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1982有個家  399.秋風吹過螃蟹樓

類別: 都市 | 都市生活   作者:全金屬彈殼  書名:我在1982有個家  更新時間:2022-07-01
 
常援朝之前幾次買過栗子吃,扒拉起栗子非常熟練,所以就他吃的多。

這樣他自己不太好意思了。

只好先吃個烤紅薯意思意思。

他拿起紅薯跟王向紅幾人開玩笑:“看起來好像沒熟——倒是很熱乎很軟乎。”

王向紅也沒吃過這烤紅薯,便拿了一個試了試說道:“烤的應該很通透,我摸著軟到根了。”

‘軟到根’不是軟到地瓜根,是從外軟到內的意思。

那邊常援朝給紅薯剝皮。

皮很好剝。

輕輕一扒拉就是一圈的皮脫落了,然后露出里面的瓜瓤。

橙紅、軟糯、條條拉絲,立馬有蜜般濃稠的汁水緩緩的冒出!

不像是紅薯更像是熟透了的柿子!

見此一行人很詫異。

確實沒見過這樣的紅薯!

現在紅薯都說‘白瓤、黃瓤’,哪有這樣紅的如此純粹的瓜瓤?

這種瓜瓤真是不用吃,一眼看上去就知道好吃。

所謂色香味俱全,便是如此,有些東西看起來就好吃!

“嗯嗯,很好吃!”王向紅贊嘆道。

他這邊已經開始吃了。

老隊長節儉,吃紅薯不剝皮,吹掉上面的爐灰后用手擦一擦便吃了起來。

一口下去,軟糯香甜,說一句唇齒留甜可太到位了!

常援朝手中的紅薯更熱一些或者說他嘴上的皮嬌嫩不抗燙,咬了一口下去后‘絲絲’的倒吸涼氣。

然后舌頭一卷,一口紅薯軟軟的便被吞入肚子里。

他吃驚的說道:“哎哎哎,同志們都嘗嘗,這烤紅薯太好吃了,我不是夸張也不是守著王隊長他們東家在這里說場面話,這烤紅薯就是好吃!”

其他人放下手里的板栗花生也去拿烤紅薯。

確實看起來好吃。

輕松剝掉紅薯皮,他們紛紛品嘗、紛紛贊嘆:

“對啊,這紅薯是怎么烤的?它怎么能這么甜?”

“這瓜瓤跟在蜂蜜里泡過了一樣,又軟又甜,味道的確有可取之處。”

“不是在蜂蜜里泡過,是品種吧?這是什么先進科技培育出來的獨特品種?”

王向紅把之前保密小組開會討論的結果說出來,笑道:“品種也不是很稀罕,主要是我們烤紅薯提前泡過了,這是我們王老師問城里大師傅買來的烤紅薯秘籍!”

“這叫秘制烤紅薯!”

既然是秘籍,你們可就別問了,問就是保密。

二十來號人吃的很開心。

一人一個紅薯風卷殘云一樣下去了,吃的肚子里熱乎乎,身上都要微微冒汗水。

常援朝問道:“你們的社隊企業,是不是還要賣這個烤紅薯?”

王向紅微微點頭:“對,我們要賣烤紅薯,跟糖炒栗子、炒花生一起賣。”

常援朝頓時精神一振。

這必須得買!

此時已經快到飯點了,二十來號人雖然是干部但基層干部是糙人,要么需要搖櫓出海上工要么需要種田,都是大肚漢。

他們來到島上就餓了,所以茶食一上桌他們也不客氣‘咔咔’就是一頓整。

這會地瓜下肚稍微墊了墊肚子,然后共同開了個會。

會議主要是參觀學習的章程,馮一木特意稱贊了天涯島,這可是他們公社唯一的小康示范村呢。

王向紅叼著煙袋桿一個勁擺手客氣,嘴上連連說‘做的還不夠好、還需要努力’,其實暗地里早就樂開了花。

會議的主題則是要在天涯島舉辦的排球比賽,馮一木得知網具和排球都準備好了,但場地放在農田里,這把他弄的一時有些發愣:

“啊?賽場在農田里?不是在沙灘上嗎?”

