黜龍  第八十四章 荷戈行(8)

類別: 歷史 | 架空歷史   作者:榴彈怕水  書名:黜龍  更新時間:2022-09-20
 
時間來到中午之前,離狐城北便已經壓抑不住的喧嚷開來了。

這不僅僅是大頭領們的決意文書被張貼開來,展示出來很多敏感和嚴肅的東西,更重要的一點是,會議節奏已經從大頭領們之間的高層決議順延了下來,來到了所有頭領們都參與其中的流程。

而且很快,隨著討論的深入,在包括魏玄定、雄伯南、李樞在內等要員的一致建議下,會議規模再度擴大,很多中基層軍官、舵主副舵主在內的軍中與地方骨干也進入了討論流程,會議形式也變成了單個大頭領牽頭專項討論的樣子。

沒錯,即便是李樞也在后續的會議流程中迅速爭取到了利用浮財搶在秋收前便往西面買糧食,包括組建一個巡視機構清理包括所有地盤上訟獄的差事……相對于二次東征而言,這當然是一個閑差,但沒有人可以否認這依然是一個既能積累聲望又能取得明顯功勞的重要差事。

還有柴孝和,除了先期的物資轉運外,也得到了集中工匠,繼續整備和維護軍械的重任。

相對而言,張行雖然沒有什么直接的個人任務,此時卻也要面對一些直接的問題了。

“淮右盟內里鬧起來了?”坐在大棚下一個角落里的張行詫異來問。“具體怎么回事?”

立在他身前的赫然是馬平兒和王雄誕,這倆人從抵達此處后,就似乎一直有些沮喪,而周圍則是或坐或立的一大堆親近或心腹頭領、舵主、護法、執事。

“其實也沒什么。”王雄誕趕緊在眾人的矚目下強打精神解釋。“就是義父大人和諸位聯席處置了幾個要鬧分家的混貨……無論是按照江湖規矩還是盟內的法度,都該處置的。”

張行想了一想,繼續來問:“該不該吧,我只是好奇……為什么此時鬧分家?鬧分家都是哪兒的人?”

王雄誕登時語塞,引得旁邊許多黜龍幫的明白人忍不住撇起嘴來。

倒是馬平兒,此時也有些不耐,直接在旁埋怨:“直接說嘛,這事還能瞞得住龍頭不成?”

“是渦水的黑鯊幫帶頭,大概四五個小幫會,都是淮西北的堂口。”王雄誕被催了一句,無奈低聲以對,顯得情緒低落。“他們想要造反,盟里面公議,大多數人還是不愿意反,但他們沒忍住,就要退出淮右盟自己反……最后鬧起來,直接動了手,殺了一位幫主,囚禁了兩位,死了四五十位有品級的兄弟。”

張行復又想了一下,繼續認真來問:“黑鯊幫是沙大通?”

“是。”

“死的那個也是他?”

“……是。”

“我記得沙大通挺圓滑一個人,怎么忽然帶頭干這事?是跟歷山一戰有關系?”張行追問不及。

“自然是有的。”馬平兒在旁插嘴道。“但更多的還是淮西北本來就想反,然后這次徐州出兵糟蹋夠了那邊的老百姓……沙幫主就算再圓滑,也要顧及他幫中本土本鄉幫眾的意思……尤其是韓引弓兵敗,直接退到淮陽,硬生生把渦水從中游禍害到上游。”

周圍人紛紛恍然,繼而嘆氣。

張行同樣恍然,點了點頭,卻又搖頭:“且看杜老大能撐多久吧……這事難堪的地方在于,現在局勢下為了淮右盟的團結可以殺人強壓,可局勢再壞下去,一年兩年,淮右盟怕是還要反,到時候怎么跟淮西北的本土豪杰交代?”

