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橙紅的夕陽余暉迎風踏海的向著一座座島嶼奔涌而來。
王憶坐在門口的躺椅枕著雙臂遙望海洋與天空。
外島的冬天挺舒服的,不會很冷,就是風比較大,也是因為風大現在的海上攢不下云彩,很少下雨。
而只要是大晴天,那天涯島便會艷如油畫。
太陽要落下海面了,于是在一色純藍的天空之下,橙紅溫暖的夕陽光撒上島嶼,傾瀉了一地暖光。
島上樹木在風中搖曳不休,槐樹、柳樹、欒樹、水杉,還有雞爪槭等等,它們都已經沒了枝葉,只有光禿禿的樹枝,這樣顯得冬季不光清寒也蕭瑟。
不過生產隊人多。
此時傍晚時分,社員們下工了,有的在忙活著準備晚飯,有的去太陽能灶打點熱水,還有老人緊了緊衣裳依然在嘮嗑。
這一切在王憶眼里都很可愛,王家生產隊任何時候都有幾分溫暖山村的氣象。
天色漸漸的晚了,夕陽徐徐降落,降下的余暉顏色更深,成了紅黃色。
漁村處處飄起炊煙,裊裊白煙也染上了淡淡的紅黃,成為了溫和溫柔的漁家煙火。
外島的日落總是很美,王憶看了接近一年卻總是看不夠。
此時天海無云,只有一輪暗紅中透著明凈黃的圓日掛在西邊,天穹澄凈不再湛藍,海上波瀾起伏,海水也帶上了明媚的顏色。
倦鳥歸林。
不斷有一群群的飛鳥渡海而來在山林上空盤旋,也不斷的有漁船靠上碼頭,問候的聲音、打招呼的聲音隨著海浪聲傳向島上:
“二叔忙著呢?都這個點了還不回去吃飯?”
“這是過來看電視?電視演不著,走,去我那里喝點。”
“老馬你怎么來了?去我家、去我家,正好我們隊里剛發了黃嘴油帶魚家里準備蒸帶魚飯,你來的正好……”
“王老師、王老師!不對,王校長,嘿嘿!”李巖京跑來,“學校要開元旦晚會?咱們學校還有元旦晚會?”
王憶說:“對,今晚你還要表演呢。”
李巖京自信的拍了拍挎包說:“早就準備好了!”
學校開元旦晚會,自然是所有教職工和學生都要參加,王憶特意委托人去把李巖京叫了過來。
兩人討論著元旦晚會,學生們也積極的吆喝起來:“王老師王老師,天要黑了,開元旦晚會吧!”
家家戶戶有了收音機,他們最近跟著家里人聽收音機的時候會聽到‘元旦晚會’這么個詞。
他們對此很陌生,上學時候就問了老師,然后老師跟他們說,所謂元旦晚會就是元旦那天或者提前一天的晚上搞個聚會。
到時候大家在一起唱歌一起跳舞一起吃好吃的,一起開開心心的迎接新的一年……
這讓學生們一度非常的期盼,期盼能見識一下元旦晚會的樣子。
結果王憶回來就告訴他們,學校要辦元旦晚會。
這讓學生們開心到起飛:王老師簡直是我們肚子里的蛔蟲啊!
五年級的教室內外非常熱鬧。
王憶已經跟學生們說過了,今晚就是要開開心心,所以沒有規矩,愿意坐哪里都行。
所以他走向教室的時候看見,窗戶被打開了,有學生坐在了窗口也有的學生是騎跨在窗口。
看見王憶后他們有的下意識要跳下去,王憶揮揮手笑道:“隨便坐,今晚你們怎么開心怎么來。”
學生們聽到這話歡呼一聲繼續坐在了窗臺上。
然后王憶進門一看:
屋梁上騎著好幾個學生!
草了!
這他么怎么爬上去的?
他急忙叫道:“王凱、王新米,你們都下來,你們干什么?怎么還上屋頂了?”
學生們嬉皮笑臉的說:“王老師是你說的,今晚開心就行了,隨便坐在哪里。”
王憶說道:“行,那你們坐在上面吧,待會我看看你們怎么下來拿好吃的!”
一條粗纜繩從屋梁上落下來,王凱跟個猴子一樣‘呲溜呲溜’的竄了下來,又雙手扒拉著繩子用雙腿夾著繩子靠手臂和腰腹力量往上爬。
王憶見此是大開眼界。
這是孩子還是猴子?
