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給周春明打電話的時候,楚安民并沒說李春明拿羊釣豹的事,只說讓趙軍去小紅杉收拾那殺人豹。
所以,趙軍壓根不知道李春明得了趙有財真傳。他只記得上輩子,那殺人豹把這小紅杉林場鬧了個天翻地覆。
此時聽魏懷信說那殺人豹奔羊圈使勁,趙軍當即說道:“那挺好啊,損失羊也比出人命強啊。”
魏懷信聞言一怔,視線不由自主地飄向了李春明。
就如趙軍所說,羊出事總比人出事好啊!
過去這幾天,是損失了三只羊,但起碼人沒事啊。
至于李春明沒能把豹子打下來,可以說他菜,但不能全盤否定他的貢獻。
“哈哈哈……”忽然,一陣輕笑聲傳入魏懷信耳中,魏懷信順著笑聲望去,卻看到了臉上并沒什么表情的王強、李寶玉。
緊接著,就見王強、李寶玉往兩旁側身,魏懷信才看到一個小矮子坐在兩人后頭。
魏懷信一看就明白了,發笑的正是這小矮子,但讓魏懷信想不明白的是,剛才也沒說什么可笑的事啊,這小子在哪兒撿的樂兒呢?
張援民從長條板凳起身,要不然就算王強、李寶玉往兩旁閃,他也露不出來多少。
“呵呵……”起身后的張援民淡淡一笑,右手搭在肋旁輕輕一拍,此時他唯一后悔的,就是沒把鵝毛扇帶來。
“大哥咋的了?”趙軍轉頭問了一句,就聽張援民笑道:“兄弟,我有一計,保管三日之內,定叫那土豹子死無葬身之地。”
“那可不行啊!”張援民話音剛落,趙軍還沒來得及張嘴,就見王強回頭對張援民說道:“說啥也不能給土豹子打碎乎了啊,那皮子咱還得要呢。”
張援民:“……”
張援民在心底嘆了口氣,他心想難怪都說養兒隨娘舅,自己趙軍兄弟就跟他老舅一樣,都沒文化還不愛看書學習。
但這話,張援民可不敢往出說,不僅不敢,他還得向王強解釋道:“老舅,我意思是……我保證能給那土豹子整死。”
張援民此話一出,魏懷信當即抬手,向張援民道:“師傅,你貴姓?”
“免貴,我姓張。”張援民笑道:“我叫張援民。”
張援民說完,見魏懷信神色如常,不禁在心里想道:“等有朝一日,我一報名和姓,對方能問一句‘可是永安小諸葛’,那我這輩子就妥了。”
魏懷信哪知道張援民胡思亂想啥呢,他問一句貴姓,不過是客套、客套。
這也客套完了,魏懷信便追問張援民道:“張師傅,你剛才說你有辦法,指定能給那土豹子打死?”
“指定的。”張援民笑著把搭在腰間的手一揚,道:“我手拿……”
“咳嗯!”張援民的話,被一聲咳嗽打斷,這聲咳嗽是趙軍發出來的。
“咳咳……咳啊……”緊接著,咳嗽聲此起彼伏,王強、李寶玉、解臣、李如海紛紛咳嗽起來,咳嗽的得魏懷信、李春明都是一頭霧水。
張援民也知道,自己差點又說了不該說的話,但不能說那兩句口頭禪,張援民總感覺少了什么似的。
“大哥。”這時,趙軍招呼張援民一聲,道:“你想啥招了,你說吧。”
張援民調整心情,得意一笑,道:“拿羊釣豹!”
魏懷信、李春明:“……”
見魏懷信神色異常,張援民連忙為其解釋道:“魏書記,既然那土豹子奔羊來,咱就拿羊釣他!”
聽張援民如此說,魏懷信看向李春明,道:“李科長,他咋跟你說的一字不差呢?”
被魏懷信這么問,李春明不禁面露苦笑,他心想既然張援民是跟趙軍一伙的,那“拿羊釣豹”的辦法,肯定也是聽趙有財說的。
李春明沒說話,張援民卻是一臉嚴肅地對魏懷信說:“魏書記,我可不是到這兒以后,聽你說那土豹子扒羊圈,完了我才想的這招啊。”
說到此處,張援民身板挺得筆直,說道:“這是我們家祖傳的招。”
聽張援民這么說,魏懷信忍不住又看了李春明一眼,然后才問張援民說:“張師傅,你說這是你們家祖傳的招,那你們家使這招打過土豹子啊?”