周圍頗有議論,很顯然,不止是淮右盟內部角度,從黜龍幫的角度來說,淮右盟這個不愿意造反的盟友也是個很尷尬的存在,而且隨著黜龍幫即將展開的擴張,這種狀態是維持不了太久的。

作為最近一段時間往來兩個大幫派不斷的王雄誕和馬平兒自然也曉得一些事情,甚至對一些事更加敏感,不過,兩人雖然幾度欲言,卻最終都沒有說話。

“算了,我也曉得杜老大的意思了,也知道他難處,二次東征在即,更不想對淮上指指點點。”張行搖頭以對。“倒是你們倆,又被遣回來,既算是杜老大給我的臉面,也算是他對你們倆的愛護,更是將來兩邊的余地……你們這回帶了多少人?”

“沒有一人,只有我們倆人。”王雄誕愈發尷尬。“之前的那幾百人回去后,被義父大人收攏起來,全都加到他和輔伯新組建的長刀隊里去了。”

張行立即點頭,這種基本藝能杜破陣要是不會就怪了:“那這樣好了,王雄誕,我今日已經將你名字正式加進頭領里去了,你馬上跟賈越進營里去,挑兩百兵出來,做我親衛首領……即日就要出發的。”

王雄誕點點頭,復又好奇:“三叔身前原本的那些老兄弟呢?散到軍中了嗎?”

“那倒沒有。”張行稍作解釋。“有些升官了,但底子還在,我讓賈閏士補足了人數領著呢……以后你們倆多配合,注意下軍械搭配,這四百人,日后是配合全軍修行者結軍陣的重要輔助。”

年輕的賈閏士折身出來,朝稍微年長的王雄誕認真一拱手,后者也立即回禮,然后熟門熟路的朝冷著臉的賈越又行一禮,三人便一起往軍營里走了。

人一走,張行復又來看馬平兒:“平兒,你又是如何想的?是要領兵還是做事?你父親可與你有交代?”

“我爹讓我穩妥一些,不要亂出頭,也說了,不讓領兵。”馬平兒連連搖頭。“我本人是想著,若是能有一隊女兵,也不管其他,無論如何都要出來領兵的,但眼下還是沒有……”

“這是個大難處。”張行點頭認可,即便是有真氣修為這玩意,而且有確實的女性高手,可是這個世界絕大多數人都還是沒有修為的,這使得男女在文化和實際分工中依然存在著典型的中古時代氛圍。“以后或許有機會可以組建一隊……但在這之前呢?還要領兵嗎?”

馬平兒低頭來對:“我爹的話有點重……”

張行心下了然,便欲吩咐。

卻不料,白有思數步之外的椅子上坐著,聞言直接開口:“還是領一隊兵出來吧,然后跟著我做事!”

張行去看馬平兒,眼見后者點了下頭,便指了周行范:“小周帶馬頭領去追上賈越,也領五百人出來,日后聽思思吩咐。”

馬平兒點點頭,轉身也和周行范一起走了。

此時,張行身側,人員漸少,他也終于看向了王振,后者也立即坐了過來。

“我想讓你從楚丘過來,你自己帶五百人,孟啖鬼領著一千孟氏義軍過來做你副將。”棚子下的張行開門見山,絲毫不顧周圍圍了一圈人。“再讓賈越分你五百人,然后你跟賈越、小周一起做我手下直屬的核心領兵頭領……”

王振猶豫了一下,直接來問:“這樣就能做大頭領嗎?”

即便是周圍人都在各自討論的熱火朝天,但此言還是引來不少人矚目。

“就是這個意思。”張行依舊干脆。“你資歷擺在這里,功勞其實也不差,跟這次的牛達一樣只差個由頭而已……東征結束,沒有之前的那種被人捏到把柄的事情,也就自然而然了。”

王振立即點頭:“那就行。”

簡直簡單到可愛。

張行復又回頭看了下王焯,對這位,他的叮囑就簡單到了一定份上了:“那南線的事情就交給王大頭領了,你辦事,我是放心的。”

王焯即刻起身,認真行了一禮。

且說,此時非只是棚下,就連官道上也開始聳動起來了。

因為隨著討論的深入,很多并不需要保密的政策已經得到完善,順著之前的一些人事決議,干脆的被發布了出去。

江湖豪客們、富商地主們再也無法忍耐,開始涌上前去,就在被隔開的官道上,對著大樹上新貼出的一些東西議論紛紛,思索不定,甚至有人豎著耳朵來聽隔著武士隊列的討論,或者只是眼巴巴來看。

