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十中午,濟陰郡郡治濟陰城開城。
在這之前,宋昌的兒子宋義護送著自己的祖母、母親,以及父親的尸首離開了城池,放棄回家或者敘職轉而去奔喪的,還有定陶令劉賁。據說與狼狽逃竄的郡丞以及駐地黑綬不同,這兩人發誓,待到將宋老夫人和宋夫人安穩送歸祖籍,然后葬了宋太守,必要血書朝廷請戰,屆時再行投軍,再來報仇。
這就是典型的忠臣孝子了。
平心而論,很少見了,尤其是大唐衣冠南渡后,最近幾百年,基本上都是講一個誰比誰更沒下限,而且很有些兵強馬壯者為上的意味,道德淪喪、統制混亂、倫理失序。
也正是因為如此,所以人心思定,人心思統。
想一想大魏兩代皇帝,把關隴之外的老百姓糟蹋成這樣還能撐幾十年,所為何也?無外乎是一個一統四海的說法太讓人覺得天命所歸了。
故此,這番場景也頗讓雄伯南以下的幾位大頭領、頭領感慨一二。只不過,等到入城以后,絕大多數人的注意力就被正經事給轉開了。
且說,一直到這個時候,外面的義軍才曉得宋昌出城根本是迫不得已……甚至可以說,昨日邴元正、楊得方等頭領近乎自大的猜測并不為過,因為城內本地出身的郡卒委實是不可能為郡守賣命的。
大魏朝廷不把東齊故地老百姓的命當回事難道是假的?
一畝地當兩畝地來征收田賦,一戶人強行拆成三戶人收稅難道不是官府干的?
宋昌堂堂太守,當日居然要用計才能通過一些中層軍官奪回部分郡卒,就已經說明問題了。劉賁的棄城,停留在小股部隊的戰術應用,也多因為如此。
而當義軍援軍大至,士氣大振后,城內從郡卒到豪強到基層郡吏就都指揮不動,也是理所當然的了。
但這反過來似乎更加映襯了之前房氏兄弟托大的可笑……原本他們只要什么都不做,直接坐視尚懷志戴著黃花掀起兵變即可,卻硬生生在這里耗費了義軍最寶貴的幾日時間。
轉回眼前,入城后,李樞和張行各存默契,李樞自去調度統合部隊,準備明日一早,立即去掃蕩剩余四城,而張行卻又開始了他那一套自行其是:
放糧,府庫打開,根據倉儲定下一半的糧,按照人口統計,算出每人大約得糧數量,然后公開在城內、城外各處放糧,救濟百姓。
賞錢,府庫內的錢帛取出兩成,作為城外義軍的賞賜……不過這次李樞和幾個頭領在這里,張行倒是省事了,只將錢帛一劃,便不再理會。
然后自然還有燒債、建立分舵、招募定額新軍,也算是張龍頭的善后幾錐子了。
所謂有效沒效,先扎上幾錐子再說。
當然,事情跟事情不一樣,有些事情,是可以熟門熟路按部就班的,有些東西不是自己可以擅自處置的,比如說眼下在濟陰建立分舵,就有一個說法和一個問題。
“分舵的事情,李公有沒有什么想法?”傍晚時分,忙碌了一下午的張行從倉儲那里處帶著幾名協助的頭領回轉,立即來郡府見李樞,并當著正在與對方協商進軍路線頭領之面,毫不避諱的問了一個敏感問題。
“我沒有,咱們早說了,我攻你守,我東你西,濟陰這里的事情,張龍頭自行處置便可。”李樞毫無意外的又一次展示了大度與信任。
而這種大度與信任,卻又總讓下面的大頭領、頭領們感到意外和詫異,進而浮想聯翩……這其中,有人自然是一萬個不信,只覺得這兩個外地人演的真像;有人卻是已經漸漸服氣,覺得這兩位委實是做大事的人。
當然,回到眼前,李龍頭說的好聽,張龍頭卻根本沒法自行處置這件事情。
“那我直說了。”張行也不客氣,只看著座中一名神色暗淡之人,繼續言到。“雖說我是龍頭,可幫里素來講究一個上下一體、顧情顧義,譬如地方分舵,便要講一個籍貫、經歷、功勛的粘連……那么按照此論,尚頭領怎么說?是要與大頭領還是頭領?若是與頭領,這濟陰城分舵的正位必然是他,可若是大頭領,自然要出去領兵,就不好兼著這個舵主了……這事要不要咱們二人與幾位大頭領閉門以作討論?”