王憶無奈的說:“我們也想安置在沙灘上,可是我們沙灘不平整,它有輕微的弧度,這樣對于比賽來說不太友好。”

馮一木一揮手,說道:“有點弧度就有點吧,沒事,主要是沙灘上打這個排球比賽更正規,我回去請教過體育專家了,人家說沙灘排球在國外是一項熱門運動呢。”

王憶解釋道:“可是咱們舉辦鄉村排球比賽,是不是得正規一些?”

“因為咱們說呢,就是這比賽肯定得要進行宣傳,比如拍個照片,比如給市里報紙發個通稿,對吧?”

領導們紛紛點頭,一時之間都顧不上吃喝了。

對,要拍照!要上報!

王憶一拍手說:“拍照片得抓拍個比賽瞬間,盡量有個全場景拍攝最好,到時候讓人一看,這比賽場地歪歪斜斜的,這會怎么樣?”

“會丟臉。”一個叫袁志新的領導說道。

王憶沉默的點點頭。

其實他是怕運動員崴腳。

外島人沒有接觸過排球,一旦開始比賽肯定猛跑猛跳,這樣賽場不平活挺危險的。

馮一木沉思了一下,斷然說:“這次的排球比賽是咱們公社響應國家關于開展運動比賽學習女排奮斗精神和不畏強敵精神而舉辦的一場重要賽事,也是改革開放之后,咱們公社第一次舉辦集體比賽。”

“縣里的葉領導下過指示了,要求咱們公社對此次運動會進行大力支持,那么我想咱們是不是可以發動公社的力量來修補一下運動場地呢?”

王憶沒想到他會提出這個建議。

于是他便下意識問道:“這怎么修補?”

馮一木說道:“公社有沙場,咱們海沙用處不大、不值錢,可以雇傭運輸船運輸一些海沙送到這里來,把沙灘給鋪平它!”

王向紅摘下煙袋桿說道:“是個好主意,在沙灘上打比賽就是比在農田里打比賽更好,在農田里比賽不正規。”

主要是會把泥土給踩結實,那樣不利于秋季播種種植蔬菜。

王憶琢磨一下,猛然說道:“要不然咱們弄個大場面?既然海沙用處不大、不值錢,那不如運輸海沙把咱們碼頭下的礁石灘給鋪成沙灘?”

“那地方寬綽又平坦,只要鋪上沙子就是一片漂亮沙灘!”

碼頭一帶的礁石灘就跟牛皮癬一樣擺在天涯島上,實在是不好看,要是改成人造沙灘那肯定會好得多。

馮一木有些猶豫了。

這工程量可就大了!

王憶介紹道:“在礁石灘上鋪沙灘主要有這么個好處,你看它旁邊就是碼頭、就是深水區,可以停泊漁船,到時候可以讓群眾們在漁船上觀戰,這樣可以大大的擴大觀賽人群的規模。”

