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法者不能嚴于律己,不能起帶頭模范作用,怎么能要求別人遵紀守法,還配當這個執法者么!
在金川帶兵時,賈六原則就是弟兄們后撤五十步,他一定要撤一百步。
這就叫身先士卒,永遠走在弟兄們前頭!
擱這會當了京城首席治安官,別的不敢說,在執法必嚴這一條上,賈六對得起大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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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符合乾隆的法治精神。
議罪銀就有預交一說,即哪怕沒有犯事,但可以先交錢。
這樣犯了事以后,對比事后補交的那幫官員,能夠得到更輕的發落,甚至可以官升一級。
此舉極大刺激各省官員預交議罪銀風潮,有效緩解了內庫財政緊張問題。
賈六先交罰款,法理依據便在這里。
五十文罰款看著不多,但這件事是罰款多少么?
是態度,態度,態度!
態度決定一切!
龍行虎步衣錦還鄉,走在通往胡同的道路上,賈六只覺渾身輕松,就跟欽定要飯一樣,一點心理負擔也沒有。
保柱等幾名貼身保鏢一襲便衣緊隨大總統閣下身后。
此地魚龍混雜,小偷小摸,攔道搶劫的比較多,得防止有不開眼的給大總統來記悶棍。
就是保柱心中有疑惑,為何大總統知法犯法卻不是按最高規格罰千兩,而是只罰了五十文了事。
依據是什么?
賈六注意到保柱有話說,便道:“有什么想說的就說,等會到了樓子里,不該說的可就不能說了。”
“閣下,”
保柱便將心中疑惑道出。
“我看著像有錢人?我一個月工資才幾千塊,一年五六萬,你讓我罰多少?”
賈六一臉沒好氣,他沒騙保柱,他的工資就這么點。
從二品年俸祿155兩銀子,折合人民幣就五六萬塊錢,匯率高些,算十萬。
這點錢養一大家子,夠個屁。
當然,按官方制度,他每年的養廉銀是工資的一百到一千倍。
就是最低每年可以領到五六百萬的灰色收入,最高一個億吧。
至于其它收入,和工資沒有關系,而且也不是他個人的,只是暫時放在他這里,將來是要用在國家建設上的。
公私,賈六還是很分明的。
因此,拿這么低的工資,你指望賈六交多少罰款。
五十文不少了,好幾百呢,差不多月工資十分之一。
保柱大體明白了罰款依據,臉上竟是露出輕松之色。
這讓賈六不由警惕:“你問這個干什么?”
保柱憨笑,吱唔過去,心里卻在想自己現在是護軍營從四品官,年俸105兩,按總統閣下僅以正式工資比例計算,事后了不起罰三十文。
這點錢,他是能承受的。
要叫他罰個一千兩,那真是一夜回到金川前了。
賈六輕車熟路的摸進了韓家胡同。
這條胡同,承載了賈六太多的記憶,以及太多年少的無窮回味。
此時除了掛在胡同口的兩盞照明用燈籠外,整條胡同從東到西那是烏漆抹黑,給人的感覺如同死胡同似的。
不是老客戶,知根知底的那種,絕對看不出平靜之下暗流涌動。
保柱探頭瞧了又瞧,有些失望:“閣下,好像沒有開門的。”
“年輕人,不要被表象所迷惑,真相往往藏在你看不到的地方。”
賈六自信一笑,四下看了眼,負手朝老地方走去。
老地方就是玉春樓。
常秉忠帶賈六來胡同的第一站,也是賈六來的最多的地方。
大玉兒,小桃紅,就是這玉春樓的員工。
排在第二的是聚春樓。
排在第三的軒雅閣。
排名順序根據逃單次數確定。
當初賈六想給老太后唱大戲時,便是想找聚春樓搭臺的戲班子合作,可惜,這事被出旗的事給攪了。
要不然,一個曲藝家的名聲是跑不掉的。
整體胡同歇業,玉春樓怎可能雞立鶴群獨家經營。
掛在門匾上方的十幾只燈籠也是集體歇火,抬頭細瞧,鄰胡同的窗戶都是閉得嚴絲合縫,再側耳傾聽,樓里也是一點動靜也沒有。
“閣下,這家沒動靜,要不換一家看看?”
保柱心癢癢。
大總統閣下卻是得意輕笑一聲,頭一甩帶著他們幾個就繞過大門鉆進邊上一個狹窄小巷。
走了沒多久,就見前面有燈光,然后有人問了:“誰啊?”
賈六回應一聲:“旗里的老客。”
聽了這回答,那人趕緊將燈籠提了過來,先是不放心的朝賈六他們幾個臉上照了照,又朝巷子外瞅了瞅,這才低聲道:“幾位爺,衙門通知了,國喪期間叫咱們歇了。我看幾位爺還是年后再來吧。”
“年后來?還不把小爺憋死?”
賈六示意保柱塞給對方兩粒碎銀子,有幾錢重的樣子。
“哪能真把爺給憋死呢,貓有貓路,鼠有鼠道,這么多姑娘真要是聽衙門的歇了,西北風都喝不上...”
龜奴得了錢,喜笑顏開的領著客人摸到了黑門,把門那么輕輕敲了三下,原本緊閉的后門頓時打開,繼而就有伙計把賈六他們給接了進去。
賈六手下一個保鏢不小心碰到了壇子,還被那伙計說了下,當真是小心翼翼的很。
同前院黑燈瞎火不同,這后院小廳收拾的那叫一個干凈亮堂。
沒等賈六適應亮光,一個熟悉的聲音就傳了過來。
“吆,”
花枝招展的老鴇打著帕子邁著碎步迎了上來,可吆了半天也沒想起眼前是哪位老客,不由朝帶人來的伙計看去。
伙計低聲道:“是旗里的。”
一聽旗里的,老鴇徹底放了心,旗里的就沒好東西。
剛要招呼旗里幾位小爺坐,然后叫姑娘們來時,卻見領頭的那小爺樂樂的看著她:“媽媽不記得我了?”
“您是?”
老鴇瞧著賈六是有些熟悉,可就是想不起來這小子是誰。
“媽媽,我六子啊,你不記得了,我小時候可是翻過你家墻頭好幾次,有次還被你逮到了,扒了我褲子叫姐姐們來看...”
賈六一臉賊笑。
“呀!是你小子!”
老鴇想起來了,難怪這么眼熟的,果真是那小六子。
賊眉鼠眼的,怪是討人歡喜的。
不過,臭小子還有臉來!
“六子,不是媽媽不歡迎你,實是你小子把姐姐們害的不輕,你要是再翻窗戶跑了...”
老鴇臉子有點擺,老客是老客,卻是個沒錢的老客,總不能叫她樓里的姑娘們白干吧。
突然,一張銀票在她眼前飄過,然后輕飄飄的落在她的手中。
定睛一看,竟是一百兩的!
一陣恍忽之后,老鴇面容一緩,繼而笑得春光燦爛,六子也不叫了,改叫六爺了,一邊熱情的把賈六爺往里請,一邊讓人趕緊給六爺上茶。
“這些補從前的賬夠了吧?”
賈六一臉愉悅。
他就喜歡張媽媽變臉的樣子,有那么股味道。
熟悉而又親切。
尤其,這張媽媽看來不知道他賈小六如今已是賈大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