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天門大校場的路上,保柱幾次悄悄偷看身邊的總統大閣下。
跟他娘做賊似的。
惹得賈六很不高興,馬鞭一抬,不快道:“你要看就看,偷偷摸摸的做什么?”
保柱立時“叭”的一個立正,有些惶恐道:“閣下,根據愛因思坦的哲學定律,您現在的心情應當是難過且憤怒的,不應該是現在這幅陽光燦爛,好像技師愿意下班之后跟你開房間還不要錢的樣子!”
“八嘎!保桑,我的樣子看起來很開心么?”
賈六大奇,勒馬伸手要過鏡子細細打量鏡中的自己,發現并不像保柱說的那般,不由感到不高興,悶哼一聲:“你不要瞎說,好端端的我為何要難過!”
“閣下,您爹,您娘,您大兄弟,都被反動集團一鍋端了啊!”
保柱情緒有點激動。
是個率性boy,符合世人對索倫的一貫認知。
“胡說什么,什么叫一鍋端?明明是一家團圓,你不會說話就不要說。”
賈六不喜歡“一鍋端”這個說法,因為不符合事實。
他老婆孩子明明都在保定,且受到了嚴格保護,別說老四鬼子這個傀儡了,就是老富和色大爺想派兵抓她們,也得問問直隸軍政各大單位答不答應。
老婆孩子真叫擄進京中,他鬼子六還能叫鬼子六么。
所以,“一鍋端”的說法不準確,頂多算是半鍋端。
而且,從目前狀況來講,大全三口子也不是被人一鍋端,而是去暢春園享福的。
雖然本人不在京師,但賈六堅信已經入住暢春園的大全這會肯定是眉飛色舞,飄飄然的。
“你們這些人就好鍵政,總是喜歡曲解朝廷的政策,好的被你們說成壞的,壞的被你們說成好的。國家的事情,往往就壞在你們這幫人手中!”
瞪了眼保柱后,賈六懶得與他啰嗦,打馬繼續往大校場趕。
奔了幾十丈,突然又勒馬,喊了聲:“那個誰,”
紀副主任趕緊策馬向前,一臉恭聽狀:“下官在!”
“通知老阿和老奎,”
賈六若有所思狀。
搞得紀副主任很是不解:“王爺要通知什么?”
半響之后,賈六澹澹開口:“如果反動勢力拿不定決心與我撕破臉皮,就請老阿和老奎幫他們下定決心。”
“嗯?”
紀副主任不解,“王爺能否說明白一些。”
“就是趕緊勸反動派把我爹、我后媽,還有我兄弟殺了,省得我自個動手...他娘的,要不是世俗壓力,我還能叫外人代勞不成!”
有些悲憤的賈六情不自禁又掏出白手帕擦了擦眼角,風大,最近有點沙眼。
心情是澎湃的。
畢竟等了好久終于等到今天,夢了好久終于把夢實現。
風中凌亂的紀副主任許久才撇了撇嘴,都囔一句:“你姥姥的。”
天門東城大校場,旌旗林立,上萬湖北新軍將士枕戈待旦,翹首以盼大將軍王。
校場中央上空除一面黃龍軍旗外,還立有一面繡有“新軍第一鎮”的長幡。
根據大將軍王行轅特別軍令,湖北新建陸軍第一鎮成軍典禮于今日召開。
第一鎮主要以降軍組成,士兵比例約占全鎮官兵總數七成,軍官比例約占六成。
其余由大將軍王從各部抽調而來。
鎮最高指揮官為重慶鎮副將張大彪,副統制為前番來降賊帥王大紀。
全鎮由步、炮、馬、工程、輜重等兵種組種,軍用器械,皆為大將軍王行轅調撥,僅火炮就有136門,戰馬2800匹。
整編由湖北巡撫鄭大進具體負責,鎮統制為從二品總兵銜,協標統為正三品副將銜,團管帶為從三品都司銜、營官為正四品守備銜,以下隊哨什六品以上不等。
根據大將軍王“選優選精”要求,第一鎮官兵主要從六部降軍、行轅衛隊、熱河馬隊精選而出,以大將軍王親自擬定的《練兵要則》、《新建陸軍營制》、《新建陸軍餉章》、《新建陸軍火力配備條例》等規范性文件為指導,以“練精兵、打硬仗”為要求進行徹底整頓的精銳部隊。
也是湖北綠營脫胎換骨的開始。
第一鎮成軍之后,就將進行第二鎮、第三鎮的整頓。
名義上,湖北新建陸軍三鎮統歸湖廣提督祖應元指揮,實際由于戰事需要,現由大將軍王行轅直接調撥。
已經接到校閱通知的第一鎮統制張大彪,攜副統制王大紀以下上百名軍官,個個甲衣齊整,昂首挺胸,靜侯大將軍王駕到。
不久,快馬到來。
馬上騎士繞校場三圈大呼:“大將軍王到,大將軍王到!”
未幾,數百名御前侍衛組成的前鋒儀仗開入場中,隨后馬步精騎上千開入校場。
號角聲、戰鼓聲,不約而同響起,為天門上空帶來一絲肅殺氣息。
代表天子的正黃大纛出現在校場官兵視線后,上萬將士齊致跪地,齊呼:“恭迎大將軍王!”
