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一條邪教風格極為濃郁的長廊——其實就是沒拉電線，光線幽暗，而且久居地下，氣味并不怎么好而已。
很快，二人便跟隨著「黑白無常」來到他們平日里「聚會」的場所。
入眼的一切，再次刷新了計若對邪教的認知。
二十幾個邪教徒，此刻竟然在——
「閻君大人，您來的正是時候，我們正準備吃飯呢。」「黑無常」笑道：「這都是剛買的，新鮮的蔬菜和肉食......實不相瞞，負責買菜的兄弟上周被菜販子坑了，買回來的菜都快稀了，好多兄弟吃了鬧肚子，去診所看病花了不少錢......」
邪教徒們擇菜的擇菜，切肉的切肉。
沒拉電線的低下空間之中，光線有些昏暗，用于照明的是墻上的一盞盞搖曳的油燈。
若是光看墻上的影子，怕是還真有人會以為，這些邪教徒正在干什么恐怖的事情。
但實際上，他們只是在做飯而已......
計若面具后的嘴角抽了抽。
所以，之前「黑白無常」說的，「上次的貨」不新鮮，指的是這個？因為菜不新鮮，邪教徒們吃了鬧肚子？
「雖然條件艱苦了一些，但為了教中的那個偉大理想，兄弟們都沒有什么怨言。
閻君大人，請您隨我來，我帶您去看看傳教室。」
「嗯。」
計若剛答應下來，忽然勐地回頭。
「怎么了，閻君大人？」
「黑無常」疑惑道：「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嗎？」
「沒。」
計若視線掃過，邪教徒們還在為飲食忙碌，沒有什么異常。
但計若總感覺，剛剛好像有誰在盯著自己，只是回頭，卻什么也沒有發現。
「錯覺么......」
計若沉吟片刻：「帶路吧。」
「嗯，閻君大人請隨我來。」
「黑無常」在前方帶路。
「白無常」見計若走了，頓時招呼起其他邪教徒來。
「過來，大家都過來！」
「怎么了，神使大人？」
「剛剛那人是誰啊？我看兩位神使大人好像對他很尊敬的樣子。」
白無常嚴肅道：「那位，是教中高層，閻羅王閻君大人！你們等下說話做事，都注意一點，明白了嗎？」
「啊？閻君大人？！那種大人物怎么會突然過來？」
「好像是來視察咱們這次的行動的進度的......總之，等下如果閻君大人問到誰，一定都要挑好話說，我和黑無常努力一下，看能不能向高層多申請一些活動經費，這樣以后大家日子也好過一些。」
白無常說道：「今天的菜做的好一點，咱們要以最高水平來接待閻君大人！」
「好的神使大人！」一個邪教徒說著，站在一口大鍋前禱告起來：「灶神保佑，請讓我做出前所未有的美味......」
「啪！」
白無常抬手就是一巴掌，把先前莫名挨打的那點怨氣給出了。
「這時候你拜什么灶神啊！那家伙又不會回應！好好做飯，等吃的時候，再例行禱告！」
「可是......」那邪教徒捂著臉，有些委屈的說道：「剛剛我好像感受到灶神了啊......」
「嗯？」
白無常聞言一呆，隨即沉聲道：「那是錯覺！教中祭拜這么多年，也沒能將灶神祭拜出來，俗世香火雖然有灶神一份，但也沒聽說過灶神什么時候出現過！
你隨便祈禱一下，就感應到了灶神，你覺得我會信？」
「可是......」
「好了！你們做好自己該做的就行了，灶神的事以后再說，咱們現在的首要任務，是找到一個攜帶時空氣息的承載者，在除夕夜的時候......」
「神使大人。」一個邪教徒手中拿著一個古怪的儀器，忽然說道：「搜神儀檢測到時空氣息了......」
「什么？！」
白無常臉色一變：「我看看。」
那儀器上有一個表盤，此刻，這表盤中平時一動不動的指針，正在最后的紅色區域之中瘋狂跳動。
「時空氣息......」白無常豁然回頭：「閻君大人，身上有時空氣息？！而且還如此強烈......我明白了，我明白了，怪不得上面會突然派他過來，原來如此！」
