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條鲅魚是紅燒的,用油先干煎再紅燒,燒的時候撒上了幾塊干辣椒段,那滋味真是沒的說。
鮮魚肉不只是鮮,還很香!
王憶和教師們吃的贊不絕口,喝了酒出來的王真堯聽到后說道:“王老師你愛吃鲅魚我領你去釣,這時節隨便弄一艘船去海上放下兩條桿子就能漂釣上鲅魚來。”
“剛出水的鲅魚漂亮,到時候咱們專門釣小魚,帶回來不管是清蒸家常燒還是干煎,那味道絕對好。”
王憶笑道:“那我沒空啊,上午上課、下午還要收紅薯……”
“紅薯收的差不多了吧,明天下午估計干個多半天就完活了。”王真堯說道。
王憶合計了一下差不多。
王真堯說道:“等傍晚那陣我領你出去,到時候去夜釣,挺好玩的。”
“不過最好還是早上一大早就去釣,釣鲅魚兩個好時間,早上還有傍晚,早上的時候它們餓,饑不擇食,更好釣,傍晚也還行,多少的差點事。”
王憶說道:“那就等到傍晚吧。”
早上肯定不行。
他不能早起,怎么著也得保持充足睡眠。
特別是最近秋渭水榨了他不少精力和體力,晚上是他養精蓄銳的時間段,他最近晚上都不怎么往22年跑了,目的就是為了養身子。
他們定了傍晚的時間,然后各自去休息。
王憶晚上挺忙,最近天氣轉涼了,有些社員不注意便感冒了,感冒一傳染好幾家子,弄的挺麻煩。
為了保護自己不被傳染,王憶戴上了口罩。
這被前來買勞保手套的大膽看見了,說:“王老師你這里好東西就是多,你臉上帶的這是什么口罩?看起來真好。”
王憶遞給他一個,說道:“這東西有什么好的?你喜歡送你一個。”
大膽訕笑道:“這多不好意思?”
“你說不好意思咳咳,你這么快接過去干嘛?”正在門市部里幫忙整理貨架的盛大貴老爺子開了個玩笑。
他也有點感冒,不知道是他被社員傳染了還是他把病毒從城里給帶到了天涯島。
現在磚窯廠雖然還沒有開建,但老爺子開始在島上暫居了,這磚窯廠還沒有活他自然也沒有活,于是老爺子免費吃住在島上挺不過意,就想幫點忙。
可他腿腳不靈便,哪有什么活能幫上忙?去收拾地瓜都不行,收拾地瓜得頻繁彎腰,他的老腰耐守不住這折騰。
王憶想了個招,把老爺子暫時請進了門市部,讓他幫忙整理貨架。
門市部跟社員們接觸多,而且老爺子在樓里憋壞了,擁有強烈的交流欲,用22年的話來說就是他其實有社交牛逼癥。
一天兩天的下來,他就能跟社員們開上玩笑了。
大膽拿著口罩好奇的翻看了兩下,說道:“我是有大用,這不是天冷了嗎?早上海風挺涼的,出船太快的時候這海風往人鼻子嘴巴里猛嗆,所以我尋思這有個口罩戴著肯定好。”
“這口罩什么材料的?我看縣醫院的大夫都是棉布口罩。”
他研究了一下手里的N95,很好奇。
王憶答非所問的說道:“你要擋風呀?這樣確實用棉布口罩更合適,這種口罩是大城市里的大夫用來防細菌病毒的。”
“這樣,你們先戴著這口罩吧,回頭我給你們找縣醫院后勤上的朋友弄點棉布口罩。”
大膽聽到這話肅然起敬。
王老師的路子真野,真是哪里都有朋友!
不過王憶在縣醫院的關系是生產隊眾人皆知的事,這是王墨斗和黃小花大肆渲染的結果。
第二天一早上工之前強勞力們紛紛往門市部跑,跑過來找王憶要口罩擋海風。
王憶手里口罩多,便一人發了一個。
王向紅見此便責罵強勞力們說道:“你們真是二皮臉,睡了一覺臉都大了?嗯?跑來占王老師的便宜了?有臉了?”