馮一木牽頭和其他領導討論起來,最終結果就是用運輸船采集海沙將天涯島的礁石灘給填平,重造一片海灘出來當賽場。

茶話會結束就該吃飯了。

一人一個碗一雙筷子,并非是大吃大喝,就是吃了一肚子的面條,午飯的主食是面條。

菜上很簡單,漏勺給做了麻婆豆腐和大蔥炒雞蛋,算是一葷一素,吃的眾人連連點頭。

麻婆豆腐在外島算是稀罕菜了。

這年頭但凡是需要油水的炒菜都是稀罕菜,漁家能吃的油實在太少了。

吃過飯就開始正式參觀了。

這參觀不是走馬觀花的看一看,要聽王向紅和王憶介紹他們的發展理念。

他們第一站去了祠堂參觀服裝隊的工作。

里面有整齊的縫紉機,墻上有掛起來的繩子,繩子上是成品的衣衫,和領帶。

秋渭水當時給王憶買領帶沒少花錢,王憶便從22年進了布匹、學了領帶縫紉工藝,他們生產隊自己生產起領帶來。

他另外也進了包裝盒,一個領帶和一個領帶夾配套一個包裝盒送入滬都的小商品批發市場出售,售價是足足的二十元錢,生意很好。

現在隨著外國電影電視劇的引入,加上改革開放不少外資、僑胞進入國內,導致穿西裝皮鞋打領帶的風潮開始興起。

島上出產的領帶品質挺不錯的,主要是布料好,做出來的領帶觀感要比現在流行的普通棉布領帶更受歡迎。

加上領帶夾和包裝盒,這樣檔次便上來了,在滬都賣出了不錯的價錢。

王向紅驕傲的給來參觀的干部們介紹,說服裝隊現在重點生產假領子和領帶,因為這都是用工廠殘余布料再利用所生產出來的,屬于下腳料回收利用。

聽說這么小小一塊布就能賣出二十元錢——比得上壯勞力現在出去打工半個月的收入了,黃志武那邊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

他跟王向紅商量說:“我們社員家里也有縫紉機,能不能到你們這里學習領帶制作工藝?”

王向紅笑道:“我們很歡迎,市里和縣里要求咱們組織參觀工作不就是為了互相學習、共同進步嗎?”

“你們有的好發展項目我們要學習,我們有好的項目你們也可以來學習——不過這個布料可不好解決,你們得自己聯系工廠尋求這些下腳料,我們生產隊進貨的布料不多,自己都不太夠用。”

馮一木拿起一塊布料捻了捻,試探的問道:“這是什么布料?像是滌絲的化纖布。”

王向紅說道:“這其實是真絲布料!用的是百分百的桑蠶絲,這布料可不一般,是人家工廠生產高端女士睡衣的下腳料,這些睡衣都要出口創匯呢!”

這些話都是王憶講解給王向紅來說的,如果有人想知道布料來路,王向紅便說是自己戰友介紹的門路。

盡量不把王憶推到臺前來。

這樣王憶在隊伍里出不了風頭,沒人注意他,他沒必要繼續留在這里了,便索性自行離開。

下午大膽回來的挺早,參觀學習的隊伍離開的時候他們也搖櫓返航,回來準備跟王憶一起去漂釣鲅魚。

王憶正好去送參觀人員離開,大膽沖他招招手喊道:“王老師,卸下今天的魚獲咱們就去漂釣鲅魚。”

他又抬起下巴點了點離去的機動船,問道:“他們來參觀的嗎?是不是又來混吃混喝了?”

王向紅笑道:“什么混吃混喝?人家來咱隊里參觀學習,咱們不該招待人家吃一頓飽飯?”

“放心吧,人家沒白吃咱們的飯,每個人都買了一盒領帶和兩斤月餅,咱賺回來的錢夠招待他們吃十頓飯了!”

他又叮囑大膽:“你今天領著王老師去螃蟹樓,現在進深秋了,看看螃蟹樓里沙蠶多不多,多的話該打沙蠶醬了。”

大膽說道:“好,我估摸著現在螃蟹不少,沙蠶不多,等我去看看。”

隨意的聊著天,他們開始從船上卸貨,卸下箱子后換成釣竿、竹簍和蚯蚓、小魚,一行人搖櫓開往海里。

王憶坐在船頭欣賞深秋的海洋盛景,大膽過來借火,然后說道:“今天先釣鲅魚,要是運氣好,咱們還能碰到海年魚。”

海年魚,海鯰魚。

外島有冬天準備年魚的說法,取一個年年有魚的兆頭,內陸其實也講這種好兆頭,過年會準備上紅鯉魚之類,好看好講究。

但沒有家庭準備鯰魚,盡管鯰魚跟年魚的發音一樣。

而外島這邊要直接的多,內陸有鯰魚,海里也有海鯰魚,他們會用海鯰魚做年魚。

因為海鯰魚跟別的魚不一樣,它們一般都是深秋或者入冬才能吃到:

