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為了拉老丈人博清額入會,賈六給其講過肥豬論。
這個理論說的是貪官于皇帝而言就是一口大肥豬。
重用貪官,就是養豬。
一旦殺豬,則皇帝名利雙收。
所以為了避免被皇帝殺豬,豬們就要武裝起來,用槍桿子跟朝廷說話。
似乎歷史上有個當宰相的精明鬼說過差不多的話。
總結起來就是用貪官,反貪官。
理論根基是為官者無不貪也!
然于皇帝而言不怕官貪,怕的是官不聽話。
以反貪為名,鏟除不聽話的貪官,保留聽話的貪官。
若所用皆清官,那官不聽話,如何有借口鏟除
強行動手,必會惹來百姓騷動,動搖社稷。
故而用貪官,不定期的殺貪官,才能使天下長治久安。
這套理論聽著荒唐,細思卻是王朝不變永恒之真理。
理論區別在于,一個是為殺豬人服務,是謂帝王權術、治國之道;
一個是為豬服務,是謂團結就是力量。
那賈六說這番話幾個意思?
就是告訴眼前這三位督撫代表,他們呢壓根就是一群肥豬。
當然,也包括他自個。
“別人我不說,就我自個,當初不是從四川提督擼下來給圣祖爺看墳頭了么?”
示意三位用茶。
“諸位別嫌世凱說話難聽,咱們這些督撫重臣在朝廷眼里,就他娘的是尿壺,用完嫌臭啦,就把咱們丟床底下,要么就把咱們當肥豬給殺了!”
說話間看向國泰:“老兄去年不就差點被皇上辦了?”
“要不是世凱賢弟幫忙,多半如此。”
國泰這個小機靈鬼挺上道。
畢沅聽的實在湖涂:“額駙的意思是?”
賈六也不藏著了,直接說道:“我意既然有互助會這個很好的平臺,我們為什么不把全國的督撫尚書大臣,提督總兵們都團結起來,大伙相互抱成團,誰有事咱們就幫誰出頭,上奏折沒用,咱們就亮刀槍,用實力跟朝廷說話!
...到時候就不必擔心朝廷會收拾咱們,它朝廷反過來還得看咱們的臉色...說句不客氣的話,就是皇上也得把咱們當祖宗一樣供著!他皇上要敢不供,咱們就換個皇上!”
此言一出,一股大恐怖氣息頓時彌漫四周。
驚得國泰一口茶嗆出,接連咳嗽;
驚得畢沅的蘭花指險些折斷,“呀”的一聲;
驚得勒爾謹差點把手中的鼻煙壺當救心丸給吞了。
“難道不是這個道理?”
賈六不在乎三位督撫代表怎么想,真想不通大不了請三位集體病故。
外面,伏了幾十個刀斧手。
賈大人方圓十步,才是京師最危險的地方。
“諸位不要對富中堂抱以多大指望,人呢一旦到了某個位子,他的心態和想法必然和從前不同...以前是朋友,現在未必就是了。”
賈六有必要提醒三位督撫,他這個額駙還是從前的額駙,但老富絕對不是從前的老富。
別以為老富會念香火之情,大家繼續玩耍下去,老小子一旦真正掌握大權,成了皇上的爸爸,他們這幫人最好的下場就是退休。
至于皇上,一個道理。
接下來就看三位代表怎么表態了。
態度決定一切。
哪位要跳出來大罵賈六大逆不道,賈六必然問侯他祖宗十八代。
沉寂中,國泰最先開口,滴咕道:“其實吧,就是吶...世凱賢弟說的不無道理,我覺著吧...可以。”
沒了,就這么多。
個人傾向準確表達出來。
賈六很自然的將目光看向花容失色的畢巡撫,后者一個激靈沒說話,而是端起茶碗“咕都”一口飲盡,又吞吞吐吐半天,才嘣出幾個字來:“互助互利自也能互保。”
也沒了。
但是明言人都知道這位陜西巡撫表達的意思。
事實上,這位巡撫大人在賈六前世下場不太好,因為與和珅勾結叫嘉慶給抄了家,本人也被賜死。
國泰更是慘,就這兩年翹辮子。
辮子戲大反派之一。
輪到重量級的陜甘總督。
這位比畢沅更早被殺肥豬,要不是賈六的話,再有個幾年估計就得因甘肅窩桉被砍頭。
互助會的成員,其實沒一個有好下場。
就老富結局最好,臨老混成了丐幫幫主,窮到死。
賈佳世凱大逆不道的話把個老勒內心搞得震駭自不必說,雖然文化水平不高,但能做到總督自不是凡人。
對于利弊權衡的拿捏,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因此在煎熬之后,弱弱說了句:“這樣一來,咱們豈不是和朝廷對立?”
“怎么能是對立呢?”
賈六立即糾正,“我們都是忠于大清的,也都是大清的忠臣,我們只是為了自己的身家性命,為了兒孫后代,做的一些自我保護而矣。”
督撫自保。
這就是賈六的意思。
將“互助會”升級為“互保會”。
一家有難,四方來贊。
不對,是四方來助。
京師由你老富折騰去,京師以外都是咱們互保會的天下。
你老富膽敢弒君,則天下督撫共討之。
形式上是一個大清。
根本上,是兩個大清。
話講的這么明白,還有什么不好想的?
“吆西...”
正宗老滿的勒制臺端起茶碗一飲而盡,霍的起身,一臉鼓勵的看著賈六,重重點頭道:“所謂做事必有領頭羊,既然額駙能如此為會里想,我這老骨頭也甭說有的沒的,打今兒起,我勒爾謹全力支持額駙!”
總督把話說的這么開了,畢巡撫也不好示弱,同樣起身,柔聲道:“千年暗室,一燈即明...額駙所言令我茅塞頓開,互助會需要的就是額駙這樣的熱血之人!...十年之期,請額駙放手去干,互助會會體成員必鼎力支持于你!”
“叭叭!”
國泰起身熱烈鼓掌。
這是當初在運河邊分蛋糕學到的新式禮節。
非如此,不足以表達心中的激動。
互助會終于有明燈了!
他再也不用怕被朝廷收拾了!
誰敢找他麻煩,他就跟他們玩命!
因為,這一刻起,他不再是孤單的,也不再是一個人在戰斗!
他的同伙很多,很強大。
王亶望和楊景素推門而入時,就見陜甘總督拉著直隸總督,直隸總督拉著山東巡撫,山東巡撫拉著陜西巡撫,陜西巡撫拉著陜甘總督,督撫之間形成了一個圈。
圈內,是快活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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