王憶笑道:“隊長沒事,這口罩本來就是給咱們隊里社員準備的。”
“我這口罩是干嘛用的呢?主要是給冬天準備的。”
“口罩一能擋寒風二能擋細菌病毒——話說咱們縣里啥時候要組織掃雙盲的活動?我到時候給咱們全隊社員掃一下科盲和醫盲,讓大家對常見疾病有個大概了解。”
王向紅說道:“這得等天冷了又沒有漁汛的時候吧?反正這事縣里已經喊了大半年了,從年初年會就開始喊,現在都農歷八月的下旬了,結果也沒有開展相關學習活動。”
王憶說道:“行,那不著急,等辦掃盲班的時候再說吧。”
“反正口罩這東西不值錢,我給咱隊里人備了不少,他們愿意戴就戴,這是好事,隊長你別因為這事特意來批評他們。”
王向紅叼起煙嘴說道:“我不是光為了這事特意過來的,是我今天要安排人去市里一趟,接那個鋼琴調音師過來給咱收拾鋼琴。”
“然后我尋思問問你,你在市里倉庫有沒有要搬運的東西?有的話一起給你搬回來。”
王憶問道:“還要開船過去?這么正式?”
開船跑市里一個來回可不少吃油。
王向紅嘆氣道:“人家鋼琴廠的專家師傅地位高、架子大,前面我不是跟你說這師傅已經到翁洲了嗎?”
“本來尋思在翁洲那邊忙活一天他就坐船來縣里,然后咱坐客船把人接過來。”
“結果人家師傅不行,說是自己帶的工具、行李挺多的,都是專業工具,而翁洲到咱們縣里的客船上小偷多,怕被偷了工具,所以要求咱們去接。”
“我這一直不知道,結果他就一直沒來,還是昨天我多了個心眼讓文書去縣里打電話給他問了問情況,這才知道人家的意思——”
“反正今天得派船去接人!”
王憶皺起眉頭。
這什么師傅,生肖屬相很罕見,他是屬釘子褲的啊?有點會裝逼了!
但鋼琴調音的事還真得專業人士來負責,王憶也只能忍住這口氣,看看來的師傅到底是什么高級人才。
要是這人一個勁的裝逼,那王憶可就不客氣要想方設法的收拾他了!
這樣他沒多發表意見,只是簡單的說道:“我讓大迷糊跟船,到時候去倉庫看看里面有什么。”
“反正有什么搬什么吧,肯定都是人家郵寄給我或者給咱們生產隊的東西。”
早飯是玉米面粥燉紅薯。
很甜。
這些紅薯都是第一天挖出來然后曬過陽光進行回甜處理過的,甜度更高,吃起來綿軟甘甜如同軟糖,學生們一人一大碗,把升糖指數拉滿了!
另外早餐配了南瓜餅。
點心工坊時不時會烤一些南瓜餅,或者分給隊里老人或者給學生們當早餐。
南瓜餅更是香甜可口,搭配粥做早餐是很合適的。
不過這種甜食早餐是偶爾有之,隊里當時種植的南瓜不多,王憶說過自己的南瓜好吃,可社員們沒吃過加上當時他在隊里威信還不是現在這么足,所以大家伙不買賬。
在社員們看來南瓜能有多好吃?這東西只要有糧食吃就沒人去吃,好些人是種了南瓜喂豬的。
無他,外島南瓜品種不行,入口發澀。
像是高粱餅子這種東西口感也不好,但喝點水、就點咸菜咸魚好歹能填飽肚子。
現在的南瓜不好吃,用油炒著吃味道還行,如果只是單純的蒸煮那沒法吃,因為找不到能搭配的菜,所以壓根做不到吃南瓜吃到飽,強行吃上兩塊會反胃。
于是他們錯失良機。
只有學校菜園子種上了一圈的南瓜,隊里是水土不是很適合種南瓜,王憶種下的板栗南瓜味道也比不上22年原產地的東西。
不過相對這年代外島流行的南瓜已經是好吃的絕絕子了!
