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1982有個家  465.揚帆遠航

類別: 都市 | 都市生活   作者:全金屬彈殼  書名:我在1982有個家  更新時間:2022-08-03
 
摸著黑,一群人蹲在大灶前稀里呼嚕的吃飯。

一手卷起雞蛋餅,一手是大碗的疙瘩湯。

大冷的天,黯淡無星,陰云壓境,寒風呼嘯。

大瓷碗里冒出蒸騰的熱氣,人吃的渾身也在冒熱氣!

王憶拍拍漏勺的肩膀說道:“漏主任,你這次費心了,中午頭讓學生們吃點簡單的,這樣你們上午放個假,休息一會。”

漏勺用抹布擦著鍋蓋笑道:“沒事,校長,人有勁呢!你們要去戰天斗地忙漁汛了,我也沒啥能幫忙的,我就那個啥,我就領著大灶的同志們給你們做點后勤保障工作!”

王憶又拍拍他肩膀。

后面王向紅這邊也過去拍了拍漏勺的肩膀,笑道:“咱們漏老師進了學校以后,改變很大!”

“年底我要給他發一張獎狀,浪子回頭金不換的獎狀!”

大家伙便哄笑起來:“是改變很大,以前斗雞遛狗的,現在工作可上心了。”

“沒有漏老師還真不行,這學校后勤他抓的挺好……”

“念書還是好,有文化的地方人的進步快,漏老師現在真有個老師的樣子了……”

漏勺開玩笑的說:“行,同志們的表揚我都收下了,等你們回來、都平平安安的回來,到時候我給你們好好弄一桌大席,咱正經吃頓好的進臘月!”

王向紅說道:“漏老師這話說的重點上了,王老師,今年你領隊出海,你得小心,59年小黃魚漁汛出過大事,這必須得牢記于心啊!”

這件事王憶知道。

從他決定帶隊參加會戰開始,生產隊里便有不少社員跟他提起過這樁慘事。

1959年4月,翁洲外海迎來小黃魚漁汛,全國5萬多的漁民大軍為了圍捕小黃魚群在外海集結,其中來自江南的就有3300多條船和32000多漁民。

當時誰也不知道小黃魚大旺發的背后居然潛伏著一樁災難:

一個東海氣旋強烈爆發形成了臺風!

10級大風持續了6個小時以上,漁民作業的洋面轉眼成了修羅場,大量漁船被毀,上千漁民傷亡!

根據統計全江南死亡漁民是1479人,僅翁洲一地就有1178人!

共沉沒漁船278艘,受損船只多達2000艘,那一次整個海福縣各公社、各生產隊幾乎是隊隊有哭聲,天涯島王家人這邊就沒了十二個人,其中老木匠王祥高的兩個弟弟就全葬在了那次海難中。

這也是漁汛集體行動要叫會戰的原因,一直到現在的改革開放,國內漁業硬件條件不足,為了支援全國人民海洋食材,沿海漁民只能依靠人力的投入來彌補不足。

五十年代別說定位系統,就是連成熟的天氣預報系統都沒有誕生,海上捕撈作業可以說是當時社會上風險最高的行業之一了,五十年代和六十年代每逢漁汛行動都有漁民葬身汪洋。

這行動是要死人的,所以才有‘會戰’的說法。

王憶深吸了一口氣,說道:“隊長你放心好了,我一定把咱們社員安全的帶回來!”

蹲在地上的隊員們紛紛抬頭看他,他也注視隊員們:“一個都不能少!”

這事他挺有信心的。

因為他在22年全方位的調查過82年冬季帶魚汛會戰的過程,這次參加人數不多,是五千人左右,然后得益于滬都氣象局支援的專家組,會戰期間天氣掌控的一直挺好,只有人受傷沒有人丟掉性命。

受傷這點是難免的。

有時候追著帶魚群要連續航行一天一夜,等著終于圍住了帶魚群開始捕撈,這時候一些人一天一夜不睡覺困的不行了,注意力無法集中,難免會受傷。

王向紅繼續叮囑王憶,隊員們加快吃飯速度。

等他們吃完飯下山上碼頭。

海灘上站著其他社員,家家戶戶都有人來。

老的領著小的,有些小娃娃困不住,這時候還在母親懷里、爺爺奶奶的背上睡覺。

隊員們穿著統一的軍綠大衣、踩著水靴、戴著棉帽上碼頭登船。

秩序井然。

有種行軍的感覺。

王向紅把自己的望遠鏡給王憶掛在脖子上,繼續叮囑他說道:“王老師,一定要穩啊!不求有功但求無過!”

