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舟坐在自己的房間里，他的對面坐著肖平和陳昊兩人，后者是在收到實驗結果后才趕到基地的，在后續的工作中，他將會負責在軍方和總技辦之間協同，統籌情報收集和破譯工作。
“所以，根據現在的情況來看，這次咱們的六鼻計算機性能實際上仍然是略微低于預期的？”
陳昊開口問道。
“目前看是這樣的，主要的原因還是微電磁擾動、有效量子比特數量不足、非定域效應影響，這些問題我們在短時間內都沒辦法解決，但好在拓撲量子計算機自身的抗噪性能很強，哪怕外界條件有偏差，也能達到基本可用的標準。”
“不過，花費了接近140秒才完成1024位質因數解算，那就意味著在后續的情報分析工作中，我們必須要有優先級取舍了，不可能對所有領域去進行同步監控——除非再多來幾臺‘六鼻鏡’。”
聽到葉舟的回答，陳昊微微點頭，隨后看向一旁的肖平問道：
“肖老，后續的規模化試制有困難嗎？需不需要我這邊再去協調新的資源？”
肖平搖了搖頭，回答道：
“資源就不需要了，目前的資源已經夠用了。我們現在需要的主要還是時間。”
“時間？什么意思？”
看到陳昊的表情，肖平沉吟片刻，繼續開口解釋道：
“我說的不是來自外部威脅的時間——我相信，在六鼻鏡003號誕生以后，這種威脅很快就會煙消云散。”
“我指的其實是，我們內部研究人員到達承受力極限的時間。”
“說白了，這是一個很現實的問題，過去幾個月的時間里，每個人都在超負荷工作，大家的精神和身體消耗都很大，在六鼻鏡003出來之前，還可以靠著一股子氣支撐下去，但現在主要目標已經達成了，再想讓大家這么玩命的干，已經不太可能了。”
“是人都有人性，沒有人能對抗這種慣性，這也是我們項目管理中最大的問題。”
“尤其是我們始終是處于這種封閉的環境之下，大家的心理波動會越來越大所以我的建議是，在適當的條件下，我們可以稍微放緩后續的研發進程，先聚焦于實用性設計。”
“把實用性結果盡快拿出來以后，解決掉我們的燃眉之急，再去做其他的考慮。”
聽到他的話，陳昊鄭重地點了點頭。
這個項目組封閉的時間確實太長了，雖然他們提倡奉獻、提倡犧牲精神，但這種竭澤而漁的工作方式畢竟是不長久的，項目組的成員也需要適度的放松——不過，這種放松只能是在危機接觸之后。
所以，要怎么用最高的效率去解除危機，就成為現在他們面臨的問題的關鍵了。
想到這里，陳昊有些歉意地看向肖平，開口說道：
“肖老，要解決您的這個問題，恐怕就要涉及到一些機密性的策略了這個我要跟葉舟單獨討論下，麻煩您”
“我明白我明白，你們討論吧，那我就先回去休息了。”
“熬了那么長時間，我也有點扛不住，今天回去高低睡個8小時！”
葉舟和陳昊兩人站起身，分別跟肖平握手之后，將他送到了門外，隨后又重新坐到沙發上，但此時的葉舟表現得就輕松得多了。
在肖平面前，他還是維持著穩重的形象，可在陳昊面前，他恨不得整個人都癱倒在沙發上。
陳昊有些好笑地搖了搖頭，自顧自地從冰箱里拿出一瓶冰水，擰開喝了一口之后才開口問道：
“外面的情況你基本清楚嗎？”
葉舟點了點頭，回答道：
“清楚。六大艦隊全部補給完畢，準備前往印度洋嘛。再加上他們全球軍事基地的一系列調動，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他們要干什么。”
“不過我很好奇他們這次到底要怎么去展開行動空襲旁遮普邦？還是按照以前的套路，用威懾來換談判？”
“他們的威懾已經不管用了，這次肯定是要直接動手的——也是可憐了三哥了，德干高原上好不容易攢出來的一片糧食產區，就這么被打得稀巴爛。”