李樞看了一眼尷尬起身的尚懷志,又看向了另外一只耷拉著頭的另外兩人,也就是被“解救”出來的房氏兄弟了,如何不曉得對方意思?
什么時候,人事都是最麻煩和最根本的問題,你是不是真的團結,是不是真的大度與信任,終究得看這個。
而現在,尚懷志如何,倒似乎有些無謂,因為他委實已經威信掃地,而且功勛不足,關鍵是既然要討論這個事情,那么房氏兄弟又該如何呢?
“確實,馬上就要大舉東進了,有些事情總要給說法的。”一念至此,李樞竟是滿口答應。
“那請雄天王與單、王、房四位大頭領留下,其余人出去到院中稍候,我們在此稍作商議。”張行干脆擺手。“事情很簡單,片刻便可。”
眾頭領旋即肅然,文武左右的十余人,包括算是當事人的房氏兄弟中的房彥釋,以及尚懷志也都沒有資格留下,直接就去了外面院子里等候。
不過,他們很快就發現,站在院子里的時候,堂上的言語他們居然聽的一清二楚。
這是一場允許他們旁聽,但不許發言的人事會議。
“我以為尚頭領固然有些偏差,但事出有因,宋昌父子逆勢而為是一說,彼時房大頭領在此,事情到底是誰做主,誰信了宋昌的花言巧語,才是關鍵……”
上來第一句話,便讓外面的人精神一震——這張三爺是不裝了啊!
“此事……”
“此事要不要尋人對質一下,省得人多口雜,不能議論真切?”
“不用了,此事確系我輕信了宋昌,以至于壞了局勢,與尚頭領、我弟彥釋無關。”
無論如何,都還是個敢作敢當的……外面的人不免對房家兄弟中大房房彥朗稍微提高了評價,同時看向了房彥釋與尚懷志二人,但后二者只是肅立,然后盯著被一排甲士完全遮攔住的大堂大門發愣。
“若是這般,我有個意見,左翼大頭領房彥朗當去大頭領之位,而尚懷志尚頭領可以以濟陰郡卒反正之功補入左翼,為大頭領。李公、雄天王,還有單大頭領與五郎,諸位以為如何?”
院內豎著耳朵去聽的眾人雖然從頭到尾都沒有開口過,但此刻還是給人一種陡然安靜的感覺,因為誰也沒想到張龍頭會這般干脆,甚至稱得上是單刀直入。
便是虛掩了門的堂上,又何嘗不是這般氣氛呢?
“我以為……尚頭領可以做大頭領,但房大頭領卻沒必要……”
“雄天王!我們是要造反的!有賞必有罰,能上必能下……如果指望著一團和氣來做事,便是進巨野澤的梁山聚義,都撐不住局面!上山也是要吃飯的!”
“我同意張三爺所言!”
李龍頭居然直接同意了?在張龍頭的尖銳而直接的攻勢下同意了!院中不少人大為失望,堂上似乎也有人有些失望。
“我也同意。”
“嚯……此事我自然聽兩位龍頭的……”
“此事責任在我,之所以不愿意先開口自請降等,是擔心局勢尚未鋪開,李公……李公和張公對我還有安排與任用,所以稍作沉默……現在既然兩位都這么說,我自然愿意服從。”
“既然兩位……五位都這么說,我雄伯南也……無話可說……”
“那好……事急從權,請房頭領先出去,喚尚大頭領入內,因為我們還有一件事情要論。”
“還有什么事情?”
