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生變故,李寶玉猛地一踩剎車,指著前擋風玻璃大喊:“哥哥,豬!豬!”
“下車!打!”趙軍一推靠車門的解臣,解臣推開車門,躥出車廂。
83年的嚴打,極大的改善了治安狀況。
但壞人就像老鼠,打不滅、打不絕。
所以在出門的時候,趙軍三人各拿了一棵半自動步槍,而且每人還都帶了一百發子彈。
這火力可以了。
趙軍緊接著也下車,將56式半自動保險一撥,端槍架穩就打。
“啪啪啪……”
不光趙軍打,李寶玉、解臣也打。
三人開火,野豬更驚慌了。
驚慌失措的野豬,慌不擇路地亂跑,竟然有一頭野豬迎著三人奔來,最后身中五槍而亡。
南山上,正按住一頭野豬撕咬的黑老虎,聽到槍聲后連到嘴的肉都不要了。丟下被它咬死的隔年沉,縱身消失在山林深處。
隨著槍聲落下,備戰公路上躺了五頭野豬。
打槍的時候,人通過槍星能看到獵物是否中槍。拋出去三人五槍打死的那頭野豬,剩下四頭野豬,趙軍打死三頭,李寶玉打死一頭。
這季節,大炮卵子已經離群。三人打死的五頭豬,分別是兩頭黃毛子、兩頭隔年沉和一頭成年母野豬。
“開膛!開膛!”趙軍高興地道:“還犯愁沒東西送禮呢,這回可妥了!”
原來趙軍他們定的是把殺人熊送給趙威鵬,但后來一尋思,那熊吃過人肉、人內臟,這樣熊肉讓人膈應。
于是,那熊整個就都留著喂狗,連賣都不準備賣了。
這樣一來,能送禮的東西,除了那五百斤大米,再就只有一頭狍子和一頭黃毛子了。
這些東西,本來是兩家分。但解臣說,他家是自己人,用不著這個。
但就算把這些都送給趙威鵬,趙軍都感覺禮輕。因為當初趙威鵬到趙家的時候,買了兩箱罐頭、一箱西鳳酒,還有一條石林煙。
所以,趙軍還想著等到奉天的時候,挑好煙、好酒給趙威鵬買上一些。
這回妥了,五頭野豬送上門來,送禮有著落了。
“沒有吃沒有穿,自有那敵人送上前……”趙軍一邊哼著歌,一邊給野豬開膛。
可就在這時,他聽到李寶玉問解臣說:“小弟,你不掂心跟小云處對象啦?”
趙軍聞言,連歌都不哼了,豎起耳朵聽八卦。因為李寶玉口中的小云,正是李彤云。
“不得。”解臣搖頭,道:“等過兩天吶,還讓我媽買點東西,上劉鐵嘴家看看去吧。”
“咋的?”李寶玉問道:“讓劉鐵嘴給你說誰家閨女呀?”
“說誰、不說誰……”解臣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問問她有沒有合適的唄。”
趙軍、李寶玉相視一笑,然后李寶玉笑著對解臣說:“我還尋思讓你當我妹夫呢,我看我解娘挺同意呀。”
“嗯!”解臣道:“要不是有她,我沒準兒還真同意了。”
永安屯江家。
解忠一個餃子、一口蒜的吃著,老太太笑呵呵地坐在一旁看著。
有些人吶,就喜歡看別人吃飯。
“老大。”解孫氏端著一碗餃子湯進來,放在桌上說著千百年不變的老令,道:“原湯化原食。”
“嗯,媽。”解忠應了一聲,端起碗來就喝。這哪里是餃子湯,這是遲到了將近四十年的母愛。
解孫氏側身坐在炕沿邊,挨著老太太坐下,然后對解忠說:“老大,我跟伱說個事兒啊。”
“媽,你說!”沐浴著母愛的解忠,有答應他媽一切要求的沖動。
“我給咱家小二兒看了個閨女……”解孫氏道:“那閨女長的才漂亮呢,跟畫里的人兒似的。”
然后,解孫氏就滔滔不絕地,給解忠介紹著李彤云的情況。
解忠把一盤餃子吃完,解孫氏也說完了。解忠撂下筷子,問解孫氏說:“媽,那樣兒的閨女,能相中咱家小二兒嗎?”