“還不是他們自找的？他們不動手的話，能有那么多破事嗎？說正經的，我們后續的計劃是什么？”
此時的葉舟已經從沙發上坐了起來，他神情嚴肅地看著面前的陳昊，安靜地等待著他的回答。
“首先肯定還是要先進行情報收集和破譯，這一塊還是要依賴你們。我得先跟你確認一下，你認為，從質因數分解，到A解密，我們還需要多長時間？你保守點估計，這對我們后續的計劃影響很大。”
“6個小時。”
葉舟沒有任何故弄玄虛的意思，直接了當地回答道。
“6個小時？？我讓你保守點說”
陳昊的臉上流露出驚訝的神色。
“這已經夠保守了，這基地里有兩百多個計算機科學領域的專家，其中還有一大部分本來就參與了軍方的解密項目，有40多人有密碼學背景。”
“除此之外，專業的密碼學專家也有60多個，都是跟對過無數次交道的。”
“他們的經驗比任何人都要豐富，并且，我還給他們提供了大量的A加密的模型桉例，基于這些桉例去倒推，用6個小時設計出一個功能完整的解密模塊已經不算快了。”
聽到葉舟的解釋，陳昊點了點頭，回答道：
“那既然是這樣的話，我們就可以直接跳過一號方桉，采用二號方桉了。”
“一號方桉是什么？”
“對稱活動方桉。很簡單，就是提前截取對方主要戰斗單元的部署策略，然后通過一些軍事上的調動，提前對他們形成克制。”
“這個方桉的優點是情報分析和獲取難度比較低，缺點是威懾力比較弱。”
“畢竟在我們的對手看來，我們還是通過傳統方式獲取的情報，應對動作也可能具有巧合性，在沒有感知到終極的威脅之前，他們不可能真正退卻——反而可能加快動作。”
“這是我們不想看到的事情。說實話，我們根本就不想看到這場戰爭真的打起來。”
葉舟站起身，同樣從冰箱里取出一瓶冰水，喝了一口之后才回答道：
“這個觀點我贊同，說真的，僅僅是情報泄漏的話，根本就不足以擾亂他們的布置，換位思考一下，如果我是對手，我也不會因為一兩次的泄漏而取消行動。”
“只有真的因為這種泄漏而出現重大損失了，我才會停下來去思考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但是，思考的結果很可能不是終止戰爭，而是破罐子破摔。”
陳昊贊同地點了點頭，繼續說道：
“所以，我們還有二號方桉：信息篡改。”
葉舟愣了一愣，瞬間明白了陳昊的意思。
“哪方面的信息篡改？軍事調度上的？”
“不止。準確的來說，我們要篡改與這次事件相關的所有信息，包括金融數據、貿易數據、后方的整合調度數據，以及最重要的，軍事調度指令。”
“可是，這樣的大范圍操作，不是直接暴露了我們的技術嗎？”
“遲早會暴露的，A解密是所有有能力的國家都在搞的項目，丑國的進度最多落后我們兩三年而已，不管我們怎么去掩飾，只要他們發現自己的情報出現了大規模的泄密，就會立刻想到A解密技術。”
“與其畏首畏尾地試圖去藏著，不如直接把利器亮出來給他們看。”
“有時候，鞘里的劍，就是不如拔出來的劍好用的。”
葉舟微微皺起眉頭，繼續開口問道：
“你覺得他們會吃這一套嗎？”
“他們會吃的，現在任何一個國家都沒有完備的量子加密技術，除非他們把作戰方式倒退到二戰時期，拋棄數據鏈和聯合指揮系統，所有信息全部靠電話和紙面件來傳遞，否則信息泄露就會成為他們最大的障礙。”
“基于這種情況，收兵是他們唯一的選擇。”
“你想想，如果一個國家，可以通過技術手段去調動你的軍隊，而你在短期內沒有任何辦法，那這樣的仗，還有必要繼續打下去嗎？”
“我們的對手雖然瘋，但截止目前為止，他們并不蠢。這其中的利害關系，他們是絕對能想明白的。”
聽完陳昊的解釋，葉舟長長舒了一口氣。
“那就按你們的計劃來吧，速戰速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