“無妨,房兄先出去吧,正好尚大頭領那里也有個說法,我正要與張公和尚大頭領當面做議論。”
“也好。”
外面的人雖也都詫異會這么匆忙,卻還是忍不住目視著房彥朗稍顯氣悶與嚴肅的從裂開的甲士隊列中走出來,然后一言不發朝尚懷志做了個手勢,然后又眼睜睜看著這位明顯有些不安和激動的前濟陰都尉一路小跑走了進去。
而很快,他們就聽到了一個似乎更有意義的議題。
“尚大頭領,我們正在等你。”
“李公……還有張公……二位龍頭執事公正、英明坦蕩,偏偏懷志無能,不能將濟陰妥當交與義軍之手,徒勞耽誤舉義,還為人恥笑……”
“尚大頭領哪里話?若有功有勞不能賞,定賞定罰不能平,我們舉什么義?不如一開始就在大魏朝廷里,做個郡守,當個侍郎,留意人情皇恩……將來說不定還能在南衙里相會。”
“尚大頭領,我找你來確實有件事情……張三爺,你也認真聽聽。”
“李公請講。”
“何不讓尚大頭領入右翼,歸你調遣呢?為何要補入左翼?恕我直言,之前你也說,我們做事是要講究一個上下一體、顧情顧義的,舉任時籍貫、經歷、功勛的粘連都要提到……尚大頭領這件事是彥朗兄的過錯,而讓尚大頭領補彥朗兄的位置,果真不會讓他們日后生芥蒂嗎?”
“我絕無……”
“我也正要說這件事情……”
“哦?”
“李公。”一會的功夫,外面已經是夕陽西下,堂上顯得有些暗淡,而張行卻忽然嚴肅起來,就在光線并不充足的堂中負手而立,定定看著對方。“尚大頭領歸屬左翼還是右翼,其實都無妨,關鍵是咱們不能自欺欺人了……”
“何謂自欺欺人?”李樞一時不解。
“左右平衡。”張行正色以對。
“具體怎么講?”李樞皺起眉頭,明顯也嚴肅起來。
“咱們原本分左右翼,是為了咱們二人能夠分路而為,盡可能的在各處鋪陳黜龍幫的勢力,但后來局勢變得太快,東境這里,人人都想反了他娘的,咱們也就就勢舉義了……舉義之后,事情都很倉促,誰也不知道局勢往哪里走,都是做一件事是一件事,補一個窟窿是一個窟窿……是也不是?”
“我可不敢說這是假的。”李樞一時捻須嗤笑。
“而如今,東郡和濟陰基本上算是全都被我們拿下了,接下來,就不是小打小鬧,而是要束兩郡之地,集數萬之眾,大舉進發了。這個時候,李公,對左右翼之事我們還能夠持敷衍之態嗎?”張行繼續追問。
“哪種敷衍之態?”李樞終于反問了一句。
“外人看來,甚至包括許多咱們內里的人都覺得,咱們這種左右翼并立,已經是黜龍幫到底能不能成事的一個巨大隱患了……”話到這里,張行語氣加速,搶在對方之前繼續言道。“我還是當日舉事前咱們與魏公商議時的觀點,舉義這件事情是舉步維艱,不知道什么時候大浪就要打來……但到了這個地步,委實不應該再有保留。”
“你的意思是,要廢左右翼,取一個幫主出來?”倒是李樞,反應極速,陡然挺高了音量。
“李公愿意讓賢嗎?”張行不由失笑。
“非不愿,實不能也!”李樞當即不管不顧,慷慨應聲。“張三郎,你固然才智高絕,但河北士人并不能服你,本地不少降官降吏也不能服你,便是區區濟水上游這幾位大頭領,同樣不能盡數服你,你此時說這個,貌似是為大局著想,其實是在自毀根基!”
