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隋說書人  352.混江湖

類別: 仙俠 | 古典仙俠   作者:不是老狗  書名:大隋說書人  更新時間:2022-04-15
 
“嚯,寶友,這東西可真刑啊……”

瞧著盒子里這塊看一眼就覺得心神溫潤的玉石,李臻嘟囔了一句。

把玉石拿到了手中摩挲了一下,感受著那溫潤的質感,不由得點點頭:

“嗯,上好的和田籽料。”

其實這會兒但凡有個懂玉石之人在旁邊,聽到這話后都得翻白眼。

孫賊。

外行就說外行話,手里握著個豫南產的南山玉你擱這胡咧咧啥呢?

還和田籽料……你見過和田玉么?

可惜,沒懂行之人。

不懂裝懂的李老道也就心安理得的覺得,這就是一塊和田玉了。

沒辦法……主要這劇情合理啊。。

這玉是又白又潤,不給冠上個和田玉的名頭都對不起它。

不過……

這東西怎么用?

把玉攥手里,李臻納悶的想了想。

滴血認主?

別吧,那得多臟啊……

噼啪作響的火塘前,李老道的手里逐漸出現了一絲絲金光,緩慢且謹慎的朝著玉石蔓延。

可就在金光與玉石要接觸的一瞬間,行進卻停止了。

接著緩緩消散。

玉石被放到了灶臺邊緣。

李臻的眉頭也皺了起來。

與無欲老道那一面的全部場景皆出現在腦海之中。

一如他當初拒絕對方時一樣。

他,嗅到了一絲絲……雖然談不上陰謀,但卻有些不對勁的味道。

憑心而論,他對無欲老道的印象并不差。

人家一瞅就是高人。

更何況,那“遇虎而出”的卦象指點,才造就了今日“顯靈”的自己。

可以說不管是那群人口中的真武下凡也好,還是說這莫名其妙就很高的人氣也罷,都讓李臻自己收獲良多。

但是話又說回來。

這幾日在香山住著,他與玄素寧不可避免的就夕歲那日的事情聊了些。

玄素寧的觀點是“既然已經發生了,又得到了一個好的結果,便是天意”。

或許因為可以掌控時間,所以她這番話體現更多的是一種結果論。

不看過程,只看結果就夠了。

沒錯。

但李臻心里總覺得……狐裘大人不應該失手才對。

倒不是說盲目信任,而是出于一種……與其共事后的本能反應。

算無遺策的狐裘大人為何會出錯?

與飛馬城共榮共退的縱橫家,不應該是最講究審時度勢的那群人么?

到底是什么樣的代價,或者說……威脅,才讓這群出了名的會站隊,會押寶,喊出那句“世間百事,皆縱橫也”的縱橫家冒著得罪狐裘大人的風險,也要去走到他的對立面?

這一直是李老道心里的疑惑。

而不可避免的,他想到了一件事。

如果那晚的縱橫家沒有反叛,飛馬城的人沒有受傷,那么自己會站出來么?

答案是否定的。

咱老李別的優點沒有。

聽人勸,可是天下一等一的優秀。

人家說不讓咱干啥,

咱肯定不干。

因為多事而吃虧的代價……他已經嘗夠了。

而這次來洛陽前不也是打定主意不和任何人接觸么?

雖然恰逢因緣際會,

他重新搭上了狐裘大人這條線。但是,

在飛馬城入局之前,他與洛陽的其他人交際少的可憐。

日子過的單調而舒服。

可是,當飛馬城入城之后,

忽然一切就變了。

前塵過往暫時不說,李臻自己也不后悔夕歲那晚他為了友人之義挺身而出。

道士,

在江湖。

說書,

同樣也是在混江湖。

既然入江湖,

便是薄命人。

五湖四海出門在外,城墻高萬丈,

全靠朋友幫。

江湖人可憐江湖人。

雖然道士在這個江湖里滿打滿算還沒折騰一年,可是,在前世那個江湖,

他已經混了好多年。

師父說過的義氣千秋之言,

是刻到他這位春友社班主的骨子里的。

別的不說,

就單說西河門里的師兄弟來投,

想糊口吃飯,春友社向來來者不拒。

能耐夠,

上臺說書。

能耐不夠,不管是撿桌子撿場,還是說給個三頭二百的回家路費,

李臻也沒含糊過。

混江湖的人,連義氣都沒有,

那你混個什么江湖?

別看是現代社會,甚至“義氣”倆字在一些人眼里,

已經成了提起誰誰誰腦子有病,傻乎乎的反面教學。

可是,

在真正的江湖們里,五湖四海,九流八仙……義氣這種東西,從來就沒丟過。

朋友有難,有能耐,你得去幫。沒能耐,你就是站腳助威,

還能充個人場呢。

所以,就沖紅纓,就沖雷虎門,沖商年他們,

李臻都不后悔。

我來了,我上了。

打的過,那是我的能耐。

被人一槍秒了,我也沒什么好說的。

不去,和不成,是兩個概念。

但問題是……現在回想起來,有些太巧了。

為什么偏偏是那句“遇虎而出”?

