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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司長客氣了,來,坐。”張廷渝抬頭,指著他對面的座位說著。
余乾也不客氣,走過去,身板挺直的坐下,歉然道,“小子冒昧打擾,還請張相原諒則個。”
張廷渝呵呵笑著搖頭,“不打擾,老夫閑著也是閑著。”
說著,張廷渝就給余乾倒了一杯茶水,倒也不急著問余乾的來意,慢悠悠的樣子。
余乾雙手接過茶水,喝了一口,沉吟一聲,而后直接說道,“張相,小子今天過來找張相您其實是有件事情需要張相幫忙一二。”
“請講。”張廷渝顯然知道余乾會有所求的樣子,輕輕的點著頭。
“不知道張相可認識柳江柳大人?”余乾先是問了一句。
“朝中叫柳江的老夫沒記錯的應該就一個,余司長問的可是御史臺的柳江?”張廷渝回道。
“張相英明,確實是他。”余乾頷首道。
張廷渝喝了口茶,左手往小火爐里添了兩塊炭火,徐徐問道,“這位柳江應該下獄了吧。。余司長是為了這件事嘛。”
“慚愧,小子正是為了此事。”余乾點著頭回道。
張廷渝這才抬頭瞇眼看著余乾,“你可知著柳江是因為何事下獄?”
“小子知道,是因為苗子義的事情。”余乾點著頭,“但是我敢肯定柳江大人半點謀逆之心都沒有,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誤會。
所以想請張相好好徹查一二。”
張廷渝淡淡一笑,突然問道,“余司長可以告訴老夫為何要幫這柳江嘛。”
余乾坦誠回道,“柳江有一位侄女叫柳煙,是我們大理寺醫療堂的醫師。小子之前身受重傷,生命垂危,就是著柳醫師救的在下。
之后又有數次都是柳醫師治療的我。遂,我早已和柳醫師結成異性姐弟。
柳醫師只有柳江這么一個伯父,她族里的人更只是厚道本分的木材商人。如此家庭蒙此大難。
她唯一能找到的就是在下了,我與柳醫師情如親姐弟,柳江亦是我的伯父,伯父有難,我不敢不幫。”
張廷渝點著頭,“既然你也知道這柳江牽涉到苗子義的案子,就該知道這里面事情的嚴重性。
你雖為大理寺的司長,但這種事你還是不好過分牽涉,否則別到時幫不了柳江,把你自己也搭了進去。”
“小子自然知道這事情的嚴重性,所以還想請張相指一條明路出來。”余乾再次拱手道,“這次抓柳大人的是刑部侍郎歐恪之。柳大人與他素有恩怨,小子擔心柳大人在牢里不好過,想著能快一點是一點才好。”
“你想說,是歐侍郎公報私仇?”張廷渝淡淡的看著余乾。
“小子不做此想。”余乾輕輕的搖著頭。
“抓人是刑部做的,你不去刑部找人卻為何來老夫這里。”張廷渝輕輕笑著,“或者,直接讓大理寺出面不是更好。
余司長現在在大理寺的分量可是足的很,這點老夫也是有耳聞的。再不濟,你可以讓文安公主幫忙。
余司長和文安公主的事情可是太安城美談。”
“在下慚愧。”余乾輕輕搖頭,“首先這件事不好麻煩我夫人,她畢竟只是個女子,有著諸多不便。
至于大理寺的話更是不能幫這個忙。我們大理寺和刑部本就是兩個獨立體系,根本不能互相干涉對方,這點我想張相你也是知道的。
所以我思來想去只能來尋找張相你的幫忙。”
“滿朝文武,為何找上老夫。”張廷渝繼續笑問了一句。
余乾坦誠回道,“這么說吧,在下認識人的不多,也就勉強和張相您算是認識的多一些。第二就是大家都說張相您心懷蒼生,剛正不阿。
柳大人既是無辜受累,自然想著張相能幫得上忙才是。最后就是想著張相你和刑部尚書的關系可能會好一些,能比較好的說上話。”
聽著余乾的話,張廷渝臉上并沒有什么波動,一邊添著茶葉,一邊說著,“余司長心思玲瓏,能說會道。”