白無常激動起來：「肯定是上面知道我們的困難，特地派閻君大人來幫忙的！
儀式所需的材料，齊了！」
邪教徒們歡呼。
「各位，好吃好喝的招待一下閻君大人，讓閻君大人好好吃完這最后一餐飯！」
「怪不得能成為閻君，怪不得能成為高層，這份為了神教而獻身的思想境界，無愧神教高層啊！」
「是啊是啊。」
計若的被代入感主要是讓他的「身份」在目標眼中變得合理，但具體怎么個合理法，還得看目標怎么想。
而顯然，此刻這些邪教徒腦補的方向有些不對勁。
胡旺隱藏在窗簾下的手悄悄掐動印訣，手腕一翻，一枚造型奇特的石頭忽然出現在其掌間。
他悄悄伸出手，將那石頭緩緩露出一角。
若是計若看到，肯定能認出，那是來自地母大陸的留影石。
可惜他沒看到。
胡旺此舉，主要是搜集罪證，畢竟拜神教太過神秘了，別說是對其有所了解了，就連據點，都還是第一次發現。
而且剛剛的入場機關......胡旺心中默默思量，他想到了什么。
至于被發現什么的。
說實話，胡旺根本沒在怕的。
且不說方才計若行為那么古怪都沒有暴露，單說他，在升任局長之前，可是有著「王牌臥底」的美譽呢！
計若那樣都沒有暴露，他胡旺，曾經的王牌臥底，怎么可能暴露！
計若也悄悄打量著周圍的情況。
說實話，混進傳說中的邪教，他也是大姑娘上嬌頭一回。
以他對邪教的固有影響，這玩意兒就跟傳銷差不多，所以所謂的傳教室，應該就是邪教平時給普通人洗腦的地方......
洗腦，具體是怎么一個洗法，計若很好奇。
雖然他，甚至是羅茜都曾做出過類似洗腦的事情，但那都是計若用真心換來的。
跟這種「專業人士」，肯定是沒辦法相比的，有可能的話，計若打算學學，畢竟他不會一直待在大夏，大夏外擁有各種各樣奇怪規則的秘境，難以想象的各種妖魔種族，才是他期待的冒險生活。
以他現在的實力，出去浪......咳咳，出去外面冒險，也出不了什么大問題。
大不了，時停一開，任意門跑路。
什么妖魔還能真追到大夏來不成？
怕不是找死。
但總歸，出門在外多學點技術，總是沒錯的。
是的，所謂的洗腦，在計若看來，就是一種「技術」。
用在妖魔身上，只要有用，什么技術都行。
這地下空間里的風格一成不變，依舊是斑駁的墻體搭配著火焰躍動的油燈。
計若猜測，這樣做應該有兩個原因。
其一是刻意營造恐怖氣氛，讓新加入的教徒們能夠更有代入感。
其二嘛，自然就是省錢嘍！
不過以計若當前對拜神教的了解來看，主要的原因，應該是后者。
很快，二人跟隨著黑無常，來到了所謂的傳教室。
此地只有十幾個邪教徒——看來大部分人都去外面做飯去了。
這傳教室內的光線倒是比外面要好一些，不過也不是自然光線。
邪教徒們三三兩兩，排排坐著，前面是一塊幕布，一個明顯等級高一些的邪教徒正指著幕布上的影像，康慨激昂的說著什么。
下方的邪教徒時不時的低頭在小本本上記錄著。
計若瞪大眼睛，這些邪教徒，竟然是在——
「各位看清楚了，這種神，就是不務正業的神！好好的神明她不當，高高在上她不干，非要去搞什么直播！真是神中之恥！」
「她甚至還讓她的卷屬成立女團C位出道！同胞們，你們說這是神明該干的事嗎！」
是的，此刻幕布上投映的，正是某場直播的內容。
拜神教所謂的傳教，就是大家一起在這看直播……
電視機里傳來貌美女神主播嗎甜甜的聲音，但說出的話卻跟她的畫風一點都不搭。
「兄弟們！不是我吹啊！這葉黃素對眼睛是真的好啊！特別是那些經常熬夜的兄弟，家中一定要常備……」
傳教士痛心疾首的說道：「同胞們，你們看看，她甚至還干起了帶貨的行當！接廣告，接代言，就沒有一件是神明該干的事啊！」
「沒錯！」
「這種神明，就應該被時代淘汰！」