人均特種兵啊?
他對孫征南說道:“你能靠這根繩子爬上屋梁去嗎?”
正在嗑瓜子的孫征南看了一眼說道:“不用繩子我也能上去。”
王憶驚呆了。
雖然漁家的海草房比內陸房屋要低,但這終歸是房屋,房梁隔著地面得有兩米七八呢。
他問道:“不用工具你怎么爬上去?”
孫征南指著窗戶說:“先上窗戶再斜刺起跳,雙手抓住房梁翻身爬上去就是了。”
這番話說的輕描淡寫。
大開眼界。
孫征南又說道:“這纜繩粗,順著纜繩爬上個房梁沒有難度,特別是學生們瘦、體重小,這樣他們更容易靠雙臂力氣來支撐全身重量。”
“不過晚上上房梁很危險,還是讓他們下來比較好。”
他沖房梁上的學生指了指,喝道:“全給我下來!”
調皮搗蛋的學生敢跟王憶嬉皮笑臉,卻不敢跟孫征南搗亂——孫老師真的會打人!
于是他們看到孫征南發火趕緊順著纜繩爬下來。
就像一群偷油的小老鼠。
但纜繩被綁在上面了,他們爬下來后抬頭看纜繩,頓時有些茫然無措。
王憶問道:“你們是怎么把繩子綁上去的?誰第一個爬上去的?”
王凱弱弱的說:“我第一個爬上去的,但繩子是先穿過橫梁打個扣,把另一端繩子穿過扣往下拉,這樣繩扣不就升上去卡在梁上了嗎?”
王憶聽他一說,發型這幫孩子還挺有能耐。
就是這能耐用不到正道上。
他拍拍王凱的肩膀說道:“行,你聰明,聽好了,期末考試你要是進步不了十個名次,那我一定讓你知道甚么叫正道的光!”
要解開繩扣還得靠孫征南。
孫征南給王憶表演了無實物上房梁。
他讓鄰近窗戶上的學生下來,自己一個縱步跳上窗戶,轉身彎腰屈膝如彈簧放開般跳起,雙臂高舉成功抓住了房梁,然后雙腿一甩就這么上去了。
干脆利索。
王憶看了就一個感覺:我上我也行!
孫征南解開繩扣扔下去,雙手一撐跳到了地面,落地的時候身體前撲雙手撐地一個輕松的翻滾接著站起。
更干脆利索。
學生們紛紛鼓掌大叫:“孫老師好厲害!”
外面正跟秋渭水說笑的祝晚安聽到這話趕緊跑進來看:哪里厲害?讓我看看。
有學生問道:“孫老師你怎么不踩著課桌上下呢?你能從窗戶跳到梁上去,那從課桌跳起來也能夠到房梁呀。”
孫征南淡然的說:“課桌是你們伏案學習的工具,不是用腳踩的東西。”
事了拂衣去。
祝晚安開心的鼓掌:這男人太帥了。
太陽落山,天已黑透。
王憶讓王凱去踩腳蹬子發電。
就在一片黑暗中,‘咔噠’一聲響,整個教室內外突然就是一片璀璨!
星空落在了大地上。
教室四周掛了一圈的小彩燈,彩燈亮起,變幻顏色不斷閃爍。
前后黑板上還貼了紅綠黃三色的粗燈帶。
電力供應充足,燈帶流光溢彩,有燈光散照向地面和桌面,也照在了學生們的臉上。
隱隱約約中,學生們臉上震驚的表情顯露了出來。
他們哪里見過這么漂亮的小彩燈!
大灶里忙活的廚工們看到后也驚奇,紛紛走出來指指點點、說說笑笑:“五年級里頭是怎么了?怎么這么閃呀,這是什么東西在閃?”
漏勺說道:“不用猜不用看,趕緊收拾一下飯菜給他們送過去,進教室以后不就看出來了?”
今晚學校管飯。
而且吃的是他們從未聽說過的東西——炸雞腿、炸雞翅、炸雞柳、炸雞米花、炸薯條。
總之就是一個炸!
