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六說的是真話。
他不捧勒爾謹,就老勒的智商怕是早就被人錘死在茅房了。
他要有那智商,也不至于為了三千兩就被屬下布政使王亶望給差使的跟孫子似的。
更不會后來倒霉催的因這事叫乾隆給砍了腦袋。
“你既然早就買通了我身邊人,直接弄死我不就得了,整這一出出的干什么!”
老勒心中的氣是不可能順下去的,尤其剛才被鬼子六拿棍子敲得耳朵都快被震聾了。
什么玩意!
真當我們滿洲人沒血性了!
你要再敢敲我一棍子,我他娘的死給你看!
“這不引蛇出洞嘛。”
作為成功人士,賈六當然不會跟失敗者計較,不僅忽視老勒雙眼不斷冒出的金星,反而還給其遞了根煙,“你不帶頭,朕哪知道誰是支持朕的,誰是反對朕的?”
“哼!”
老勒不接煙,看了眼站在不遠處有些不好意思的色愣額,以及一眾表情漠然看著他的親衛們,知道自個大勢已去,不用問,帶兵出潼關的葛彪包括留在西安的勒保他們多半也背叛了自己,真是出師未捷身先囚,無奈之下,遂悶悶不樂的問他的新工作是什么。
倒是不怕鬼子六會殺他,因為據可靠消息鬼子六連乾隆父子、安親王色痕圖都沒殺,所以沒理由殺他的。
要說鬼子六是萬般不好,但就有一樣好,那就是政治斗爭這小子不殺人。
高低算一個仁宗吧。
那么,就期待他的新工作了。
雖說他勒爾謹帶頭反對鬼子六,但直到目前為止雙方只停留在嘴仗階段,并沒有真刀真槍干,而且鬼子六還需要自己發通電為他造勢,所以勒爾謹認為鬼子六很有可能會讓他到京師掛個堂官之職,要是自己配合一些,掛個中堂也不是沒可能。
總之,權力是沒有了,榮華還是會有的。
沒想到鬼子六竟是讓他去當什么曲協會長。
曲藝這一塊算滿洲的半個基本盤,如今有了詩歌協會,再搞個曲藝協會也是順理成章的事,老勒去當這個會長再合適不過。
讓別人去當,賈六還不放心呢。
“什么,你讓我去當戲班子的班主?!”
老勒怒了,他理解的曲藝就是唱戲!
一顆心給燒得崩脆,他過去好歹是總督、是總統,鬼子六讓他當什么曲藝會長還不如殺了他!
“士可殺,不可辱!”
老勒怒目圓睜,真氣運轉,想爆衣四裂以示心中決絕,然而功力不夠,只撐破了袍服的胳肢窩。
“那就殺了你?”
賈六怪舍不得的,就老勒這水平真要說起相聲來,指不定能成大師,就這么殺了也怪可惜的。
但要是對方真的不愿為百姓豐富文娛生活,他也只能忍痛揮淚斬馬謖了。
老勒怔了下,悶悶不樂的問了聲:“這個會長幾品官?”
這是問待遇了。
一般問待遇,說明對組織上的安排沒多大抵觸。
賈六也敞亮,說會長是正六品,就是處級待遇。
相比老四鬼子,這個待遇好多了。
畢竟老四鬼子一開始掛的詩協副會長是從六品,如今更是轉到丐幫掛職,連品級都沒有。
從正二品總督到無品之王總統,再到正六品會長,老勒的人生軌跡無疑發生重大轉變。
直線下降那種。
一般人肯定是受不了的。
老勒嘆口氣卻應下了,知道自己沒有選擇余地。
他是不怕死,也有血性,但問題是他怕疼。
而且擔心自己要是頑抗到底,弄不好會牽連親族。
“曲藝行業是個新興行業,是所有人都喜歡的行業,朕也喜歡...唱戲的是曲藝,說評書的是曲藝,唱大鼓的也是曲藝,跳舞的也是曲藝...總之曲藝是有娛樂和藝術雙重性質的,在娛樂方向上可以豐富百姓文化生活,在藝術性質上可以成為大家,曲藝工作做好了,你老勒不但是百姓的功臣,更是朕的大功臣...”
說話間,賈六將一本戲冊子塞到勒爾謹手中,不無期待的囑托道:“你們曲藝團今年的重中之重就是這出戲,人員資金朕都安排下去了,下半年你的工作就是把這出戲排好,明年做為朕登基一周年的慶典大戲演出。”
“《維新皇帝私訪記》?”
老勒一臉錯愕,這算什么戲?
“是新戲,主要是根據朕在直隸當總督時辦的幾樁桉子改編而來,當然,有一定藝術加工,但基本根據真實事件改編,劇本臺詞什么的都是朕親自寫的,配樂什么的也都是朕編的,你只要把戲排起來就成...對了,找一個長得好看的角色來演朕,你自個也可以出演里面的反派...”
想要讓自己的皇帝印象深入民間,不僅要牢牢掌握刀把子,筆桿子,還要深諳藝術宣傳之道。
賈六前世一部《戲說乾隆》開了清宮戲先河,以致其后二三十年間辮子戲橫沖直撞,把大清洗得不能再白,導致新生代對滿清毫無反感抵觸,村頭街巷一說皇帝就是康熙、乾隆...
如此現象化的宣傳,賈六當然得拿來用一用。
這年頭沒有電視電影,戲班子和說書的就是最強大的宣傳工具,效果比之電視電影可能還要好。
因為,沒有別的娛樂項目。
《維新皇帝私訪記》就是他的第一部洗白戲,之后還要推出若干私訪殺貪官的戲碼,如此可以讓他維新皇帝能夠迅速占領無知村夫市場,擠壓反對派的市場份額。
更重要的是,這部戲可以讓他這個皇帝形象變得更加親和、親民,不再是從前高高在上的形象。
“好好排,排好了朕記你一大功。”
看了眼仍跪在那的鄂寶,賈六微微搖頭,這個山西巡撫于政治上很不成熟,撫臺大人是不能干了,回頭問問老富那邊要不要。
又寬勉了色愣額和錢安之幾句,主要就是夸他們工作干的好,然后讓二人把隊伍帶好,配合山西當局妥善處置解決事變。
“山西巡撫暫由富尼漢擔任,朕明日啟程前往西安,”
賈六說著便準備去祁縣縣城,可勒爾謹不知道是氣不過,還是不甘心,眼見他一臉春風得意的樣子,稀里湖涂之下伸腿“撲通”把六皇帝絆了個狗吃屎。
“大膽!”
急于表現的提督色愣額一個瞬移到老勒面前,“叭”的一聲給了老勒一個大耳光,之后將其控制住。
有親衛上前要攙扶皇帝陛下起來,可皇帝陛下一個鯉魚打挺自個站了起來,看看既滿足又害怕的老勒,賈六無奈搖頭,拍拍臉上的灰塵,又拍拍屁股,打量老勒好一陣才悠悠道:“可惜,你不是我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