主角是兩位老人,壽星爺和王真剛,再就是大迷糊、徐橫不知道為啥跟著過來了。
他們坐上車去大院,對此壽星爺頗有意見:“祥文家這娃又不是去當上門女婿的,為啥去女方家里訂婚?這不合規矩,這不合祖制!”
王向紅笑道:“壽星爺,咱們要考慮到特殊情況,本來小秋爺爺是答應來咱們隊里訂婚的,人家一位領導把姿態擺的很低,沒拿官位來壓咱老百姓。”
“但是誰能想到這臺風來了?這影響太大了,本來上午辦的事,小秋爺爺只能下午來辦,這樣你讓他緊趕慢趕去咱隊里?這有點不通情理了。”
“再說了,小秋爺爺身體狀況不是很好,現在風勢太大,就別讓他去冒險了!”
壽星爺悶悶不樂,嘴里還在嘀咕什么‘對不起祖宗’、‘讓人小瞧了’之類的話。
王向紅偷偷沖王憶擠擠眼:“你看我這還像是個老古板、老封建嗎?”
王憶也小聲說:“我可從沒覺得大伯你是個老古板老封建,我一直覺得你很開明!”
王向紅笑了起來。
王憶看向王真剛,這才是他今天的家長代表,他自己選的人。
王真剛沖他笑了笑。
老爺子今天穿了一身挺土的軍服,土黃色,胸口有‘中國人民志愿軍’胸章。
汽車轟隆轟隆的響著,駛上了道路,然后車頭車屁股轉幾下的工夫就到了縣大院。
汽車直接開進去——葉長安估計也是考慮到了在女方家里吃訂婚宴不合常情,所以他雖然是領導干部身份但沒有自恃官職等在家里,而是在大門口等待。
他這邊一揮手,門崗不必登記,車子暢行無阻。
今天天氣不佳沒有夕陽也沒有月亮,天色已黑,院里亮起了燈光。
這么一臺新貨車駛進來還是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正好今天是中秋節,家家戶戶團圓夜,院里人口格外多。
多數人家開著窗戶的,畢竟中秋有賞月的習俗,今晚雖然大概率看不到月亮了,但總得碰碰運氣,反正臺風已經過境了,天上的陰云有時候會被吹開,能看見幾眼月亮。
這樣一些人便趴在了窗口往下看。
壽星爺看到后琢磨了一下子,恍然說:“哦,難怪祥鴻這娃要來女方家里訂婚,咱開著大卡車、拉了好些訂婚禮,這是要給女方的親朋好友都看看,行,這么做也對!”
但他感覺有些遺憾:“早知道在車頭掛一個咱們天涯島王家生產隊的橫幅就好了!”
一行人下車,秋渭水從樓道口蹦蹦跳跳的跑出來。
王向紅招呼一聲,他領著大迷糊、徐橫開始往下搬運那箱子,司機也來幫忙。
上手之后他叮囑道:“小心點、這一定得小心點!”
紅布拉開。
箱子是個紙殼箱,上面有鋼琴的圖案。
珠江牌鋼琴!
看到這東西,葉長安微微瞇起了眼睛:“喲,這里面裝的是什么?不會是一座鋼琴吧?”
王向紅笑道:“老徐手里有一張鋼琴票,讓我給要了過來。哈哈,小秋老師最近喜歡鋼琴曲,我看她還買了一本彈鋼琴的書,然后我就想——”
“王老師要和小秋老師喜結連理了,他們兩位年輕同志給我們生產隊做了巨大貢獻啊!那我們生產隊送一份什么禮物呢?”
“正好小秋老師喜歡鋼琴,于是我就和社員代表們開會討論,最終決定給她買一臺鋼琴!”
秋渭水聽完他的話后感動的不行,她扶著鋼琴說道:“隊長,珠江牌鋼琴可貴了,你、你怎么能花費生產隊這么多錢……這不好,我、這我不能接受呀!”
珠江鋼琴產地于羊城,是一家始于1956年的民族鋼琴品牌,經過二十多年的營運發展,到了如今珠江牌鋼琴已經在國內家喻戶曉,成為音樂人的首選。
甚至隨著改革開放,珠江牌鋼琴把目光投向了國外市場,現在已經在東南亞打響名聲了。
這年代鋼琴才是正經的奢侈品,什么錄音機電視機,在它面前統統不夠看!
王向紅買的不是三角鋼琴是一臺直立式鋼琴,而如今一臺珠江牌直立式鋼琴至少要八千元!
幾乎是一個萬元戶了!
王憶心里也挺感動的,王向紅這輩子還沒有在單獨一件商品上掏出這么多錢!
他決定了,立馬給生產隊再上馬個盈利的好項目!
這次上實體工業項目!
王向紅對秋渭水說:“今天你可不能說‘不’,今年你一切都要答應!”
他又看向葉長安笑著問:“小秋她爺爺,是不是呀?”
葉長安笑道:“是,確實是這樣!走,同志們,進屋去喝訂婚喜酒去!”
徐橫往手里吐了口唾沫說道:“走起!”
他們齊心合力將東西搬進屋里,屋里桌子上還坐了一圈的老同志,全是今天王憶在廣場上碰到的那些老先生。
老先生們起身上來幫葉長安招呼眾人,有的遞煙、有的遞花生瓜子糖果。
葉長安介紹說:“這都是我的老戰友,也是小水的長輩,今天小水訂婚,他們無論如何要過來蹭兩杯喜酒。”
姓閔的老人上來招呼他們來喝茶,他看到王真剛身上制服后笑了,打眼在他胸口的胸章上一看習慣性瞇起了眼睛,頓時湊上來仔細看了起來。
“老閔你這是干啥?看見老戰友了?”國字臉老人笑道。
姓閔的老人詫異的問王真剛:“同志,你是53年10月回國參加國慶觀禮的英模代表?”
他不等王真剛回答,又指著胸章對其他人解釋道:“這胸章是在53年10月25日開始全軍配發的,但在此之前曾經與當年的國慶之前提前給英模代表配發了一批次獨特的胸章,這是一種榮譽的體現啊!”
王真剛和善的說道:“對,52年10月我也回國參加過國慶觀禮,這件軍服上的胸章是53年回來,部隊給我們提前發的然后由裁縫師傅給我們縫到軍裝上的。”
姓閔的老人點點頭:“能看出來不一樣,針腳很不一樣。”
“等等,”他咀嚼了老同志的話后反應過來,很吃驚:“什么?你52年和53年都是英模代表?”
王真剛說道:“不是,52年我能參加國慶觀禮是以警衛身份,53年是英模代表身份。”
姓閔的老人更吃驚了:“誰的警衛?”
葉長安撓了撓眉頭含糊的說道:“他當時跟老莫是戰友,老莫是警衛連的指導員,他是個排長,是吧?”
王真剛沉默的點點頭。
一聽這話,屋子里的幾個老人紛紛露出驚色。
厲害人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