又是哪里吹來的風,不吹東,不吹西,偏偏吹開了那顆虎頭的篷布?

現在想想……實在是太巧了。

無欲老道就像先是和自己“偶遇”,然后帶自己“開房”,最后見自己沒上“仙人跳”的當,干脆反手給了自己一個“真實”的聯系方式后,報了警,直接給自己來了個釣魚執法……

這一系列的事情,實在是有些……太巧了。

而現在,自己才剛剛撕破那盒子的靈符,忽然就有一個道人憑空而現,跟戒指里的老爺爺一樣,“考校”了自己的三個問題后,不說正確答案,也不說為什么問自己。

只是似是而非的點點頭后,在李老道莫名其妙的恍惚中悄然消失。

一切的一切都讓李臻有了一層顧慮。

隱隱約約的,他有種預感。

就像是且末那一晚的天君觀。

他,即將要一腳踏進另外一個迷局當中。

而這個局……

一環套一環。

一層套一層。

就像是一張千層餅。

只不過千層餅沒有一千層,而這個局是終極究極太極極極復極極,有很多層。

他的目光緩緩落在了眼前這顆看起來一無雕工二無造型,只是簡簡單單如石子一般的玉石上面。

沒來由的想起了玄素寧的話語:

“守初,修道之人持戒,非是隔欲于身外。而是身入這多欲紅塵,依舊不沾、不迷、不惘、不究、不介、不縱欲,不沉淪。紅塵萬千,心若磐石。大道萬千,只求一法。”

憑心而論,他還是不喜歡對方的論調。

玄素寧是堅定的“唯道論”的擁躉。

在她的認知里,修道,便是求道。

除了道,世間一切皆會在時間中腐朽。

而既然都會腐朽,又何必在這些存在身上浪費自己的時光?

可以說是結果論的究極迷妹。

李臻不太認同對方,但卻并不代表能讓他喊出“老師”的女道人所言便全是錯的。

恰恰相反,在拋開充滿了個人傾向的言論不談,關于“道”的理解,這些時日李臻也獲益良多。

《黃庭經》說:寂寞郭然口不言,修和獨立真人官,恬淡無欲游德園,清凈香潔玉女前。

修道這種事,守的住寂寞,守的住誘惑。

寂寞難耐,誘惑難除。

所以才有了十魔九難之說,也才有了清靜冬天之福。

別人的道是什么,李臻不知道。

但他覺得在自己這里……真正的道,是專注于一件事,不為外力所誘,守的住本心。

守初,守初。

若連初心都守不住,那還修什么?

只有木柴燃燒的柴房內,恍惚之間,響起了道士的自言自語:

“明明一輩子您老人家都沒修出來個所以然,到老了,連自己的膀胱都守不住。可還是要給我上一課,對吧?”

說著,他的目光落在了那顆玉石之上。

對自己同樣問出了三問:

一、我缺奇遇么?

二、我懂下棋么?

三、我看起來……很傻么?

問完,沒人回答。

這也是廢話。

要真有人回答……李臻指不定有點什么大病。

也別問自己了,趕緊找郎中去看看吧。

于是……

“師父,你可得保佑弟子平平安安回到處始觀啊”

雙手合十對天拜了拜。

道人拿起來了玉石,重新放回了盒子里。

“啪。”

盒子重新閉合。

只是那封在封口上的靈符破鏡再難重圓。

捏著巴掌大小的盒子他想了想……不知怎么的,目光就落在了那火苗逐漸旺起來了的灶坑之上。

沒啥可惜,沒啥糾結的。

道人直接把這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質打造而成的盒子,隨手一甩,丟到了里面。

接著為了斷了自己念想,防止自己后悔,他那拿了跟枯枝,把那靈符逐漸開始變黃變黑的盒子往灶坑里捅了捅。

可是……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動作忽然一頓。

下一秒就跟后悔了似的,趕緊又把那還沒點燃的盒子給扒拉了出來。

道人再次拿起了盒子朝著屋外走去。

一路來到了后院洛水河邊,隨手把那木盒捏了個稀巴爛后,憑空一道七寸金光“嗖”的一聲從道人身后飛出,扎進了洛水的冰層之上。

抓著那塊玉石隨手一甩,玉石準確無誤的落入到了洛水河中,再也不見了蹤影。

岸邊,李老道滿意的點點頭。

清理灶坑灰燼的事情一直是柳丁負責的,天知道這孩子會不會一鍬下去忽然發現了這塊玉石,拿回家莫名其妙的就成了身負異火的退婚少年。

可別介了。

孩子性子踏實。

那就踏踏實實的過完一生吧。

修煉者的事情……

太臟。

離的遠一些。

絲毫沒覺得自己損失了什么的道人看著洛水河的冰面,暗暗的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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