“你這什么話?”解孫氏使眼皮夾了解忠一下,撇嘴道:“咱家小二兒咋地?咱家小二兒現在還有工作了呢。”
說著,解孫氏抬手往屋外一指,道:“你那老李六叔兩口子,老相中咱家小二兒了。”
“他能不相中嗎?他找倒插門。”解忠嘴角一扯,道:“媽,你就讓小二兒倒插門啊?”
“倒不倒插門能咋地啊?”解孫氏說:“又不是倒遠地方去。”
說著,解孫氏巴掌往桌子上一拍,眼睛一橫道:“就小二兒進他家啦,他們還敢欺負我老兒子?”
“那不至于呀!”看了半天熱鬧的老太太,見解孫氏上來渾勁兒了,連忙勸道:“大智他們兩口子哪是那人吶,再說了……”
說到此處,老太太轉向解忠,道:“就是咋回事兒呢?他們兩口子就這么一個閨女,完了就尋思吧,小兩口結婚了,生個小子跟他們姓。那什么倒插門啊,那都無所謂點兒事。”
老太太剛說的話,是林雪透給老太太的。
本來李大智兩口子就想找個倒插門女婿,但讓他們沒想到的是,他們的寶貝閨女到這屯子連一天都沒裝上,就在外面跟人大打出手。
兩口子一商量,越往后拖,他們閨女的事就越不好辦。
永安屯適齡的小伙不少,但條件比較好的,不說趙軍、李寶玉,就連趙國峰家的趙金山、朱大山的孫子朱江都定完親了。
兩口子扒拉一圈,剩下這些沒定親的,還就解臣最好。
于是,林雪就跟老太太透了話。因為這老太太天天跟解孫氏一個炕上睡覺,倆人嘮嗑啥的就把話遞過去了。
“這行啊。”聽了老太太的話,解忠點了點頭。要說讓解臣倒插門,解忠不樂意。自己家也不困難,干啥讓解臣去倒插門啊?就算他們家不欺負解臣,那說出去也不好聽啊。
可如果按老太太剛才的話說,那就沒問題了。李大智兩口子就那么一個閨女,想有個孫子傳宗接代、延續香火,這沒什么毛病,讓解臣他們多生兩個就得了唄。
然后,解忠看向解孫氏問道:“媽,小二兒是咋說的?”
“他不同意。”解孫氏此話一出,解忠問道:“那為啥呀?”
解忠了解他弟弟,知道解臣就喜歡漂亮的。既然解孫氏都說了,那李彤云像是畫里的人,那得老好看了,解臣咋還能不同意呢?
面對解忠提出的問題,解孫氏深吸一口氣,隨著她腮幫子微微鼓起,解孫氏也沒給解忠一個回答。
“天下三尺鵝毛雪呀,山野荒郊斷行人啊……啊……”李彤云輕哼著小調,走在屯間小路上。
這姑娘身穿紅色羽絨服、牛仔褲,腳蹬小皮鞋,帶著一副手悶子。走路時,兩手在身體兩側小幅度搖擺,配合著小碎步,顯得極其優雅。
忽然,一個沙啞卻時而有短暫尖銳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
“哎?就他家那小子,嗷嗷就出來啦,手里不還拿個什么玩意。我一看這還了得,我一個箭步殺出去,一腳就給他撂那旮沓了!”
“哎呀,如海,你真厲害!”這話是孫永榮說的,身為李如海的頭號粉絲,孫永榮最會捧著李如海嘮了。
“如海。”李彤云輕喚了一聲,她那聲音清脆悅耳。
“小姐!”相比李彤云,正處于變聲期的李如海,聲音難聽極了。
眼看李彤云沖自己招手,意猶未盡還沒說夠的李如海并不想去,但又不敢。
跟那幫婦女交代了兩句,李如海便向李彤云走來。而李如海一走,那幫婦女也就散了。
李彤云走的是往趙家去的方向,李如海跟著她往左一拐進了胡同。
這時,李彤云回身對李如海說:“如海,你怎么天天扯老婆舌呢?”
“什么?”李如海一愣,這個詞兒他屬實是第一次聽。
“扯老婆舌。”李彤云道:“你一個小伙子,跟一幫老娘們兒嘚吧嘚、嘚吧嘚的,那不就扯老婆舌嗎?”
可能是李彤云的話太傷人,也可能是昨晚兩殺陳勇強的戰績給了李如海信心,他沖李彤云吼道:“我不用你管!”
