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子明在匯報工作的同時,也在暗中觀察馬恪章的表情,注意到馬恪章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陰沉起來,祝子明心中頓感不妙。
祝家商會遇到問題后,祝子明沒有第一時間找到馬恪章,而是先去找楊成龍求助,就是因為他看出來馬執事有些靠不住。
畢竟對方剛到海崖城,就大大咧咧住進了海崖派給他提供的高檔包房,這怎么看也不像是能跟海崖系叫板的狠人。
雖然海崖系免費提供高檔住宿給馬恪章這種事情,肯定不會留下任何把柄,但馬恪章選擇住進海崖閣,而沒有嚴詞拒絕,本身就是一種示弱的表現。
畢竟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軟嘛!
盡管如此,祝子明如今也沒有別的選擇。
既然楊成龍已經把他懟了回去,整個海崖城也就只有馬恪章能拉他一把了,否則他就只能找柳寒星求助,而祝子明無疑是最不希望事情發展到這一步的人。
雖然柳寒星位高權重,解決這種小事不在話下,但權力越大責任也越大,他管理的部下和負責的事務更是多如牛毛,要是所有手下遇到困難都要捅到柳寒星這個級別來解決,那就算把柳行長劈成一百塊,估計都不夠用,更別提柳寒星平時大多數時間還要用來閉關修煉呢!
祝子明只是區區煉氣期修士,在柳寒星眾多部下里甚至都排不上號。
雖然他承擔的職能比較重要,但柳寒星也給他安排了馬恪章和楊成龍作為左右護法,在柳寒星沒有開口的情況下,祝子明直接向其尋求幫助,無疑是嚴重的僭越行為,在任何組織里,這種越級匯報都是大忌中的大忌。
好不容易把事情介紹完了,祝子明小心翼翼地開口道:“馬執事,您是改革試點督導組組長,這種嚴重阻礙試點的無理行為,必須要予以明令禁止吧!”
馬恪章撇撇嘴道:“監管賬戶的有關條款,當初不是柳行長和楊執事制定的嗎?當年的無量劍派太上長老洛申就曾經說過,誰立約誰解釋,我哪里有權利解釋柳行長親自訂立的天道契約條款?你還是去找執法堂楊執事,看看此事應該如何處理吧!”
聽到這番踢皮球的表態,祝子明心中頓時一沉。但他也只能陪笑著說道:“馬執事,剛剛楊執事已經明確說了,只要海崖銀行沒有違反《中州門派管理條例》,他都沒有權力插手……”
馬恪章滿臉無語道:“什么時候執法堂沒了《中州門派管理條例》就不能抓人了?前段時間他們逮捕盧岸平的時候,怎么就先把人抓起來了?只要他們真想抓人,完全可以先把有關人員控制起來,然后再慢慢審問背后的貓膩嘛!”
聽到馬恪章的說辭,祝子明心中也是腹誹不已。逮捕盧岸平的時候,執法堂敢先斬后奏,那是因為部署行動的正是柳寒星本人,并且他也愿意承擔抓捕行動造成的全部后果。
如今海崖地區的執法堂最高負責人楊成龍不愿意承擔這個責任,祝子明也沒法按著他的頭逼他抓人啊!
于是祝子明只得小心翼翼地問道:“不知您能不能親自出面,找楊執事溝通一下?”
同為天涯淪落人,馬恪章其實早就跟楊成龍私下溝通過,并且已經達成了基本共識,然而這話他可不能跟祝子明講。
如今看到祝子明還在慫恿他去跟楊成龍溝通,馬恪章立刻借口推辭道:“這件事情你自己去溝通就行了,我又不是執法堂出身,怎么好跑去指導執法堂的工作?”
祝子明還不死心:“既然您不方便找楊執事溝通,那能否找靈石儲備銀行銀行溝通一下?”
“你為什么不自己去找徐雁南?”
“徐雁南認為只要海崖銀行沒有違反天道契約,他就沒有權力插手此事!”
“難道我就有權力插手此事了?”
“那是當然,您可是改革試點督導組組長!”
“可這涉及到解釋天道契約的問題,我剛剛已經說了,誰立約誰解釋,又不是我跟你們祝家商會訂立的天道契約,我怎么敢隨意解讀柳行長制定的條款?”
看到馬恪章又把車轱轆話繞過來了,祝子明急道:“可是那份天道契約也是海崖銀行簽訂的,憑什么海崖銀行就有權力隨意解讀?”
馬恪章攤攤手道:“錢放在他們那里,他們非要這么解讀,我還能帶你搶銀行不成?”
祝子明雖然不是那種容易激動的人,但被楊成龍和馬恪章連續當成皮球踢后,也不禁動了真火氣,怒道:“無量劍派難道就打算放任他們這般胡作非為嗎?”
看到祝子明情緒有些激動,馬恪章的表現依然非常淡定。
他只是不緊不慢地捧起自己的保溫杯,笑著說道:“我知道,你說的這些我都知道!但這種牽涉極大的問題,你跟我說也沒用啊。”
“此事已經嚴重違反了無量劍派的統治理念,無量劍派難道都不管管嗎?”
“聽你說統治理念,我就覺得有點好笑!”祝子明義憤填膺的發言,讓馬恪章當場就笑出聲來,“你在《修真金融周報》講講這些大道理也就算了,但中州可是有超過百億人口,從無量劍派到地方門派,從地方門派再到修真商會,這控制力就是一層比一層弱,到了海崖城,它就是這個樣子,沒人會跟你講道理。除非你能從無量劍派總部把柳行長給請回來,否則我對此事也無能為力。”
“但您不是無量劍派的代表嗎?”
“無量劍派的代表難道就有權隨便處置附庸門派?《中州門派管理條例》里可沒這條!”
“但您可以跟無量劍派高層匯報此事啊!”
“那你為什么不自己匯報?”
“柳行長日理萬機,我怎么好因為這點小事就打擾柳行長修行——”
“那不就完了,難道我的臉皮還不如你值錢?”馬恪章雖然不是內鬼,但踢皮球的腳法完全不亞于楊成龍,就連回答都是一模一樣。
祝子明被同樣的借口連續懟回來兩次,忍不住氣結道:“所以在無量劍派現有的管理框架下,您對海崖銀行的無理行為,根本就是無能為力了?”
馬恪章攤攤手道:“這話我可沒說過,你非要這么理解,那我也沒辦法。”
祝子明深吸了兩口氣,才總算平復了心情,無語道:“馬執事,我實在不明白,無量劍派既然決心要推動改革,為什么還會如此縱容附庸門派?無量劍派為什么不賦予您這樣的內門執事生殺予奪之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