王憶說道:“隊長你放心,每個隊員身后都是一個家庭,這道理,我懂!”

王向紅鄭重的點點頭,推著他說:“去吧。”

秋渭水也來送王憶。

悄悄的把一條圍巾遞給他,說:“我編的,海上風大,你捂住了嘴,別把涼風灌肚子里去,要不然在海上涼了肚子導致腹瀉會很難辦的!”

她又把老黃推給王憶:“你帶著老黃。”

老黃沖王憶歡快的搖擺尾巴。

王憶調侃道:“帶著它干嘛?當儲備糧嗎?到時候沒有肉了就宰了它吃肉嗎?”

老黃看到主人沖自己笑,便瞇著眼睛咧著嘴、收攏了耳朵使勁搖屁股搖尾巴。

秋渭水笑著推了王憶一把,又板起臉來說:“你一定要小心,每天一封信,給我每天一封信!”

市里組織了漁場指揮部,到時候有后勤單位進行生活保障工作,其中就有郵船負責信件的收發。

看著憂心忡忡的秋渭水,王憶很想給她來一個吻別,再唱上兩句‘你笑得越無邪、我就會愛你愛得更狂野’。

可惜這年頭民風保守,他是校長、秋渭水是育紅班的負責人,他們得注意影響。

最終王憶就是摸了摸她的腦袋,笑道:“回去吧,過不了幾天我們就回來了,回來的時候給你帶最漂亮的帶魚吃!”

隊員們此時都上船了。

王憶見此便加快腳步領著老黃上了船,老黃一個箭步跳上天涯二號,王憶進駕駛艙開船,回頭往外看。

碼頭上、沙灘上都是老少婦女們在擺手。

隊員們倒是情緒不錯。

船上沒有多少離別的感傷,他們這會正在熱切的討論著:

“二晨你行啊,這棉大衣穿的像模像樣,要不你別叫二晨了,叫二鬼子吧。”

“哎娘呀,終于可以出去幾天了,在家里我娘們天天叨逼叨,煩死了。”

“虎子你怎么戴著一雙勞保手套?王老師給發的皮手套呢?”

王東虎甩甩手說:“沒戴,留著過年走親戚再戴。往年空著手一樣撒網,今年有勞保手套已經夠好了,用不著皮手套。”

聽到這話,好幾個人開始往下摘皮手套……

王憶看到后說道:“行了行了,別搞的這么摳摳嗖嗖,等從海上回來我給你們再發一副更好看的皮手套用來過年戴。”

隊員們便嘿嘿笑:“王老師你這弄的,對我們也太好了!”

王憶說道:“咱們是一家人,我不對你們好對誰好?跟你們說,這次出海去參加大會戰你們待遇跟以前不一樣,我讓你們體會一下出海度假的感覺!”

他拿出錄音機調整了最大音量。

頓時有悠長清亮的前奏響起來,接著是一陣略帶憂傷的男聲:

“三月里的小雨淅瀝瀝瀝瀝瀝,淅瀝瀝瀝下個不停,山谷里的小溪嘩啦啦啦啦,嘩啦啦啦流不停……”

聽到這陌生卻動聽的歌曲,駕駛艙里正在說笑的隊員們紛紛閉上嘴巴看向錄音機。

他們沒有聽過這首歌,甚至可以說沒有聽過這種歌曲!

竟然不是在歌頌什么的歌曲?

這首歌竟然從頭到尾唱小雨?

并且竟然會這么動聽?

小雨下完了,好幾個人紛紛說:“王老師這是什么歌?再來一遍呀!”

但緊接著是一道悠揚而短促的前奏,一個感情豐沛的嗓音唱起了一首新歌:

“像一陣細雨灑落我心底,那感覺如此神秘,我不禁抬起頭看著你,而你并不露痕跡……”

隊員們立馬不說話了。

這首歌更好聽!