李如海話音落下就見一團紅影向他撞來,李如海舉雙手架住李彤云雙臂。
而這時,李彤云右腿向前一邁,皮鞋后跟一磕李如海腳后跟,胳膊用力將李如海往下一扣,直接把李如海撂倒。
“唉呦!”李如海捂著屁股,疼的眼淚都出來了:“你摔我尾巴根子啦!”
“我……”李彤云剛開口,就見不遠處站著三人。其中那個男的她不認識,但老太太、解孫氏,她都熟啊。
當王強騎著摩托,馱著邢三來到陳進民家的時候,也看到一幫人在院里撕扯。
撕扯的雙方,是陳進民一家和胡忠厚一人。
經過昨天晚上的事,路高萍說什么也不讓胡忠厚在她家待了。今天的陳進民也站在自己媳婦一方,可胡忠厚打定主意,說啥也要在陳家過年。
雙方從爭論到動手,連陳家七歲小姑娘都動手了,一家四口強把胡忠厚從屋里拽出來。
在出門的時候,胡忠厚死拽著門框子不撒手,陳勇強往胡忠厚手腕上打了兩下,然后胡忠厚就躺在地上放賴,嚷著說手腕子斷了,明顯是要訛上陳家人。
這么大的熱鬧,陳家院外圍了好幾層看熱鬧的。但隨著摩托車駛來,吸引了大部分人的目光。
而等邢三從王強身后下來,這老頭子瞬間又成了焦點。
氓流子沒有戶口,也就沒有口糧、沒有土地。他們的生活來源,基本上全靠跑山。
常年跑山的人,即便沒打過交道,但互相之間也都認識。
在場的男人,幾乎都認識邢三。也有和他打過交道,甚至還有在邢三手底下吃過虧的。
邢三所過之處,人群瞬間分開,婦女、孩子不認識邢三的,也被各家男人拽開。
王強跟在邢三身后暢通無阻,就像那跟著老虎的狐貍。
這時候,院子里撕扯的幾人也看到了邢三。陳進民認出邢三的時候很是詫異,他想不明白這老頭子咋來自己家了。
可讓陳進民更沒想到的是,原本坐在地上耍驢的胡忠厚,看到邢三直接起來了。
“是不是老邢三叔啊?”胡忠厚一句話把邢三都問懵了,邢三瞇著眼睛打量胡忠厚,道:“你誰呀?”
“我是胡忠厚啊,我爹是胡永豐啊。”胡忠厚自報家門后發現邢三沒有反應,連忙補充道:“我爹是胡大埋汰,那年我跟我爹上山擼五味子,還去你老窩棚來著。”
說著,胡忠厚又往邢三跟前湊了湊,問道:“你老啥前兒下的山吶,現在擱哪兒住呢?”
胡忠厚想的是既然陳進民家住不了了,到邢三家住到過年也行啊。
可胡忠厚說完,邢三卻是沒理他,而是叫過王強,指著胡忠厚問道:“是不是他?”
“有他!”王強點頭,胡忠厚一愣。昨天黑燈瞎火那么多人揍他,胡忠厚屬實沒認出王強。
陳進民認出了王強,他是永安這片的人,他知道王強是趙有財小舅子。一看眼前這情況,陳進民就知道,這邢三是來找麻煩的。
陳進民眼睜睜地看著邢三一腳踹在胡忠厚腿上,踹得胡忠厚撲倒在地。
緊接著就見邢三從后腰抽出刀來,惡狠狠地揪住胡忠厚,道:“雜艸的,你誰家都敢偷,你信不信我給你放血?”
像趙軍、趙有財他們那些炮手,眼神犀利的可怕。和他們比,邢三的眼神更兇狠,胡忠厚與他對視一眼渾身就抖得跟篩糠一樣。
王強在一旁看著沒攔,因為來的時候都說好了,邢三就是嚇唬他們一下。
“三叔,我不知道啊。”胡忠厚嚇得聲音都變了,大聲喊道:“我不知道他跟你家有親戚吶?”
看到這一幕,院外看熱鬧的紛紛向前擠。反而是離近的陳進民、路高萍兩口子,手忙腳亂地將兒女護到身后。
老陳家那小子昨晚上還挺兇呢,此時也嚇哆嗦了。小姑娘更是被嚇哭了,而且哭還不敢出聲,躲在路高萍身后,一雙小手拉著她娘的衣角。
而就在這時,被邢三揪住的胡忠厚,抬手指向陳進民,道:“三叔啊,你找他呀,他家還有你家東西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