“張相謬贊了,區區在下,何談這些。”余乾搖頭道。
“所以,余司長的意思是老夫在背后讓人刑部拿下柳江一家?”張廷渝似笑非笑的看著余乾。
后者拱手,“在下從未做此想,張相光明磊落,心懷社稷又豈會做這樣的事情。在下絕非有過此想。”
張廷渝輕輕一笑,蓋上茶壺,抬起頭,稍顯嚴肅的看著余乾,說道,“你既然到老夫這里了,老夫也就不好讓余司長空手而歸。
但是,這件事我還是需要跟你說一下的。”
張廷渝頓了一下,繼續道,“太后大壽在即,南陽王世子也要進京賀壽一事你知道吧。”
“知道。”余乾點頭。
“柳江一事其實跟這個有很大的關系。”張廷渝徐徐說道,“或者說不僅是柳江,所有和苗子義有牽連的親朋好友其實現在基本都在刑部大牢里。
這是陛下的意思,在南陽王的人到京的時候,將這些人堂而皇之的問斬。余司長畢竟是巫蠱一案的負責人之一,我想你應當明白這其中的緣由。
另外,就算歐恪之和柳江有難解的恩怨,但不是你認為的那樣公報私仇。沒有陛下的旨意,歐侍郎又如何敢如此夸張。”
余乾怔住了,張廷渝話雖然沒有說透,但是余乾自然是知道這其中的深意的。
天子想給南陽的人下馬威?或者說是想讓南陽的人看看太安的態度?
無論是哪種想法,這天子要的就是反擊。當時明知道是南陽王在后面搞鬼,但是礙于大局,李洵只是下了三道子虛烏有的圣旨解釋。
皇室的臉面和威信其實在很大的程度上受損,那么李洵就要想辦法弄點回來。
因為苗才人,那這苗子義就是最好的獻祭。包括苗子義所有有過深接觸的人,都將步入這個下場。
這時候,真相不重要了,要的就是斬首這些人,給南陽王看,給天下人看。
皇室亦是有態度的。
所以說,如若真是張廷渝所說是天子的意思,那這柳江只能說是倒霉至極,同時也根本不好救了啊。
余乾來之前確實是沒有想到這竟然是天子的意思。
看著沉默下來的余乾,張廷渝淡淡的看著,然后突然問道,“余司長,在知道這樣的情況,你是選擇繼續救人還是就此作罷?
據老夫所知,那柳江的侄女因為大理寺的身份,免于責難。能保存她一人不是就夠了嘛?
你回去說于她其中深意,她亦不可能怪到你的身上。
所以,你還要說服老夫嘛?”
余乾抬頭看著對方,然后起身重重的抱了下拳,“茲事體大,就不勞煩張相了。在下就先告辭了,多有叨擾了。
至于救人這件事,在下還是想要試一試的,畢竟柳大人無罪,不該死在這樣的理由之下。”
事已至此,這張廷渝確實沒有出頭的理由,沒必要為了一個區區柳江,壞了天子的事,這不是一個丞相該做的事情。
兩人本就沒有多深的交情,余乾自然不會再在這,沒有意義。
“那若是最后沒有任何人能幫你,你要去找陛下嘛?”張廷渝出聲問了一句。
余乾頓了下來,“應該吧,我這也算是對大齊有用之軀,也從未求過陛下什么,應該會去一趟。”
“余司長真是赤子之心。”張廷渝輕輕笑道,“且坐,不急著走,老夫沒說不幫忙。”
余乾有些詫異的回頭看著張廷渝,不明白對方這是幾個意思。但是見張廷渝只是指著他剛才的座位。
余乾便只好再次坐了下來,詢問的視線看著對方。
張廷渝又給余乾添了一杯茶水,然后說道,“若是余司長晚幾天來,那老夫也是半點辦法沒有。
但是現在來講,時間還是來的及的。離南陽王世子進京還有些日子。所以,柳大人這件事就還能辦。
跟苗子義有關的人已經下獄很多了,少柳江這一家子倒是問題不算很大。”
說完這些話,張廷渝直接往右坐了一些,拿起一份宣紙鋪開,毛筆輕蘸墨水,在紙上書寫。
很快,他就寫好了,又拿過相印蓋了一下,最后將宣紙遞給余乾,“拿這份手諭就可以去刑部找吳尚書領人了。”
這下輪到余乾看不懂了,這張廷渝一言不合就輕飄飄的幫了自己這么大的忙?一時間,余乾沒有立刻接過宣紙。
“怎么,余司長信不過老夫?”張廷渝問了一句。