這種魚是海魚中最短命的家伙,它們的一輩子只有幾個月或者說一年。

當地漁家人說起好魚有“一年長一尺,十年長一丈”的說法,意思是好的魚都是一年只能長一尺,十年才能長一丈。

海鯰魚是例外,用外島的說法就是龍王爺封它一年生,每年二月春分左右小魚孵化,到了立冬時節就能長成一尺左右長的大海魚。

深秋之后的海年魚就可以捕撈了,它們開始來到淺海近岸邊水域,此時食性兇猛,一條蚯蚓就能釣上來幾條海鯰魚。

原因是這時節它們來到淺海區域準備繁育后代,而要生育后代就得大肆進補,所以此時它們最好垂釣。

此時垂釣上來的海鯰魚自然也最肥最好吃,個大肉鮮,帶回去后趁著新鮮能做很多好菜,什么熬海年魚、紅燒海年魚、年魚熬蘿卜、年魚燉豆腐等等。

而最具外島漁家傳統的特色菜是做馇年魚醬和鍋炮海年魚——這種魚油脂低、魚刺軟,適合用來做魚肉醬。

漁家的魚肉醬一般不太好吃,跟蝦醬一樣就是個下飯菜。

但這是因為如今家家戶戶日子過的差,不舍得用油,像年魚醬要是用足夠的菜油來炒來蒸,那滋味可是又鮮又香,再配上新鮮出爐的滾燙大饅頭——

饅頭掰開抹上肉醬,油水滲入饅頭一層,吃一口真是太香了!

抽著煙,大膽心心念念的介紹著:“海鯰魚比鲅魚要好吃,鲅魚肉太粗了,而且腥味大,海鯰魚最好。”

旁邊的王祥海走來蹲下說:“是,海鯰魚好。”

“家燜海鯰魚,椒炒海鯰魚,蒸干咸魚……不管怎么做都好吃,高粱米水飯這東西粗糙不好吃,誰都不樂意吃,可要是配上海鯰魚,嗨,那可太對味了!”

“王老師還沒有吃過吧?”王東青問道,“那今天咱們怎么著也釣幾條海鯰魚上來,叫王老師回去嘗嘗,保準能叫他多吃好幾碗飯!”

一路搖櫓奔馳,足足一個小時之后他們看到了一座小島。

螃蟹樓就在這島嶼上,這島嶼沒有名字,是個小無人島。

因為螃蟹多有些人便叫它螃蟹島,但這里也是釣海鯰魚的好地方,所以也有人叫它年魚島。

還因為尋常人們不會來這島嶼,只有冬天不忙了才會來釣海鯰魚,而釣到以后就要準備過年了,因此還有人叫它過年島。

小島自然沒有碼頭,它這邊只有亂流,水流速度還很快,外地人或者說沒有搖櫓好手藝的人在這里難以行船,就跟黑礁海一樣。

但天涯島的壯勞力們都是好櫓夫,大膽上去掌櫓,漁船很順利的繞過湍湍激流擱淺在一片灘涂上——海灘上有一段海泥可以停船。

這段海泥區域也是螃蟹樓所在,由于受潮水水流影響,海泥地上被割出了一道道小溝。

經年風吹浪打,小溝逐漸加深,小溝里的海泥被拍到了溝壟上,這樣溝壟越來越高,如同一道道迷你堤壩。

壟溝里滿是窟窿眼,都是螃蟹、小鯰魚、泥螺之類的洞穴,因為很多螃蟹、小鯰魚之類的會死掉或者離開不再回來,這樣導致了洞口懸空,如同一樁樁小樓,所以外島人俗稱為“螃蟹樓”。

