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咕咕……”
頭顱飛天。
孫進那蒼老面容之上的雙眸里,還殘留著最后一絲難以言喻的色彩。
這道士……他……真的只是個出塵境的低級修煉者?
這真的只是六丁六甲之術?
好……
好快的刀……
最后,他的雙眸鎖死了那騎在馬上的薄霧人影。
陷入了一片黑暗。
下一刻,無有理會那沖天血雨,李臻一步來到了還沒反應過來的孫伯符面前。
手掌直接扣住了他的脖子,帶著無窮怒火,往地上按了下去!
“嘭!”
“咳啊!”
孫伯符瞬間被按的口鼻出血!
道士那金光中帶著無窮殺意的雙眸死死的盯著他:
“為什么!為什么!!!!”
孫伯符的腦海被這一下重重的砸出了一片空白。
可伴隨著這怒火之音回過神來后,他的雙眼里也呈現出了一股恨意!
“賤民!你拿了我的東西!!那跟金手指!!那東西是我的!我的!!!“
這時,天空之中一聲尖叫:
“休傷公子!!”
衣衫殘破、嘴角含血的枳鸞重新而返,當她看到了被李臻按在地上的公子時,手一指李臻:
“慧劍!”
“滾!!!”
一把七寸金刀瞬間刺穿了她的肩膀,另外一道金影也出現在她面前,單掌夾雜著陣陣龍吟拍來。
“讓開!!”
枳鸞尖叫著,可迎接她的卻是近在咫尺的金龍!
李臻沒有理會枳鸞。
只是捏緊了孫伯符的脖子。
咬牙切齒!
緩緩用力。
孫伯符的臉色從慘白,到漲紅,最后到了青紫,身子開始不受控制的掙扎。
可任憑他如何掙扎,李臻動都不動!
只是咬牙切齒的盯著他。
而孫伯符雖然在掙扎,可泛白的雙眼同樣死死盯著李臻。
他努力的想要說什么,可卻說不出來。
只能用雙眼,沒有一絲悔意,反倒全是不甘的死死盯著他!
他恨他。
他同樣恨他!
沒有什么茍且求饒,也沒有什么崩潰恐懼。
恐怕這世間所有的一切,在他對這個道士產生了好奇時,便已經落定。
后悔么?
他后悔。
他也后悔!
后悔到底為什么,他要發出邀請,而他又要聽他的話!
無比后悔!
可越后悔,殺機便愈濃烈。
恨意,殺意,悔意在空氣中翻滾不休,彌漫在夜空之上。可他卻不想聽他再說出任何廢話了。
因為那每一句話,都會成為他后悔今夜一切的佐證。
他,不想聽了。
最后,這具身子逐漸不動了。
而當他的身子不動那一刻,沸騰的殺意、恨意、悔意也來到了臨界點!
“啊!!”
李臻一聲怒吼,全身力氣涌向了這條胳膊。
“嘎!”
“噗!”
“嘩啦啦啦啦……”
連頭,帶骨,還有那長長的一道脊椎,瞬間在這股巨力之下被全都扯了出來!
“公子!!不!!!!!”
當看到那副場景時,枳鸞目眥欲裂,一個疏忽,被峰哥一掌打在了胸膛,口中噴血,倒飛了出去。
“徒兒。”
黑暗的角落之中。
一個身型不算高大的老者把這院中的一切盡收眼底后,忽然喊了一聲。
說話時,他的雙眸平淡無比,仿佛眼前的景象就像是什么家常便飯一般。
根本沒有半點異樣的情緒。
而伴隨著他的話語,帶著眼罩的笑嘻嘻不知從哪冒了出來。
走到了老者身邊一言不發。
“可有什么想法?”
笑嘻嘻沒回答。
只是看著拎著一個如同蝎子形狀的頭顱脊椎,緩緩起身,抬頭看向了天空的道人……
可又因為她戴了眼罩,遮住了雙眼。
雙眼之中究竟是何等情緒,不得人知。
老者也不在意,只是繼續說道:
“上一刻,他還是高高在上的飛馬宗少宗主。錢財、權利、美色是一樣不缺。可眼下,便已經被人拉成了殘尸一具,甚至連最好的仵作都不能給他縫的安詳一些。”
笑嘻嘻依舊沒說話。
“這世間之人事,便皆是如此。你若涉足過多,便會纏身因果。種種因果纏身,在發生之時,你根本不知是好是壞。只有在最后的結果揭曉時,你才能明白,當時那一個巧合,到底是行將踏錯,還是三生有幸。這便是這世道的悲哀。”
“所以,牢記一點。我們是刺客,收錢殺人,拿賞辦事。你不欠我,我不欠你。不需要朋友,不需要情愛。這世間所有一切都能被標好價錢。人情是錢,情愛亦是錢。再無其他衡量標準。否則,若繼續深入過多,便會因果纏身。最后……落得個不得善終的下場。明白了么?”
老頭的聲音沒有避諱任何人。
平鋪直敘。
毫無情感。
說完,他就要走入黑暗。
可就在這時,笑嘻嘻喊了一聲:
“師父。”
老者步子一頓。
“他……看起來很傷心吶。弟子請師父……能不能不要別人來打擾他。”
笑嘻嘻說完,老者便又看了那仰頭看天的道士。
沒什么表示。
只是微微搖了搖頭。
“糊涂。”
說完,他一步一步走進了黑暗。
一句話飄到了笑嘻嘻的耳朵中:
“只有一晚。”
聽到這話,笑嘻嘻從陰影中走了出來,先是看了一下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耿鐵方,以及那只已經縮小了身型的猴子。
她把手摸進了懷里,拿出后一彈。
兩顆小藥丸便落在了倆人口中。
頓時,一股生機彌漫。
笑嘻嘻不以為意,一步一步走到了李臻身邊。
塔大瞬間攔在了她前進的路上。
笑嘻嘻距離李臻三步遠。
“滴噠。”
“滴噠。”
她就這么看著,看著被道士抓在手里的人蝎子上,暗紅的鮮血順著蝎尾滴落。
道士仰面朝天,雙目無神。
一言不發。
她似乎有些苦惱。
苦惱這時候該說些什么。
作為一個殺手,她已經習慣了死亡。
而通常,她就是死亡的始作俑者。
雖然看遍了不知多少人死不瞑目、或者看到了多少人因為死者而肝腸寸斷。
可安慰人這種事……
她沒做過。
甚至她都不知道發生了什么。
為什么明明才隔了不到兩天,一切就變成了這樣。
最后,索性她蹲了下來。
雙手抱在了膝蓋上,看著地上那具逐漸冷卻的無頭殘尸發起了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