余乾這才回過神,接過宣紙,看著紙上的內容。確實是讓刑部尚書放柳江一家的命令,半點不摻其它內容。
看完后,余乾抬頭看著這位張相,遲疑一下,問道,“張相,在下有些許疑惑。”
“你是想老夫為何要幫你是吧。”
“請張相解惑。”
張廷渝面帶微笑,輕輕說道,“早間,老夫下朝之后聽到不少人議論一句詩詞。安能摧眉折腰事權貴。
后來知道,這句驚世警句是出自余司長你的口中。
大齊立國千年,詩詞一道早已凋敝不堪,沒想到老夫還能聽到這樣的詩詞。
能說出這般詩句的人想必是真正的志向高潔之人。”
余乾又愣住了,罕見的,他為自己道德層面而感到羞愧。
好尷尬羞恥啊。
張廷渝繼續徐徐道來,“其實從之前余司長來我府上的時候,老夫就對余司長感興趣。”
“為何?”余乾忍不住問道。
“當時你去查抄劉子司的院子,聽老鄧說,你對劉子司那未寫完的遺作捧讀了好久。而那般驚世駭俗的言論你竟然不覺得有何不妥。”張廷渝頓了一下,“老夫一直想問你,你覺得劉子司的言論何如?”
余乾抱拳回道,“我尊重每個人對世界的看法,僅此而已。”
張廷渝爽朗的笑了出來,“后來啊,我就差人去查了一下余司長,發現余司長之前也是一直苦讀書籍,這才入得大理寺。
之后秉持正義,在只是一個小小執事的時候就感為了一個民婦出頭和趙王府的三殿下對峙公堂之上。
如此赤城的年輕人,老夫已許久未曾見過。今日小友又替柳江出面,柳江確實是一位正直的諫官。
所以,這忙老夫幫了。”
余乾心里全是慚愧,他沒想到著張廷渝竟然能對自己腦補到這個地步。
實在是...實在是讓人不知所措。
原來我一直是這樣的正直優秀的男人嘛?
余乾第一次對自己的無恥產生了懷疑,是的,在他心里,本來也是有著自我認知的。
“張相謬贊。”余乾作揖汗然道,“所以,張相幫這個忙就是因為在下偶爾的一句詩詞的原因嘛。”
張廷渝不答反問,只是道,“余司長覺得你今日來找老夫幫這個忙是否是你口中的事權貴?”
“是。”余乾點頭。
“那是否是摧眉折腰事權貴?”張廷渝又問了一句。
余乾頓住了,然后點頭,“是。”
“那這和你之前說的一樣嘛?”張廷渝又繼續笑著問著。
“不一樣。”余乾搖著頭。
“希望余司長能一直保持初心,大齊國風需要像余司長你這樣的年輕人發揚固守。”張廷渝最后說著,“時候不早了,你自己去刑部吧。”
余乾默了一下,還是問道,“張相,這畢竟是陛下的旨意,你現在放了柳大人,陛下那邊作何解釋。”
“老夫自會向陛下解釋,這點你無須多想。”張廷渝解釋了一句。
余乾再次沉默,最后還是沒有多說什么,只是站起來鄭重的作揖道,“在下謝過張相,也替柳大人全家謝過張相對他們的大恩。
他日張相若有需要在下的地方,盡管說便可。”
張廷渝面帶微笑,輕輕的點了下頭。
余乾不再多待,徑直離去,走到庭中,他回頭看了一眼書房。依稀能見到那位身穿華服的老人側對著自己。
這位毀譽參半的當朝宰相。
不知為什么,余乾看著對方,張廷渝總是給自己一種另類的感覺。看不清他到底在想什么。
但是有一點余乾絕對可以肯定,那就是對方絕非奸臣,而是絕對的能臣。
走出相府,余乾直接跳上馬車,然后對陸行說了一句,“去刑部。”
“好勒。”陸行同樣沒有多嘴問什么,駕著車就往刑部走去。
數刻鐘后,兩人來到了刑部。通體莊嚴肅穆,略顯滄桑老舊,一股子煞氣隱隱的從刑部傳了出來。
大齊立國這么多年,無數個犯罪的官員死在這里,經年累月的煞氣著實有些陰森。
陸行奉余乾的意思,將馬車停的稍遠一些。
“通知夏聽雪,讓她把柳醫師帶過來。”余乾隨口對陸行說了一句,“就說,她伯父沒事了,過來接一下。”
“好勒。”陸行直接拿出一張符紙鶴出來。
趁著寫信息的功夫,終究還是耐不住的問道,“所以頭兒你剛才去相府是讓張相幫忙放人嘛?”
