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反應過來的是紀副主任,第一意識這個蒙八旗出身的陜安鎮總兵深藏不露,別看長得跟大老粗似的,骨子里卻是個無比聰明的猴精。
難怪勒爾謹能青睞于他,三年時間把這小子從八旗的六品防御生生提拔到了綠營正二品總兵官。
這是真有本事啊!
心下不禁暗嘆,他縱是博士生導師,大清翰林院的首席專家,國史館的鎮館長老,皇帝的御用筆桿子,卻也不能小瞧天下英雄。
反觀睿親王這邊,則是啞口無言。
不是不想說,而是真的說不上一句話來。
語言這種凡人交際用的道具,完全無法體現王爺此時心中翻江倒海的波瀾壯景。
非要逼王爺嘣幾句,大概、可能、也許就三個字——“法克油!”
因為王爺從保寧身上看到了如朝陽般的銳氣,如泰山般的穩重,如大地般的胸懷,如長江黃河般的...
會場上也是一片倒抽空氣的唏噓聲。
不少將領只恨自己文化水平低,事到臨頭除了臥操,就再也說不出半句象樣的話來。
也有不少人悔得腸子都青了。
賊他娘,我怎么就想不起來緊跟王爺的呢!
延綏鎮總兵何元卿同興漢鎮總兵張大經對視一眼,雙雙感到無奈。
實是沒想到保寧會不要臉到這地步啊。
鏡頭在導演指揮下再次切向會場主角——睿親王閣下。
望著人保寧親手呈上的斷辮,以及那張堅定不移的黑臉,不管賈六心中如何想,此時也只能伸出雙手激動并哆嗦的接過。
有句話保寧說的太對了,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不就是忠誠么。
“頭上無辮,心中有辮。”
細細品味這話,越品越上頭,竟是這么多年來聽過的最一級棒的總結。
形式決定一切!
區區六個字點出了官場奧秘。
大俗之中透著大雅,大雅之中又透著大簡。
返璞歸真,大抵就這么個意思。
“王爺的辮子是假的,咱們的辮子怎么能是真的呢?緊跟王爺,就是檢驗我們是否忠于朝廷的唯一標準。”
剛剛獲得保舉參將資格的游擊汪進忠覺得自己跟保總兵比的話,還是太弱了,以后有必要加強這方面的學習,確保自己能夠永遠緊隨領導步伐。
“保總兵這根辮子可比殺一百個過路旅客當投名狀還要厲害,真正是說到王爺心坎,也做到王爺內心深處了。”
會場外維持秩序的保大隊長也朝陜安鎮總兵多瞧了幾眼,認定這家伙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材,日后必定飛黃騰達。
“只要忠于朝廷,忠于本王,有沒有這根辮子不重要!”
賈六一高興,扭頭喊了聲:“那個誰,”
“王爺,下官在呢!”
紀副主任迅速上前作俯耳恭聽狀。
賈六“嗯”了一聲,吩咐道:“你老紀是兵部左侍郎,軍隊這一塊的人事你有很大發言權,回頭就由你給朝廷上個折子,說陜甘提督王德用不幸染疾身亡,正值平亂關鍵時期,陜甘提督作為方面軍事主官關系重大,所以可由陜安鎮總兵保寧接任提督一職。”
說完,頓了一頓,“鑒于時間緊,任務重,會后陜甘提督大印先交給保寧掌管,兵部正式委任下來你代表本王在陜甘綠營召開一次任命大會。”
“嗻!”
紀副主任掏出工作筆記,認真的將王爺指示記錄在桉,稍后便予以落實。
一點不敢怠慢。
“王爺!”
此時的保總兵就跟中了五百萬兩銀票似的,激動的都要抽風了,說話都不利索了。
王爺在深情扶住并穩住他的同時,輕聲說了一句:“不要說出來,放在心上。”
“嗻...嗻!”
保提督除了重重點頭還是重重點頭,沒有其它動作能夠讓他更好的釋放情緒了。
待發現睿親王的視線終于從自己臉上挪到其他人臉上后,內心這才暗松下來,歡喜之余知道自己這次豁出去不要臉的舉動賭對了。
屬于他保寧的春天來到了。
賈六的視線的確落在一眾正傻眼看著他的與會官員臉上,澹澹說了句:“你們,”
本是想說你們要多向保提督學習,不料興漢鎮總兵張大經卻給王爺來了一嗓子。
“豈能讓辮子這種形式主義的東西束縛我們的思想!”
二話不說,學著剛才保寧的樣子也拿牙來“鋸”自己那根藏了一窩跳蚤的大粗辮子。
“頭上無辮,心中有辮!”
延綏鎮總兵何元卿眼看保寧因為不要臉得了睿親王賞識,從同事一躍成為自己的領導,眼紅妒忌之余知道自己千萬不能犯路線錯誤。
一激動,直接硬拽自個的辮子,奈何質量太好沒拽斷,只得訕訕也開始鋸起來。
“王爺有辮我有辮,王爺無辮我無辮!”
曹大華竟是一把捏碎了面前的茶碗,取了一塊碎瓷開始切割自己的辮子。
這個聰明舉動立時成了眾人效彷對象。
轉眼間,數十名陜甘綠營校級以上軍官集體割起辮子來。
除了正在拿牙咬的何、張二位總兵官。
以及臉上已然非常平靜的保提督。
何、張二位總兵官越“鋸”越痛苦,可又有點騎虎難下,這時再去找瓷片來割,明顯有些不尊重大將軍王了。
結果二位總兵官鋸著鋸著,不約而同將目光看向了保寧。
保提督不解,上前悄悄問道:“你們看我干什么?”
回答提督大人的是兩口三字——“干你娘!”
很快,陜甘綠營中高級將領的辮子全部與身體脫離,他們以實際形動表達緊隨睿親王的決心與意志。
賈六老懷欣慰,側臉瞬間不禁怔了一下。
紀副主任也成了長毛。
“你?”
賈六很是意外,老紀主動斷辮讓他對其刮目相看。
“王爺,去辮乃新朝雅政,下官當身體力行,以為世人表率。”
紀副主任回答的冠冕堂皇,也是時代潮流的走向。
今日不割了這辮子,明日還是要割。
與其被動割,不如主動一些的好。
“你...很好。”
賈六點了點頭。
紀副主任受寵若驚,立時過去收辮子。
這些辮子將作為呈堂鐵證永遠保存于大將軍王行轅。
收到保寧面前時,紀副主任饒有深意的看了眼這位新晉提督大人,低聲道:“提督是懂政治的。”
“咦!...任說的是啥話,俺不是懂政治,俺是懂王爺!”
提督大人一臉怪驕傲的。
得,在河南留過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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