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回來啦!”
白秀云一到家,她媳婦徐桂芳緊忙拿著暖壺給他沏茶倒水。
剛才她對白秀云如此稱呼,并不是他家有什么買賣。而是在東北,在有些家庭里,夫妻之間會把當家人稱呼為掌柜的。
白秀云手往兜里一插,把那黃紙包抽出來扔在了炕桌上。
“這啥呀?”徐桂芳打開紙包一看,見是兩塊奇怪的東西,就向白秀云問道。
白秀云喝了口水,道:“熊瞎子波棱蓋。”
“你整這玩意干啥啊?”徐桂芳滿不在乎地把它們往桌上一丟。
“唉,這可是好東西啊。”白秀云把紙包拿起,小心翼翼地包好,對徐桂芳說:“回頭給你打十斤高粱酒,把它泡里頭治你腿疼。”
徐桂芳聞言,心里甜絲絲的,可嘴上卻說:“那我也不會喝酒啊。”
“沒事,一天少喝點。”
“不等我喝呢,都得讓你喝了。”
“上一邊去吧,給你泡的,我還能喝么?”
兩口子開了幾句玩笑話,徐桂芳突然想起一事,問道:“掌柜的,那秦強怎么說的?”
這時,白秀云臉色一變,面上滿是陰冷,道:“那秦老三不知道好賴,讓他自己找趙有財鬧去吧。”
“那陶荷花娘家可有人啊。”
“哼。”白秀云冷哼一聲,眼中神色莫名,“你有空回家問問我老丈桿子,問問那趙有財是什么人物。他秦老三啊,就等著吃虧吧。”
……
此時此刻,白秀云口中的趙有財,正在大山深處,在那片跳石塘里,看著那只慘死的黑熊。
打獵多年,趙有財自然能夠分清黑熊身上幾個彈眼的區別,前天打的和昨天打的,肯定是不一樣的。
“好槍法。”看著黑熊腦門上的槍眼,趙有財心頭一跳,他能夠看得出來,秦強前天那一槍,是將黑熊傷的很厲害,但卻不足以使其喪失戰斗力。
而且,就算再加上陶家三兄弟捅的那三刀也不行。
“小王八羔子!”趙有財狠狠地罵了一句,心里不禁有些后怕。如果打熊的真是自己兒子,那可就太危險了。
要知道這是黑熊啊。
如果是野豬,頂多挑你幾個跟頭,有獠牙或許會傷人,但沒有獠牙的母豬,能夠造成的只有一些磕碰硬傷。
但黑熊可就不同了,這些家伙是會要人命的。
想到此處,趙有財氣急敗壞,只想著回家要狠狠收拾趙軍一頓。
只是一想起今日進山所為之事,趙有財便強迫著自己靜下心來,離開了黑熊尸體往旁邊走去。
都說:虎老雄風在。
這黑熊死后,其氣味也會驅散一些小型動物。
就算是那些食腐動物,比如烏鴉、黃皮子之類的,三兩天內也不敢靠近這邊。
但那猞猁不同,這種動物極具聰明智慧,它們甚至能分辨出黑熊是死是活。
如果是活的,猞猁自然不會回來,但要是死的黑熊,猞猁可就不會客氣了。
更何況這片跳石塘就是它的家,就算它現在不在這里,但也絕不會走遠。
趙有財慢慢地往旁邊移動,直到移在一大石砬子后面。
這一人多高的大石砬子把趙有財整個人遮的嚴嚴實實,他背靠著大石砬子,那56式半自動步槍立靠在他胳膊上。
他就這樣抱著槍,小心翼翼地挪著頭,悄悄地打量著四周。
趙有財如此守了兩個鐘頭,因為他對李大勇有言在先,他不回林場,李大勇就不許牽老牛來。
所以,這兩個鐘頭,只有他一人,靜靜地守在這片跳石塘里。
可兩個鐘頭之后,在他后面的山崗子上,崗駝腰子的地上,兩個人躡手躡腳地移動到一個王八坑里,就趴在當中。
這倆人不是別人,正是趙軍和李寶玉。
“哥哥,離這么遠能行么?”李寶玉壓低了聲音,小聲地問道。
趙軍端著槍,使槍星在跳石塘中尋找著自己老爹的蹤影,找了半天,始終不見趙有財,不禁感嘆了一句:“這姜還是老的辣啊。”
“哥哥,你說啥呢?”
趙軍白了李寶玉一眼,道:“打不打得著,就拼點子吧。”
“那……那……咱倆回家,不能挨揍吧?”李寶玉弱弱地問道,此時他也知道自己惹麻煩了,一怪自己弟弟李如海嘴不嚴,二怪自己狗肚子里裝不了二兩香油。
趙軍微微搖頭,嘆了口氣:“一頓胖揍肯定是躲不掉了。”
“啊?”李寶玉哭喪著臉,心里愈發忐忑。
“行了,別瞎尋思了。”趙軍道:“反正是躲不掉了,咱哥倆今天就把那猞猁給干了,讓他們瞧瞧咱們的能耐。”
“能耐大也少不了挨揍啊。”李寶玉喃喃道。
“你懂個啥?”趙軍沒好氣地說:“讓他們知道咱哥倆能打槍,以后就不限制咱們打獵了,挨完這頓打,以后就不用挨打了。”
趙軍此言一出,李寶玉不禁眼前一亮。
對于他們來說,打獵實在是太有意思了,如果以后能不被限制打獵,那今天挨頓揍也不是不可以的。
反正都是親爹,總不見得會下死手吧。特別是趙軍家,就這么一棵獨苗,要是打死了,那不絕戶了么?
一想到此處,李寶玉急忙晃了晃腦袋,好像是要把對趙軍不好的念頭全部甩出去一樣。
漸漸地,太陽西移,直掛當空。
無論是身處亂石塘里的趙有財,還是在山崗子上的趙軍、李寶玉,都忍著饑餓在苦苦支撐著。
突然,趙有財耳朵微微一動,他聽到了風吹來的一絲若有若無的聲音。
趙有財頓時打起了精神,循著風吹來的方向望去,同時依靠在肩膀上的槍往前一落,就被他悄無聲息地端了起來。
與此同時,那在山崗子上的趙軍猛然一震。
沒錯,他終于看見了趙有財。
當他看見趙有財端槍的一剎那,急忙從王八坑中起身,向著趙有財槍所指的方向望去。
居高臨下,站的高,看的遠。
趙軍隱約看見一道黃影在對面山崗的林間穿梭,兩山相對,相隔在兩千米開外。
這距離已經超過標尺三的最大射程,趙軍慢慢地往前移動,控制著不發出一絲聲響。
他再等,等那猞猁往下方的跳石塘移動。這樣的話,它就能落在自己射程范圍內了。
而趙有財也在等,此時的他如雕塑一般,端槍靜立著,
直見一道黃影穿林而下,似乎嘴里還叼著什么東西,離遠看上去灰不突的,應該是一只野兔。
可此時趙家父子的注意力,全在那黃影身上。
“嘭!嘭!”
突然槍響了,兩聲槍響間隔之短,傳入耳中時,讓人只能聽見一聲。
在槍星中,趙有財只見一抹血光,然后就見似有什么東西落下。
他忙把槍往前一挪,就見一道黃影迅速地消失在自己視線中。
“失手了!”趙有財放下槍,還不等他嘆氣,就聽背后山崗上傳來一聲槍響。
“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