余乾瞥了眼對方,輕輕的點了下頭,“嗯。”
“這張相雖然權勢滔天,但是這好使嘛?”陸行又問道。
“讓你傳話就傳,什么問題這么多?”余乾瞪了一眼對方。
陸行訕訕一笑,趕緊將手中記錄好信息的符紙鶴放了出去,然后跟著余乾走到刑部大門前。
門口有幾個侍衛在那守著。在看見兩個大理寺的人來了,臉色頓時警戒加不悅起來。
“吳尚書在嗎?”陸行代余乾問道。
那幾位侍衛全都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只是冷眼相看。
陸行再次很耐心的問了一句,“煩請通報一聲,大理寺黃司司長余乾奉張相的手諭前來找吳尚書、”
聽見張相兩個字,其中領頭的侍衛終于抬起眼皮,冷聲道,“手諭何在?”
見對方這么囂張不給面,陸行當時就怒了,正想發飆的時候,余乾拉住他的手臂,自己上前,淡淡道。
“去通稟。”
“手諭呢?”
余乾眼神如刀的看著對方,后者一時間有些慌亂,但還是硬著頭皮挺住。
沒辦法,要是敢私自放大理寺的人進去,那他前途也就到頭了。
大理寺和刑部本就是水火不容的兩個部門。兩個畢竟都是執法機構,但是大理寺卻仗著天子的倚靠。
平日里行事極為囂張霸道,基本上可以說是把刑部壓的喘不過氣。平時只能接一些沒有技術含量,貪官污吏,以及大理寺剩下的湯湯水水的案子度日。
這樣的情況日益突出。導致刑部上下的人對大理寺可以說是怨聲載道。
斷人財路如同殺人父母,所以刑部對大理寺天然有著絕對的敵視,根本就沒有辦法的那種。
現在余乾帶著個執事就想見刑部尚書,這要是直接放人,還得了?
