雞鳴驛,崇州至美諾四驛十八卡倒數第二驛,現為清軍橋頭堡。
圍繞此堡,清軍與番軍來回爭奪數次,終在漢軍正藍旗前鋒校賈東閣的力戰下奪回,取得斃敵三人戰績。
經滿洲副都統博清額親自驗點,報呈崇州總督衙門計斃敵317人, 為大敗以來唯一勝仗,極是鼓舞人心。
此戰過后,番賊或是畏懼清軍頑強,無法擴大戰果;或是滿足收復美諾、木果木等失地,遂收兵據守觀音橋。
至此,長達三年零四個月的第二次金川戰事暫告停歇,前后共耗銀六千四百萬余兩。
經四川總督富勒渾、參贊大臣阿桂、領隊大臣博清額、富興、欽差督運餉米事部堂劉秉恬、滿洲鑲黃旗副都統福康安等初步統計。
此役清軍陷沒將士七千余人,陣亡將領自溫福、海蘭察、巴朗、董天弼以下包括總兵、御前侍衛、副將、參將、知府、知州、知縣、主事、同事、典史、都司、守備等文武官員217人。
損失米四十三萬石六千余, 銀三百六十七萬余,火藥十七萬余斤,戰馬二百零八匹,其余軍械、火炮折銀七十萬余兩。
除雞鳴驛外,小金川地區全線淪陷。
伴隨損失情況飛報進京的還有大量彈劾溫福罪的奏疏密折,富勒渾、劉秉恬、福康安、哈國興、富興等領兵大員皆言此役之敗全因溫福剛愎自用,指揮不當,任信降番所致。
又有稱四川董天弼全無將法,于營中好飲酒,不問兵事,然溫福卻信重有加,結果輕失底木達。
倒是海蘭察無人疏劾,奏疏密折中對海蘭察多有美言。
獨參贊大臣阿桂不肯劾溫福,戰敗撤軍后,只向京師發去請罪疏,自解官袍頂戴聽任皇上處置。
上頭怎么落井下石,怎么推卸責任, 都與賈六無關, 此時他正在雞鳴驛堅守。
是他主動同博清額提出來的,原因是總得給大清保住一塊地盤吧。
內在真實原因是番賊欠他的錢還沒給,所以他要等對方過來掃碼支付,同時也方便整合團隊。
換言之,團隊的凝聚力雖然得到了百分百的加強鞏固,但為防萬一,短期內連同骨干成員在內,所有人都不能和同外界接觸。
威有了,名利還沒落實。
等名利給了后,賈六才能放心。
在博清額大人的支持以及權力允許下,海蘭察麾下以瑪德里為首的索倫兵暫在賈六手下聽用,余從者也皆以反擊為名安置雞鳴驛。
對此深表感謝的賈六決定要是老博湊不夠三十萬兩,可以適當減免一兩萬。
畢竟,以后還要多依仗老博,得當真心朋友處才行。
眼下崇州那邊亂哄哄的,賈六也懶得往那邊湊,總得等各路敗軍大人們把責任摘干凈,理清了,他才能著手補官的事。
要不然這邊剛把銀子遞了,那邊大人們一個個被朝廷摘了頂戴, 沒人給他落實,多冤。
四月十四,天氣晴。
新買的《時憲書》上說今天真是黃道吉日,諸事皆宜。
東方曉白,雞鳴驛四周霧氣彌漫,有如幽境。
賈六一大早就醒了,打了一套健體拳后,便拿著博清額送他的千里鏡爬上石碉,向北方遠眺。
算算日子,對面應該過來結賬了。
這要再不來結賬,賈六心就真的要慌了。
因為,對方很有可能真會賴賬,而他似乎對此沒有應對辦法。
結合將來實際情況,痛定思痛的賈六已然萌生要打造一支隨時能逼迫對方結賬的討債隊伍。
管他是誰,欠錢就得給,不給就揍他。
“少爺,下來吃早飯嘍!”
栓柱在下面叫了,端著個桶,桶里是十幾個豬肉餡的大包子。
“知道了!”
賈六隨口應了一聲,順著樓梯下來,就發現狗蛋已經將包子吃了一半。
拍了拍穿著一身藍翎長官服的狗蛋,賈六隨手拿起一只包子,咬了一口問楊植:“老常的傷怎么樣了?”
楊植道:“郎中說過幾天就能下地了。”
賈六點了點頭,正吃著祖應元來了,手上拿著一名冊,告訴賈六按博大人的吩咐,他將需要上報有功的人員都列上去了。
“這次不要報太多,報一百多個就成,其他人我會想辦法,”
賈六隨手翻了翻,主要骨干成員名字都在,便將名冊還給了祖應元,渾然沒發現倒數第三個名字是賈大林。
“這東西能不能借我玩玩?”
祖應元盯著賈六放在邊上的千里鏡很是羨慕。
“不借,回頭你自己想辦法去弄。”
不是賈六小氣,而是這千里鏡看著跟八倍鏡似的,看得老遠了,挺帶勁。
身為大人,臨陣不拿個鏡子瞧瞧,未免太沒有逼格。
吃飽,拍拍肚子,帶人到前面巡視了下。
回來后,就見前幾天同博清額到崇州善后的李會長來了。
“我的功勞下來了?”
賈六高興上前,卻發現李會長臉色不太好看,不由“咯噔”一下,壓低聲音道:“老博叛變了?”
李會長搖搖頭,也不說話,從馬車中取出一只黃綢包裹的東西打開。
“圣旨?”
賈六一激動,趕緊打開來看,果然是圣旨,上下一掃,驚喜交加:“皇上,皇上封我...當巴圖魯,烏能伊巴圖魯?!還賞我三等輕車都尉的世爵!”
楊植在邊上聽了不禁奇怪:“少爺,皇上這不是埋汰人么,你怎么就無能了?”
賈六懶得理楊植,他懂什么,烏能伊是滿洲國語,誠實的意思。
乾隆這是夸他誠實呢!
哎,不對啊!
賈六怔住了,再次定睛打量圣旨,許久之后,抬頭疑惑的問李會長:“追贈是啥意思?”
“就是少爺你死了,皇上給你追封的意思,當年老太爺不也是追贈的太保。”栓柱到底讀過幾年書,懂的真多。
賈六當然知道追贈是給死鬼的榮耀,問題他還活著,所以這個追贈是幾個意思?
李會長苦笑一聲:“富升阿把你辮子送去的時候,以為你死了,所以,”
賈六急了:“所以什么?”
“所以,你不能活啊。”
李會長兩肩一聳,老花眼賊溜溜的。
我尼瑪!
賈六想要罵娘,但罵誰的娘呢?
人老富受人之事,忠人之托,圓滿把事情辦了,有錯?
人老愛褒獎忠君愛國的勇士,生前不能使其風光,死后讓其極盡哀榮,也沒錯吧?
所以,這事怪誰,罵誰?
整劈叉了唄。
難道,重頭再挼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