這樣只有學校收獲了南瓜,王憶給學生吃都不夠,壓根沒法分給社員們。
社員們只能明年再吃了。
今年南瓜種子都被社員們給分走了,明年肯定家家戶戶院子里要爬滿南瓜藤蔓了。
南瓜不多,做出的南瓜餅也不多,平日里早餐還是要靠饅頭、稀飯、疙瘩湯之類。
饅頭和稀飯要配咸菜,漏勺這邊腌了幾甕的咸菜,另外還打算自己做點豆腐乳。
豆腐發酵好了就能做成豆腐乳,但這過程挺難的,王憶只能祝他一帆風順,他覺得這東西還是從22年往82年搗鼓更合適。
自制豆腐乳的發酵過程太久,發酵的不好得半年時間!
半年時間?他覺得再過半年秋渭水都要懷孕了!
這真是等到懷孕也等不出來。
慢慢悠悠的處理了早飯,王憶等著鋼琴調音師來島上,結果還沒有等到這位專家倒是等來了縣里的小康生活工作組。
葉長安親自擔任工作組的組長,副組長是一位主抓民生的副縣長,名叫林長城,是個油滑的中年人。
林長城這次過來是送牌匾的——這次不是獎狀,是一塊不銹鋼牌匾,上面有紅色油漆噴字:
江南省翁洲市小康生活模范村莊!
王向紅對這塊牌匾真是望眼欲穿,看到牌匾到來而且還是生產隊從沒有過的不銹鋼牌,這把他給高興壞了也驕傲壞了:
外島多少生產隊?有幾個生產隊能掛上這樣一塊牌匾?
縣里對待這塊牌匾的態度也很鄭重,牌匾甚至是用一塊紅緞子給蓋住的,拉開紅緞子才是不銹鋼牌,而不銹鋼牌上還系了一條紅繩,掛著一朵紅花!
這格調一下子上來了!
于是王向紅把王憶和留在隊里的副組長、黨員們等人全給召集到了辦公室,用熱烈的掌聲歡迎林副組長的到來,也歡迎牌匾的抵達。
林長城為此發表了一篇熱情洋溢的講話,通體用詞非常講究,將官面文章做出花來了。
等他講話完畢,王向紅上來領牌匾,王憶安排了小攝影師來給他們拍照,抓拍了幾張照片準備以后洗出來留念。
林長城將牌匾交出去后拍了照片,然后沖著王憶便笑了起來。
黃鼠狼給雞拜年一樣的笑容!
這不是王憶腹誹人家,實際上林長城這次來就是有事找他,特意將他拉到私底下問道:“王老師,國慶節那天你們去物資交流會了?”
王憶說道:“對,過去湊了湊熱鬧。”
林長城頓足做出遺憾的姿態說道:“嗨呀,那你們不跟我知會一聲?實不相瞞吶王老師,這物資交流會就是我組織和籌辦的!”
王憶立馬肅然起敬做出欽佩的樣子:“原來是林領導組織的,難怪這物資交流會辦出來的規模那么大,我從小到大還沒有見過那么多人的集市呢。”
這事林長城確實挺驕傲的。
最近幾年自從他接手了縣里的民生工作,物資交流會是越辦越大、越辦越成功,這點葉長安都三番兩次的表揚過。
他認為這是他的功勞,因為他還不清楚改革開放對國家民生和經濟的助力有多大。
于是他的下巴不自覺的便抬了起來,笑道:“這個物資交流會確實挺大,可會開大了、人多了,難免出摩擦,王老師是大地方回來的人,肯定明白這件事吧?”
王憶笑道:“明白明白。”
他隱隱猜到了林長城來的目的,恐怕是要給物資交流會上抓捕的那群流氓青年說情的。
他猜對了一半。
林長城只想給一個人說情:“王老師,我知道你這人辦事干脆利索,不喜歡拖泥帶水。所以我就開門見山了?”