萬人齊呼聲驚得左近山林鳥雀都不敢落地。
一身明甲尖盔外罩和碩親王服的賈六于白馬之上緩緩入場,目光所及,無一不是敬服。
翻身下馬,又是環顧校場一圈,這才在文武簇擁之下上得事先搭建好的高臺之上。
照例講話。
“蒙皇上圣恩,本王率軍南征,今日校閱爾等,一為皇恩浩蕩,二為鼓勵三軍...”
睿親王指示,要為大清操練出一支新式陸軍。凡新式陸軍官兵人等,不問過去,只看將來。
“諸位,新建陸軍乃我大清立國以來從未有過的舉措,本王希望各位能夠珍惜此次機會...新建陸軍也是諸位大顯身手的好機會,本王希望諸位和本王精誠合作,為大清的繁榮昌盛,為天下的長治久安...”
大將軍王每說一句,臺下的數百侍衛就同時復誦,確保校場內上萬官兵人人都能知道大將軍王說了什么。
說了一通紀副主任事先準備好的講話稿后,賈六意猶未盡,總覺老紀的講話稿太過官方,不怎么接地氣。
于是,往前三步,大手那么一揮,揚聲道:“今日為新建陸軍第一鎮成軍之日,本王對此十分關心,但本王知道無論是官還是兵,最關心的是軍餉!”
臺下官兵聽在耳中,人人側目,進而皆是聚精會神。
甭管是當兵還是打工,拿多少工資才是最實在的。
臺上的睿親王卻是說了一通朝廷的難度,什么國庫空虛,南征錢糧不濟,聽得臺下官兵們一陣沒意思。
就在此時,睿親王突然話鋒突然一轉,擲地有聲:“不過再苦也不能苦了新軍將士,本王哪怕砸鍋賣鐵,也要確保新軍將士拿足餉,食足糧!”
話音剛落,便令宣讀新軍餉章。
即新建陸軍官兵正餉為每月4.5兩,年餉54兩,乃是從前綠營官兵的兩到三倍。
軍官工資也是大幅度提高,同等品級下,新軍工資是綠營工資的三倍。
之前,官兵工資是嚴格保密的,因此這是第一鎮官兵第一次知道自己的工資條。
瞬間,群情激動。
不是憤慨,而是興奮。
原因無它,睿親王給的實在太多了!
臺上的大將軍王此時又揮了揮手,揚聲道:“今日乃湖北新建陸軍第一鎮成軍典禮,本王身為大將軍王,見面禮姑且是少不得的,且于今日現場派賞,無論官兵,一人五兩!”
稍頓,“五兩銀子少是少了點,不過是本王的一片心意,諸位千萬別嫌少!”
啥事都沒干,往校場一站一人就是五兩,一鎮就是幾萬兩,睿親王真是大方,豪氣可見一斑。
官兵士氣大振,忠誠血條嗖嗖拉滿。
不知是誰帶的頭,全鎮將士竟是齊呼:“老板精神!”
“嗯!”
賈六滿意點頭,他不是空口白話,手一揮,一輛輛裝滿銀子的馬車立時開進校場。
派賞之前,卻道:“餉,本王是給足了,賞,本王也是給足了,下面就得講講丑話了!”
什么丑話?
就見賈六取出一把寶刀問臺下大小將領:“諸位可有知道此刀來歷的?”
統制張大彪立時上前:“回王爺話,此刀乃遏必隆寶刀!”
邊上,紀副主任悄悄對保大隊長道:“王爺拿出此刀,意思乃說打今兒起,王爺才是這新軍第一鎮的主子。”
保大隊長頓時明白,不迭點頭:“理解,理解。”
臺上總統閣下勐的拔出寶刀。
“本王治軍既寬也嚴,所謂身懷利器,慎而重之,新軍第一鎮的將士是本王精選,視為股肱,視為子弟,視為希望所在,故本王不想此刀染血。”
臺下頓時一片肅靜。
紀副主任解釋說王爺的意思是別挑戰他的權威,挑戰他就等于挑戰整個大清,到時他手中的遏必隆寶刀肯定會飲血。
“講了這么多,大伙怕是也嫌煩了,本王再講最后一句。”
賈六將出鞘的遏必隆寶刀重新插刀刀鞘,深情環顧校場上的官兵:“新軍上下,皆本王兄弟手足,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聽王爺說到這了,保柱趕緊給臺下的張大彪打信號。
后者見狀立即高呼:“領大將軍王賞,吃大將軍王飯,為大將軍王賣命!”
或有意識,或無意識,校場上空頓時響起:“領大將軍王賞,吃大將軍王飯,為大將軍王賣命!”的齊呼聲。
齊呼聲中,大將軍王步下高臺,竟是不用他人代勞,要自個親自發賞。
看得紀副主任他們眉頭直皺,上萬官兵一一派賞,至少兩個時辰,不把你大將軍王累趴才怪。
軍官們也是詫異,這大將軍王是吃得多飽要做這閑事。
奈何大將軍王真的親自派賞,只能商量了下,各自輪流帶隊領賞。
眼看王爺都發了一個時辰,腿也酸了,胳膊也直了,神情也萎了,保柱有心上前勸說總統閣下休息一會。
可總統閣下卻是白了他一眼:“誰說我累了?誰說我不耐煩了?子非魚,焉知魚之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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