這就是去參加了一場漁業大會戰的好處。
王憶船上帶了好幾個箱子都塞的滿滿當當,回來便送入了冰柜里,然后說是在佛海買的東西。
沒人會懷疑他。
因為他帶回來的東西多,社員們都帶回來了很多東西,也跟沒去參加漁汛會戰的社員繪聲繪色的訴說了他們的見聞。
肯定有人在吹牛逼。
這樣就顯得王憶帶回來的東西沒什么新奇的。
大灶鍋里滾油沸騰。
外面已經放上了好些炸好的雞腿、雞翅之類,有女工忙活著往紙袋子里裝。
看到彩燈亮起,漏勺便領著女工們搬起這些炸貨出門了,引得幾條狗跟在后面饞的流哈喇子。
只有老黃很守規矩的趴在躺椅上鄙視的看著它們:
我怎么生了這么些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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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管只是陽歷年新年而不是過大年,可生產隊還是很重視。
今天隊集體推遲了上工時間,學生也推遲了上學時間,八點鐘都在家里守著收音機收聽中央廣播電臺的新年廣播:
“各位親愛的同志、親密的戰友,1983年來到了。”
“去年元旦,本電臺曾以《一年更比一年好,定叫今年勝去年》為題發表社論,表達全黨全國各族人民的希望和信念……”
“這一年,我們有了全面開創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新局面的正確綱領,有了積極穩妥的新的五年計劃,有了建國以來最好的憲法。這一年,我國社會局面進一步安定,國民經濟繼續穩步前進,民主和法治有了新的發展……”
“在迎接新的一年的時候,我們充滿信心。一九八三年,是十二大提出的全面開創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新局面的頭一年,是為國家的長治久安奮斗的頭一年。今年我們具備取得新的進展的客觀條件,擁有多去新勝利的新的力量源泉……”
“……讓我們每一條戰線、每一個地區、每一個單位、每一個中華兒女都給自己提出這樣的任務:在新的一年要有點新氣象、新成就、新貢獻,要給我們的偉大事業增添新的光彩!”
王憶和教師們在辦公室里收聽廣播。
大家伙聽的很認真。
每年元旦國家電臺都會進行一場鄭重其事的廣播,匯報去年的國家建設進展,安排今年的建設任務。
在主播慷慨激昂的聲音中,廣播結束,生產隊頓時熱鬧起來。
新的一年,新的開始,新的氣象。
王向紅關上收音機后對王憶說:“王老師,今天你有什么安排?”
王憶說道:“沒有甚么安排……”
剛來到島上的牙醫倪凱旋急忙說:“領導,你有安排,你得領著我去其他村莊、生產隊看看他們都是怎么搞這個兩管五改行動的——我沒頭緒呀!”
王向紅笑道:“這事簡單,讓王老師領著你搞個參觀學習就行了。”
他又對王憶說:“水井打好了、磚窯廠建好了,煤炭呀泥土呀還有你從外地買回來的先進添加劑都齊全了,今天正好是新年第一天,磚窯廠是不是該開工了?”
王憶說道:“行,該開工了,快點開工快點生產磚瓦,然后咱們生產隊今年就得建起新房子了。”
王向紅說道:“光靠咱們的建筑隊要蓋房子不容易,我托人找好了專業的建筑隊,也讓徐經理幫咱們聯系了水泥沙子這些東西。”
“今年是該蓋房子了!”
說起這句話的時候他使勁揮舞了拳頭。
這是夙念!
王憶說道:“磚窯廠開工是大事,我肯定得參加,咱們是準備什么時候開工?”
“現在咱們就去防空島?”
王向紅吸了口煙搖搖頭:“不用這么急,下午正式開工,下午兩點半,我找人算過了,這是今天的吉時。”
“找真堯爺看的?”王憶隨口調侃。
王真堯老爺子是隊里的風水師,盡管他只會看黃歷……
他家里有一本老黃歷,手抄本,里面一張張紙已經翻的起皺甚至碎裂了。
但王憶沒想過把這黃歷帶去22年看看是不是文物。
因為他知道不是。
這是王真堯老爺子的父親自己手抄的。
王向紅說道:“不是找王真堯看的,我是請了縣里的半仙給查的日子。磚窯廠開業是大事,必須得找行家來看。”
王憶說道:“你的意思是說,真堯爺是一瓶子不滿、半瓶子咣當的水平?”
王向紅白愣他一眼:“少在這里挑事——其實他連半瓶子水都沒有,哈哈哈哈。”
素來嚴肅的老隊長罕見的開了個玩笑,然后他自己先笑了起來。
磚窯廠是下午正式開工,那上午就是做準備工作,王憶先領著倪凱旋去鄰近的金蘭島找島上赤腳醫生黃柏進行學習。
金蘭島隔著近,王憶搖櫓過去了。
這會島上不少人已經出海做工了,但帶魚汛已經進入尾聲,不少漁民沒有出海,而是在碼頭上修船、養護船、補網曬網收拾漁網。
王憶搖櫓過來,看見的人紛紛跟他打招呼:“是王老師過來了?王老師吃了?”
