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建國面帶微笑地走了進來。
他自然感受到了這間偌大會議室的詭異氣氛。
不過他并沒有在意，而是做在了主持位上，在跟所有人打了一聲招呼以后，就開始說起了今天的主題。
背后的投影儀投影著上頭的政策安排和去年的數據統計。
數據非常難看。
華夏本土電影票房竟然被各種海外大片碾壓，就算有《英雄》這樣能扛鼎的電影，也阻擋不了百分之二十這個尷尬的票房占比。
這個數據猶如一條遮羞布，將華夏本土電影的所有顏面給徹底扯了下來，恥辱到了骨子里。
“我們華夏的電影市場在高速發展，在過去的三年里，越來越得到歐美的重視，并且隨著兩國經濟的友好交流和溝通，我有預感未來的三年里，這個市場會變得更大……當然，我們隨之而來的考驗和挑戰也會更嚴峻……”
“今年我們會進口二十部電影，比去年足足增長了一倍，不可避免會擠壓一些國產電影的生存空間……”
“在這里我要感謝一下趙思成，趙導，今年的二十部電影里面，第一部上映的就是《致命危機》，雖然不算我們本土電影，但意義非凡……”
會議室里掌聲雷鳴。
趙思成站了起來，笑得很燦爛，說了一些“是大家支持”之類的場面話，并感謝了一下華夏的相關部門。
周洋也在鼓掌。
當張建國說完趙思成以后，又說起了周洋。
“同時，周洋周導的《電鋸驚魂》也在我們引進的項目里面，這部電影在美國掀起了一陣風暴，雖然內容……嗯，總之，具體是否能成功引進，就要視周導對《電鋸驚魂》這部電影的剪輯情況而定，畢竟這里面的內容……當然無論如何，我個人非常感謝周導能在海外為我們華夏導演打出另一片天空，更感謝周導能參加這次會議，希望周洋先生能多提提意見，同時……”張建國說完了話以后帶頭鼓起了掌。
不過，掌聲卻零零碎碎，幾個年輕人的導演，像姜戈、像宋威廉自始至終都冷冷地看著周洋。
周洋并不在意，他站起來，對著張建國憨憨地笑了笑。
坐下去的時候，隱約間，周洋聽到了一絲不知道從哪里發出來的“噓聲”。
相關部門的會議永遠都是冗長并無聊的。
當張建國開始念起了領導們的指示以及一些對未來期許等一些官話以后，周洋聽得腦子漿湖一片，很多東西聽起來非常有道理，但仔細一想，卻感覺好像什么都沒說……
好不容易等張建國說完一系列的話以后，會議終于聊到了重點。
張建國拿出了一份計劃和報告，報告里充滿著對華夏大片的扶植政策，除了一些扶植政策以外，還在報告里重點說了會適當開放華夏電影的一些尺度，跟進口電影同步，不再和原先一樣卡得緊緊的了，同時原則上在不違反紀律和不犯罪的前提下，華夏相關部門鼓勵導演們多多拍片，拍正能量的電影。
這句話說完以后，贏得了一陣熱烈的掌聲。
不過掌聲過后，當放開了拍攝尺度，并在華夏當局宣布一些曾經被禁導的導演會被解封的時候，一些導演的臉色就變了！
“張科，我反對這項提議！”導演曹邦國站了起來，第一時間看著張建國：“被禁導的那些導演都是什么玩意啊，全部拍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跑到國外去參展……很多電影都是三觀不正，這在抗日時期就是徹頭徹尾的漢奸！”
“曹導，我們會依序解禁，并不是所有導演都會解禁，對于他們的新作品，我們會重點審核……”張建國笑了起來。
“有些人屁股就是歪的，怎么審核都沒用，而且，張科這些被封禁的導演，都是我們導演協會一致認定提交的，同時還有廣大民眾的實名舉報，這些導演劣跡斑斑，而且很多導演都沒有經過系統性地培訓過，拍電影完全是異想天開想當然，他們就是華夏電影圈的毒瘤，我不贊同解禁他們！”曹邦國搖搖頭。
隨著他的搖頭以后，趙思成和一眾導演也同時站起來一起否定。
周藝林則是在一旁看著，當看到氣氛有些詭異，張建國坐在位置上有些莫名無語的時候，他下意識地站了起來，笑容滿面地看著導演們：“曹導，別那么激動，要給他們一些能改正的機會嘛，這樣吧，張科，我們協會會經過慎重考慮，并且我們先初步進行審核，然后再給你們提交審核名單，你們覺得怎么樣？”
“解禁是上頭的意思……”張建國看到周藝林的笑容以后搖搖頭，聲音頗有一些無奈的感覺。
“嗯，張科工作難辦，我們懂的，這樣吧，張科，上頭那邊，我們會積極去反應，這樣，這件事我們先在這里表決一下，您覺得呢？畢竟我們大家都希望華夏電影蓬勃向上，只有這個池塘大了，里面的魚才會游得暢快嘛……”周藝林繼續樂呵呵地笑著。
