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肆又等待了片刻,直到再也沒有亂碼生成,他才遺憾的嘆了口氣,看來歷史聯盟的技術不過關啊,這么一頭鬼類的力量就燒毀了微型建城令。
幸好他還可以與自己的本體進行聯系,不至于徹底失聯。
此時,他的右臂已經開始恢復了知覺,大量的青色寒霜褪去,但又凝聚于那支精鋼弩箭上,層層疊疊,寒氣直冒。
李肆用左手稍稍碰觸,就差點把他正條左臂凍僵,反倒是右手繼續握持完全沒有問題。
此時他忽發奇想,將這支明顯蘊含了大量超凡力量的精鋼弩箭放置于神機弩上,結果下一刻,神機弩的核心圓盤上竟然綻放出更加絢麗的光彩,比云霞還要瑰麗,以至于李肆都看呆了,等他回過神來,這一切霞光都散去,神機弩圓盤里的仙石則是徹底化為飛灰。
只剩下那支精鋼弩箭變得灰撲撲的,只剩青色寒霜所形成的紋理,乍一看很普通,再看就覺得非比尋常,如果持續看超過三秒,眼珠子就開始疼。
好家伙,這是個什么情況?
李肆不敢大意,急忙將神機弩整個用皮革包起來,掛在背上,瞬間就覺得有些清涼。
毫無疑問,那支弩箭是被某種特殊的超凡力量給附魔強化了。
接下來,李肆挨個叫醒所有老頭子,他們每個人的臉色都是病懨懨的,甚至被叫醒了都迷迷糊糊,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么。
萬幸并沒有人原地去世。
等李肆都熬好了一大鍋米粥,里面切了一大塊肉干,咕嘟咕嘟冒著香氣,給每個人都盛了一碗,一口氣喝光之后,才有值夜的老頭子一拍大腿,“壞了!這不對勁。”
然后就是此起彼伏的吸氣,呼氣聲,你瞅我,我瞅你,眉頭緊皺,目光嚴肅,最終,還是張三爺看著正忙乎的李肆,疑惑的問,“少鏢頭,昨晚上,沒什么特別的動靜?”
“什么動靜?沒有啊,我睡得挺好的。”李肆一呲牙,笑得很開心。
但老頭子們卻不信,他們現在的感覺就像是齊刷刷的被醉風樓的小妖精們給禍害了一整晚的那種。
造孽啊。
“不用懷疑了,昨夜必有鬼物侵擾,但不知被少鏢頭用了什么手段給驅散了。”
老頭子們的目光在迅速交流著,同時也能看到彼此眼中的震驚,當然,他們也全部默契的選擇不提此事。
碰到妖獸他們還能有一拼之力,碰到鬼物,那真是毫無辦法。
吃過早飯,喂過老馬,眾人填了壕溝,繼續上路,還是一聲不吭,還是十里一休整,一天只走三十里,規律極了。
連走三天,也才走出九十里,但此時道路已經變得越發荒蕪,若不是老頭子們個個都是識途老馬,光憑李肆,早就迷路很多次了。
因為這條路已經有將近二十年沒有人走過了,年久失修,山洪洗地,外加野草叢生,這哪里是路啊。
而老頭子不但能準確認得道路,還對沿途的每一個山谷,每一處山梁,每一個峽谷,每一處水源,甚至是一草一木都了如指掌。
光是這三天,李肆就從他們那里學會辨認了五十多種藥草,馬車上的野果都摘了兩大筐。
這些老頭子似乎正在用這種倔強的方式在默默宣告,他們不是混吃等死的廢物。
察覺到這一點,李肆無奈苦笑,最終放棄了他的爭奪意識形態的計劃,一群又老又倔的老頭子,和他們折騰啥?
“少鏢頭,這就是黃精,這是好東西啊,補氣養血,若是百年黃精,甚至可以滋補武師的元氣。只可惜在這山中,這種可補元氣的藥草,基本都被妖獸守護著,我們能挖到五年,十年的藥草已經是非常難得。”
太陽下山后,老頭子們壘起石墻,儲備好水源,撿回了干柴,喂飽了老馬,李肆也挖好了壕溝,砍回了足夠燃燒一夜的樹木后,大家一起舒舒服服的燒上兩鍋熱水,泡泡腳,洗洗臉,這是難得的悠閑時光。
這也是老頭子們給李肆講授藥草還有一些奇聞異事的時候,聽者認真,講者也認真,這兩天下來,李肆終于有點土著的樣子了。
當天色已經徹底黑暗下來,許多老頭子已經微微打起了鼾聲,李肆便起身,自從第一夜發生了鬼物侵襲一事,他就不讓老頭子們值夜了,改成了他白天睡覺,晚上值夜。
“少鏢頭,今晚有些不對勁。”
在路上一直都沒有說過話的喪門釘忽然輕聲開口,但還不等李肆答話,另一個老孫頭就叫罵起來,“直娘賊,喪門釘,你閉嘴!”
喪門釘真就閉嘴了,抱著神臂弩往石墻上一靠,閉上眼睛,不一會兒鼾聲大作。
其他老頭子也不再說話,各自抱著上了弦的神臂弩睡得舒坦。
李肆頭皮微微發麻,但他張望四周,只看得見黑沉沉的天幕,上面星光璀璨,然后就是黑峻峻的群山,仿佛臥著的野獸,說不出的猙獰。
夜風微微,四周靜謐,哪里有什么不對勁?