天涯二號行駛速度不快,因為要照顧后面搖櫓的木頭船,這樣隊員們的精神在船艙里就得到了享受。

他們聽到了好幾首好歌……

船到縣城碼頭,碼頭上臨時搭建起好幾盞大功率路燈,將周邊照耀的金黃明亮。

碼頭上也有大喇叭,大喇叭上的聲音壓住了船艙里的歌聲傳進他們耳朵里:“……翁洲是我國最大的海鮮商品生產、加工、儲藏、銷售基地,素有中國漁都之美稱……”

“春、夏、秋、冬各季,魚群按照一定規律在廣闊的海域洄游。這種自然稟賦,造就了東海漁場的各種魚蝦蟹蜇味道特別鮮美,肉質尤其細嫩,遠遠超過其它海域的水產品……”

天涯島的船隊到來,頓時有一艘隸屬于治安局的快艇迎了上來,有引導員在上面喊:“來的是哪個公社哪個生產隊的小隊?”

王憶打開門探頭喊道:“是長龍公社王家生產隊……”

“哦,是天涯島的同志?跟我走,你們的停泊位在這里。”快艇調頭領著他們進入停泊位。

王憶現在開船已經很嫻熟了。

他操作著船舵從一艘艘漁船的身邊掠過,開船的時候他往外看了看,停靠的漁船中有機動船有木頭船,以木頭船為主。

海福縣地區的漁船機動化率一直不高。

他看過一份統計,從1971年到1980年的十年間,江南省沿海地區的漁船總數為4.22萬艘,其中木船為3.22萬艘,機動漁船數為1萬艘,差不多是4條船里面才有一條機動船。

fh縣漁船總數是2800艘左右,其中木船是2400艘,機動船是400艘,也就是說七艘船里才有一艘機動船。

放到天涯島那情況就更糟糕了,他們島上大小漁船一共56艘,而機動船才2艘!

不對,現在又俘虜了一艘運輸船,這樣的話機動船有三艘了……

就這樣的機械化水平要提高生產效率自然很大,海上作業本就艱辛異常,再加上漁船不給力,又給捕撈作業增添了不少的阻礙。

還好前些年頭講究‘人定勝天’、‘氣多鋼少能贏鋼多氣少’,漁業方面機械設備上的不足可以靠人力來彌補,翁洲漁民的吃苦耐勞精神一直值得稱道。

引導員將天涯島的船隊歸入港口,臨近有人沖他們吹口哨。

王憶探頭一看:“哈,李隊長?”

很巧,他們隔壁是多寶島上李家莊的船隊!

李雙水沖他熱情的揮揮手:“王老師,你們吃了沒?沒吃過來,我們這里正吃著呢!”

“今年剛曬的墨魚干,撒上蔥花蒸熟了配面條,太香了!”有人補充道。

王憶擺手說:“你們吃吧,我們已經吃完了!李隊長,你們莊里是你來帶隊呀?”

提起這話,李雙水面色不愉:“唉,我不帶隊誰帶隊?我帶隊社員們都不愿意來干呢,大家心都野了,看不上一天五塊錢的工錢了!”

一天五塊錢的工錢真不低。

但問題是漁業大會戰累,而且相對來說收益低!

一般來說,從霜降到小雪,外島可以用大對船捕撈小黃魚,這叫“抲早冬”,也有漁汛。

小雪以后就是帶魚汛,外島稱作“抲晚冬”,一直到大寒左右結束。

抲晚冬的時候,漁場里帶魚多,搖櫓出海之后運氣好撒一網下去能上來一二百斤。

誠然現在帶魚不值錢,特別是在漁場批發出售更便宜,一斤品質好的只要一毛五分錢,品質差點的是一毛左右,品質再差沒人要,都是漁民做買賣的時候當添頭交給回購站或者商販。

但哪怕按照一毛錢來算,這一網下去就是一二十塊!

一天不止撈一網吧?經驗豐富的撈個八網十網的問題不大,這是多少錢?差不多點就能上一百五十元了!

哪怕一船四五個人平均也能分配到手個三四十、四五十塊,而搖櫓不費柴油,頂多是損壞漁網,但是刨除漁網的虧損后還能有個二十三十呢。

這種情況下,漁民干嘛要來賺一天五塊錢的死工資?

畢竟現在改革開放了,很多地方生產隊都沒了,取而代之的是村莊。

國家不再強行要求漁民為國捕撈愛國漁獲,所以很多漁民心思就活泛了,不會參加漁汛會戰,他們要給自己干!

