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1982有個家  512.正月里迎新媳婦

類別: 都市 | 都市生活   作者:全金屬彈殼  書名:我在1982有個家  更新時間:2022-09-15
 
王憶疑惑的問道:“對呀,一萬塊都夠修三座樓的了,這怎么才能修一個碼頭?”

王向紅吐了口煙說道:“因為咱們隊里蓋樓用的磚頭是自己磚窯廠生產的,沒算錢,所以三千來塊就能修起一座小樓來。”

“修碼頭的錢也包括買磚頭的部分了,所以價格會更高一些。”

王憶聽到后笑的更歡暢:“隊長你真有意思,咱們自己蓋樓房用磚頭你就不算錢了,結果咱們自己蓋碼頭用磚頭,你就算上磚頭錢了?”

王向紅悻悻地說:“咱給社員蓋房子,那是咱自家的東西。”

“給紅樹島修碼頭呢?”

他搖搖頭。

王憶正要勸說他放寬心,他抽了口煙又說道:“王老師,真要給社員們蓋二層樓嗎?我尋思著蓋個房子也行,夠用!”

他不等王憶說話,迅速的接著說:“我打聽過了,別蓋現在公社里頭流行的五間大瓦房,要是建3間平瓦房的話便宜很多,頂多是個1200元。”

接著,他掰著手指數起來:“三間房子,紅磚約10000塊吧,每塊3分錢,需要大概300元——這是最大的一筆開支了。”

“兩根水泥中柱約20元,中柱兩邊的大插及壁柱用家中的雜木,無須花錢,反正咱島上松木多,砍樹就成了。”

“還有水泥檁條,一根十塊,還有木椽子,水泥檁條一根十來塊錢,這樣檁條差不多100元,椽子也是差不多100元,還有旺磚100元。”

“再就是紅平瓦,三間房子差不多1200片夠了,現在每片1毛錢,差不多120元。”

“還有石灰、水泥、砂石,還有建筑隊的工資,這個人工費用,反正加起來1200元就夠了。”

王憶問道:“伱這個算的不對吧?現在紅磚哪有一塊三分的?出廠的時候人家就要賣你四分五分了。”

“何況還得找勞動力搬運、找船運輸,一塊磚頭你算五分肯定是少的。”

王向紅點點頭:“嗯,咱隊里建起磚窯廠是沒錯的,現在磚頭漲價了,不過咱需求量大,好好談談價錢,三分拿不下來?”

王憶給他分析:“市場上是這樣,貨物過多有積壓剩余,你買的多可以壓價。”

“如果貨物是供不應求,這時候誰給你降價?甚至這時候你要買的多,人家還不賣給你呢,你得有門路才能買到,這就叫緊俏貨!”

王向紅撓撓耳朵。

這些話就是他嘮叨一下。

該做的決定都做出了,現在要改也已經晚了。

王憶又問道:“山頂的工地是明天開工嗎?”

王向紅點頭:“對,初六繼續干,說是日子好,反正學校的教學樓主體都出來了,后面是縫縫補補、進門進窗。”

“這個門窗木工組已經做著了,我估摸著快的話,元宵節過后開學頂多個十天二十天,把教學樓晾一晾、曬一曬,學生就能搬進去了。”

王憶說道:“直接上暖爐來烘吧,反正天開始暖和了,我看著不少人家在撤爐子,到時候先把爐子帶過來,烘上一個禮拜。”

王向紅繼續點頭。

這樣干的快。

把建筑上的工作處理了一下,王憶提到生產線:“昨天我去市里的時候抽空進倉庫看了看,罐頭生產線已經送過來了,我尋思著擇日不如撞日……”

“這肯定擇日不如撞日,今天我就安排人去搬運回來!”王向紅激動的說道。

他抬頭看看天色,然后搖搖頭:“不行,今天太晚了,要黑了,那還是明天吧,明天趕早讓東方帶人去搬回來。”

“生產線有多大?需要多少人去搬運?”

王憶說道:“不大,它自己有滾輪,可以分成幾個模塊來推動。”

王向紅聽說這機器個頭不大,頓時有些失望。

王憶看出他的失望,說道:“隊長,你別以為它的個頭小,生產效率就低下。”

“這臺機器是很先進的,用的國外引進的新技術,馬口鐵送入,自動封裝,帶消毒滅菌功能。”

“電力供應充足的情況下,它一天能生產八千六百四十個罐頭!”

