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進和互助,在紀副主任理解中,就是嚴嵩和徐階。
一個嚴黨,一個徐黨。
而王爺就是將那兩黨當猴耍的嘉靖。
也可以理解為圣祖康熙朝的明珠黨和索額圖黨,本朝的鄂爾泰黨、張廷玉黨...
眼下的富黨、賈黨、色黨...
歷史就是一面鏡子,不管說法怎么變,萬變還是不離其宗。
下面不斗、不亂,上面就不重要。
只有下面斗,上面的才能一錘定音。
君不見京師那邊本來互斗的富色二黨和那老四鬼子,有可能又勾搭上了么。
他們真要不斗了,誰倒霉?
不就是王爺么!
所以,王爺的理論真就是帝王學的精髓。
朝堂一家獨大,絕對不利皇權。
必須引進競爭者彼此展開競爭。
今兒互助上臺,明兒共進掌權,你來我往,斗得不亦樂乎,誰得利?
當然,是眼前這位了。
可王爺明明只有旗學三年水平,何以如此充滿政治智慧呢?
紀副主任百思不得其解,最后只能歸納于王爺天資聰慧,是千年一出的人物,不是他這等凡夫俗子可以比肩的。
殊不知他紀副主任的理解太過于膚淺了,完全不能和睿智的王爺所構思的宏圖相提并論,甚至連提鞋的資格都沒有。
賈六設計的這套政治格局圖來源于明中后期的黨爭,不管從哪個角度看,內閣負責制都是對國家最好制度,幾百年后各國玩的黨爭老祖宗就在中國。
只是受時代局限,明代的黨爭唯上不唯下,也就是參與黨爭的大部分官員,骨子里都沒有為民請命的想法,因為,是士大夫與君王共天下,而非與百姓共天下。
即便有的官員真有為民請命的想法,到了一定位置上,他首先考慮的也不會是百姓利益,而是所在的黨派利益。
為了保住所在派別的利益,這些官員往往不擇手段,甚至拆國家的臺。
這就注定明代的黨爭以悲劇結尾,直接葬送了這個王朝。
喜歡拿來主義的賈六當然要避免自己搞的這個新黨爭,重走明代老路。
為此,必然要設計出若干框框,將這個黨爭往良性方向引領。
任重而道遠啊。
好在,以他如今的年紀,位列仙班之前絕對是可以完成這個神圣使命的。
前提是,他先得皇袍加身,成為大清最后一個皇帝。
“王爺志向真是高大,高大啊!”
紀副主任一時找不到合適的形容詞,只能俗套的謳歌一下王爺了。
“王爺是千古一帝,萬古長青,后步寬宏...”
丁副主任文化知識沒有紀副主任高,將過去掃墓時看到的一些詞匯拿出來說了。
原則上,這些其實也是好詞。
聽得賈六連連點頭,能夠得到兩位副主任的理解與支持,下面的工作就好辦了。
可兩位副主任沒意見了,大保鏢卻站出來說王爺想法是好的,可不管是共進會還是互助會,都不是好鳥。
這兩家將來輪流在朝堂執政,不就是讓這兩家輪流中飽私囊,漁肉百姓么。
保柱說這話時腰桿子很硬,因為他既不是共進會員,也不是互助會員。
類似的領導還有直隸布政梵偉梵大人,永平知府楊植栓柱大人...
所以,共進會的齷齪事和互助會的腌臜事,與他們無關。
這是,第三種力量。
也是賈六特意保留的力量——直屬于皇權的力量。
睿智寬宏如他,也得提防將來出一個萬年一出的人杰,把他的兒孫嘎了。
因此,皇室還是需要強大的外圍力量的。
保大隊長提出的問題,兩位副主任就不好開口了。
因為,他們底子不干凈。
紀副主任出了名的貪財好色,這個就不需特別強調。
丁副主任在四川當大隊長時,也收過不少禮。沒辦法,他不收,上面的官員怎么收。一個個都不收,朝廷怎么辦?
“這些不是你保柱該操心的,我心中有數。”
賈六本不想多說,但想了想還是給他們講了西洋一個小朝廷的故事。
就是這小朝廷的捕役貪污橫行,于是這個小朝廷就搞了一個專門整治捕役的機構,那捕役們肯定不干,于是聯合起來和這個機構做對。
最后,沒辦法了,這個小朝廷就采取中庸之道,以律法形式保證不再追究這些捕役過去的非法行為,也不收繳這些捕役過去的非法所得,換得這些捕役徹底放棄黑色收入,轉而真正執行小朝廷的律法。
賈六講的這個故事原型自然是那個叫廉政公署的存在。
這個公署能夠成立并健康運作下去,就是赦免了從前所有黑警的罪行,換取這些黑警收手。
一個很好的創新。
也是一個不錯且現實的點子,賈六也打算這么干。
時間就在他登基后。
該撈的撈了,該飽的飽了,再貪下去,就是不給他這個太祖皇帝面子了。
“陛下能這么想,實在是臣等的福氣!”
紀副主任動容,不由分說非要給王爺磕一個,起身時打定主意趁王爺沒登基,趕緊撈他個百八十萬兩先。
似心有靈犀般,丁副主任嘴角也歪了歪。
就是實誠的保柱也是一臉若有所思狀。
賈六見狀,心知不妙,他不應該提前透露政策的。
這下好了,三個家伙擺明是想吃政策紅利了。
不過只要不是太過份,他原則上不會過多干涉。
“老紀,那百人名單你要盡快擬出來,如果京師真的出現了一個陰謀推翻本王,推翻大清的小集團,我們就要承擔起拯救大清的重任,絕不能讓這個陰謀小集團毀了太祖太宗的心血,毀了我大清百年基業!”
情況如果進一步惡化,賈六不排除采取最后武力解決方案,正說著,外面傳來侍從的聲音。
“報告!”
“進來。”
門被推開,一名侍從官筆直“叭”的一個立正:“稟報王爺,丁特派回來了!”
賈六眉頭一挑,略有激動:“丁特派是空手人回來的,還是大包小包回來的?”
“稟王爺,丁特派員帶來了現銀152萬兩,銀票240余萬兩,現正在李大人處入庫...”
侍從官話還沒說完,就見王爺長出一口氣,繼而一臉開心:“這下好了,本王終于能過一個好年,肥年,能做一回莊了。”
伴隨爽朗笑聲,畫面似乎切到了前世。
大年初一那晚,賈副主任往桌上丟了一個打火機,之后滿臉沮喪喊了一聲:“都有,都有,別急,別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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