現在還愿意來參加漁汛會戰的主要是兩種人,一種人是王家人這種有著濃烈愛國情的漁民,他們來干活不圖賺錢,為的是能給國家發展做出力所能及的貢獻。

一種是混日子的,他們自己沒有船,出去給人家打工又受不了魚汛期的苦,于是就進國家隊。

國家隊要求他們捕撈但沒有命令要求他們捕撈多少漁獲,這樣可以出海混日子,一天混上五塊錢和五斤糧食。

除了這兩種人,還有一種就是李雙水這樣的情況。

參加漁汛會戰的人手實在太少,各公社就給生產隊攤派任務,每個生產隊必須至少來多少人。

這種情況下,生產隊的隊長們肯定得身先士卒,否則漁民老百姓哪會愿意聽他們指揮?

天色漸亮,到來的漁船越發的多。

王憶站在船頭打眼往四周看去,縣碼頭洋洋灑灑得停靠下一百多艘船。

王祥海看的一個勁搖頭:“漁汛會戰組織不了幾年了,這就快湊不齊人來了。”

王憶暗道你這話說對了,1985年全市漁汛會戰只組織了一百幾十艘船,那是最后一次國家組織的漁汛會戰。

從1986年開始,這個曾經在新中國海洋漁業歷史上留下過濃墨重彩的集體運動便消失了……

今年的漁汛會戰活動還行,比不上五六十年代的巔峰,可也動員了不少人參與,碼頭上熙熙攘攘還是很熱鬧的。

有會做生意的一早劃船來賣包子、餃子和熱粥,碼頭上內外到處是‘大包子香噴噴、小米粥熱乎乎’或者‘雞湯餛飩香嘞’、‘余家大餅老字號有花生油’這種吆喝。

王憶看著這熱鬧場景,笑道:“漁汛會戰雖然苦和累,可人多有意思。”

王祥海點燃一支煙卷瞇著眼睛嘬了一口:“現在算人多?六五年以前是真多,當時到了大雪前后,報紙和廣播爭相廣播咱們這里,說是萬船云集翁洲洋,十萬漁民下東海!”

“咱們這一趟肯定得去佛海,等領著王老師去橫街魚市看看,那才人多、那才熱鬧!去一趟能擠掉兩只鞋!”王東虎上來說。

王寶才嘻嘻笑道:“聽說還有大姑娘進去擠一趟,結果回家發現自己懷孕了!”

漢子們頓時狂笑起來。

“什么事這么高興?”一艘船劃了過來,有婦女在上面笑著打招呼,“王老師,我可算是找到你了。”

王憶打眼一看:公社小學的語文教師、女詩人崔紅!

他站起來走到船尾過去問道:“崔老師?你們這是來賣什么?賣豬肉嗎?”

崔紅家里收豬、殺豬。

名義上是因為公社沒有屠宰場所以他們家里承擔了一部分為人民供應豬肉的責任,實際上就是她公公關系硬,以前做過公社領導,所以才能有這份好營生。

聽了他的詢問,崔紅笑道:“我公公和我男人他們賣豬肉,我賣豬頭肉,自己鹵的豬頭肉,我聽說你來了,過來給你送兩個。”

送個鹵豬頭!

這可是大禮,現在媒婆給人說親說成了,也不過是能享受一個豬頭而已。

王憶連忙說這怎么行,崔紅痛快的說道:“小秋老師是我妹子,我給我妹夫送兩個豬頭怎么不行?”

“崔老師好買賣呀,兩個豬頭換了王老師這么個妹夫。”鄰近的李雙水跟她開起玩笑,“你還有沒有妹妹了?你給我一個豬頭就可以換我這個妹夫。”

崔紅橫了他一眼問道:“我換你這個妹夫干什么?牽回家里去殺了賣肉?”

李雙水彈了彈煙灰說:“殺人犯法,賣人肉罪加一等!”

崔紅船上馱著個鐵皮桶,打開蓋子里面有蒸騰的熱氣往外竄,帶著鹵湯特有的香滋味。

她很實在的挑了兩個大豬頭送給王憶。

王憶想要出錢,她直接指著王憶豪邁的說:“你王老師別跟我來這一套,你教我寫詩的時候可沒收我學費!”

王憶苦笑道:“我沒教你寫詩,對了你的詩詞發表……”

“發表的很成功。”崔紅提起這話題眉飛色舞,“我現在在咱們《江南新報》上都有自己的文學專欄了!”

王憶肅然起敬。

《江南新報》?我記住你了,你們報紙的詩詞編輯全是耂渋畐!

崔紅把船靠上天涯二號,將豬頭用大塑料袋裝上遞給王憶。

王憶把錢扔在她船上。

見此崔紅直接要撕碎這錢:“王老師,你侮辱我!”