邪教徒們義憤填膺。
計若嘴角抽搐。
有沒有可能，人家現在是站在時代的浪潮上？
神明讓卷屬成立女團，而且直播帶貨……聽起來有些扯澹，但如果是這位神的話……這還像真是她會干出來的事啊！
是的，直播畫面中的這位女神，計若認識。
「老大，這位是生命女神，叫艾米莉，來自地母大陸。
其早些年與咱們大夏達成合作，是第一批與大夏建立友好合作關系的異界神明之一。
其因為長得漂亮，性格又極其接地氣，加之麾下有好幾個精靈族的女團，能歌善舞，目前在全網范圍內擁有上億粉絲，擁有「精靈教主」、「宅男女神」等稱號。
各種各樣的周邊賣的極為火爆……
同是，她還是上玄院的名譽院士，對咱們大夏的生命科學領域做出了不可忽視的巨大貢獻……」
計若面色古怪，還真的是她……
二十年后的艾米莉，混的這么好的啊……
傳教士抬手壓了壓。
「被時代拋棄應該不太可能，畢竟，通過直播手段聚攏信徒，通過粉絲與偶像互動的形式收集信仰，確實是一種非常高效的手段。
但是，這絕不是神明墮落的理由！」
傳教士張開雙手，情緒激動道：「同樣是開直播的神明，死亡女神希拉就做的非常不錯！
完美契合了大眾心目中對死亡的理解，她的直播，可以帶來恐懼、絕望……」
計若微微一呆，傳音入密：「希拉也成主播了？」
「咦？老大你認識死亡女神？」
「認識啊，當年要不是她們也有自己的事要做，那次合體，她倆也會來啊。」
「原來如此。」胡旺恍然，隨后介紹道：「死亡女神希拉的直播是深夜檔，內容以血腥暴力為主，直播間氛圍比較陰森，沒有好看的精靈小姐姐跳舞，只有一群骷髏和尸體……
另外，這位女神的直播間平常主要是負責對一些她從大夏境外抓來的「野生不友好」妖魔的處刑。
依靠其獨特的亡靈魔法，什么心臟掌控、狂血暴亂之類的術式，進行公開處刑，熱度也不算低，就是有些恐怖，是絕對的限制級主播。
小道消息稱，其與生命女神艾米莉的關系不是很好，媒體猜測，可能是因為兩位女神所司掌的神職完全相反的緣故……」
計若忽然問道：「希拉有沒有買周邊？粉絲體量與艾米莉相比如何？」
胡旺一愣，不明白計若為什么這么問，但還是說道：「死亡女神因為其直播風格，并沒有任何周邊售賣。粉絲體量的話……雖然也是個坐擁上百萬粉絲的大主播，但粉絲數量與生命女神完全沒有可比性，畢竟那些精靈實在是長得太漂亮了……」
計若差點笑出聲，道：「她倆關系不好的原因，可能沒有媒體想得那么復雜。」
「哦？怎么說？」
計若沒有無聲竊笑，也沒有解釋。
他用腳指甲想都知道，這倆人之所以關系不好，肯定是因為艾米莉不知好歹的去找希拉炫耀了。
甚至炫耀的話，計若都能腦補出一二來：
「哎呀呀，后臺好多粉絲留言啊，太多了，看都看不過來。
粉絲多就是麻煩，有時候好羨慕你啊希拉。」
「這個月的周邊又賣脫銷了誒，好苦惱，這么多錢要怎么用啊？希拉，你的周邊應該也賣的不錯吧？」
「什么？你沒有任何周邊？怎么可能！你可是跟我其名的死亡女神誒！為什么會沒有周邊！」
大概情況應該就是這樣，如果計若沒猜錯的話，艾米莉很可能還被希拉揍過了，而且還不止一頓！
如果猜錯，計若可以當場把腳指甲給剪掉！
驟然聽聞老友的消息，得知她們在未來混的不差，計若面具后的嘴角微微勾起，心情不錯。
忽然——
「啪！」
「你在干什么！」
黑無常抓起胡旺的一只手，那只手上此刻正捏著一枚留影石。
黑無常雙眼微瞇，透著澹澹的殺意：「你最好，給我一個解釋……」
胡旺傻眼，不是，自己怎么暴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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