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武昌失守消息時,偷偷摸摸跑到泰陵視察工作的賈六情不自禁吟詩一句:“才食武昌魚,又飲長江水。”
這是目前為止賈六詩詞生涯水平最高的兩句。
栓柱整理的少爺詩詞集中,往往是兩句半,三句半,甚至還有一句半的。
能湊成四句的完整詩,那是屈指可數,寥寥無幾。
詩畢,負手遠眺,心中感慨萬千。
武昌這個地方于大清王朝可謂是霉地中的霉地。
廣西老表正是攻占了此處,瞬間席卷東南。
新軍同志也正是于此處打響了清王朝滅亡的正義之槍。
攻占武昌的興漢軍無論是聲勢,亦或實力,明顯上了一個臺階。
起碼得是個集團軍規模的武裝力量。
只要牢牢掌握這支武裝力量,那真是賈六要大清三更亂,大清絕不會太平到五更。
算算時間,前往臺灣的楊遇春、劉德他們應該也開始行動了吧。
乾隆四十一年,圣祖爺地宮滲水的惡之花,必將開滿東南西北。
軍隊、土地、房子、車子、票子,他賈六,全要。
“武昌魚?”
這回不止德木、保柱他們驚訝了,就連提筆記下這兩句的栓柱也倍覺意外:少爺啥時候去過湖廣的?
身為軍師,梵偉立即從武昌大捷捕捉到新的戰機,當下建言:“大人,既然武昌已經丟失,卑職以為可以策動長江數省聯軍之事了。”
“要得。”
賈六欣然同意。
長江數省聯軍指的是駐防在湖廣下游江西、安徽、江蘇,包括浙江地區的大清綠營駐軍,以及于下游駐防的中央八旗軍。
賬面上,長江下游的綠營軍隊有三到五萬人,駐防在江寧和杭州的這兩支駐防八旗也均有不下萬人的編制,是各地駐防八旗集團實力較強的兩支。
乾隆四十一年工作計劃中,有兩個觀點。
第一個觀點是會長、四川巡撫李世杰提出的請興漢軍順江東下,共進會以追剿名義隨興漢軍逐步蠶食長江中下游地盤,從而建立牢靠的組織同盟關系,開展工作,吸收更多的貪官污吏...吸收更多的進步人士參加共進會這一偉大組織。
支持這個觀點的會中執委較多,副會長、四川總督博清額也認為此方案可行,因為這個方案實施起來比較容易。
賈六原本也是認可這個方案的,然而栓柱卻提出反對意見。
“少爺,如果讓興漢軍順江東下,對下游百姓造成的傷害可是用多少錢都無法彌補的。”
栓柱的意思綜合起來,就是認為長江中下游是大清經濟最發達的地區,如果這片區域陷入戰事,那么損失之大是難以想象的。
不論興漢軍的軍紀再如何嚴明,只要槍一響,炮一打,注定就要有無數生命為之逝去。
“栓柱,你能看到這一點少爺非常欣慰,是啊,如果讓興漢軍就這么大搖大擺沿江東下,要有多少百姓付出無辜生命,又要有多少百姓因為戰爭傾家蕩產呢。”
賈六已經不再是當初的小科員,著眼點不能如從前一般只想著眼前利益,而是要將眼光投向全局。
“八旗的血已經流得夠多了,不能讓百姓也流血,如果上天注定這次偉大的革新還要繼續流血,那就流我們正宗老滿吧。”
賈六悲天憫人,接過栓柱遞來的帕子擦了擦有些濕潤的眼睛。
旁邊放著幾個大桶,里面倒滿的醋味有點嗆眼睛。
在減輕百姓受戰爭影響前提下,梵偉制定了長江數省聯軍這一方案。
即以圍剿名義,通過老富主持的中央政府不斷調集周邊省份軍隊進入湖廣,用添油加醋這一戰術將湖廣周邊,尤其是長江中下游的清軍不斷消耗掉,從而實現“不戰而屈人之兵”的宏偉戰略構想。
賈六覺得這個方案非常好,并在方案中添加了“輪戰”這一作戰理念。
就是三月份是江蘇清軍打,四月份就讓江西清軍打,各省駐軍分批輪流一一同興漢賊軍交交手,這樣能有效鍛煉隊伍。
“給四大德發報!”
賈六習慣性的揮手后,才意識哪有電報機供他發報。
四大德指的是賈六于金川發展的四位優秀會員,也是大清軍中的四名優秀將領。
分別是江蘇綠營參將郭廣德、浙江綠營參將錢大德、江西南昌綠營參將馬有德、福建綠營參將汪天德。
“告訴四大德,我給他們在京中一人購了一套大宅子,另置良田千畝,讓他們在湖廣安心打仗,不要有什么后顧之憂,仗打好了,總兵、提督皆能任之。”
“嗻!”
梵偉訊速記錄,稍后由專門汛道發出。鬼家大人所交辦的大宅良田,自會專人跟進予以落實。
栓柱提醒:“少爺,是不是給江寧表少爺寫封信?”
賈六不解:“哪個表少爺?”
“就是二姑奶奶家大爺的公子江寧將軍嵩椿啊,論輩份跟少爺是隔代表呢。”
“對啊!”
賈六一拍腦門,他賈家可是兩個姑奶奶嫁給愛新覺羅的,色大爺那一家是大姑姑賈秀云門頭的,這個嵩椿就是二姑奶奶賈秀芹這一門的,聽說年紀好像同大全差不多,但論輩份就是他賈六的表哥。
俗話叫隔代表。
江寧將軍就是江寧滿城一把手,軍政一手抓,在南京那地界也就是兩江總督能跟江寧將軍掰掰手腕,其他便是江蘇巡撫都不夠格。
現成的親戚關系在這,賈六不打打親情牌肯定不合適,但莫名其妙怎么給這位大表哥寫信呢,又要說些什么呢?
栓柱給建議了:“就說給老太爺遷墳,特意告知一下。”
“有道理。”
自家老太爺是嵩椿他奶奶的爹,雖說兩家最少二十多年不來往了,但娘家這頭有什么事肯定得知會一下外嫁的姑奶奶。
姑奶奶不在,總有后人吧。
而且用這個理由給那位江寧將軍寫信,顯得也不刻意。
只要雙方有了頭一回接觸,還怕沒下回么。
當下就將這事交給栓柱,讓他以自己名義向江寧那邊報個訊。
杭州將軍富椿也是宗室,不過和賈家沒關系,怎么拐也拐不上的那種。
兩年前富椿本是任吉林將軍的,因為沒能將私挖人參的罪犯緝拿歸案,被乾隆革去奉恩輔國公爵位改任杭州將軍。
這個處置,賈六都不知是升還是罰。
“杭州那邊回頭寫信問問二位會長有沒有路子,”
賈六正說著,扎木爾悄悄過來匯報,說是工部和內務府的專家們已經研究的差不多了,一個時辰后就開啟地宮。
邊上的大桶突然冒出幾個泡泡,似有什么東西翻了一下,把賈六這個龜孫子嚇了一跳。
能不害怕么?
老太爺就擱里面泡著呢。
都怪栓柱保管不當,把老太爺擱床底幾個月,結果全身發霉就差長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