王憶嚇一跳:“別撕別撕,破壞人民幣犯法!主要是這豬頭真不便宜,而且這還是鹵豬頭……”

“不便宜是不便宜,但現在賣不掉了。”崔紅把錢又給他扔回來,“今年怎么來的人這么少?豬頭都沒賣出去幾個!”

王憶問道:“以往人多,賣出去的豬頭多?能賣多少?”

崔紅說道:“不光是賣出去的豬頭多,賣出去的豬肉就多。”

“我剛嫁進門的時候光景最好,我們家可以在碼頭擺攤賣肉,然后過來的真是人數眾多,亂嗡嗡的擁擠不堪,而且出手大氣。”

“特別是一些外地漁船來停靠咱們海福縣,他們有的是從海上回來的,是公家的船,闊氣,一開口就要半只豬,最起碼也得要十斤以上,并且不問價錢,付了錢背著就走。”

“買豬頭的,開口就是兩個以上,還要豬肝、腰子,那時候我得從早上五點一直忙到中午頭,我嗓子喊啞了、我男人斬肉斬得腰酸臂疼,收錢的收得兩手發軟。”

“現在呢?”她失望的搖搖頭,“昨晚白忙活了一宿,還不如寫一首詩呢!”

她把豬頭給了王憶,搖櫓離開一路扯著嗓子喊:“豬頭、長龍鹵豬頭,百年老湯,肥膩肥膩的,價格公道嘍……”

崔紅走后又有船到來。

葉長安過來跟王憶打招呼:“你給你們生產隊帶隊?能行嗎?你小子可沒有經驗呀!”

王憶輕松的說道:“令行禁止,聽上級領導指揮、服從上級領導安排,領導讓我往東我不往西,領導讓我打狗我不殺雞。”

他低頭看看老黃。

老黃規規矩矩的坐在他腳邊,身子倚在他腿上,此時豬頭就在旁邊,可老黃看都不看。

見此王憶擼了擼狗頭改了口,說道:“領導讓我打狗我不打!”

葉長安笑了起來,叮囑他說:“你小子小心點,還沒給你和小水辦婚事呢。”

王憶問道:“對呀,爺爺,我和小秋老師什么時候辦婚禮?”

他問過王向紅,王向紅說葉長安那邊一直沒給出具體的回應。

葉長安說道:“你有沒有跟小水商量一下?小水挺想旅行結婚的,現在你們年輕人不是流行旅行結婚嗎?”

王憶一聽恍然大悟。

爺孫倆想辦個旅行結婚。

現在確實開始流行旅行結婚了,北方的流行來南方看西湖、看桂林山水甲天下,南方的流行去首都看領袖、看長城,去長安看爛慫大雁塔之類。

葉長安跟他寒暄幾句、叮囑他幾句,然后從自己船上搬起一座小型電臺交給王憶。

這就是漁場指揮部、漁業指揮部等上級單位跟他們聯系的機器了。

葉長安多少還是照顧了自家人,他送過來的是一臺軍用級的電臺,信號強、電池供電能力強,另一個操作反而比民用機器更簡單。

王祥海會使用電臺,畢竟他們每年都要參加漁汛會戰、每年都要使用電臺。

他是民兵,本來就學習了電臺的使用,另一個以往的年頭哪怕是王向紅帶隊,但他們小隊的電臺還是王祥海來操作的。

這也是王向紅安排王祥海給王憶當副手的原因之一。

遞交電臺之后,葉長安又叮囑了幾句,讓他無論如何注意安全,一定不要出意外。

老爺子很清楚,王憶出意外那他的寶貝孫女也得出意外!

留下關心后,葉長安不想惹人注目,便低調的乘船離開了。

后面陰云濃重,有小雨淅淅瀝瀝的落下來,船上的隊員跟著哼起了《三月里的小雨》。

縣里組織了漁業指揮部,由農漁局的領導掛帥,一共出縣級干部三人、一般干部20人,共同組成海福縣的漁業指揮部,隨漁民出海,深入漁場、漁港、漁船參加生產。

上午時分,大喇叭響起葉長安的聲音:“各位漁民同志,大家辛苦了……”

