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說的什么話!你愛演就演,不演拉倒!”
栓柱的話讓賈六十分不高興,搞得好像他一直蓄意圖謀帝位似的。
事實明明是他被眾人搞了一個突然襲擊,為了大清的江山社稷,為了黎民百姓的太平,為了自己這個團伙不分裂,為了中國走向列強這條光輝大道,這才不得不在眾人的挾迫下違心出任皇帝一職。
你道這皇帝好做?
天知道哪天就有幫人沖進朕的寢宮,把朕連龍床一塊抬到天津,然后通電全國說朕下野了呢!
睿智且無比冷靜的賈六深深的吸了口氣,他也深深的知道這個大清皇帝不好做。
然而,誠如栓柱說的,氣氛都烘托到這地步了,他要是再拒絕就有點不曉得好歹了。
萬一這幫勸進的家伙不耐煩了,給他來個白刀子進紅刀子出呢?
縱是不敢如此,集體摞挑子,也夠他喝一壺的。
當下,為大局考慮,心軟了。
民意如此,就順天應人吧,再犟下去吃虧的只能是他這個皇帝。
所謂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
回顧自己奮斗過的歲月,賈六心中亦是雷電交加,風雨飄搖,當真是幾度夕陽紅,青山催人老。
憶往昔崢嶸歲月!
金川的晨霧中,他眺望過宇宙;
黃昏中的危樓,他俯瞰過蒼生;
康熙的墳頭上,他感慨過歷史的滄桑;
運河畔的碼頭,他與天地對過話;
紫禁城的墻角,他撒過一泡尿;
乾隆宮的大殿,他幾次想上去坐一坐...
在這大清的每一個角落,每一個時刻,他的內心深處都始終有一個聲音在吶喊:“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間,豈能郁郁久居人下!”
今天,他終于圓夢了。
他為之努力,為之奉獻,為之付出一切的事業,終于開花結果了。
山呼般的萬歲聲仍在山野回蕩。
不知什么時候,賈六的心卻變得平靜,變得柔和。
他的臉上沒有任何驕傲,也沒有任何自豪,有的只是一種澹定。
“如爾等所愿,這大清,朕要了。這皇帝,朕做了。”
很是平靜的說了這句話后,賈六順手將披在身上的黃袍系緊。
尺寸是非常合適的,因為是內務府的皇家裁縫為他私人訂制的。
沒有多余的動作。
一動不動,屹立在萬人中央,單純的感受那萬丈榮光。
天地間的靈氣似在風的吹動下向此處匯聚,以致那黃袍都不可思議的飄動起來。
無形之中,來自山西的帝國破壞龍再次破土而出,這一次沒有纏繞在主人身上,而是發出震耳的龍嘯聲飛向九重天。
“萬歲!”
跪在周圍的一眾文武見狀,集體露出如釋重負(早該如此)的神情,之后山呼般的萬歲聲再次響徹開來。
在叢山、在峻嶺、在平原,在江河,響徹在萬萬人心中!
這一刻,當為史家絕筆!
當為后世人永遠懷念!
最為激動的當然是勸進的發起者阿、紀二位主任。
彼此對視的眼神都透著十分的興奮:怎么樣,榮華富貴,是不是大大滴有了!
從此再也不用擔心老四鬼子反攻倒算了!
有歷史污點的狗頭軍師亦是忍不住想到了當年教主王倫的那一卦——“今歲有劫數,隨我道可免!”
當年王倫說卦象顯示滿清有大劫,西方將有兇兵現世,故而他于東方起事可現東西呼應之局,屆時必可一舉而滅滿清。
今日看來,王教主終不是圣人,那卦只對了一半。
卦象確是表明滿清要亡,然而興者卻是眼前的西方寶貝鬼家大人,而不是王倫這個半吊子。
他,不過一個為王前驅者而矣。
而自己,由于正確的選擇,將成為歷史上抹不去的一個名字。
參與勸進的軍方代表陜甘提督保寧、興漢鎮總兵曹大華、延綏鎮總兵何元卿、陜安鎮總兵張大經等人亦是人人雀躍。
無疑,作為勸進從龍功臣的他們,從此將脫離低級趣味,成為帝國的棟梁,為子孫后代掙來無尚的榮耀和萬貫家財。
所有人都知道,一個嶄新的時代降臨了!
