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清晨。
一架豪華馬車從主干道駛來,停在天機樓外的廣場,隨行的十二騎紛紛勒馬。
身穿緋袍的鄭文翰踩著木凳下車,吩咐左右:“爾等在此稍候!”
說罷,雙手垂下,兩袖飄飄的走向天機樓。
天機樓是塔樓,尖頂,八層,每一層都有飛翹的屋檐和瞭望廊,當年先帝得到仙丹,龍顏大悅,耗費國庫巨資,征召能工巧匠,為國師建造了這座樓。
竣工當日,先帝御筆題字:功參造化,料盡天機。
取名:天機樓。
登上漢白玉雕刻的石階,進入主樓,鄭文翰看見一位身穿太極道袍的中年人,手里挽著浮塵,靜靜的站在那里,面帶微笑:“鄭相,國師等候多時了。”
鄭文翰挑了挑眉:“國師知道我要來?”
中年道士含笑道:“天下之事,盡在國師掌控之中。”
那國師知不知道趙舜藏在何處?鄭文翰微微頷首,道:“請帶路,我要見國師。”
中年道士搖了搖頭:“國師在閉關練功,已到關鍵時刻,祭天儀式開始前,不見外人。”鄭文翰皺起眉頭:“我有十萬火急之事。”
楊家已經察覺到他的圖謀,這兩天來,不停的聯名朝中大臣上書抗議,要求面見皇帝。同時,楊家的府衛、圈養的客卿、掌管的城防軍都在積極行動,似乎在尋找著什么。
這讓他很難再動用城防軍和官兵搜索趙舜。
再拖下去,鄭家就只能強行造反了。
必須在祭天儀式前殺死趙舜,然后以清君側的名義發動兵變,斬殺宮中的傀儡,如此大事可定。
可現在趙舜就是找不到。
中年道士笑瞇瞇的從袖子里掏出一個錦囊遞來:“國師什么都知道。”
鄭文翰打開錦囊,取出內部的紙條,展開一看,紙面寫著“神銳”二字。
他瞳孔微微收縮。
中年道士依舊微笑:“這兩日,鄭相讓城防軍盯好內外城,何處發生沖突,便大軍包圍,格殺勿論!三天后,便是祭天儀式,莫要耽誤了。”
鄭文翰收起錦囊:“本相明白。”
待鄭文翰走出天機樓,中年道士又掏出一個錦囊:“師妹,去吧。”
一位身穿太極道袍,模樣甜美,但神色冷漠的女子浮現,接過錦囊,復消失不見。
叮!恭喜您完成支線任務:存活72小時。
叮!任務獎勵,解鎖圣者境靈力和物品。
叮!激活支線任務:解救王秀!
叮!激活支線任務:收服青龍幫。
躺在簡陋床鋪的張元清額頭一陣滾燙,太陰印記浮現,轉為璀璨星云,磅礴精純的星辰之力和太陰之力涌入體內。
身體如同干涸的海綿,貪婪的吸收著兩股力量,直至4級巔峰才意猶未盡的停止。
張元清睜開雙眼,因為疾病纏身顯得黯淡的雙眸,變得明亮有神,如同星子。
“回到4級巔峰了!”感受了一下身子狀況后,他打開物品欄,取出一枚圣者品質的丹藥,吞入腹中。
他體內的病菌是六級圣者傳播的,以夜游神的治愈力,輔以專門治病的丹藥,都只能勉強保命,且戰力全失,哪怕回到4級圣者境,也無法靠自身免疫自愈。
接著,他打開物品欄查看,圣者境低品質道具解鎖了,中高品質道具還被封印,前者對應4級,后者對應五級和六級。
“還好在新約郡期間,收藏了不少低品質道具,不然,我這種除了極品道具外一無所有的道具尊,遇到這種情況會傻眼。”張元清慶幸了一下,然后關閉物品欄,審視起副本任務。
主線任務沒變,備注也沒變。
支線任務變更了,不再是存活時長,變成了明確指向的任務。
這是好事,他只要完成一個支線任務,就能解封一部分實力,不用再像前兩次這樣熬時長了。熬時長是硬性規則,不利于發揮,這種指向性的任務,才能展現出高玩的操作。
“兩條支線任務,解救王秀:收服青龍幫。青龍幫可以是友軍?嗯,青龍幫是站在大義一方,與鄭家屬性截然不同,他們仇視趙舜,是因為昏君無能禍國殃民,本質上,青龍幫仇恨的是禍國家的人。”
“但想收服青龍幫,難度有點大.....先救出王秀再說。”
張元清默默的在心里做起副本攻略。
他坐起身,把擱在肚皮上的,姜精衛的大腿丟開,順手一個大逼兜喚醒。
姜精衛起床氣大,起身就要跟他死打,但被張元清一只手鎮壓在床上,任憑撲騰反抗都于事無。
姜精衛突然停了下來,驚愕道:“你恢復了?你恢復等級了!”