這番話說的極重,實際上,從張行一開始說左右翼不能維持的時候,從單大郎開始便已經色變,李樞說到廢左右翼的時候,雄伯南更是驚得差點跳起來,尚懷志也是心里發涼,只以為遇到火并之事,已經在想到底要助誰了。
唯獨一個王五郎,意外的坦蕩從容。
“李公所言,我如何不知?”而也就是此時,張行忽然嘆氣,卻是回身指向了身側的王叔勇。“不瞞李公,我與五郎一見如故,便成至交,昨夜過來,也與他抵足而眠,說了許多事情……我們思來想去,都覺得眼下左右翼的局勢,一面固然是已經讓內中諸位頭領起了心思,怕是對東征有不好的影響,另一面確實仔細一想后,覺得你我之間的左右翼,本就是各行班底,互不相容,偏偏又是你我湊一起才帶動了幾位大頭領……”
“所以呢?”李樞似乎是意識到了什么,語氣變的溫和了不少。
“所以李公。”張行上前一步,伸出雙手來。“我想與你當著幾位大頭領面做個坦蕩的君子之約……”
李樞想起昨夜與杜才干的言語,徹底醒悟,也是毫不猶豫,當場握住對方雙手:“不瞞張三爺,我也有此意。”
“那好。”張行言辭認真至極。“我的意思非常簡單,黜龍幫一日不能夾大河濟水貫穿東境,則左右兩翼便當公平立制,取一左,則升一右,自大頭領至頭領,兩邊當公平進取。除此之外,中翼那里,也應當以左右三一之數,坦蕩充實。關鍵是以要明約來定平衡二字,也只有如此,君在左,我當右,才能大公無私,合作無間。”
話至此處,張行猶豫了一下,主動來言:“若是李公覺得魏公性情暴躁,也不是不能討論,但只能以雄天王代之……而且,我覺得終究還是要尊重制度為上,輕易不要動搖首席。”
“魏公倒是不必更換,些許容人之量我還是有的,但還得加一條。”李樞嚴肅以對。“那就是不光黜龍幫有成大局之時要如何,若是一方遇戰事不利,遇流年不吉,事有傾覆的時候,另一方也應該遵君子之約,傾力扶持,維持平衡……如此,大事方有可成之機。”
“我就知道,李公是可以托付的人……我盡數應下便是。”張行長呼了一口氣。“黜龍幫的路還遠著呢,咱們得一左一右一步一步撐著黜龍幫走下去!”
“我也應下。”李樞也不免苦笑。“可話雖如此,都是走路,我則是如履薄冰,步步驚心,張三郎卻是堅硬如鐵,步步生蓮。”
“外面硬如鐵,內里慌如沙。”張行也干脆苦笑。
“大丈夫只看行,不論思。”李樞點點頭,終于撒開了手。“且看咱們二人如何努力。”
張行也撒開手來,二人卻是一起去看堂上其他幾人,其他幾人還能如何?這二人話趕話的,幾乎不與他人留下分毫插嘴余地,更兼外面的頭領都在聽著,雄伯南素來是個講團結的,王叔勇是早知道的主謀之一,新人尚懷志只覺得如釋重負,卻是趕緊在雄伯南的帶領下一起拱手行禮,以作服從。
便是單大郎,也例行認清形勢,收起心思,毫不猶豫下拜。
堂外的院子里,夕陽斜照,十幾名文武頭領怔怔聽完,頗有不少人如釋重負,甚至有些思慮淺薄之人還真以為里面兩人是要同生共死了,便要按捺不住激動心情說話,但卻被一人搶了先。
“諸位。”
剛剛被擼下來的房彥朗忽然扭頭,壓低聲音來告誡。“兩位龍頭坦誠于堂上,傳播于院下,我們雖然知道一些事情,卻不該喧嘩起來,打破堂院默契……依我說,諸位不妨一言不發,安心做事,等待東向。”
其余頭領,懂得自然都懂了,不懂得或者干脆覺得房彥朗在裝神弄鬼的,也都意外的表示了認可,只是拱手稱是而已。
翌日,消息傳來,徐大郎先做無能麻痹之態,然后忽然夜襲攀城,輕松奪取封丘,斬殺封丘令,東郡全郡舉義成功。
又兩日,王五郎、單大郎分別取下周橋、單父、成武、金鄉四縣,四縣中兩縣長全部降服,兩縣令則一起棄城。
到此為止,黜龍幫正式取下了濟陰、東郡兩郡一十九縣,加上意外獲得的雷澤、澶淵,合計二十一縣。
濟水上游兩郡,已經盡入義軍之手。
十月廿二,在進行了一系列緊促、甚至可以說必然有疏漏的善后事宜后,依次開始動員各縣新軍,所謂小縣留五百出一千,大縣留一千出兩千,如白馬、濮陽、濟陰、外黃這四個名縣,老老實實出三千。
簡單粗暴,但是有效。
故此,在匯合了回師的單大郎、王五郎、徐大郎三支分路兵馬,并按照大縣小縣進行整理后,合計于濟水畔點驗了三萬一千之眾!