王向紅聽到這話后吃驚了,問道:“真假?生產這么多?八千多個?接近一萬啦?”

王憶說道:“對,馬口鐵皮送進去后,連砸帶包,十秒鐘出一個罐頭皮。”

“它看著是一條生產線,實際上有三條線同時進展,第一條線就是出罐頭皮,第二條線是定量裝填,第三條線就是消毒滅菌再封口!”

“不過為了省電、降低機器運行功率,我不打算開三條線,開兩條。”

“把定量裝填這條給停掉?”王向紅明白他的意思,“讓咱們婦女勞力去裝?”

王憶說道:“對,咱們讓社員在家里做熏魚,統一一個質量標準,再讓婦女或者老人去裝——”

“這活不累,有人坐著往罐子里裝魚,有人把罐子擺上生產線,其他的活交給機器。”

“不過就是枯燥無味……”

王向紅一揮手,說道:“不要緊,這些活給定強勞力的工分,再枯燥也有的是人愿意干!”

王憶笑道:“我尋思的是,給送一臺錄音機或者電視機,讓他們干活的時候能更有意思,不那么無聊。”

王向紅說道:“好家伙,你是真為他們著想,其實不用吧,又是錄音機又是電視機,這不都得浪費電力?”

王憶搖頭:“錄音機用電池,電視機功率小,都用不了多少電。”

兩人聊著天,小老頭王金壽過來招呼他們:“隊長、王老師,今天晚上家里來準親家,你們過去吃個飯?”

今年隊里人的日子過得好,社員們過了一個肥年。

這種情況下正月里家家戶戶來親戚,吃喝的都很好,所以來了親戚,便想要請王向紅和王憶過去作陪。

兩人都是漁村地區的風云人物,很多人想要跟他們坐一起喝酒。

但隊里人家多,而兩人分身乏術,且自己也有親戚要招呼、有事情要忙碌。

于是王向紅提前說了,他和王憶不去吃席,忙活不過來。

都不去還好說,去這家不去那家得罪人。

不患寡而患不均嘛。

只是有社員家里來了準兒媳的父母,這是上門來談結婚事宜的,屬于大事,這種情況下不過去坐坐就有點說不過去了。

其實王向紅常年總是這樣,不管在家里還是在大隊委辦公室里,找他的人總是不斷。

大事小事,公事私事,他在哪里都不得安寧,但他是島上的主事人,社員們不找他又能找誰。

明天初六是定喜事的好日子,到時候王向紅要更忙,因為但凡是今年準備要孩子的、孩子要結婚的、家里要辦大事的,都得找他來拿個主意。

面對王金壽的邀請,王向紅客氣了一句:“三哥,你們招呼親家就行,好吃好喝,話撿好的說、事往好的辦,把孩子的親事辦成了就行。”

王金壽有點局促的搓了搓手,笑道:“你和王老師見多識廣,又都有文化,懂得多,還是請你們兩個去把把關,看看孩子這門親事怎么樣。”

王憶說道:“過去看看吧,這是女方第一次上門來,是吧?那該去坐坐。”

王金壽急忙說:“是,第一次過來,過來談談結婚的事。”

他又對王向紅說:“隊長你有威嚴,有本事,咱社員是草驢拉磨聽你棍子指揮,你得去把把關啊。”

盡管王憶來到天涯島并且迅速帶領社員們發家致富——起碼解決了貧困問題。

但王向紅還是年長社員們心里至高無上的權威。

這個權威不是靠打、罵、罰的來的。

王向紅不像其他基層干部一樣橫行霸道,很少朝著誰吹胡子瞪眼,他關心每個社員,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關心,關心了三十年,贏得了每個社員真心的愛戴。

生產隊的人評價他的時候總是充滿欽佩之情,認為他好的說不出半個不字,大家伙都為有這么個當家人感到自豪,發自內心的擁護他、尊重他,聽他的話。

另一個從傳統上來說,他是王家的族長。

族人要聽族長的,這是祖宗傳下來的規矩,所以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說,大家伙都信服他。