“今天天挺好,是吧?王老師你過來干啥?”
“王老師是來找人嗎?你帶著的這位陌生同志是哪里的?看著有點面熟啊。”
倪凱旋嘀咕說:“估計是找我修過牙的,就是不知道給他修的怎么樣,可別碰上老冤家。”
王憶這邊給他介紹了一下:“這是我去佛海參加漁汛大會戰認識的人才,是個牙醫,大家伙以后牙齒不舒服、口腔不舒服就去找他。”
倪凱旋整理了一下中山裝、扶正了棉帽子,沖金蘭島的社員露出個自信的笑容。
然而沒
人去管他。
有人問道:“王老師,聽說你在滬都做上大生意了?濤跟著你賺大錢了?”
“王老師你們學校下個學期能不能擴大招生規模?我家娃娃能不能過去念書?”
“王老師我有初中文化,你看你手上的買賣要是缺人的話,我行不行?”
大家伙七嘴八舌的上來問,主要是通過他想找工作。
陳進濤這次回來過元旦是帶著錢、帶著滬都買的禮品回來的。
老話說笑貧不笑娼,外島也有俗語說‘人敬有的、狗尿丑的’。
本來陳進濤在金蘭島都成笑話了,結果這次發跡回家鄉,頓時讓左鄰右舍們眼熱不已。
他們都想跟著王憶發大財。
王憶應付不暇,只能擺擺手客氣幾句領著倪凱旋跑去衛生室。
金蘭島條件好,島上老早就有二層小樓房了,衛生室就是在這么一幢用石頭砌起來的兩層平房里頭。
衛生室設在一樓,十分簡陋,地面坑坑洼洼,幾個破藥柜擦拭的干干凈凈,放著不多的藥品,一張生銹的診斷床靠墻放著,上面的白床單已經發黃了,皺巴巴的散發著醫藥味。
二樓則是島上的門市部,這門市部比天涯島開設的更早,以前天涯島的社員就是來這里買東西。
如今天涯島的門市部更大、商品更齊全,整個公社的社員都愿意去那里買東西,金蘭島隔著近,社員們缺東西了更是愿意過去。
于是他們的門市部開始門前冷落車馬稀了,此時黃柏就在二樓,他比較有文化,所以不光管衛生室也管門市部。
王憶領著倪凱旋進入小樓后沒看見黃柏,就是看到一張長條椅上坐了幾個人。
大人正在拉家常,小孩子打鬧也哭鬧,此起彼伏,倒是讓這座老式建筑物增頗有生機。
王憶領著倪凱旋進門,有人一看倪凱旋這個打扮趕緊喊:“黃大夫,來領導了!”
二樓響起黃柏的聲音:“來什么領導啦?等等我這就下去,我在跟供銷公司的同志核對賬單,香煙對不上號了。”
王憶喊道:“是我,王憶,沒來領導,不用著急。”
等候的家長里有人指著倪凱旋問道:“這位不是領導?看起來挺有領導范兒的。”
倪凱旋說道:“我是天涯島上生產隊的大夫……”
“牙科大夫,牙醫,看牙的可以找他。”王憶說道,“他對付牙齒挺有辦法,給我們隊里幾個老人補了牙齒,治了牙疼。”
立馬有人說道:“行啊,正好我家旺旺這兩天牙疼,大夫你給看看?”