王憶點點頭。
林長城嘆氣道:“是這樣的,我有個老同學在咱們縣的長海公社當干部。”
“我這老同學呀工作非常踏實,甚至可以說一心撲在工作上,導致他對家庭關愛不足、對孩子疏于管教。”
王憶知道他要給誰說情了。
流氓青年中一個核心人物叫張子軒,他爹是長海公社管委會的一位副主任。
這事他清楚,郭嘉前幾天給他寫過信,把那伙流氓青年的處置情況跟他說了說,青年們身上多多少少的背著點其他案子,治安局準備徹查到底,流氓青年們基本上都得去牢里踩幾年縫紉機了。
林長城這邊嚴肅的說:“我不偏不倚的說句公道話——確實是公道話,并不想為我那老同學的兒子開解什么……”
王憶聽到這話便笑了。
這是開始拉偏架了。
于是他直接舉起手擺擺手說:“林領導,我明白您的意思了,您不用說了。”
林長城見自己的話剛起了頭就被打斷心里挺不開心,更不開心的是王憶直接駁了自己的面子。
這是不拿副職當干部了?
王憶笑吟吟的說:“張子軒,對吧?您老同學的兒子是這么個名字?”
林長城勉強露笑的點點頭。
王憶說道:“那我會跟治安局那邊寫一份報告書,把關于張子軒的控訴給撤銷掉!”
聽到這話林長城都驚呆了。
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他都以為王憶打斷他的話是要駁掉他面子、一定要狠辦張子軒了,沒想到人家直接痛快答應撤案?
吃驚之下他忍不住的叫道:“真的嗎?你不是在應和我吧?”
王憶笑道:“真的,當然是真的。林領導您親自來說這件事,我能不給您面子嗎?”
“這個張子軒做的事情確實過分,他調戲我的未婚妻還有葉領導的孫女,你說這真是膽大妄為,我本來是要狠辦他的,不過既然您親自開口了,我怎么著也得給您面子!”
笑容滿面,情真意切。
當時調戲秋渭水的幾個青年里就這個張子軒最囂張,讓王憶放過他?
那不如給王憶編一頂綠帽子戴頭上或者給他臉上吐口唾沫讓它風干得了!
郭嘉在信里說過那些青年身上都有點案子,他沒有特意點名張子軒,應該是張家也對他使勁了。
但王憶能猜出這個張子軒的屁股肯定不干凈,很可能是里面最臟的。
可張家多少有些人脈,張子軒調戲了秋渭水但沒調戲成功,責任不大、罪行不算嚴重——流氓罪定性很寬松,可大可小。
這張子軒現在能定的就是個流氓罪,而且性質不太惡劣,這樣到時候張家再在公檢法體系里找找人,法官到時候只要公正量刑,那張子軒就沒有多大麻煩。
王憶對這個結果不太滿意,他生平最恨這種‘我爹是XX’的X二代。
以前他沒有能力辦這些人,如果有了能力他能輕松放過嗎?
絕對不行!
所以他要借著林長城上面求情的機會把張子軒給撈出來,然后你好我好大家好。
安靜的等待明年到來。
1983年!
以張子軒這種二代的德性他會出來后會老實嗎?必然不會!
那王憶就盯住他了,即使他老實也沒用,以往的案底他會找莊滿倉給留好了。
到了明年國家展開雷霆萬鈞的行動后,他立馬就舉報張子軒!
運氣好的話,到時候張子軒可以吃上花生米……
其實現在去坐牢的那些流氓青年都是運氣好。
王憶覺得自己是救了他們一命,他們因為自己而提前以輕罪去踩上了縫紉機,這代價很小了,否則他估摸著到了明年這伙人得排隊去投胎。
張子軒本來也可以趁機改命。
但他家里想要把他運作出來,甚至不惜找到了林長城這個實權大官來當說客,那王憶有什么好說的?
你敢死我敢埋!
現在已經十月份了,再過倆月就是83年,到了明年一定把查出來的罪行全送給公檢法,盡量送他上路!