“我們家以前不打土豹子。”張援民道:“以前我爹是拿牛釣虎,專門琢磨東北虎。”
“哎呦……”魏懷信聞言,甚是驚訝。
因為光聽張援民說的話與他說話的口氣,任誰都以為張援民他爹用這招打著過東北虎呢。
所以,此刻魏懷信就以為李春明拿羊釣豹沒釣著,是他李春明菜。
最近這一個禮拜,被殺人豹搞得焦頭爛額的魏懷信,這時候也不藏著、掖著了,當即就對張援民說:“張師傅啊,我不瞞你說,我們也拿羊逗扯過那豹子,沒管用啊。”
魏懷信都這么說了,接下來李春明接過話茬,把他拿羊釣豹的兩次失敗經歷都說了出來。
要說李春明菜吧,也是打圍沒經驗。人家退伍之前,在隊部里也是個能耐人,要不然也不能當上保衛科長。
按理說,拿羊釣豹打個伏擊,對李春明來說是沒問題的。
但那土豹子就像趙有財說的,它應該是有傷在身。
而且那土豹子聰明著呢,當它感覺到自己的捕獵能力受傷病影響,已經拿不下狍子、跳貓等靈活的山牲口,它就跑到林場、家屬區附近來偷襲人。
而且,它聰明到專挑婦女、兒童、老人去偷襲。
不僅如此,它還會選時間。它會趕在早晨將近七點,或是下午四點左右。
因為現在是冬天,東北的天短,土豹子選的那兩個時間段,早晨天灰蒙蒙將亮,下午天也是灰蒙蒙,但卻是要黑的時候。
選擇這兩個時間,又提升了撲人的成功率。
等李春明來了以后,拿羊去釣這只土豹子,土豹子才發現這羊也挺慫,一撲一個準兒。
于是,它改在那兩個時間段去撲羊。
天不亮,李春明看東西也費勁,再加上那土豹子太狡猾,李春明這才連續地失手丟羊。
聽李春明大致描述一遍,趙軍又向李春明問了一些細節。
雖然帶了十一條獵狗,但圍獵東北豹和獵野豬、熊瞎子不一樣啊。
獵狗能追得上野豬、熊瞎子,但它追不上東北豹。之前趙家狗幫兩次圍殺東北豹,那都是有特殊情況的。
今天這只東北豹雖有傷在身,但趙軍不知道它傷在哪兒、傷到什么程度。
萬一沒圍住的話,這豹子被狗幫驚著,以后就更賊了。
趙軍又沒辦法常駐小紅杉,于是就必須得用一些手段,這也是為什么他會允許張援民出謀劃策的原因。
可越聽李春明說明情況,趙軍就越覺得棘手。
李春明頭一次失敗,是在下午四點半的時候,那次東北豹跑了,李春明連追都沒追。
家屬區附近快黑天了,那山林里已經就黑了,根本沒法追。
而昨天,東北豹在六點五十分的時候,它在家屬區虛晃一槍,在引走李春明等人后,東北豹咬死了大山羊,掏了兩口羊腸子,然后遭到了李春明的追殺。
由于是早晨,沒多一會兒天就亮了,李春明帶著五個保衛員,一直追到下午天要黑了才收兵。
據李春明所說,那土豹子腿腳是有傷,攆號稱雪上飛的狍子是不行了。但李春明敢說,那豹子即便腿上有傷,跑的也比狗快。
趙軍相信李春明的話,既然如此,硬圍肯定是不行了。
“咱要釣它,就得早晨釣。”趙軍這么說,就是同意了拿羊釣豹的主意。至于早晨釣豹這沒什么好說的,總不能晚上釣吧?
早晨釣,沒一會兒就天亮,人才能跟得上去。
“哥……”李寶玉上班以后,也知道在外面注意形象,只叫了趙軍一聲哥,道:“咱人在旁邊蹲著,完了掐住豹子蹤,再帶狗上唄?”
李寶玉說完,王強接過話茬,道:“咱先試著打它一把,咱也不能白蹲吶。”
“王師傅。”聽王強如此說,李春明搖頭道:“不是我李春明廢物,一早、一晚是真不好打。人離近了不行,人離太近,土豹子不過來。要離遠了呢,你瞅著影影綽綽的時候,那豹子就已經過去了。”
“嘖!”王強聞言,心知李春明說的沒毛病,他砸吧下嘴表示自己也無能為力。
而就在這時,李春明嘆了口氣,道:“要是能給趙師傅請來,他那手把備不住能行。”
“嗯?”聽到這話,趙軍、王強齊齊一瞪眼睛。
自古武無第二。
打圍的,誰服誰呀?