生產隊里第二個獲得如此待遇的是王憶。

王家人為擁有王向紅這么一個公正講理的當家人感到驕傲,也為擁有王憶這么一個無私有能耐的后輩感到驕傲。

王金壽家里來了準親家,然后邀請到了王向紅和王憶去坐席,他為此深感驕傲。

平日里社員家里有大事,兩人都愿意幫忙,也愿意上門去吃喝——

他們兩人可不是去胡吃海塞、蹭吃蹭喝,但凡去吃飯那必然會帶點禮物。

王憶不消說,王向紅也不是小氣的人。

以前誰家要娶媳婦肯定得找王向紅,讓他選個結婚的好日子,這時候王向紅給幫忙選了日子后,便會從兜里掏出六塊錢當禮錢。

當然,以前條件差的時候給一塊六或者一塊八,慢慢的漲到了這兩年的六塊。

可是正月里家家戶戶有親戚,這時候兩人為了平衡社員的心思便誰家也不去。

而他如今來請卻同時請到了兩人,這怎么能不讓他感到驕傲呢?

三人高高興興的回家,到了家門口的時候聽見里面有聲音:

“媽我餓了,我想吃肉。”

“乖仔等一等,小康他爹去請我們隊長和王老師去了,他們要是來了,咱們就立馬下筷子。”

屋里人說話之間,三人進門了。

桌子上已經擺了不少菜。

王家人沒有吝嗇的,準親家第一次上門,王金壽家里拿出了所有好東西來招呼。

燒雞烤鴨、年前分的豬肉,豬皮凍,鹵豬頭肉,火腿、午餐肉,等等,滿桌子都是硬菜。

唯一不值錢的就是螃蟹、對蝦這些東西。

王向紅進門,屋子里的人紛紛站起來:“隊長王老師,你們來了?”

“王隊長好、王老師好。”

“小鶴,過來叫爺爺、叫老師……”

王向紅跟一行外對人握手。

來的人挺多,十來個。

他沖王金壽的妻子說道:“這才是咱家里的尊貴客人,既然這個客人來了,你們怎么不動筷子呢?等我和王老師干什么?以后不要干這樣的事,先緊著咱們的客人來!”

女方的當家人是她大哥,笑道:“王隊長,你的威名,我們早有耳聞。”

“其實剛才小康兄弟他想要招呼我們先開席來著,可我們拒絕了,不是擔心我們在你們沒來的情況下動筷子會引發你和王老師的不滿。”

“你們兩位都是明事理的人,這點我們很清楚,我們知道你們二位沒有意見,但我們就覺得,你和王老師都不在場,吃這個飯沒有勁。”

“你們不在,什么好菜也吃不出鮮味,什么好酒也品不出香味!”

王憶暗暗點頭。

這人很會說話。

他這次過來還真是帶了好酒,一手拎了兩瓶瀘州老窖,包裝帶著紙盒子,讓這年頭的人一看便知道是好酒。

王憶入座后當場開了兩瓶酒,然后開席了。

女方家帶著孩子來的,王向紅上桌先找了雞腿,給了孩子一條給了姑娘一條。

孩子頓時開始狼吞虎咽,吃的嘴巴泛油光。

姑娘也想吃。

但這么多長輩在這里,對象也在這里,她不好意思跟孩子一樣狼吞虎咽,容易讓人笑話。

于是她用筷子把雞腿肉給分開了,給自家父母和王金壽兩口子各分了一塊,自己最后抿了抿筷子。

王向紅見此便點頭:“有好吃的先給老的吃一口,這是個好閨女啊。”

“老的不容易,一把屎一把尿把你們拉扯成人,真是吃了不少苦頭。”

老人們紛紛點頭。

姑娘的大哥也感嘆道:“是,我沒有孩子以前還感覺不出來,現在自己有孩子了,真是不一樣!”

“養孩子不容易啊,孩子不懂事的時候吧,有點什么事他就會哭,你不能發火你得哄;孩子大點了,這要吃要喝要穿,家里多了一張嘴,有壓力啊!”

王金壽招呼眾人:“來來來,別光說,杯子舉起來、筷子也拿起來,不能停下呀,別嫌棄家里的菜,大家湊活著吃。”

女方紛紛恭維:

“這可不是湊活著,這是好幾年吃不到的好菜,看這燒雞,烤的真香啊。”

“對,這燒雞烤鴨都是你們生產隊自己做的?你們社隊企業真是什么都能干。”

“是啊,城里有零散買賣也有飯店,還辦了個磚窯廠,更別說這那的其他買賣。”

“還在縣里的紅旗農貿市場辦了個點心鋪子吧?那鋪子真好,東西齊全又好吃,我聽我城里的同事都說好!”