縣里先開始作動員。

葉長安雖然是老干部但不講究排場,他著重贊揚了漁民為國奉獻的精神、感謝了社員們的付出,然后便讓漁業指揮部帶領著前往漁場作業區開始工作。

不用去市里統一匯合了。

他們縣里隔著市里太遠,機動船還好說,這木船搖櫓去市里,一天也到不了,等到了人也累垮了。

所以市里頭才會牽頭組建起漁場總指揮部,然后縣里是漁業指揮部,下轄各公社的漁業指揮隊和村莊、生產隊級別的漁業指揮小隊。

天涯二號不急不緩的在海上行駛,電臺響起‘滴滴’聲,王祥海熟練的操作了一下將大耳機遞給王憶。

王憶要戴上,王祥海擺擺手教他放在耳朵上:“聲音挺大的,你戴上震得耳膜疼,然后你放在耳朵邊上的話你能聽清我們也能跟著聽一聽。”

頓了頓他又補充道:“這次應該沒什么事,是滬都氣象局給咱們發布天氣預報吧?”

果然,耳麥里繼續響起滴滴聲,最終一個尖銳清晰的女聲說道:

“各位漁民同志上午好,這里是東海乙海域天象天氣臨時預報工作組,其中預報員3人、報務員5人、填圖員4人。”

“請漁民同志注意,本工作組的工作任務是盡可能滿足漁業指揮在組織安全生產上對氣象的要求,我們的日常工作是制作漁場24小時天氣預報,每小時播報一次,請注意接收,若有險情出現,我們的播報時間將縮短為十五分鐘提供一次預報、警報……”

王憶一拍腿指向耳麥。

這就叫專業!

這次的天氣預報帶有警報,寒潮警報,說今天白天有小雨但沒有大風,到了夜晚溫度會驟降五到十度進入零下區間,這樣到時候小雨不停歇的話就會轉為小雪天氣。

聽完天氣預報,王祥海便搖頭:“這兩天沒有什么大收獲了,養精蓄銳吧。”

王憶問道:“沒有風?”

大風才有帶魚群活躍,捕撈帶魚叫抓風頭、搶風尾,意思是在大風剛開始的初始階段和要收風的結尾階段要趕緊出海去捕撈帶魚。

很危險,收獲也很大。

王祥海說道:“對,沒有大風,沒有大帶魚群。”

同船的老漁民王真昌感嘆道:“這幾年什么大魚群也沒了,漁獲越來越不好了,五幾年六幾年的時候這個帶魚是真多。”

“王老師沒見著,海娃你見到來著,是不是?往后退十年、不行,退十年還不行,得退十五年,退十五年差不多是67年,那時候帶魚真多。”

沒有外人的時候,王祥海就卷了一支旱煙抽:“嗯,那時候帶魚的漁汛來了,大魚小魚的出魚程度難以想像。”

“那時候漁汛大會戰的時候,用省里的大型機動捕撈船來下網,有時一網下去捕幾萬斤常見,甚至十幾萬斤都會遇上!”

王真昌說道:“57年的時候最多,在佛海這邊我記得黃土公司的喬志滿看到了一個魚群,他把一桿竹篙插在魚群里,結果這竹篙愣是半分鐘沒倒下……”

王憶聽到這話大為吃驚:“真的假的?太夸張了吧?”

王真昌一拍大腿認真了:“你回去找隊長問問,這事上過報紙還能有假?真是把竹篙插進魚群里,結果半分鐘沒倒下!”

“這事咱外島誰不知道?是不是?”

他這話是問其他人的。

有人說道:“反正帶魚真不少,三年困難時期,海島糧食不足,不少人食不裹腹,那三年冬天就靠吃帶魚救活了不少漁民。”

他們正在暢聊著,這時候電臺又‘滴滴滴’的響了起來。

王祥海操作、王憶拿起話筒聽:

“我這里是漁場指揮部,我這里是漁場指揮部!各漁業隊的同志們,我是這次總指揮魏崇山!”

“同志們剛才應該已經聽到天象天氣臨時工作組同志們的天氣預報,今天東海范圍內有小雨,風力不大,五到六級,恐怕不能有大風,這樣大船可以稍微停一停,小船請趁機母子鉤、進行母子釣!”

“我再重復一遍,另外漁業指揮隊的領導同志們請注意,你們請注意,請各位領導干部發揮主觀能動性,起到積極帶頭的作用,帶領咱們各漁業隊和漁業小隊進行積極作業……”

魏崇山的命令下達。

王祥海拿起旗子問道:“王老師,你發號施令吧,咱們讓其他漁船下母子鉤,今天得釣帶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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