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最近這些時間以來,一直都在翻閱著歷代先王時期的上書,在翻閱到當年應侯范睢呈給昭襄王先祖的一卷書簡中,孤才第一次看到楚系的字眼,隨后,在各類上書簡中,楚系這兩個出現的頻率不斷增多,孤才知道,原來‘楚系’兩字是出自應侯范睢之手。”嬴政道。
當年秦昭襄王少年繼承王兄秦武王的王位,但因為年齡尚有,攝政大權歸于他的母親,當時的宣太后,宣太后的兩個弟弟更是在此期間,在秦國擔任要職,最后更是高居相國之位,穰侯之尊,勢力之盛,遍及秦國的各個領域,文臣武將,多有依附。
即使是武安軍白起,雖有曠世之能,但若沒有當年的穰侯魏冉的提拔,可能也要多輾轉數年,才能走上高位。
只是,隨著秦昭襄王步入盛年,這一切都發生了變化,沒有哪一位王者允許大全旁落,就在此時,魏國的一介亡人范睢出現了。
上書秦昭襄王,言四貴之害,定下楚系的論斷。
而宣太后也在那時,順水推舟,歸權于兒子秦昭襄王,隨即有了秦昭襄王罷黜穰侯魏冉,認命范睢為相國的事情。
自從那個時候,楚系已經煙消云散,在秦國的朝堂之上,楚系兩個字出現的頻率也就變得極抵了。
直到當年華陽夫人,現在的華陽太后的出現,楚系的稱呼再次活躍起來。
“是啊,正是出自當年的范睢之手,在秦國,即使是我,也是盡力淡化自己身上楚國的印記,又怎么會以楚系自稱呢?”華陽太后說到這里,不由苦笑起來。
但也多出了一絲釋然,因為從嬴政的話中華陽太后已經得出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羋嬋這時才后知后覺地看向嬴政,現在她才意識到,嬴政與華陽太后是在談論楚系,實則卻是在談論自己。
嬴政對楚系的看法,關乎到她在秦國未來的地位。
好在,嬴政的答案雖然談不上最好,但對于羋嬋來說,已經足夠了。
趙姬愕然地看著你來我往地祖孫兩人,發現自己竟然完全插不上話,此時,大殿內地眾人,只有她還是一副迷茫的神色,即使是韓姬,也僅僅只是在愕然中帶著幾絲了然。
這是要定了。
最終,眾人心思各異的離開了興樂宮,直到此時,趙姬才后知后覺地反應過來。
“所以,羋嬋這件事情是沒有什么意外了?”趙姬看著獨自留下的嬴政問道。
“就現在來說,應該是沒有變故了,祖母太后那里,有著我需要的東西,至于以后?”嬴政說到這里沒有再說下去。
至于以后,昌平君熊啟的背叛,那也是在以后了,以此時嬴政所處的位置,還顧及不到那么長遠的未來。況且,背叛的只是昌平君熊啟,至于所謂的楚系?那就要兩說了,無論是楚系,還是呂不韋的派系,雖有派系之分,但只要嬴政足夠強大,他們就只有唯一的王。
涉及到內部爭斗,或有派系之分,一旦涉及到對外事務,他們只有一個身份,那就是秦國人,如果有誰不能夠做到這一點,那秦國將沒有他們的立足之地。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說,是嗎?”趙姬笑道,卻是不再過問羋嬋的事情,她相信,嬴政的考慮要比她想的更加長遠,對于這些事情,她本就不擅長,既然嬴政自己的主意,她也就不再過問。
知道的越多,煩惱也就越多,而煩惱越多,眼角的皺紋、鬢間的白發也就越多,趙姬可是一個十分愛美的人,她又豈會將自己置于那種‘危險’的境地。
“對,不過,現在有著一件事情,要與母后商議一件事情。”嬴政道。
“什么事情?”趙姬來了興趣道。
當然,趙姬感興趣不是嬴政所要說的事情,她真正感興趣的是嬴政與她商議這件事情的本身。
“不久后,我秦國將要攻打韓國。”嬴政道。
“所以呢?”趙姬道。
“我想著隨軍一行。”嬴政道。
“你說什么?”趙姬的神色不由一邊,這件事情對她的沖擊可謂不小,隨軍?太過危險了。
“中路大軍由上將軍蒙驁統領,我想著能夠隨軍一行,驗證一下平時所學,也能見識一下真正的戰爭。”嬴政道。
“如果是政兒你其它的事情,我自然會答應,但是,這件事情,不行,太過危險。”趙姬拒絕道,這種事情,絕對沒有商量的余地。
“我知道,不過,戰爭并沒有母后想的那么危險。”嬴政道。
“我只隨軍,以旁觀者的角度見識一下真正的戰爭,又不會上陣,這件事情,本身算不得有什么危險,而且,我還為自己找了一位高手跟隨在左右,外有大軍,內有高手相隨,如果這樣還能發生危險,那只能算是天命不在我了。”嬴政道。
“高手?你是著驚鯢?”趙姬問道。
“軍營之中,不能帶著女人。”嬴政道。
“你是秦王,這些規矩約束不到你。”趙姬道。
“我知道,但我身為秦王,不能破壞這些規矩,最起碼,在明面上不能破壞這些規矩,因為這些規矩最大的受益者是我。”嬴政道。
“那是誰?”趙姬問道。
“道家天宗宗師,綱成君蔡澤。”嬴政回答道。
“這個人,怎么從來沒有聽說過?政兒你不會是為了讓我答應你,故意編的一個謊言吧?”趙姬狐疑道。
“這種事情,又怎敢欺騙母后。”嬴政說著將蔡澤的來歷告訴了趙姬。
“想不到章臺宮還藏著這樣的一個高人,只是,政兒,隨軍這件事情,對于你來說,真的很重要嗎?”趙姬忍不住問道。
她在嬴政的話中已經聽出來,雖然說的是商議,但卻難以改變了。
“很重要。”嬴政道。
這件事情就目前來說,算不得有多重要,只不過是嬴政以此實踐所學兵法的機會,但在未來,對嬴政來說卻十分重要。
因為它關系到嬴政能夠盡快的將軍權收于手中,如今已經是秦王政三年了,在秦王政七年,將會有著最后一次的合縱大戰,嬴政必須在那個時候擁有絕對的統治權。
他既然來到這個世界,就不會再想著按照原來的軌跡那般,十年掌權,數年的休養生息,十年統一天下,十二年萬事成空。
他要改變,要盡快滅掉六國,如此,嬴政才能夠有更多的時間去解決帝國誕生之初的各種問題。
而四年后的那場大戰,就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在這個年代,防御總歸要比進攻占便宜,如果秦國能夠在四年的那場戰爭中趁機重創五國聯軍,那平滅六國的進程無疑就要順利許多。
所以,嬴政必須盡快收回作為王權重要支撐的軍權,如此,才有著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