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銳這五個小子死的冤,也不冤。
為何冤?
領隊大臣賈佳世凱年前也是新手時,抓到公然出營進樓子的,不過罰款了事。
到他們這,頂多就是不聽領隊安排起起哄,說些陰陽怪氣話,煽動旗員非暴力不合作,結果給砍了腦袋,你說冤不冤?
可為啥又不冤?
因為他們不講政治啊。
當下大清朝頭等大事是什么?
是平定金川反賊!
任何事情只要同這件頭等大事有抵觸,殺你就不冤。
乾隆那天在養心殿把于敏中和福隆安這兩個軍機大臣都給罵得狗血淋頭,可見這位爺對于平定金川的迫切。
再不平了,他這皇上顏面真是無存,不然也不至于連賈六的反游擊戰術都給用。
既然乾隆如此寄予厚望,賈六當然要行殺伐手段,雷厲治軍,唯有如此,才能讓乾隆覺得物有所值。
他鬼子六是貪生怕死,但殺人,從來沒手軟過。
雖然,他自己沒動過手。
至于死幾個功臣閑散后人,壓根不算事。
重要是,賈六需要借此立威,打殺這幫旗員的自我意識,養成他們服從命令的本能。
不如此,怎么能指著這幫八旗的狼族去平定金川的反賊,為大清建功立業,從而讓賈佳世凱大人不斷進步呢。
反賊,賈六是肯定要平的。
這一點,沒的商量。
誰讓呂元廣那家伙亂翻譯,罵他是清狗咧。
你翻譯的稍微像個樣,說是狗漢奸也行啊。
扎爾圖壓根不敢抗命,他也害怕被賈六以一句不服從命令給斬了,那就真是冤的很。
官大一級壓死人。
“六子,你真狠!”
老常這個光屁股長大的發小對于鬼子六的威風事跡,了解的其實不多,這回算是開眼了,并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脖子。
“是么?”
賈六陰側側的瞟老常一眼,嚇得對方一哆嗦趕緊招供他把賈六給的三百兩買單錢給克扣了三分之二。
盯著老常看了許久,賈六搖了搖頭,拍了拍老常肩膀,“等到了前線,我讓你打頭陣。”
老常一陣眩暈,被劉禾易架著回去。
鬼子六這人,睚眥必報啊。
富銳五人之死果是讓旗員面貌煥然一新,接下來的日子那當真是令行禁止,叫往東絕不敢往西。
出身再好,背景再硬,硬得過賈圖魯大人?
就那頂雙眼花翎,足以震懾這世間一切盲目、愚蠢的存在。
賈六依舊什么都不管,每日看閑書,無聊時寫上一兩句詩。
但在眾旗員眼中,卻非之前那懶散樣,而是胸有成竹,運籌千里,帷幄取勝的表現。
果然,殺氣是最直接,也是最有效改變一個人氣質的工具。
扎爾圖是御前二等侍衛,正四品,有上密奏的權力。
賈六不在乎扎爾圖有沒有上密折,因為他已經將此事如實向老頭子說明。
尤其是那句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
這個,應當會得到老頭子的賞識。
旗員服從賈六的命令,賈六服從老頭子的命令,邏輯上是非常合理的。
雖然是機動化行軍,但也用了一個月零幾天方抵達成都。
沒有直接進城,而是讓楊植去巡撫衙門通報一聲。
未幾,就見新任四川巡撫李會長帶著一眾屬員趕到城門親自迎接賈圖魯大人,搞得很隆重,就差給賈六送上一項萬人聯名傘。
在李會長的強烈邀請下,賈六勉為其難到巡撫衙門接受地方款待。
按理,是不應該公然接受地方請吃喝的,但不去的話,也讓地方為難不是。
在成都的四川省級官員大多數都來了,就一人沒來。
就是那位被降級成為四川按察使的劉秉恬,原因是實在抹不下面子,因為半年前這個賈圖魯好像是他美諾官寨所屬緝捕隊的小小領隊。
如今卻同他一樣都是正三品官員,而且人家的政治含金量遠高于按察使,心中落差可想而知。
接風宴上由于有外人在場,賈六自是不好與李會長太過親熱。
酒宴一散,便是密室會談。
剛進屋,李會長就非拉著賈六坐,一口一個恩公叫著。
賈六也不謙讓,他跟老李不是外人,坐下隨口說道:“怎么,我沒幫你當上這個四川巡撫,就不是你恩人了?”
李會長忙道:“大人這話未免將世杰看輕了,從此往后你我就是一體,有賈就有李,有李才有賈...”
說話間摸出火折子彎腰便要給賈六點煙,結果發現對方不抽。
“行了,少說那些有的沒的,我這有幾件事問你呢。”
賈六問的哪幾件事?
一是溫福、海蘭察等人的尸體是怎么贖回來的。
二是劉秉恬怎么和富勒渾互相攻擊的。
三是博副會長最近手腳干不干凈。
李會長先說第一件事,此事是富勒渾一手包辦,據說是富升阿派人同反賊談的,具體什么個情況他也不知道。
“富升阿?”
賈六點了點頭,這家伙可能不止貪污犯這么簡單,畢竟呂元廣那個反賊是他的心腹,弄不好早他媽的通敵了。
既然這件事是富升阿在操辦,那博副會長就是干凈的。
賈六別的不怕,就怕老博知道他兩頭吃的事。
雖說老博也奈何不了他,但這事畢竟不太道德,他良心過不去。
“老劉同老富呢?好端端的怎么火拼了?”
李會長嘿嘿一聲:“聽說是富勒渾想借美諾官寨失陷,將三月賣官得來的錢糧全折進這次損失,劉秉恬不愿幫其打掩護,又怕富勒渾給他穿小鞋,索性先發制人,沒想最后富勒渾沒事,他倒是出了事。”
李會長幸災樂禍的嘴臉,也是,劉侍郎不降下來當四川按察,他也升不上去。
賈六了解了,點頭道:“來時我看塘報,說是總督大人親自帶兵收復了兩處據點,擊斃番賊數百,這事是真的?”
“真的,”
李會長嗅了口鼻煙壺,“不過是他花錢買的。”
“總督大人也通敵了?”
賈六一臉懵,這要個個都通敵,他干什么去?
“也不能算是通敵,就是花錢請番賊讓兩個無關緊要的地方出來。不這樣做,老富這總督位子還能保得住?”
李會長一聲冷笑。
“這幫無恥之徒,欺瞞朝廷,簡直是一群敗類!”
賈六氣急,隱約覺得競爭壓力竟比自己走時大了無數倍。
“對了,上次雞鳴驛大捷的封賞下來了,你看一下。”
李會長從辦公桌抽屜抽出兩份“檔案袋”,上面一份就是賈六走時上報的有功人員封賞。
賈六接過大體看了下,祖應元得了個從五品的空銜花翎,鮑國忠升任前鋒校,其他人要么就是升一級,要么就是升兩級,基本上在他預料之內。
只是最后一人讓他有些疑惑,指著那名字問李會長:“這個前鋒侍衛賈大林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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