當然,其中近八九千人來自于原來的郡卒、各頭領私兵,兩萬出頭的人來自于這十七八個能做征募的縣內,屬于新招募的士卒。委實是良莠不齊,烏合之眾了。
隨即,部隊又在此休整三日,進行了大略的、粗糲的、激烈的整編,最后共分八部。
其中,張行、李樞兩位龍頭各取一部,皆三千余眾,雄伯南原千人擴充至三千眾,其余徐、單、王三位各五千余眾,新晉右翼大頭領尚懷志三千眾,因白馬之功晉升左翼大頭領的翟謙也領三千眾。
這個分法,明顯兩位龍頭還是壓不住三位自帶兵馬的濟水上游大豪,便是新提拔的尚懷志和翟謙也有尊重兩人舊部歸屬的無奈。
甚至,三位大豪各自下屬頭領,也都還是各自下屬,分毫動不得的。
但是,便是這個局面,又何嘗不是張行與李樞那場半公開、半隱秘、半坦誠、半表演的政治承諾后做了團結樣子,又一次成功壓制了幾位本土大豪的成果呢?
雖然各自的三千兵理論上都還是各縣頭領附屬帶領著,但終歸是有了一部直接指揮的軍事力量了。
這么說似乎也不準確,因為張行本來就有兩百號人……但好像也是從牛達那里借的。
三萬之眾,整編之后,立即浩浩蕩蕩渡過濟水向北,并同時調度各縣存糧,鋪設后勤,乃是公開打出旗號,要往濮陽渡過大河,去救尚在以濮陽之兵抵抗汲郡之敵的牛達。
然而,十月廿七,天氣依然還沒有冷下去的意思,當大軍尚未行到濮陽的時候,河對岸的汲郡兵馬便就勢退去了。
很顯然,他們得到了相關情報。
只不過,汲郡的官兵應該是不曉得,在這之前,便有兩萬人直接在半路上轉身向東,出歷山,然后直撲東平郡首府鄆城去了……那里有一個郡,外加一個藏了不知道多少潰兵、民夫的巨野澤。
換言之,即將抵達濮陽的,其實只有張行與徐大郎帶著三四個頭領而已,隨行兵馬也只剩下八千之眾。
但是很快,自以為是的張行和徐大郎便被打臉了。
因為他們剛剛抵達濮陽,汲郡官兵就又回來了,而且還增兵了,還帶著水軍封鎖了大河河道,只將澶淵圍得水泄不通。
“濮陽城內必然有穩定的情報路線。”徐大郎臉色難看極了。“而且是高人坐鎮,甚至可能有內奸!”
“前一句是必然,后一句未必,也可能是汲郡官軍里有豪杰人物,能夠根據情報迅速做出判斷。”張行有一說一。
“你們總不能是疑我吧?”魏道士忽然開口,盯著張行反問。“要不干脆將我換了?扶雄天王上去嘛,反正也不耽誤大局!”
徐世英怔了一下,沒有吭聲。
倒是張行皺了皺眉頭,立即來問:“魏公,有些話是誰學給你的?”
魏道士笑了笑,坐下來端起了茶杯,一口茶喝下去,方才從容做答:“是雄天王本人前日親自飛來,當面告訴我,說自己沒有那個心思,讓我安心,還說大家精誠團結,且看黜龍幫左右一心,扶搖直上。”
張行也跟著笑了。
濮陽城縣衙大堂里,一時充滿了快活的氣氛。
但馬上,張行就嚴肅起來:“魏公,精誠團結不好嗎?”
魏道士便要言語。
卻不料張行語氣急促,直接壓了過來:“幫內上下,有誰對不住你嗎?每日新衣,可還記得當日濟陽城外露著腳趾侃侃而談的氣勢?”
魏玄定一時語塞。
“魏公,牛頭領孤懸在河北,被團團圍住,便是心里有氣,難道是可以在這個時候發作的嗎?”徐大郎忽然也開口。
魏道士也只能斂容以對。
然而,三人枯坐一時,思來想去,也是無法。
ps:感謝新盟主無限近似于透明的星老爺……給老爺問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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