林長城肯定不知道他這些打算,在這干部眼里王憶就是給他面子了。
他很高興,拍著王憶的胳膊親熱的說:“王老弟,多謝你的理解和慷慨呀,哈哈,說實話,老哥我來之前心里惴惴不安,畢竟這件事是我那大侄子有錯在前……”
“林老哥您別跟我客氣了,這是小事,您說您親自跑一趟,我還能駁了您面子?”王憶表現的更親熱,“再說了,以后我們隊里還要發展經濟奔小康呢,我們需要您指導的地方可不少呀……”
“那咱們都別客氣了。”林長城當即痛快的說道,“以后有什么地方需要老哥幫忙你盡管提,老哥這人吧比較講原則,但愿意幫助朋友。”
“畢竟,這個社會太復雜、太險惡,咱們朋友之間就需要互相幫助,這樣才能走的順暢嘛。”
高興之下他這樣的老江湖也忍不住把話說的直白了起來。
正常來說他都會打官腔,不會把話說的這么簡單明了。
王憶跟他不客氣,直接說道:“是這樣的,領導,我們隊的社隊企業不是準備開設個磚窯廠嗎?”
“你看我們島上地勢這么崎嶇,肯定不適合建廠,所以我計劃著后面可能需要跟咱縣里打個申請,承包一座無人島什么的在上面建廠,您看?”
林長城笑道:“你想要承包無人島那肯定不行,但如果是你們生產隊和你們的社隊企業來承包——那沒有問題,我這里舉雙手贊成。”
“國家已經說過了,要支持老百姓搞經濟建設、要幫助人民去嘗試新的商業模式。”
“你們生產隊的社隊企業建起一座磚窯廠這是利國利民的大好事,一旦咱縣里有了自己的磚窯廠,那人民想要翻新房屋或者蓋新房可就方便了,所以這件事縣里和我們工作組一定會大力支持!”
“甚至我可以在這里向你承諾,只要你看中的島嶼確實是無人島,那就可以承包!”
“我說的!”
這番話說的氣吞長虹、擲地有聲。
王憶笑道:“紅樹島也能承包嗎?”
林長城做出為難的樣子,最后艱難的做出了決定,說道:“可以!”
王憶暗暗咋舌。
難怪在22年外島已經沒有了野生鳥類棲息圣地,八十年代的人沒有保護野生動物和環境的概念,破壞了不少的野生資源。
這樣王憶便琢磨,等以后他們社隊企業發展起來了,手頭上有錢了他還真得把這島嶼給承包下來然后正兒八經的保護起來。
他還想在82年時空以后圍繞天涯島搞旅游業呢,如果紅樹島一直是候鳥在外島海域的休息地,那多年之后這地方是可以做成旅游項目中的一個王牌產品的。
林長城也是人物,心思縝密,他沒有相信王憶的空口承諾,而是問王憶什么時候去撤銷對張子軒的指控。
王憶便說道:“我現在就先給莊局寫封信,你幫我送過去,然后馬上禮拜天了,等我禮拜天親自過去簽字撤銷指控,怎么樣?”
林長城開懷的笑道:“不著急、不著急,王老師你按照自己的時間來進行安排就好。”
王憶寫信拿給他并且光明磊落的讓他看了信里內容。
內容沒問題,就是他跟莊滿倉敘舊和給張子軒說了一籮筐的好話,最后闡述了自己一方要撤案的心思。
林長城拿到信后歡天喜地的離開,王憶轉頭去找秋渭水,把關于張子軒的情況說了一下。
他沒法透露關于83年的信息,便只能對秋渭水說自己后面有安排,一定不會讓為非作歹的罪犯逃脫法律制裁。
秋渭水聽后點點頭,她說道:“這種大事我聽你的,因為我比較笨,不太會處理事情。”
“不過你這樣挺好的,沒有招惹林長城,林長城是齊敏一派的人,我爺爺說這個人很會拉幫結派,挺危險的。”
王憶說道:“這樣嗎?爺爺和他們這一派不合?”