倪凱旋說道:“行,讓他坐過來吧。”
他在下面行醫問診,王憶無聊便走上二樓。
二樓多是雜貨,用作門市部的只有一個木頭貨柜,里面擺著水果硬糖、大白兔奶糖、糖精面球、云片糕等小零食,也有糖醋油鹽和為數不多的日用品。
黃柏看見他后打了個招呼:“王老師你怎么有空來我這里了?歡迎、熱烈歡迎,你先自己找座位一坐,我待會下去給你倒水。”
王憶說道:“沒事,你忙你的,我今天是領著我們衛生室的倪大夫過來找你學習的。”
黃柏便哂笑:“王老師你這亂來了,我找你學習還差不多。”
供銷公司過來查賬的是個新員工,不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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飽飽的吃過午飯,王憶和王向紅就要出發去防空島了。
島上一切都已經準備妥當,他們只要去參加磚窯廠的開業儀式即可。
天涯三號迎風破浪,碾碎了冬日海上的風浪,駛到了防空島。
防空島已經大變樣了。
王憶去參加漁汛大會戰的日子,就屬防空島變化最大。
島嶼的天然碼頭處停靠了運輸船,此時有工人正推著小車在忙碌的將來自相公島的泥土送到島嶼的土山處。
小島進行了規劃,它的天然碼頭向著東方,正好一南一北有兩片平坦的礁石地,于是小的一面用作煤炭堆放,大的一面則成了磚坯生產場地。
磚坯不是從機器上做出來后就要送入窯洞里開始燒,要先進行風吹日曬的曬干才能送進去。
這就需要一片大型曬場。
正好防空島上有山卻是小山,坡度很小又在五十年代開始做了平滑處理,于是從空地到山上都可以用來堆放磚坯進行磚坯曬至。
同時泥土跟磚坯曬場相鄰,二者之間便是生產車間,攪拌好的泥土送入車間的機器上出磚坯,然后工人們用平板車直接拉走碼放。
從昨天下午到今天中午,已經有兩道磚坯墻形成了。
磚坯就跟摞磚頭一樣摞在一起,這個不需要技術含量。
而在空地上疊放著大量的黑色大塑料紙和草墊子,一旦下雨這就是用來蓋磚坯的工具。
柴油發電機轟鳴,好幾臺機器都在運轉,泥土和淡水送入攪拌機再被人工送入砌塊成型機出來磚頭,最終是自動碼垛機用皮帶將它們送上小推車進行碼放,出來一車就被推走一車。
島上的生產工作是熱火朝天!
王向紅看的又欣慰又擔心,說道:“誰能想到咱們水上漂的泥腿子也有自己的工廠了?誰能想到咱們老農民辦起工廠來了?”
“唉,不過這次咱們投資可是夠大的,王老師,咱們去年賺的錢呀,現在已經有一半全砸在這座磚窯廠上了,你說要是磚窯廠出什么事,這可怎么辦?”
王憶說道:“磚窯廠這不是已經算是建起來了嗎?只差一個燒窯就能出來磚瓦了,所以你不用擔心。”
“再說了,賺錢是為了什么?不就是為了給社員們蓋房子、提升生活質量嗎?”
“磚頭瓦片燒出來咱們就可以動工蓋起房子來了!”
他已經計劃好了,先給學校蓋樓房,正好快要到寒假了,寒假期間多雇傭點人趕趕工,這樣可以加快工程進度,盡量降低對學生課程的影響。
新學校好辦,他準備蓋的是毛坯教學樓,不進行裝修了,蓋起毛坯房后抹平了,甚至不用刮膩子更別說貼瓷磚了,照例抹上白石灰,然后就讓學生去上課。
裝修的工作等以后再說。
羅馬不是一天建成的,先進的學校同樣如此。
在絕大多數外島鄉村小學還是海草房的時代,天涯小學能用上紅磚水泥樓房已經夠先進的了。
裝修工作可以等到九十年代,那時候裝修材料常見了,裝修公司也出現了,他再輪換著將學校進行裝修即可。
現在缺資金、缺技術也缺時間。
他在心里默默的計劃著,王向紅憂心的嘆了口氣:“我不是怕燒不出磚頭來,盛專家是行家里手,他已經向我保證過了,肯定能燒出磚頭來。”
“我所擔心的是政策,你說咱們投資這么大,一旦政策有所改變,不許咱們生產隊搞工業了,那咱們這個磚窯廠怎么辦?”
王憶給他吃定心丸:“你放心,國家經濟政策會很穩定的,隊長你相信我,政策和發展方向由我來負責,不會出問題的。”
“你負責親自帶隊,比如去雇傭點專業的建筑工人,多雇傭一些,咱們要給整個生產隊蓋新房子呢,這可是大工程!”
王向紅咂咂嘴,事到如今他也只能壓住心底的擔憂。
現在防空島上人多。
不光有盛大貴、大膽等人,還有毛小方和同鄉們、周大圓和母親、石德路和父親。
這會周大圓和母親就在搖櫓飄在海上,雙方隔著老遠看見了彼此就互相打招呼,周大圓搖櫓趕了過來。
王憶問道:“周主任,怎么樣,來到我們島上住的還習慣嗎?”