余乾自然也知道雙方機構間的這種恩怨,要是放在往常他來辦正事,這位守衛敢這么刁難。
早就一拳過去了。
但是現在沒辦法,畢竟是來求人的,就算有張廷渝的手諭,那他也不好把事情做絕做霸道。
最后還是面無表情的拿出張廷渝的手諭扔給對方,“速去通稟,耽誤了大事,你人頭不保。”
守衛匆匆掃了眼落款,見確實是張相的,不敢耽擱,沒有理會余乾直接轉身進去通稟去了。
“嗎的,狗東西欺人太甚。”陸行罵咧的擼起袖子就要上去教訓這些守衛。
可是他氣勢很足的做完擼袖子的動作,還沒見到余乾阻攔自己,便有些心虛的轉頭看著余乾。
余乾冷笑道,“看我干嗎?不是這么勇嘛?上去干他們去。”
陸行擠出笑容,“我就先忍了,不耽誤頭兒的大事,你等我下次的。”
余乾收回視線,闔上雙眸,站在原地等著里頭的消息出來。
很快,那位進去通稟的守衛就出來了,依舊冷漠的說道,“吳尚書在主廳候著,進去便是。”
余乾睜開眼睛,看都沒看守衛一眼,直接踏步進去。
陸行則是被守衛無情阻攔在外頭,只能敢怒不敢言的在那瞪著這些仗勢的守衛。
走在刑部里頭的長廊上,余乾稍稍打量了一眼四周,不比大理寺那邊明亮寬敞,稍顯逼仄陰冷一些。
周圍的很多房屋也基本都是緊閉狀態。路上碰到的刑部人員見兩個大理寺的人大搖大擺的在這走著,紛紛用不善的視線看著。
余乾自然不會在意這些身外的視線,他只是平穩的一路朝主廳走去。
很快就來到了這里,一進去就看見一位穿著大紅色官袍,戴著烏紗帽的五十出頭的男子坐在正中間的桌子上,手里拿著卷宗看著。
看對方的架勢估計就是刑部尚書了。
余乾直接抱拳道,“大理寺黃司司長余乾見過吳尚書。”
這位吳尚書放下手中的卷宗,輕輕的抬頭看著余乾,語氣緩和的說著,“余司長請坐。”
余乾便不客氣的坐下,一句廢話不說,直接拿出那份手諭擺在桌子上,道,“我是領張相的命令來的。
手諭上也寫的很清楚,還請吳尚書幫忙放了柳江柳大人一家人。”
吳尚書拿起手諭久久看著,最后抬頭看著余乾,笑問道,“不知余司長和柳大人是什么關系。”
“這就不便告知了。”余乾輕輕的搖著頭。
吳尚書淡淡一笑,不再多問,只是道,“既然是張相的命令,那本官自然遵守。不過柳江畢竟牽涉要案,本官需要一些時間做好后續處理。
還請余司長稍等。”
“麻煩了。”余乾抱拳道。
吳尚書點了下頭,便起身暫時出去。
余乾很是耐心的坐在原位,巋然不動的等待著吳尚書的消息。
又小半個時辰過去了,一位刑部文官走了進來,對余乾說道,“余司長,手續弄好了,請隨我來。”
余乾點頭起身,跟著這位文官往外走去。
對方帶著余乾走了好一會,繞過數條長廊,最后在深處停下,這里是刑部大獄,可以說是整個刑部最陰寒的地方。
明明陽光明媚,這里確依舊有種讓人發寒的感覺。
“余司長稍等,柳大人一家正在被獄卒帶出來的路上。”這位文官解釋了一句。
余乾自然不會表現什么布滿,只是耐心的站在原地等候。
一會后,牢獄大門徐徐被人推開,發出刺耳的嘎吱聲,兩位獄卒當先,身后跟著兩大隊穿著白色囚服的人。
每個人都耷拉著眉眼,神情極為憔悴。
余乾一眼就看到走在最前面的那位中年男子,正是柳煙的伯父柳江。
比之前見到的時候清瘦了許多,身上臟兮兮的混跡著血跡,精神極度萎靡。
獄卒將人帶到余乾這邊,便退了下去,這時,文官問著余乾,“請余司長自己去確認一下吧。沒問題的話就可以帶他們走了,我也好去上報。”
余乾輕輕點了下頭,上前直接站在柳江跟前。
長久不見天日的柳江此時雙眼還在被陽光刺的睜不開眼,等余乾站在他身前擋住光線的時候他這才慢慢適應的睜開眼。
待看清眼前余乾的模樣的時候,他先是一愣,然后眸子里直接迸發出色彩,激動道,“賢侄,你...”
