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六從不搞言禁,支持的、反對的,他都不禁。
一面倒的支持和一面倒的反對,都是禍亂的根源。
這點已經為人類歷史所證明。
因為,圣人也無法獲得百分百的支持。
所以,賈六只需要過半的支持便可以了。
一直以來,他都鼓勵部下暢所欲言,能說的、不能說的,都可以說。
也就是努力在身邊打造一個寬松的政治環境。
說起來,賈六很有點像未當皇帝前的劉邦、趙匡、朱元章,就是從不擺架子,平易近人四個字就跟用油墨印在他臉上似的。
承認錯誤對他來說是家常便飯,甚至于唾面自干也是常有的事。
這就勝過無數開國之君了。
故而,部下們在背后的議論,哪怕有很多是對自己這個領導的不滿、質疑,賈六依舊一笑了之,不會與他們計較。
在他眼里,這些部下都是毛頭小子,一幫娃娃懂個什么。
“他們說我不會打仗,這簡直就是無稽之談,我要不會打仗,朝堂諸公和皇上是瞎了眼封我為大將軍王?把咱大清最后的軍隊交給我統率?”
賈六不屑得強調自己有多么多么的本事,自己的履歷有多么多么的輝煌。
因為這都是看得見、摸得著的事實,沒必要天天掛在嘴邊強調。
再說,能力和學歷本來就沒有任何關系,好比他賈六雖然一天軍校沒上過,但依舊能拿下整個大清,乃至整個亞州,讓世界匍匐在他腳下發出銷魂的聲音。
這叫格局壓倒一切。
同這些比起來,親自帶兵在戰場上打個有來有回的沖鋒,就不那么重要了。
畢竟,賈六自詡為帥,而非為將。
“軍人嘛,就是要打仗,有些主戰的聲音再所難免,但阿福啊,你要曉得一個道理,敢于和談的人比敢于言戰的人具有更大的勇氣...國家到了今日,能保一點元氣是一點,萬不可因為所謂的功績名聲而使無辜喪命,使沃野變成荒田,使良宅變成廢墟。”
語重心長示意王福坐下,賈六親手為他泡了壺茶,又給其遞了煙。
能夠享受這個待遇的,目前為止一個巴掌數得過來。
這讓王福頗是受寵若驚,屁股一抬就要說話。
“坐,坐,”
賈六把人重新按坐,對這個最先提出“共進會”概念,并且直接完善了共進會綱領,架構了共進會組織體系的第一心腹,他是非常重視也是非常信任的。
之所以提拔王福為四川總兵,而不是讓更能打的祖應元成為四川綠營一把手,根本原因就在這里。
一個懂得組織的人材,比一個只會打打殺殺的將領,更適合共進會的發展。
“你不過來我也打算找你聊一聊的,有些事情也應該跟你們透個底了,”
一根煙抽完后,賈六告訴了王福一個驚天秘密,那就是興漢軍統帥顧正道的女兒一直在他身邊當人質,由于長時間接觸兩人產生了男女之情,所以這個反賊的女兒又為他生下了兒子。
這個秘密驚的王福半天沒回過神來,半響呢喃一句:“難怪大人執意和談,原來根子在這里。”
賈六擺了擺手:“咱們中國人,講的就是人情事故,不看僧面看佛面嘛,哪有做女婿的非要跟丈人往死里干的,再怎么講也要先禮后兵的。”
王福點頭:“有這層關系在,和談成功把握更大一些。”
“我現在擔心的不是我老丈人,而是我老丈人下面的人。”
賈六指的是興漢軍中的野心份子,或者說是那些以為有了點地盤,有了點人馬就真的能問鼎中原的少壯派們。
“如果這些人看不清局面,非要愚蠢的螳臂當車,阻擋歷史的滾滾洪流,那么,我將向他們展示真正的力量。”
說話間,一份名為《陸軍本部武衛新軍編成計劃書》的綱領從抽屜中來到王福的面前。
準確說,是直隸新軍編成計劃書。
這是一支從未有過的新式軍隊,無論是編制還是裝備,亦或訓練、作戰思想,都不同于現在的八旗綠營,并且新軍還大量延請了西洋教官,主打火炮和火器。
士兵采取招募制,選拔標準較以往更為嚴格,對年齡、體格和教育程度都有明文規定。
新軍設有步兵、炮兵、騎兵、工程兵四個軍種,并配備隨軍救護所等機構。
顯然,賈六所指真正的力量便是這支名為武衛軍的新式軍隊。
為了使武衛軍盡快練成形成戰斗力,賈六準備從各部抽調1000名基層軍官充實其中。
同時也需要一個優秀人材前往直隸為自己統籌練兵,爭取在明年下半年前讓武衛軍從紙面存在變成可以決定勝負的一支戰略力量。
“若論軍事能力,祖二實乃我共進會第一軍事人材...”
王福不加思索推薦祖應元前往直隸練兵,因為這小子是他們之中最能打的一個。
賈六卻說祖應元要出任湖廣提督,所以他想讓王福前往直隸練兵,同時協辦保定陸軍講武堂,從而可以源源不斷為武衛軍提供優秀的軍事人材和基層軍官隊伍。
“這...”
王福對此有些猶豫,畢竟他擅長的是政工組織方面,于軍事這一塊有些短板。
但賈六看中的就是王福組織方面的經驗,當下便定了此事,以王福忠貞性厚,才堪大用請晉為直隸提督;建議現直隸提督萬朝興賜雙眼孔雀翎,晉為荊州將軍,率部前來襄陽聽侯使用。
次日,又向朝廷上書,“湖廣綠營接統乏人,臣等共同商酌,查有軍務處差委、金川鎮副將祖應元,樸實勇敢,暢曉戎機,保舉為湖廣提督。”
祖應元出任湖廣提督后,以四川綠營的金川鎮同湖廣綠營、云南綠營的殘部重整為新的湖廣綠營。
王福前往直隸練兵留下的四川總兵一職,由成都鎮副將張大彪接任。
同時又有其它一系列人事調動,涉及的不僅是綠營,還有八旗各部,以及從陜西趕來的陜甘綠營。
部隊調動也是頻繁,看著大刀闊斧,似在為一場大戰做準備,實際卻是雷聲大雨點小,整個西線自大將軍王抵達之日起,并無任何戰事發生。
要錢要糧要東西的折子,卻是兩天一小發,三天一大發,跟雪花似的往京中急遞。
對大將軍王按兵不動的行為,清軍內部肯定有不同聲音。
但沒人敢問,問了就是一切都在掌握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