周大圓停靠,王憶上去伸手將他和他母親給扶下來。
他笑道:“這有甚么習慣不習慣的?就跟在家里住的差不多。”
相比之下周母情商更高,高興的說道:“王老師你回來了?別聽這家伙瞎說,我們在你們這里住的可好了,你們給的鋪蓋卷真好,又暖和又舒服,我們帶的鋪蓋卷都沒用呢。”
“你們這里吃的也好,天天不是有白面饅頭就是有白米飯,隔三差五的還能吃一會肉,這在我們家里哪能想呀?我們家里過年才舍得買點肉來吃。”
周大圓跟著點頭:“對對對,我娘說
的對。有時候還煮面條吃,油潑面可真好吃,不過面條不如饅頭扛餓,嘿嘿。”
周母趕緊推了他一把說:“別光說吃喝拉撒,你得說說你的工作,咱來了都十天了,你說說你的活。”
周大圓從自己縫制的挎包里掏出個筆記本,清了清嗓音開始匯報工作。
王憶說道:“這不著急,你和阿姨先忙著,我得跟隊長去看看磚窯廠的工作開展情況。”
周大圓說道:“行,你們去看吧,不過有一件事我得提前問問——”
“這個磚窯廠我不懂,但我知道工廠會產生污水,所以磚窯廠會不會產生污水?一旦產生污水,那不管是什么污水,你們這座島嶼附近的海域就不能做養殖場了,得用紅樹島那邊的海域當養殖場。”
王憶考慮過這件事了,也請教過專家。
他說道:“我們的磚窯廠技術很落后,確實會造成環境污染但主要是大氣污染,它排廢氣多,什么二氧化硫、二氧化碳、一氧化碳的。”
“污水方面問題不大,確實會有一點污水排出,但可以用污水坑進行收集和轉運。”
“再一個會有多余泥水的排出,這也屬于污水,卻屬于無毒污水,排入海里后對養殖業沒影響。”
這點說來有趣,反而是22年的磚窯廠會產出大量污水,因為那時候的工廠多采用“雙堿法脫硫”等工藝對燃燒排放廢氣進行脫硫處理。
該工藝需要不斷補充氫氧化鈉等堿性溶液作為脫硫劑,噴入脫硫塔洗滌脫除煙氣中二氧化硫等污染物,然后制造成工業廢水,污染性很強。
這么做的目的是洗掉廢氣中的一些污染元素,讓廢氣達到排氣標準。
82年沒有這個必要,煙囪豎起來使勁往外排廢氣就行了,不需要處理成污水。
而燒磚工作本身在磚窯廠內高溫進行,這個過程不會產生污水。
所以王憶不擔心磚窯廠對養殖場造成多大的傷害。
甚至他都不必擔心廢氣對海水的影響,海上風太大太猛了,白天晚上一直吹,廢氣根本污染不到他們的防空島。
用22年的眼光來看這么做很缺德也違法,但這是82年,82年他們的小磚窯廠能排放多少廢氣?對環境影響微乎其微。
不說別的,就說縣里鐵門窗那大煙囪天天往外飄黑煙,那家伙一天的污染能比得上磚窯廠一個月!
他們簡單聊了聊后走向窯洞口,此時盛大貴和王東陽、王東峰正跟大膽在窯洞口聊著。
王憶笑道:“師傅們在聊什么呀?沒看見領導來了嗎?怎么不上來歡迎一下?這是不拿豆包當干糧、不拿村長當干部!”
王向紅這邊緊張的說:“別開玩笑了,是不是磚窯出什么問題了?你們沒空來搭理我們?”
盛大貴說道:“沒有,沒什么問題,就是等著燒頭批磚了。”
王憶安慰他道:“隊長你太緊張了,你都說了,盛專家燒磚頭是輕而易舉的小事,咱們磚窯廠肯定能順利辦起來的!”
盛大貴說道:“對,王隊長你不用過多擔心,磚窯廠會順利的,磚頭也會順利燒出來。”
“我現在是在跟大膽聊碼窯的細節,現在磚窯已經搭建好了,煤炭燃料到位了,頭批磚頭也晾曬的差不多了,就等著碼窯了。”
“碼窯是磚瓦生產中的重要環節,更是焙燒工序的前提條件,這個必須得著重對待。”
碼窯便是用人工把磚坯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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