秋渭水想了想說道:“也不算吧,就是關系沒有很好,雙方做一些事的理念不一樣。”
她進一步解釋道:“主要是爺爺年紀大了、身體也不好,不太愿意跟人去明爭暗斗,所以很多事退一步也就罷了。”
王憶若有所思的說道:“這樣嗎?那我知道了,等明年吧,明年我或許可以幫爺爺解決點小麻煩。”
兩人交流完了,王向紅又對著王憶招手。
王憶跑過去問道:“什么事?”
王向紅端起不銹鋼牌匾開懷大笑:“這可是個好東西,你知道它有多大的價值嗎?”
王憶搖搖頭。
王向紅笑道:“等你慢慢看吧,咱們隊里的小伙子以后好找媳婦了,咱們隊里的大姑娘以后也能找到好婆婆家了。”
他這么一說王憶明白了。
這代表官方對王家生產隊的認證,可以讓外隊對他們生產隊刮目相看。
王向紅興致勃勃的做著計劃:“這牌子不能隨便放,要放到一個低調又能讓外隊人都看到的地方,你覺得放到哪里去?”
王憶說道:“很簡單,放到電視上撐起來就行了,很低調,而且外隊人都能看見。”
王向紅問道:“這樣是不是有點太高調了?你看咱們有24寸大彩電已經很高調了,結果還要在上面放一個市里發放的獎牌!”
王憶問道:“那怎么辦?總不能掛在辦公室門口吧?這不合適。”
“為啥不合適?”王向紅問道。
王憶說道:“我們教師辦公室掛這種官方給生產隊的認證,這能合適嗎?”
王向紅愣愣的問道:“你們、教師辦公室?不是,這不是大隊委辦公室嗎?”
王憶說道:“對,是大隊委辦公室也是教師辦公室,暫時混用,等以后學校蓋起教學樓以后就不用了。”
“反正我覺得掛這里不合適,隊長你有沒有想法?咱們討論一下你的想法。”
王向紅的注意力被引開,他微笑道:“有。”
他用煙袋桿指向碼頭:“你看那里有個牌子,那是54年我剛轉業回來時候帶人豎起來的,以顯示咱們生產隊在工作生產上的先進性與積極性。”
“一轉眼二十八年了,我覺得它上面的口號已經不符合時代了,所以把它換了怎么樣?”
碼頭上豎起的木牌上寫的是:抓革命,促生產,促工作,促戰備。
王憶覺得這口號確實不符合時代潮流了。
但是——
“支書,你要把這牌匾掛在碼頭上?然后你跟我說這是低調?”
王向紅說道:“把這牌匾掛到碼頭不低調,你認為呢?”
王憶能說什么?
這還有更高調的嗎?
沒有了!
然后王向紅又說道:“再說了,碼頭上風吹浪打的,這雖然是不銹鋼的好料,但上面油漆容易脫落,放那地方怕是用不了多少日子就得掉字跡了!”
王憶贊同的點頭。
然后王向紅繼續說道:“那你想想辦法,能不能搗鼓一塊裝下這個牌匾的相框?用玻璃把它給擋住,這樣不就風吹不到浪打不著了嗎?是不是,哈哈?”
王憶明白了。
王向紅就是想把這牌匾掛碼頭、就是想高調!
結果他還是單純了。
王向紅今天給他好好演了一把又當又立的好戲:“你找個玻璃框把它給框起來,放到碼頭上后我用一塊布給它蓋起來。”
“你看,這樣要是沒有人掀起這塊布,那誰都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東西,有沒有很低調?有沒有?”
王憶被王向紅自欺欺人的樣子給逗樂了。
他從沒想過一向嚴肅古板的老隊長還有這么逗比的時候。
行了。
他無話可說。
那就這么來吧。
他對王向紅說:“這樣讓老高叔做一個木頭箱,嗯,一面開放,鑲嵌上一塊玻璃,怎么樣?”
王向紅說道:“我看可以,不過這玻璃是不是得沾上大膠帶?海邊風浪挺大,別被吹碎了。”
王憶說道:“我給你安裝銀行柜臺上用的鋼化玻璃!”