哪怕是身臨其境的普通士兵。
這一刻,山間的春花為之招搖,溪間的魚蝦為之快活,天上的老愣亦是忍不住停下瞄了一眼,繼而吃驚的瞪大雙眼,再也不敢扇動它的雙翅。
因為,龍的力量,太可怕。
“臣請萬歲下旨,蕩平反賊!”
阿主任沒有被榮華富貴沖昏頭腦,及時提醒皇帝陛下尚有偽頭目陳永珹及其黨羽鈕倫保、愛星阿、福僧額等人潛逃,且仍有包衣、護軍、火器三營叛軍未能肅清。
這是自居領班軍機大臣了。
殊不知,領班軍機大臣輪不到他。
眼前的皇帝陛下已經內定他的岳父、湖廣總督為新大清的第一任內閣總理。
“區區叛軍,有何可慮,末將愿為皇帝陛下活捉那陳永珹!”
陜甘提督保寧作為在場軍方代表第一人,當仁不讓要挑起重擔。
“末將愿往!”
“末將愿往!”
陜甘綠營三總兵亦是紛紛請戰。
此時形勢已經明了,縱使還有三營叛軍萬余人,然而湖廣綠營的易幟讓陳永珹再也無力回天。
甚至這位偽四阿哥是否還活著,都是未知數。
如今,眾將要做的不過是痛打落水狗,用這些人的腦袋向新君換取晉身之階,并表明他們赤誠的忠心。
“宜將剩勇追窮寇,不可沽名學霸王!”
賈六當然要肅清陳永珹系叛軍,絕不允許哪怕一兵一卒從自己眼皮底下跑掉,尤其是陳永珹這個偽四阿哥是一定要抓住的。
必要時候跟乾隆對著煮也行!
正欲下令追殲時,火器營管理大臣尹爾登帶人前來請罪。
火器營就是原先的綏遠駐防八旗兵,當年賈六采納梵偉意見,以將綏遠八旗改為京營八旗的條件換取綏遠八旗兵接受賈六指揮,不想尹爾登等人隨后被老富給拉了去,對他這個九門提督愛搭不理。
如今更是追隨陳永珹發起叛亂,當真是寒了賈六的心。
尹爾登是懂得大局的,眼見湖廣綠營反水叫睿親王一句話給勸降了,履親王的行轅又叫炮兵給轟得樹倒猢猻散,一琢磨除了趕緊投誠別無它路,遂趕緊帶著部下匆匆來見睿親王,以求能夠得到王爺的原諒。
半道就聽前方響起萬歲聲,當真是嚇了一跳,等到一身皇袍的睿親王鶴立人群時,頓時明白發生什么。
卻是沒有半點遲疑,帶著一眾部下上前毫不遲疑跪倒在地,三呼萬歲之后涕稱說他們是被陳永珹迷惑這才與皇上為敵,現已幡然悔悟,愿為皇帝陛下效犬馬之勞。
賈六看了眼梵偉,后者微微搖頭,意思是現在不是和尹爾登算賬的時候,畢竟火器營有四千兵馬,強行剿滅也得費些功夫。
微一思索,賈六便準了尹爾登歸附,叫其率部配合陜甘綠營剿滅包衣和護軍二營。
尹爾登自是沒有意見,連磕了十幾個頭說誓死為皇上效命,將那叛軍殺得一個不留。
當下諸將各自率部追擊。
賈六則在老阿等人簇擁下返回牛心寨,既已軍中稱帝,自當要遣人通知襄陽博總督,以及在襄陽的各省代表團。
是否于襄陽舉辦一次小規模的登基典禮亦要討論,新君年號,文武有功之臣的封賞,軍機處、六部九卿的任命都要著手。
正商量時,侍衛來報說是和珅聽聞睿親王軍前稱帝,于被囚處尋死覓活。
阿主任大怒:“這個和珅真是鐵了心要為那陳家洛陪葬嗎!”
當下請皇帝陛下頒旨賜死和珅。
其余眾人也都附和,只栓柱提出反對意見:“少爺,和中堂對你有恩。”
“和珅對朕是有恩啊,”
賈六輕嘆一聲,吩咐栓柱:“你親自去給和中堂送一根白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