本地的地主們在意的是會不會因為二次東征加稅,以及要不要適當的表達配合甚至投效?富商們在意的是有沒有新的商機,畢竟,因為之前三征東夷以及隨后戰爭動亂的緣故,原本在商業上幾乎一體且極為發達的濟水流域,已經被阻隔一年了。

江湖豪客們的心思自然不必多言,他們是被歷山之戰的規模和戰果所震動,多數是來求職的,只不過這年頭修為在身的豪客們天生更強勢,不免有一點良禽擇木而棲的心態,所以一直矜持。

當然了,這里面少不了有各方的探子。

不過,隨著會議的進行和深入,無論是地主富商們,還是江湖豪客們,又或者是探子們,此時都明顯被這種決議方式給驚到了。

黜龍幫崛起已經足足一載,而且里面的人物也都是所謂盛名之下,他們自然聽過相關傳聞,但正所謂百聞不如一見,今日就在跟前才敢相信,黜龍幫居然真的是大家伙一起做主,一個大頭領真的可以靠舉一只手來決定最終結果,下面的頭領、舵主、隊將、護法、執事也真的可以跟管事的大頭領當面參詳,然后把商議好的東西做成文書,抄錄下來、貼出去、執行下去。

盡管這些豪客、商人、地主、道士未必懂里面的道道,也不能把事情妥當整理出來、說出來,但有些東西天然屬于那種不用多么高深知識也能懂的玩意。

比如說,大家伙一起公開討論的時候,會不會都要點臉,制定出來的東西會不會更光明正大一些?而且是不是也能盡量減少私下決議帶來的火并、暗殺,以及其他無底線的東西?還比如說,所有人一起討論出來的結果,當場得到了所有人確認,是不是能將反對派的反對力量盡量過濾在現場,避免事后反對派的多余動作?也會不會讓絕大多數人執行這些決議會變得毫無壓力甚至堅決起來,乃至于有一種使命感?

只能說,無論如何,這都讓這些江湖豪客有些耳目一新的感覺。

“一個造反的幫會,把自己當官府了這是!官府都還只貼個告示,知道關上門辦事呢!”

看了一會,官道對面的大樹下,一名背著大劍的錦衣豪客忽然冷笑一聲,然后徑直抱懷離去,引得周圍人紛紛側目。

很顯然,作為弱勢群體卻掌握了財富的商人和地主似乎非常喜歡這種公開透明的場景,他們的注意力全都轉移到那些條款的解讀上去了,但更顯然,在這個世道似乎越來越如魚得水的江湖豪客中反而有人對此感到厭煩。

而很快,隨著此人離去,又有不少人紛紛離開——不是每個人都能接受這種東西的。

“披風劍說的挺對……黜龍幫搞得跟官府一樣了。”

眼見著那些人離去,旁邊樹下,一名光著腦袋、披著帶有白帝觀標志破爛道袍、坐著一條雙頭月牙鏟的胖大游方道士微微嘆了口氣……白帝觀中,是有專門落發武道士的,號稱金剛,恰如赤帝觀中的使女……而此人明顯是個破門的落發道士。

“所以咱們就算了?”旁邊一個戴著幞頭,除了頭發短一些,其余都算是尋常江湖打扮的伙伴聞言詫異來問。“直接回南陽?還是往河北走?”

“不……”那胖大光頭道士想了一想,摸著自己的光頭嘆道。“我不知道老大怎么想,我是覺得,既然造反,就跟黜龍幫自家說的那樣,既要推翻暴魏也要重新安天下的,可想要安天下就得立個新官府,沒有江湖氣不是正常的嗎?”

“那留下來?”伙伴繼續來問。

“也不好說。”光頭道士繼續在樹下摸著腦袋來言。“對上官府我還是有些心虛……若是能忍耐的住那些約束,當日咱們為何從觀中跟老大一起逃出來?而且你想,安天下是該來這一套,可是安天下之前要除暴魏的,可要除暴魏就該擰成一股繩,跟著一個腦袋走……黜龍幫這個樣子,今天是姓李的當家,明天姓張的又壓過去,怎么想怎么不像個樣子!”