事已至此,沒有別的辦法,明天只能硬干了。而就在舅甥二人摩拳擦掌的時候,張援民哈哈一笑,對趙軍道:“兄弟,你別忘了大哥跟你說啥了。”
“嗯?”趙軍一怔,就聽張援民繼續說道:“你就聽我的,我保證讓你明天把拿土豹子磕下來。”
“咋地呢,大哥?”趙軍問,張援民笑了笑后,卻看向魏懷信問道:“魏書記,咱林場能不能再舍個羊出來?”
“能!”魏懷信似乎被張援民的自信傳染到了,他毫不猶豫地道:“你啥時候要,我馬上讓人安排。”
“現在就要。”張援民道:“越快越好。”
魏懷信身后的桌子上,是廣播喇叭,他撥開喇叭招喚后勤組長來他辦公室。
等魏懷信關了喇叭,張援民看向李春明,道:“李科長,這幾天你在哪兒蹲的豹子,咱明天早晨四點多鐘,咱就把羊拴那兒去。”
“行。”李春明點了下頭,道:“那你們明天早晨都得多穿點兒,那鬼呲牙時候可特么冷了。”
“呵呵……”張援民聞言一笑,道:“明天誰也不用在那兒蹲。”
“那咋地呢?”解臣不解地問道:“咱不蹲,不讓那豹子給羊吃了嗎?”
“就是給它吃。”張援民這一句話,聽得眾人都瞪大了眼睛。
可緊接著,就見張援民問魏懷信說:“魏書記,那土豹子幾天沒整人了?”
“哎呀……”魏懷信道:“四天了,自從李科長來完了,那土豹子就沒再整過人。”
說這話的時候,魏懷信還在反思,自己昨天不應該找楚安民告李春明的狀。
聽魏懷信這么說,張援民又問李春明道:“李科長,它咬死仨羊,但就昨天吃著一轱轆羊腸子唄?”
“嗯吶。”李春明重重點頭應了一聲,搭里兩只羊,李春明已經夠沒面子了,又豈會叫那土豹子吃著羊肉?
“今天生產隊那個羊,讓它扒死了。但聽羊一叫喚,放羊那孫老頭兒爺倆就嗷嗷叫喚還敲盆,給那土豹子嚇走了,那羊它也沒吃到嘴。”這番話是魏懷信補充的。
“那就妥了。”張援民聞言笑道:“這么一算啊,這土豹子四天了,雞毛沒吃著。等它再逮著羊,它不得往死了吃呀。”
說到此處,張援民轉向趙軍,才繼續說道:“兄弟,咱誰也別驚它,就讓它吃個大肚子,一跑嘎悠、嘎悠的,完了你再看咱家狗干不干它!”
“嗯?”趙軍眼睛一亮,張援民說的這個辦法,十分可行啊!
不光趙軍被張援民說動,趙家幫其余四人,還有魏懷信、李春明都驚喜地看著張援民,他們全都認為張援民說的是個好辦法。
“張大哥,你行啊!”李如海夸了張援民一句,道:“你這腦瓜真不白給呀。”
“哈哈哈……”張援民哈哈一笑,眼睛瞇成了一條縫,笑道:“我躺炕上這倆月,沒少讀書、沒少深造。”
“張師傅?”因為張援民的妙計,對他心生好感的魏懷信聞言便問:“你咋還在炕上躺倆月呢?你咋地啦?有病啦?”
張援民被問的臉上笑容消失,而趙軍五人暗暗偷笑,想看看張援民如何回答這個問題。
張援民倒也干脆,只向魏懷信揮了揮手,道:“不提也罷,不提也罷。”
張援民話音剛落,屋門猛地被人推開,一人闖進來,沖著魏懷信就喊:“書記,南村老徐家二兒媳婦讓土豹子撲了!”
“我艸!”魏懷信起身,吼道:“咱們林場保衛員吶?村子民兵吶?不巡邏呀?”
魏懷信敢坐在這兒跟趙軍叭叭,是做好了防備的。最近這些日子,不管是林場的工人,還是家屬的工人家屬,想要出林場、出村子,都得三五個人結伴。
不光如此,林場的保衛員、村子里的民兵,也輪流倒班巡邏。
魏懷信話音剛落,屋外解放車上響起聲聲狗叫。
“走!”趙軍呼喊一聲,帶著王強、李寶玉、解臣就往外走,留下張援民、李如海兩個“文官”大眼瞪小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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