鯰魚會在河湖中打洞,海鯰魚也會打洞居住,這螃蟹樓就是小海鯰魚最喜歡的巢穴。

很多海鯰魚在島嶼四周繁育小魚,這樣小海鯰魚便進入螃蟹樓里躲避天敵,它們在里面慢慢長大,直到天很冷要凍住這些洞口之前才會離開。

到了秋天,村里人在“螃蟹樓”外,用一根根竹竿把一串串魚鉤插上釣年魚,潮水退下去后去清魚換食兒。

島上有枯草,大膽去拽了一把過來,一根根的插進螃蟹樓的‘樓房’里頭。

然后有些草梗會或慢或快的搖晃起來。

見此大膽便精神一振,說道:“行了,咱們今天應該能釣到海鯰魚,你們看已經有海鯰魚進樓房了。”

王憶問道:“從哪些草梗看出來的?”

大膽說道:“搖晃快的就是小海鯰魚干的,螃蟹泥螺蟶子之類的對草梗沒有興趣,草根插進它們的巢穴后要么不動彈,要么就是動彈的很緩慢——因為它們在里面動彈時候碰到了草梗導致的。”

“小海鯰魚貪食,看見有東西進自己地盤里就開始張嘴去吃,可草梗又不好吃,它們吃不下去,叼在嘴里就一個勁的咀嚼,導致了草梗快速搖動……”

大膽正在這里講解,率先上岸去的王東青在東南方向一塊石頭上吆喝道:“同志們到我這里來,趕緊下桿,有魚!”

王憶趕緊拎起魚干準備釣魚。

大膽淡定的說道:“王老師不用急,放心好了,這邊肯定有小鲅魚。”

岸釣鲅魚對地點要求不是太高,因為深秋時節,一斤以下的小鲅魚為了捕食小魚常在岸邊活動,所以不管在灘涂近岸還是港口大壩都能釣到它。

這片無人島尤其適合釣馬鮫魚。

有些喜歡吃金槍魚的人知道,金槍魚是撞擊式呼吸,它們不能自動從水里呼吸空氣,需要張開魚鰓然后游動中去撞擊海水,強行讓海水從魚鰓過濾,進而呼吸水中的氧氣。

同樣,馬鮫魚也是這樣呼吸的。

它們無法像底棲類魚那樣躲在巖礁洞里等待小魚來到跟前突然張大嘴巴吞食,它們必須不停地游動,因為一旦停止游動就會缺氧。

所以,鲅魚群總是在遷徙,而小鲅魚對氧氣需求量小一些,可以待在流動的水域,這樣它不用使勁游動就可以得到充足的氧氣。

王憶在剛才漁船靠近海島后就發現了,這小無人島四周多有亂流且水流急促,小鲅魚們喜歡這種環境。

特別是這島嶼還有一塊部分深入了海中,這叫擋浪壩,一邊能擋住洶涌的海浪,讓另一邊獲得更安穩的環境。

從擋浪壩可以上島,可是大膽他們沒有選擇這條路,因為他們斷定這地方有小鲅魚,而小鲅魚很膽小,受驚后會離開,在這里上岸等于打草驚蛇。

再一個他們也想在螃蟹樓里看看小海鯰魚的入住率,如果有挺多小海鯰魚住進樓里了,那就代表附近來繁衍后代的大海鯰魚多了起來,他們待會可以釣海鯰魚。

擋浪壩這里水流變化很激烈,特別是拐角處海水流速最快,雪白的海浪拍打著礁石又翻卷回去,發出的轟鳴聲觸目驚心!

一行人放下魚簍拿起釣竿摸了帶來的小魚苗開始準備下鉤,王東全笑著對王憶說:“王老師你回去嘗嘗鲅魚崽子,要是愛吃的話咱們后面早上來釣魚。”

這點大膽給王憶說過,早晨天還蒙蒙亮的時候鲅魚開始進食,這時候它們是饑不擇食,不辨真假,有吃的就搶著吃,很好咬鉤。

所以釣鲅魚要想釣獲好,就得起早,早起的鳥兒有蟲吃。

到了黃昏時間,太陽落山,這時候鲅魚也能吃一陣子。

但這一波比早晨要差一些,釣獲要少。

王東青簡單的介紹了這個小技巧,然后問王憶:“王老師,傍晚不好釣鲅魚,是不是因為它們太賊精了?黃昏時候水下有光,它們能看到魚鉤魚線所以不來吃。”