她旋即氣道:“我的支線任務還是沒完成。”
“這種周期漫長的劇情副本,不需要太急。”張元清掀被子下床,披上粗布外套,大步走出房間院子里,王北望正捧著一捆干草喂馬,見他出來,淡淡道:“我已經想到辦法了,市井流傳,鄭楊兩家勢如水火,既然鄭家想造反,那就找楊家求救,我會想辦法帶你見到楊家人。
“鄭家想必也料到了,所以接下來,我們要思量思量,如何安全的與楊家人見面。”
他昨晚想了很多辦法,最好的選擇是請青龍幫的長老、幫主相助,但考慮到那位幫主嫉惡如仇,見到昏君,估計會直接一巴掌拍死。
徐長老尚能溝通,而幫主修的可是火屬功法,縱橫江湖多年,人稱“莽火神”。
所以退而求其次,去見楊家。
“見了楊家之后呢?你都知道鄭家肯定在暗中盯梢,朕若是入主楊家,鄭家就只能魚死網破,正式兵變,你別忘了,城防軍大部分都掌控在鄭家手里。鄭家的黨羽遍布朝野,還有國師撐腰,此事與鄭家撕破臉皮,朕毫無勝算。”張元清一口否決。
王北望冷笑道:“所以你想一直藏在這里,等到祭天儀式那天?果然是昏君,貪生怕死。”
張元清負手而立,訓斥道:“大膽刁民,竟敢對朕不敬,信不信把你叉出去斬了。”
昏君突然間支棱起來了?王北望愣了愣,強壓怒火問道:“那你有何打算?”
張元有以調優的口吻道·“一直藏在這里多無聊,國都里有教坊司嗎,或者青樓,帶朕去瀟灑一番。”
王北望當真了,勃然大怒:“昏君,死到臨頭竟還想著女子,老子現在先送你去死。”
抓起手邊的劍就刺來。
朝野盡知,當朝皇帝趙舜好色如命,宮中佳麗三千人,仍要年年選妃,出宮一次,就必定霸占一名良家。
姿色極佳的便帶回宮中,姿色略有欠缺的,便只臨幸。
面對襲來的劍,張元清不躲不避,兩指一夾,便將鋒利的劍尖牢牢鉗住。
王北望下意識的收劍,發現劍尖仿佛熔入了昏君的手指,根本抽不回來,他使出全部力道,對方手臂抖都不抖。
“你,你.....”王北望呆呆的看著昏君。
張元清松手劍尖,依舊負手而立,緩緩道:“實不相瞞,朕一直韜光養晦,暗中苦修神功,力可比肩拓跋人屠,智可抗衡當朝國師,奈何天資過于妖孽,遭上蒼嫉妒,降下神力封印朕的修為。”
“朕心灰意賴,從此放任自流,自甘墮落,開始了酒池肉林的枯燥生活.....唉,朕錯了,朕的頹廢害苦了南朝百姓,因此痛改前非,欲肅清朝野,還南朝百姓一個太平盛世。”
他看向王北望,道:“如今朕重拾神力,王北望,你可愿助朕平定逆賊,匡扶社稷?”