他幾次去金店和銀行發現了,現在國家已經給這些金融單位陸續換裝上了鋼化防彈玻璃,這點從厚度上便能看出來。
所以他帶一塊鋼化玻璃回來沒什么問題,反正一塊玻璃而已,只要他們不出去嚷嚷,那外人甚至本隊社員都不知道那箱子用的是非比尋常的鋼化玻璃。
兩人正在聊著,張有信夾著個文件夾上山來了:“王老師、王老師,喲,隊長,你們都在這里呢?我給王老師送個信。”
王憶問道:“今天你怎么這么愛跑了?竟然給我送上門來了?”
張有信嘿嘿笑道:“這次的信件很重要,必須我們送到本人手上要求本人簽字——你的檔案!不知道你這檔案怎么給你郵寄回來了!”
聽到這話王憶大喜。
檔案!
心心念念的檔案補上了!
他趕緊搶過文件袋:很普通的牛皮袋,上面寫著‘干部檔案袋’五個大字,下面是檔案所有人的姓名、單位以及檔案留存單位的備注。
王向紅跟著湊上去看,笑道:“大學生畢業就是干部啊,我還是頭一次看見呢,你這次可得留存好了,咱盡快給你送到縣里檔案局去,這次可不能再遺失。”
張有信恍然的問:“哦,王老師的檔案之前遺失了,這是后補的?呵,大學生就是好,還可以補檔案呢。”
“我跟你說我鄰居家的哥也丟了檔案,這會跟黑戶似的,可麻煩了。”
“平日里什么票證都沒有他的事,吃喝拉撒都是問題,這還是小問題,大問題是我那大伯馬上要退休了,他沒有檔案沒法接班!”
這樣他感興趣的問:“王老師你怎么補上的?跟我說說,回頭我也跟我鄰居家說說,幫他們家解決個大麻煩換一頓酒喝!”
王向紅說道:“補檔案確實是大麻煩,這次王老師能補上也是僥幸。”
“怎么回事呢?是國家出了個新政策給以前動蕩時候知識分子、高文化人才們丟失的檔案進行后補,王老師是大學生,屬于高文化人才,所以才能補上。”
張有信嘆氣說道:“那我鄰居夠嗆了,我那哥是盲流子,小學都沒有念完呢!”
王向紅遞給他一支煙,說道:“所以人啊,還是得有文化、有知識,現在不都說嗎?有學歷走遍天下、沒學歷寸步難行!”
他們簡單的聊著天,王憶打開檔案袋看向里面的檔案資料。
有兩個本子,一個是干部檔案正本一個是干部檔案副本,其中正本上已經填寫了資料,副本上還是空的。
除了兩本檔案還有一些證明,縣里治安局證明、市里頭治安局的證明,最后是省里頭常久也給他開了個證明。
此外是學籍證明,從小學一直到高中全有入學證明和結業證明,其中祝真學給他幫了大忙,初中和高中還偽造了畢業證……
再就是大學的畢業證和他的學校介紹信,最下面是一張薄薄的履歷表。
履歷表內容簡單,就是大學畢業返鄉當民辦教師,可能他的經歷和履歷都是這一批知識分子和高文化人才中最簡單的,所以辦理的才這么快,滿打滿算半個月給辦完了!
拿到這本檔案王憶真是松了口氣。
有根了!
他在天涯島是肉體上的根,這本檔案卻是他在82年精神上的根。
有了這本檔案那他可以大展手腳來帶領社隊企業搞發展了,只要帶的貨物不出問題那他這個人就不會有問題。
因為他有了檔案就經得住組織檢查!
補上了檔案是大事、是好事,張有信便提議:“王老師,你說你有這樣的大喜事,是不是咱們得好好喝點慶祝慶祝呀?”
王憶笑道:“該慶祝、是該慶祝,我們生產隊都應該慶祝,因為我們隊里今年紅薯大豐收!”
張有信一聽紅薯大豐收眼睛一亮:“嘿,還有這個大好事?難怪我一路走過來看到你們祠堂前面堆滿了紅薯呢!”
“這樣,王隊長,你們要不要用紅薯釀酒?紅薯可以釀地瓜燒,我跟你說這個我熟、我會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