“伯父還請先別問問題,咱先看看伯父你的族人少沒少。”余乾聲音溫和的打斷對方的激動。
柳江畢竟是老官員了,他頓時就壓住心里的千頭萬緒,直接配和起余乾數著自己的族人。
很快,一圈下去之后,少了四個人,一問是因為都撐不住死在獄中了。也就是說目前活著的人都在。
余乾松了口氣,柳煙的重望倒也算是不負所托了。
他轉身朝文官輕輕的點了下頭,“可以了。”
說哇,余乾就朝眾人說道,“你們跟緊我出去,不要掉隊了。”
人群中瞬間就洋溢著絕對激動,紛紛站好隊伍浩浩湯湯的跟在余乾后面。
右側高樓之上,吳尚書面無表情的看著下方的隊伍,一邊的刑部侍郎歐恪之正義憤填膺的對其說著什么。
“張相的手諭,你不用再說了。”吳尚書搖頭說了一句。
歐恪之一臉不甘,最后只能抑著無奈緘默下來。吳尚書則是一臉若有所思的看著余乾的背影。
張廷渝這道手諭其實對他來講壓力很大的,因為這是陛下要用來敲山震虎的犯人。
可是現在這張廷渝卻為了一個大理寺司長做出這樣血本無歸的買賣。對余乾好奇是肯定的。
為何張相愿意付出這么大的麻煩和代價來幫助這樣的年輕人?
吳尚書百思不得其解,只能深深的將疑惑埋在心里,準備之后再好好去查查余乾的具體來頭,以及他和張相之間的關系。
刑部外,陸行早已退到自己馬車邊上等著余乾,視線緊盯著刑部大門方向,作為一個合格的下屬,領導的第一動態必須牢牢的掛在視線里。
這時,右側傳來一陣馬蹄聲,陸行轉頭看去,是夏聽雪駕車來了。
看了一眼打算將視線收回來的時候,突然想起這夏聽雪是帶著柳醫師來的。這柳醫師可是頭兒的人啊。
想到這,陸行頓時直起身子,扯了扯臉上的皮膚,把自己笑容的弧度控制在一個最恰當的位置。
而后這才邁著小碎步迎上這輛馬車。
馬車停好,一臉憔悴的柳煙第一時間從車廂里出來,跟著夏聽雪一起下車。
陸行稍稍躬著身子,舔笑著,“柳醫師,您來啦、”
柳煙輕輕頷首,然后頓時焦急的問道,“余司長呢,他說讓我過來接人的。”
“柳醫師莫急。”陸行趕緊解釋道,“頭進去見吳尚書了,應該很快就能把人接出來的,咱們在這稍等便是。”
柳煙心里放松的同時,然后視線充滿希冀的看著大門那邊,在等余乾是否能給她奇跡和希望。
“對了,余司長是怎么能見到吳尚書的,他是怎么說的。”柳煙稍后轉頭問著陸行。
陸行回道,“是去找的張相,張相給了頭兒手諭讓他過來找吳尚書的。”
柳煙當時就愣在那,她不敢相信的問道,“是張廷渝張相嘛?”
“是的,”
“弟弟...余司長他怎么能和張相對的上話的。”柳煙臉上掛滿震撼,這個消息對她而言實在是太過震驚了。
張廷渝何等身份,余乾只是一個司長,就算他在大理寺再受重視,但是年齡和資歷擺在這,如何能和張廷渝對話,甚至還能獲得張廷渝首肯的幫助。
怪不得會如此篤定的讓自己來接人,有張廷渝的手諭,這件事確實會有很大的轉機。
剛開始柳煙以為余乾會是去尋求大理寺的幫助,不曾想到竟然是去找了當朝柱石。
弟弟?耳朵尖的陸行很明顯聽到了柳煙改口前的那兩個字。
異性年輕男女互稱姐弟意味著什么?他陸行不是傻子,一下就嗅到了這里頭的不尋常。
之前還只是有懷疑,現在實錘了,頭兒和柳煙絕逼有一腿!
嘖嘖,頭兒可真是太威猛了,在掛著駙馬身份的情況下,窩邊草還能啃的這么開心。
當然,這點不重要,重要是自己接下來的表現。陸行覺得這是一個非常好的機會,可以非常的好的促進余乾和柳煙的進一步關系。
作為頭兒的忠誠不二的下屬,陸行覺得自己非常有必要替自己的頭兒打些側面助攻,讓他和姑娘們能更順利一些發展。
“唉。”陸行深深的嘆了口氣,“柳醫師你是有所不知...”
說到這,陸行的話就戛然而止,柳煙盯著陸行,“什么事?”
“算了,頭兒囑咐我不能說。”陸行搖著頭。
“你不說,我就告訴你們頭兒你做事不行。”柳煙頓時威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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