王北望呆若木雞。
車輪轔轔,王北望駕車前往內城,腦海里回蕩著昏君剛才那番話,心里大受震撼。
多年闖蕩江湖的經驗、見識和理智告訴他,昏君在蒙騙他。
但親眼所見的事實,卻讓他無法忽視。
若非如此,昏君憑何實力暴漲要知道,修行艱難,他王北望苦修劍術十余年,才有所小成。
而江湖上那些大名鼎鼎的宗師,哪個不是不惑之年?
一夜間修為暴漲,聞所未聞。
王北望越想越震驚,首次對痛恨已久的昏君,產生了自己也不愿意承認的敬畏之心。
這時,一陣鶯歌燕舞傳入耳畔,內城頗為有名的“紅袖館”到了。
紅袖館坐落在內城主干道旁,是一棟掛滿彩花紅布的雙層小樓,二樓的美人靠上,打扮妖艷的年輕女子們嬉笑怒罵,互相打鬧,花枝亂顫,故意做給樓下的行人看。
館子門口,則有龜公點頭哈腰的攬客,引著那些口干舌燥的青壯進樓。
王北望在“紅袖館”前勒住馬韁,丟給迎上來的龜公一粒碎銀,吩咐道:“把馬牽到后院,好生喂養。”
然后帶著躍下馬車的張元清和姜精衛入內,沒搶到活兒的另一個魚公愣了慣急忙攔住憎然道:“紅袖館不招待女客。”
他看了眼姜精衛。
張元清隨口道:“她是女扮男裝。”
誰信啊?龜公剛要勸阻,忽然大腦一陣眩暈,目光呆滯,幾秒后恢復如常,本能的相信了張元青的話,引著三人入內。
進入樓中,張元清目光一掃,正對著門口的是一個鋪薄紅毯的大臺子,用來演奏、唱戲所用,此時空空蕩蕩。
大堂里客人不多,三三兩兩的正在用早餐,或孤身一人,或有佳人陪伴。
孤身一人的,大多是昨晚歇在樓中的嫖客,吃完早飯就走人了,有佳人陪伴的,則是來這里晨練的。
“三位是第一次來,還是有相熟的娘子?”龜公笑道:“娘子們還在睡覺,幾位先吃個早點?”
三人選了一個靠內的空桌,點了早餐,張元清惋惜道:“來早了來早了!忘記青樓是晚上工作的。”
王北望看著龜公的背影,試探道:“陛下,您修的是幻術?”
“在外面叫我公子,”張元清故作高深:“幻術只是小道,朕.....本公子修的是赦令鬼神之法。”
王北望恍然大悟:“我聽幫主說過,國師能通鬼神,煉丹藥,定節氣,觀星算卦。您是國師的弟子?”
“他不配!”張元清翻了個白眼,趁著早餐沒來,他說道:“王北望,交代你一個任務,吃完早餐,你假扮成乞丐,去天機樓方圓五里轉一轉,逢人就喊:我乃元始天尊轉世,現在急需十兩銀子返回天庭,哪個好心人若是出手相助,等回歸天庭,便封你為玉皇大帝。”
“如果有人問你元始天尊在哪里,你就帶那人過來。”
“我不去。”王北望很激動:“如此丟人現眼,我好歹是江湖上有名的劍客。”
“你不想救秀兒了?”
“我......”王北望表情扭曲。
吃過早餐,王北望離開紅袖館,在街邊找了一個乞丐,用兩個銅板和身上的衣物,換了一身襤褸。
然后在乞丐看傻子的目光中,拿著破碗離開。
走出一段距離,遠離那個乞丐后,王北望左顧右盼,猶豫再三,終于在“秀兒最重要”的動力下,高喊道:“我乃元始天尊轉世,現在急需十兩銀子返回天庭,哪個好心人若是出手相助,等回歸天庭,便封你為玉皇大帝。”
街上的行人紛紛投來憐憫的、震驚的、茫然的,以及看瘋子的目光。
強烈的羞恥感涌上心頭,王北望臉皮滾燙,聲音也不自覺的低了下去,埋下腦袋,匆匆離開。
走出好遠,他才重新鼓起勇氣,大聲高喊口號,無一例外,獲得了路人的異樣眼光。
如此反復數次,過了一個時辰,正喊著口號的王北望,忽然聽見有人試探道:“元始天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