王憶說道:“這個我也不清楚,我對海洋和魚類的了解還沒有你們多呢。”

眾多強勞力紛紛笑了起來:“王老師你太客氣了。”

“謙虛,這就是謙虛。”

大膽甩桿入海,說道:“咱今晚魚獲差不了,雖然現在不是凌晨那會了,可是現在是半灘潮,鲅魚專咬半灘潮嘛。”

半灘潮便是潮水漲或退到一半左右的時間,其中最適合釣魚的是二八潮,也就是在潮水漲八分和退二分的時候。

要掌控半灘潮時間是很難的,要確定二八潮時間更難!

畢竟每天的潮汐都在變化,有時即便計算好了某日某時該半潮水了,但因天氣變化和潮汛大小都會對當天的潮汐造成較大影響,到時候去了就會發現還是錯過了好時機。

大膽是掐算潮水的好把式,他今天提前回來就是掐這個點,這會差不多正是半灘潮,眾人紛紛下魚鉤,王憶也甩出了魚鉤。

很快魚漂便搖晃起來。

王憶見此急忙收桿,旁邊的人見了要么笑要么搖頭。

魚鉤是空的。

王憶笑道:“他娘的,這魚還沒有咬鉤嗎?”

大膽說道:“你別見漂沉下去就趕緊揚竿,這樣會經常放空。”

“還有王老師你平日里不釣魚真沒有經驗,你揚竿太快了,竟然把竿子能耍得嗚嗚響,這樣很危險。”

旁邊的王東鍇說道:“嗯,你這樣要是魚咬鉤了還好說,能被你拎上來。”

“要是魚沒咬住鉤,你這樣使勁揚竿那竿梢的彈力會很大,魚鉤倒飛回來很容易咬住你的臉和脖子。”

圍繞這話題勞力們便聊了起來:

“去年縣碼頭就出過事,不知道是內陸哪里來的人去釣魚,使勁揚桿結果把魚鉤給甩回來了,魚鉤咬住了他旁邊人的嘴唇,這人慌了趕緊拽魚鉤,可人的嘴唇多嫩啊,一下子給拽下來一塊唇肉……”

“我草!”王憶下意識便倒吸一口涼氣。

這場景想想都痛苦!

眾人看到他咋舌來了勁:

“這算什么?現在開客船那個吳風,他在公社上住,就他們那條街有個人叫‘漏氣’。”

“對,他為啥漏氣?他更倒霉更慘,年輕那會讓人把魚鉤給甩在了脖子上,人家一拽,拽開氣管了!”

“一直到現在他氣管都沒有長好,說話聲音不對勁,肯定是傷口漏氣,所以都叫他漏氣。”

王憶苦笑道:“那不至于,氣管沒長好這么多年怎么活呀?光是傷口發炎就能要人命!”

幾個人堅持說這是真的。

至于有沒有親眼看見?那沒看見,反正它就是真的。

說話之間大膽開始揚桿,魚鉤出水,上面有一條十幾公分長的小鲅魚。

剛出水的鲅魚非常漂亮,乳白色肚皮、藍綠色脊背,夕陽余暉照耀在魚皮上還有彩色光芒搖曳。

王憶贊嘆道:“真是好魚,你們看它這個成色,進化的真完美。”

大膽摘下魚來遞給他。

這條小鲅魚拼命掙扎。

很有精神。

他把魚遞過去后問道:“什么叫進化?鲅魚都是這個成色嗎?”

王憶把達爾文的進化論簡單的說給他們聽。

壯勞力們聽后哈哈大笑:

“王老師你真會開玩笑。”

“人是從猴子變得?咱們都是齊天大圣的后代嗎?”

“人就是人,猴子就是猴子,猴子還能變成人?那不成牛鬼蛇神了!”