“嗯。”張建國點點頭。
表決很快開始了。
偌大的會議室里。
只有少數的幾個是贊同全部解禁的，其余的導演都是搖搖頭。
“如果犯過錯事的人被這么輕松就原諒了，那要警察有什么用……”
“是啊，這些亂拍電影的門外漢隨隨便便就能拍電影，不是被歐美那幫國際大導演笑話嘛？”
“就是就是！犯了錯，懲罰就要狠一點，不能這么輕松地被解禁！”
“對，不行……”
“我覺得我們應該審核那些導演的作品，并調查他們的背景，我都懷疑他們是境外勢力操控著！”
“對。”
“我覺得導演要考證！”
“對，必須要調查清楚了，再由專門的機構審核后，再持證上崗……”
會議室里響起了嘈雜的聲音。
周洋在旁邊看著一切。
他收起了笑容，并且瞇起了眼睛看著一個個導演說出了自己的意見，甚至把導演要持專門的導演證書拍電影的事情給繼續提了出來。
看完以后，他他看了一眼王帥。
看到王帥在自己旁邊坐著，樂呵呵的點燃一根煙抽著，彷佛在看什么熱鬧一樣。
隨后又看了一眼黃家成。
黃家成在低頭玩手機，彷佛一個局外人一樣。
周洋收回了目光。
沉默了許久，隨后在嘈雜的聲音中穿好外衣，并且將椅子塞進了座位邊上站了起來。
抽煙的王帥詫異地看著周洋。
黃家成也放下手機看著周洋的反常舉動。
“張科，我有點事，我先回去了，你們繼續開會。”
周洋露出了一個憨憨的笑容，說出了這句話。
嘈雜聲音在這一刻完全停了下來。
所有人都盯著周洋。
“周導，你這是……”張建國看著周洋有些愣神，眼神有些錯愕。
“在場的所有人都是前輩，我這個門外漢實在是聽不懂前輩們的專業術語，我要學得還有很多，而且前輩們的高瞻遠矚讓我五體投地，特別是前輩們維護華夏電影的決心，讓的我發自內心地敬佩，我還是挺有自知之明，像我這樣連燕影半天學都沒上過半路出家的導演，我覺得再聽下去的話，我都不配扛攝影機了……”周洋繼續露著憨憨的笑容。
“什么意思！周洋，你這陰陽怪氣的態度是什么意思？”
周洋這邊剛說完，后面坐著的，憋了很久的宋威廉勐地站起來惡狠狠地盯著周洋。
“宋導，我沒什么意思啊，我就是說實話，哪里來的陰陽怪氣……”周洋以后憨憨在笑：“難道我坐在這里，連說一句實話，發表一下我內心深處的想法都不行了？你連我說話的資格都要剝奪了？”
“彭！”
周洋的話音剛落，瞬間就被聽到了一陣拍桌子的聲音。
“周洋！你話里話外的是什么意思，你是覺得我們在這里只手遮天不讓你說話？還是你在隱喻什么東西？”趙思成臉色大變，勐地站起來。
會議室里的氣氛瞬間變得非常冷。
周洋收起了笑容，不過并沒有膽怯，反而直視著趙思成，表情不卑不亢，聲音更是很溫和：“趙導，我發現您特別喜歡聯想……我就是說句話，就是說我要走了僅此而已，真沒其他意思，而且我也沒說你們只手遮天的意思啊，你們聊你們的，我走我的，這完全不沖突啊，難道非我要呆在這里給您鼓掌，說趙導好厲害，趙導簡直是華夏導演的楷模才行？”
“你，你……”趙思成臉色血紅，喘著粗氣，他根本想不到周洋這家伙竟然會這么嗆他。
王帥面對周洋的表情以后越來越詫異了。
他發現自己每次見周洋，周洋似乎都跟之前不一樣。
周洋說完以后聳了聳肩，轉身準備離開。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身影站了出來：“站住！你真以為你是根蔥了？一個只會炒作的導演，你有什么資格在前輩面前大放厥詞？僥幸一部電影在美國有點票房，你就覺得你是……”
那個身影的話還沒說完呢，就感覺被人拍了拍肩膀，他勐地轉過頭，卻看到一個笑瞇瞇的眼神：“好了，小宋啊，你旁聽聽得差不多了，接下來的內容對你來說可能有點深度，你聽不懂，先出去吧……”
“黃導，你別，痛，痛……”
宋威廉突然被人攬著肩膀，他想反抗，卻見肩膀被卡得生疼，隨后他發現自己腳跟離地竟當場被黃家成給提了出去。
“彭”
門被黃家成狠狠地關上。
會議室里。
趙思成，曹邦國等人表情冷冷地盯著黃家成。
“大人說話小孩子插嘴是真的沒禮貌，不過現在安靜了不少……”黃家成呵呵地笑著，隨后拍了拍周洋的肩膀：“小周啊，趙導是文化人，文化人喜歡多想，有些文化人甚至還有迫害妄想癥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