但老頭子們不可能在故弄玄虛,那就是真的不對勁,只不過,他卻看不出來而已。
這一局,倒是讓老頭子們贏了。
想了想,李肆也靠著石墻坐下,這是跟老頭子們學的,他們說這石墻除了起到一定的防御作用外,最主要的,卻是防備突然襲擊,若敵人偷偷摸到近前,你卻一無所知,最后被一箭爆頭不要覺得冤屈。
但有了這石墻就不一樣了,雖然每天都得辛苦一趟,可卻可以確保安然入睡,有石墻做阻礙,敵人想暗箭傷人也難。
李肆靜靜思索著,他在從每個細節推敲,為什么同樣的環境,老頭子們能發現不對勁,他卻發現不了?
一項一項的推敲,一條一條的排除,他找不到線索,就挨個回憶老頭子們傍晚時的行為,尤其是喪門釘。
果然,他想起來了,每天宿營的時候,喪門釘都會拄著拐杖跑到一個地方待上很久,而通常這個位置就是下風頭。
“氣味!瑪德這幫老頭子果然有一手,可以通過氣味來發現問題,但他們嗅到了什么?”
李肆正想著,忽然就嗅到了一股不太濃郁的腥臭氣息,不過轉瞬就被夜風吹淡了,倘若不是剛好想到這個問題,他大概會忽略的,畢竟老頭子們的身上也不好聞。
但是現在,這卻絕對說明了問題。
他一動都不敢動,盡量放緩呼吸,同時盤算著來的是什么,結果下一刻,正在熟睡的老頭子們一個個就像是安裝了彈簧,閃電般坐直身體,與此同時風聲掠過,有一條條黑影竟是完全不懼火焰,急速撲來。
李肆剛抽出他的神機弩,就聽見連綿不絕的扣動弩機的聲音,那密集的弩箭甚至讓火焰都為之變形搖曳。
“砰砰砰!”重物墜地的聲音接二連三的響起,接著就沒動靜了,因為那些黑影竟然被一個照面給全殲。
老頭子們重新縮到石墻后面,靈活得簡直不像話,沒有人開口,只有拉動弩弦的聲音傳來。
李肆想抬頭去看,不過也就是想想,因為這時候連那頭老馬都知道趴在地上,把腦袋鉆到馬車下面,像極了一只老烏龜。
外面很安靜,但腥臭的味道卻濃烈了許多,此外還有血腥氣,這一場戰斗應該才開始。
只是接下來這一夜,卻再也沒有什么事情發生,李肆熬了一夜,倒是老頭子們一個個精神抖擻,神采飛揚。
而向外看去,哪里還有什么尸體,除了一灘灘的血跡,什么都沒有。
“張三爺,昨晚那是什么玩意?”李肆只能開口詢問。
“應該是一頭狽妖,能指揮狼群,極為狡猾,它從前天就盯上我們了,卻忍到昨晚才試探,若我所料不差,今晚那玩意就要進攻了,但如果今天晚上沒事,就說明它覺得拿不下我們,放棄了。”
“為什么?”
“沒什么為什么,它在觀察我們的實力,其實正常情況下,昨晚在試探進攻后,狽妖很快就會命令狼群全面進攻,可它被我們那一波弩箭給射怕了,所以才退走,順便還帶走了所有野狼的尸體。”
“那我們今天還繼續走?還是留在這里等它?”李肆有點興奮,妖獸的價值很高,遠不是野獸能夠比擬的,它們能提供大量的元氣,別的不說,若這群老頭子的身體狀態再年輕個十歲,那性質完全不一樣。
“不能在這里等,少鏢頭,一旦我們這么做了,狽妖不但今晚不會來進攻,明晚,以及未來幾天都不會進攻,它會認為我們怕了,它會等待我們把食物吃光,把水喝光,然后待我們精疲力盡再動手。”張三爺很嚴肅地道,這都是經驗之談。
卻不想,李肆的想法卻不太一樣,
“那如果我們今晚在這里住一晚,明天一早卻上路出發了呢?狽妖會不會覺得它被侮辱了?”
“被侮辱?”張三爺一愣,“那我不知道,但我們絕對走不掉了,再有一晚的時間,狽妖足以在這個區域布下鬼打墻妖陣,我們就只能在圈圈里亂轉悠,直到累死。”
“鬼打墻不是鬼嗎?”
“嗨,虎妖能馭倀鬼,狽妖自然也能,你道昨晚我們射殺的野狼尸體都哪里去了,都是被狽妖的倀鬼給運走的,何況經過妖獸的妖法加持,這樣的鬼打墻會更厲害,甚至在大白天都能讓人迷路。”
“我們有我們的長處,妖獸也有妖獸的優勢,硬拼是沒有意義的,今天加把勁,再走五十里,就能翻過這獨角山,山下就是大夏軍經常巡邏的地方了,狽妖不敢追的,少鏢頭,我知你想法,但當務之急,我們得先去西峽關購買到一些對抗妖法的東西,然后才好進山狩獵。”
聽著張三爺的解釋,李肆想了想,就再問道,“狽妖的妖法與鬼打墻能影響多大范圍,我是說假設從昨夜開始,狽妖就在我們周圍部署妖陣的話。”
“至少方圓二十里吧,少鏢頭可莫要瞧不起這妖陣,正常光景,二十里就算我們這些老頭子,小半日時間也能走出去,但一旦成了妖陣,那就是無邊無際。”
“明白了,那我們今天就走二十里,氣死那狽妖。”李肆一本正經的開口,其實這就是一道算術題便能解決的事兒,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