“是這個道理。”那短發伙伴嘆了口氣。“你要說是義軍造反聚義,那就沒必要來這套,可要來這套,到底誰當皇帝啊?但凡其中一個當了皇帝,哪里還能繼續來這一套?連北地的蕩魔衛都還有個獨頭的大司命呢!”

“就是這個意思。”胖大光頭道士趕緊點頭。“我估計,剛剛走的人里面,并不是覺得這套太像官府,而是這套東西什么都不像,沒見過,心里發憷了……它但凡是個豪門大戶的樣子、是個江湖聚義的樣子,也就留下了。”

“那就再等等?”伙伴想了想,立即來問。“還是我回去跟老大說清楚,你留在這里繼續看?”

光頭道士剛要再說,忽然間,前方又是一陣喧嘩。

他詫異的抬頭,甚至忍不住抽了下鼻子……而起身后更是恍然大悟。

原來,臨到中午,黜龍幫從軍營中抬出許多木桶來,里面盛滿了熱騰騰的飯菜,有青菜有咸菜有炒醬有饅頭有米飯有粥有湯……這里是濟水流域,南北交界,交通發達,物資的種類多樣性還是很有保障的。

聞到香味,棚子下和廣場上的人都暫停討論,無論是大頭領還是尋常護法執事,紛紛都去取餐食來,然后很快又捧著飯碗、拿著饅頭繼續交談,儼然是軍營中習慣粗魯,并無多少禮儀。

不過,飯菜噴香,官道上的人看的發虛,很多人沒有午飯習慣的人也都準備轉入城中去尋一頓飯。

那光頭道士也摩挲起了肚子,一時猶豫起來。

但也就是此時,棚子下面,不知道哪位大頭領注意到這邊,一聲令下,居然有人將飯菜湯粥給分過來幾桶,并有伙食兵在那里招呼起來。

原來,黜龍幫居然要請這些圍觀的江湖豪杰和等消息的富商地主吃飯。

江湖豪客們混不在意,直接蜂擁而上,甚至反而覺得黜龍幫終于有了幾分江湖義氣,而那些富商地主雖然自家不缺,甚至有些富貴習慣的還覺得飯菜低劣,但遠遠看到那些大頭領、頭領的都聚在一起吃一樣的東西,也不免嘖嘖稱奇,紛紛來試,決定親口嘗一嘗。

胖大光頭道士也盛了一大碗飯,鋪了大半碗青菜,撒了半勺醬,又專門要了一個饅頭,坐回樹蔭里吃,不多會便吃的干干凈凈,也不準備多要,就準備去還碗快,復又看到旁邊來了一大桶酸梅湯,更是喜不自勝……江淮中原盛產梅子,梅雨便得名于此,正好是雨季后的六月間最得用,便宜好喝,男女老少咸宜,所以大小城市都有酸梅湯的出場。

不過,光頭道士興沖沖來舀酸梅湯時,卻見桶子后面一雙六合靴忽然出現,然后莫名伸出一只手,搶先握住了大鐵勺。

胖大道士詫異抬起頭來,卻正見到一個年輕人笑盈盈來看自己,便也跟著來笑,尚未來得及說話,又察覺到異樣,再來低頭,才看見那大鐵勺周邊早已經寒氣逼人,甚至隱隱有了冰棱泛起,卻居然不是從鐵勺周邊結冰,而是整個桶內浮現,便一時大驚起來。

無他,這等修為的寒冰真氣,怕是黜龍軍中只有一人!