王向紅樂呵呵的笑,抿了口酒說道:“王老師懂經濟,他會搞這一套,把我們生產隊的經濟確實搞的不錯。”

“等虹嫁過來,什么不用干,跟著享福就行了。”女方家屬繼續恭維。

王向紅說道:“反正嫁過來好好過日子,那就是我們王家人,別的不敢說,一份工分和一份分紅少不了。”

“分紅跟著我們自家人走,工分是看她干點啥,心靈手巧的話能去飯店、紡織或者烘焙上,那也能跟大老爺們一樣拿強勞力的工分!”

家屬一句‘什么不用干’讓王向紅不太高興,但老隊長不發火,笑呵呵的用一個收獲便把話題點明了。

嫁進王家的媳婦肯定得干活,不過干活有收獲,且收獲很不錯。

女方母親很動心,急忙說:“我家虹行的,別的不說,手巧的很,能修能縫能補也會做飯……”

“是,王隊長你放心,以后隨便用,給她什么活都行,都能干好。”其他人紛紛幫腔。

倒是女方大哥很穩重,問了一句重點:“你們社隊企業是不是人滿為患了?還能有空位子給后面嫁進來的小媳婦嗎?”

這話也很有技巧。

他不給自家妹妹問活,而是給‘以后嫁進來的新媳婦’問,一下子把自己的朋友搞得多多的了。

王向紅說道:“肯定有,馬上我們就要辦起個罐頭廠了,到時候有的是活——活不累,就是挑選小魚放入罐頭里……”

“嘶!”倒吸涼氣聲音響起。

女方大哥驚訝的問:“你們還要辦罐頭廠?有電有機器有市場嗎?”

王向紅看向王憶。

王憶沉穩的說:“有、都有,我們不光要辦罐頭廠,后面還有其他的發展項目呢。”

有人便急忙問道:“能不能給我們也安排個工作?累的臟的不要緊,我們家里人都能吃苦能受累!”

這話,王憶可不好接。

王向紅舉起酒杯說道:“后面日子還長,咱們不著急,只要是一家人,那以后還能沒有個再打交道的機會嗎?”

“喝一口,這一口祝咱們國家繁榮昌盛!”

這頓飯吃完,王向紅稍微亮了亮生產隊的底子,訂婚的事便決定了。

相親式婚姻如同生意。

雙方各亮籌碼,先確定關系再積累感情。

其實天涯島的情況在整個福海地區都有名,女方父母愿意嫁進閨女來。

只是有生產隊的當家人過來做個保障,比如保證說能給新媳婦提供分紅、提供工作,這樣家里人心里更踏實。

王向紅有這個分量。

一口唾沫一個釘!

他在福海農村地區很有名,外面的人都把‘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這句話反過來形容他王向紅:

流水的營盤鐵打的官。

從他退伍回到天涯島,到了今年已經有三十年了。

三十年來基層政權的體制幾經變革,從村長、初級社長到公社化后叫主任,后叫生產隊隊長,反正天涯島的這些職務一直是王向紅的。

歷數全縣各村莊,他是少有的幾個從解放初期至今一直在臺上的大隊干部之一,名聲極好。

甚至在他帶領下,別看王家前些年窮,可名聲依然好:王家人都以王向紅為榜樣,自覺的維護島風島規,不偷不搶、助人為樂。

最后喝著酒,女方家里人也盛贊王向紅和王家人:“王隊長就跟以前的清官一樣,先天下之憂而憂,后天下之樂而樂。”

“這是真的,我們隊長凡事先想著旁人,從沒有干過以權謀私的事。”

王向紅借著酒勁也自夸了一句:“這都是黨員干部應該的,怎么說呢?占小便宜吃大虧,做人不能想著去沾光、去找好處,要想著付出。”

“我是隊里的干部,上梁不正下梁歪,要正人先正己嘛!”