王憶無語。

他暗道我要是告訴你們萬物起源于海洋,告訴你們人是從海洋里的三葉蟲一步步進化來的,估計你們會以為我瘋了。

這種事跟當代的漁民來說沒有任何意義,要知道即使到了22年,歐美還有好多人是不相信進化論的,其中不乏高學歷人士。

甚至歐美還有富豪不相信地球是圓的……

于是他只是拿著馬鮫魚給眾人介紹了一下:

“你們看它的樣子,后背是青藍色肚子是白色,如果它們在水面上游動,這時候空中的獵物如海鳥之類的從空中往水中看,這藍綠色魚背與海水顏色相仿,就很難發現它們。”

“同樣,因為白天有陽光,陽光照耀在海面上是白色的,那么而底下的大魚從下面往上看時發現海面是白亮的,鲅魚的魚肚子也是白色的,這樣也很難發現它們。”

社員們聽后恍然大悟,然后繼續熱烈的講解誰誰誰被魚鉤咬了臉、誰誰誰被魚鉤怎么樣了。

再然后他們紛紛起竿,各有收獲,都是小鲅魚。

最小的鲅魚才巴掌長短,這種他們不要,摘下來扔回海里去。

王憶這邊好不容易起竿也釣到了一條小鲅魚,結果也是巴掌長短,這把他氣尿了。

只能也扔回海里去。

這釣魚佬的活不好干,不是什么人都能當釣魚佬的。

一連很快收獲了幾十條小鲅魚,大膽便將魚簍里的鲅魚倒入旁邊人的魚簍中,對王憶說:“走,王老師,咱們去釣鯰魚,回去做年魚吃。”

王憶說道:“回去我領著你們腌咸菜,教你們做泡菜、做酸辣蘿卜,很好吃。等到白菜下來了我教你們做酸菜,這樣等到冬天殺豬咱們做酸菜魚。”

一聽到有好吃的,社員們頓時精神奕奕:“酸菜燉魚?不都是酸菜燉豬肉嗎?這才是好東西啊,我聽人說過,酸菜燉豬肉是王老師你們東北菜對不對?”

“酸菜燉大肥肉加上一把粉條子,呲溜,這家伙再來一杯酒,什么生活啊。”

“不能用杯子喝酒,我聽說東北人喝酒都用碗,用大海碗,到時候咱也得用碗喝酒。”

“對,大塊吃肉、大碗喝酒,爺們就得這么吃喝!”

大膽吞了口口水說道:“行,那今天怎么著也得弄點年魚回去,曬成咸魚干,到時候再來個豆腐燉年魚,配著豬肉燉酸菜得多好呀!”

王憶說道:“酸菜燉魚也很好吃,你們到時候等著嘗嘗吧。”

然而大家伙只想吃豬肉……

大膽領著王憶點了四五個人跑去螃蟹樓。

螃蟹樓這片地區是潮間帶,說直白點就是泥窩子,淺的地方海泥能沒過腳腕子,深的地方要沒過腿肚子。

大膽他們脫掉鞋子挽起褲腿下去走,跋涉過潮間帶后去海邊找地方釣海鯰魚。

王憶頭一次感覺到了深秋的森冷。

螃蟹樓這里的海泥冰冷,光腳踩在里面從腳底板冷到了大腿根,要不是他戒掉了祖傳手藝活所以下丹田火力壯,那估計這會寒意已經到脖子根了!

海泥很冷也很黏糊,走在里面還得小心翼翼,真是一步深一步淺!

本來海泥冰冷,踩在上面渾身發冷。

可走起來費勁,得聚精會神、好好發力才能跋涉過這片潮間帶。

這樣走過去后腳上冷可是身上、頭上熱,后背有汗水滲出、額頭也有汗水往外冒。

此時到了海水邊緣找個礁石站定,一陣寒風吹來,王憶忍不住就打擺子了!

他當場心里一寒:我草,怕是要感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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