又或者可以說,此時此刻,天下最知名的一位寒冰真氣高手,似乎正在黜龍軍中。

“好了。”僅僅是片刻后,開始無聊起來的張行便含笑開口,并將鐵勺遞了過去。“公用的勺子,大家小心些,別掉進去,到時候喝壞了肚子。”

胖大道士點了下頭,接過來,低頭舀了一碗冰鎮的酸梅湯來,將勺子遞給后面的人,卻是在旁邊端著碗,順便目送那位屠龍刀轉身離去,這才回到樹下。

“你回南陽吧,我想明白了,就留在這里。”胖大道士看著還在吃飯的伙伴,只將冰涼的酸梅湯一飲而盡,這才抹了一把嘴。“按照那布告上,去找那個啥閻頭領入伙。”

“只一碗湯便買了你?”旁邊那還在吃飯的伙伴之前看的清楚,此時不免忍耐不住。“咱們巴蜀十三金剛如何這般便宜了?”

“你懂個屁!”胖大道士脫口而對,不屑一顧。

下午時分,可能是很多幫內骨干參政議政的熱情過高,而很多掌權的大頭領似乎也樂意借這個機會強調自己的專項事權,以至于會議有拖延下去和進一步擴大化的趨勢……但很快,這一切就被新上位的左龍頭兼二次東征總指揮張行給強行叫停了。

開會是好事,但如果順利解決了核心問題,卻沒必要繼續在這里敷衍形式了。或者說,解決核心問題,本身就是為了迅速而果決的發動二次東征。

實際上,在張行的催促下,當晚王叔勇便直接打馬折回了前線,王振和孟啖鬼也當晚便折回了南線。

等到第二日,用過早飯,離狐這里的大軍便順勢啟動……黜龍軍開始一支支有序進發,部隊接連不斷,旗幟遍布官道,一眼望不到頭。

有意思的是,在整個東征大軍數量高達三萬的情況下,黜龍軍最大一股進發部隊,也就是左龍頭張行身側部眾,卻只有區區四千眾。

但這似乎是理所當然的,因為越過歷山向東,整個東平郡、濟北郡、魯郡,無論官匪,都沒有任何一支總數多于三千的部隊了。

六月十五,張行的紅底“黜”字旗便直抵鄆城,而此時,作為前鋒的牛達和王叔勇早已經分別攻取了濟北郡郡治盧縣與魯郡郡治瑕丘。

而與此同時,徐世英以下諸頭領,也已經迅速控制了三郡中的至少十五縣二十城,外加七處大河、濟水渡口,九處著名特產、商業市鎮,五處礦山,七處大型寺觀。

并順勢掃蕩了包括梁山大寨在內的十一處來源駁雜的大小永久性、半永久性軍寨。

各有專項任用的頭領,也都沿途執行嚴密。

安民告示,隨著涌入各處的龐大軍隊貼滿了官府、城門、市鎮以及任何超過三百人的聚居點。這一次,考慮到將來的糧食風險,黜龍軍沒有大舉放糧,而是選擇對缺糧的地方針對性應急接濟,并開始鼓勵所有人借著夏日,求食于野菜、蔬果。

當然,免不了要將繳獲府庫中的錢帛進行分發,同時進行更大規模的燒債策略。

作為之前黜龍軍和齊魯官軍主要拉鋸戰場的這三郡部分地區,作為最接近歷山戰場的敵方區域,內中各方勢力,展現出了極大的服從。

官府幾乎盡數投降,潰兵被大舉清掃,之前的背離者被清算,戰爭孤兒被收攏,糧食被專門保護,軍械物資被轉運到離狐、濟陰一帶進行重新整修,黜龍幫特有的地方組織架構被設立,各項軍政政策被貫徹。

六月十七,雄伯南給出答桉,按照這位紫面天王的調查,巨野澤南側那支多達一千五百眾、號稱金鏜軍的所謂義軍有多次打家劫舍行為,其中甚至有一次接近于屠村的惡劣行徑,故此,彼輩雖然請降,卻不當視為義軍,而當視為惡劣盜匪予以剪除。

剛剛從南線過來的王振部迅速出擊,一戰輕易而勝,斬殺敵首,收降其部,復又按照張行軍令,五一抽殺,拋尸于澤,一時巨野澤南部魚肥蛇壯。

六月廿一,張行自鄆城啟動往宿城而去,周遭大軍再度自各處向東推進,這一回,空虛到極致的三郡幾乎要全境落入黜龍軍手中。

秋日未至,便已經有秋風掃落葉之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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