有了他這邊的承諾,女方親屬回去的很放心。

接下來王金壽就可以讓兒子去領證了。

正月里事情多,初六是個好日子,王向紅這邊更是忙碌,來找他詢問兒子娶妻、女兒外嫁、孩子取名等等事宜的人是絡繹不絕。

這都是族長的事,不是隊長的事。

王憶還不是族長,這些事輪不到他身上,所以他可以輕松的在島上轉一轉。

今天島上挺熱鬧,因為按照生產隊的傳統,明天才是正式上工的日子,島上年假比外面更多一天。

主要是因為初六要商議的事情多,王向紅就給社員們多放一天假。

紅樹島的碼頭、山頂的樓房都在開工了。

天涯三號出海而去,王東方帶著幾個精壯漢子還有大迷糊去搬運機器了。

島嶼內外忙忙碌碌。

這種情況下就顯得壽星爺很清閑了,他拎著個小凳子找了個海邊,甩著釣竿在釣魚。

周圍有婦女小孩趕海,盡管不是大退潮的日子,但春天到了萬物勃發,海邊一些小海鮮開始出洞了。

婦女們最愛的是蟶子和海螺,當然蟶子是最好的。

外島的蟶子個大皮薄肉厚實,捕撈到后吐吐泥沙,放入開水里滾三滾便嘎巴一聲張開殼子露出里面嫩白的肉,這吃起來真是鮮甜可口還有勁道。

王憶溜達過去,婦女們紛紛沖他搖晃小鐵皮桶:“王老師,中午吃蟶子?”

“這個可滋補了,城里男人都愛吃。”

王憶一聽,那我可就不客氣了!

失禮了,這些我都收下吧!

他跟婦女們說了要蟶子,又去問壽星爺:“您老這是在釣什么?”

“開凌梭嗎?”

開凌梭是春天的梭魚,冰凌化開時候的梭魚。

正所謂春吃開凌梭,鮮得沒法說,這是海洋在春天送給漁民的第一道大菜。

其他時節的開凌梭沒法吃,梭魚特別是五一后捕的梭魚肉質松軟,有一種土腥味,正所謂“六月梭臭滿鍋”,說的就是這回事。

因為這魚喜歡吃水底泥土中的有機物,吃一些植物性的東西,比如說草葉草根,吃這些東西的時候連帶著吃上爛泥,所以味道很不好。

唯有年后這段時間不同,它們有潛入深海越冬的習性,越冬時候會處于休眠期,極少進食,靠消耗自身的脂肪來維持生命。

于是經過一冬的蟄伏,開凌梭腹內雜質變少,爛泥雜質被消耗掉,肉質緊實、味道鮮美,過了這段時間,梭魚的品質和鮮味就會下降。

此時梭魚們成群結隊從深海往淺海洄游,動不動就是一群。

對于漁家老漢來說,此時他們會約著出去‘甩’梭魚——

實際上是垂釣,但因為梭魚太多,餓了一冬天吃餌的食性又猛,所以不用慢慢垂釣,下鉤便有梭魚上鉤,直接往上甩即可。

壽星爺這次卻不是在釣梭魚。

他說道:“釣梭魚?咱這里釣梭魚不行,來不了多少條,你要是想釣的話,下午或者明天,反正最近幾天,讓人領著你去紅樹島,那里梭魚多!”

梭魚吃海底草葉草根和爛泥,紅樹島一帶什么最多?就這些東西最多!

而且春天的紅樹島萬鳥棲息,這是群鳥北上的一個中轉地,眾多鳥兒到來要排泄,排泄在海里也能引來好些魚。

可以說,春天的紅樹島就是一個天然漁場!

王憶知道這件事,說道:“嗯,今年紅樹島的魚都歸咱們隊里所屬了,事情還挺不好辦的呢。”

壽星爺很了不起,腦瓜子沒有渾渾噩噩,還保持著不錯的思考能力。

他立馬接上了王憶的腦電波,說道:“對呀,往年春天各隊都在紅樹島捕魚,誰捕撈到的算誰的,這下子讓咱們給占了,人家能樂意?”

“不樂意就打!”旁邊摸蟶子的王新米抬起腰來嚷嚷道。

更遠處的王凱聽到這話踩著海水往這邊跑:“打誰?怎么打?在哪里打?”

王憶見此忍不住鼓掌。

這孩子真是深得德彪大哥真傳,一句話問出了打架三要素。

以后恐怕也會成為外島地區幾場硬仗的主打者。

王憶盤算著得讓他浪子回頭啊。

壽星爺對此倒是深感欣慰:漁家的娃子沒有血性、沒有戰斗力,那怎么能在海上搏風斗浪?怎么保家衛國?

他說道:“紅樹島被咱們隊里給承包了,島嶼四周的海域也給咱們承包了,那里面的漁獲不就該歸咱們所屬?”

“但其他隊的人家不愿意呀……”

“不愿意就打!”王凱傲然道,“打的他們服氣、打出一片天地!槍桿子里出政權!”

王憶聽不下去了,太他么中二了!

他呵斥道:“別瞎說,更別濫用領袖同志的話。成年人的社會不是打打殺殺,是人情世故!”

壽星爺卻很欣賞自家后人的斗志。

他點點頭說:“嗯,東寶本身不咋樣,卻有個好娃娃啊,是咱王家的好漢子。”

然后他又樂呵呵的對王憶說:“可以讓孩子們去打一場,練練膽子也練練本事。”

王憶說道:“他連老白家那幾個都打不過,還去跟成年人打呢,這不是找虐?”

王凱一聽這話漲紅了臉:“誰、誰打不過啊,我是打不過他家老大老二!”

“歐億和歐醫生倆也沒成年。”王憶翻白眼。

這時候壽星爺忽然一抖釣竿,說道:“喲,有了!”

魚漂子顫抖,盡管顫的很輕微,但對于釣魚佬里的資深專家來說,能看出是魚咬鉤的事。

而且不是一條大魚!

壽星爺年輕時候可是遠近聞名的釣魚能手,如今上了年紀,正所謂寶刀不老,他偶爾也會釣魚,且每次都有所收獲,給餐桌上加道菜,還能給左鄰右舍分一分。

當然,漁家來說,釣到的魚不是什么稀罕東西,可能顯示出長輩對晚輩的關愛,能顯示出鄰里之情。

壽星爺手心一熱、手臂一抬,提起釣竿沉聲說道:“有了!紅加吉!”

然而是一條白燦燦的小黃魚。

有一巴掌長短,個頭不小。

但壽星爺很不滿意,搖搖頭嘀咕說:“嗨,不是紅加吉。”

王凱問道:“壽星爺,你想釣紅加吉?”

壽星爺點點頭。

王凱笑起來:“這時候你去哪里釣紅加吉啊?你指定釣不到,剛過年哪有加吉魚?過年之前都被釣怕了,藏起來了……”

壽星爺一聽,氣的大罵:“你個晦氣玩意兒,滾蛋,別在這里打擾我釣魚!”

王憶暗笑。

剛才誰說這是‘咱王家的好漢子’來著?

王凱和王新米被罵了一通,灰頭土臉趕緊跑路。

大正月里要是把壽星爺氣出個三長兩短,那他們也得三長兩短。

壽星爺重整旗鼓,重新撕下一節海蚯蚓掛到魚鉤上扔下去。

手臂一抖、魚竿一甩。

完活。

他拿出煙袋往煙鍋里塞了煙絲,王憶掏出小噴槍給他點煙,他瞇著眼湊上去。

噴槍一開。

直奔胡子去了!

嚇得壽星爺趕緊往后仰,馬扎一翹,好懸沒有摔倒!

嚇得王憶趕緊扶住他。

壽星爺面色復雜的看向他,說:“你那個東西,太危險了,算了,我還是用我自己的打火機。”

門市部賣防風打火機,生產隊里抽煙的人手一個。

他自己點燃煙抽了一口摘下來,一手釣竿一手端著煙桿繼續垂釣,嘴里念念有詞:

“鰻魚長,鯧魚扁,虎魚頭大身子短,飛魚會飛,黃魚能叫,螃蟹貪吃容易釣。”

“加吉俊,刀魚俏……嘿,又上魚了!”

他叼起煙袋桿屏息靜氣,雙手握住釣竿緩緩抬起,釣線緊繃、魚在掙扎,慢慢的釣竿如弓般彎曲起來。

王憶伸手示意幫忙。

壽星爺別看年紀大了,但人還有爭強斗勝之心,搖搖頭示意他不用上手,然后抬起頭又示意他拿走自己嘴里的煙袋桿。

王憶抽走,壽星爺沉聲說:“我有預感,這次是一條紅加吉!”

然后他使勁挑動魚竿。

一條梭魚出水而來!

壽星爺當場:“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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