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被戲曲協會一番軟磨硬泡之后,錢宸很可惜自己沒什么文采。
不然非得學著杜甫寫一個類似《三吏三別》的東西,控訴戲曲協會逼人太甚,快要把一個大好青年給逼到絕路了。
問題是,人家好言好語的請求。
真就是求啊。
而他自己也賤,心里癢癢,騷氣忍不住的往外冒。
當戲曲協會拿到錢宸給的曲目。
差點就集體暈厥了。
《蘇小小月夜錢塘夢》,簡稱《錢塘夢》,作者白樸。
真就恨不得打上門來把錢宸捉了,一天二十四小時皮鞭招呼著,逼著他趕緊寫出來。
白樸很厲害。
有不少的經典作品,但大部分都飄沒了。
而他的諸多作品當中,最讓人遺憾的,就是這個《蘇小小月夜錢塘夢》。
首先你得知道蘇小小是誰。
去過杭州西湖旅游的朋友都知道,西湖西泠橋畔有一個著名景點——蘇小小墓。
導游們會告訴游客,這個墓埋葬的是錢塘名妓蘇小小,蘇小小是古代非常有名的才女。
弄的就好像真有這么個人似得。
但其實,蘇小小出生年月不祥,出生地不祥,生平事跡不詳,正史中也沒有記載她的事跡。
她最早出現在《玉臺新詠》中。
妾乘油壁車,郎騎青驄馬。
何處結同心,西陵松柏下。
這首詩語言樸實,熱情奔放,意境唯美。
但這就是全部。
那么,只留下這么兩句詩的蘇小小,是怎么變成名妓,并且成為華夏古典文學中一個經典形象。
呃,你永遠不要低估文學創作者的腦洞。
唐朝詩人韓翃最先動手,他寫了一首《送王少府歸杭州》,其中有一句:吳郡陸機稱地主,錢塘蘇小是鄉親。
而有一天,大詩人李賀他騎著毛驢,經過杭州,望著西陵壘壘荒丘,松柏郁郁蔥蔥。
不知為何,他忽然莫名心酸,騷勁兒上來了,他想起了蘇小小的那首詩。
他好像看見了蘇小小坐著油壁車,等待那個騎著青驄馬的情郎。
于是,詩興大發寫下一首《蘇小小歌》:
從此,蘇小小開始成為錢塘才女的象征。
正是這首《蘇小小歌》,才有了蘇小小這個名字的誕生。
后來,李賀又寫了一首《七夕》。
于是,因為李賀,蘇小小火了,火爆整個大唐文壇。
但是到了這個時候,蘇小小還只是才女。
人家根本就不是名妓。
把她變成名妓的,也是名人。
此人就是白居易。
一個不那么冷門的詩人。
官方認證,最為致命。
經過白居易的認證,蘇小小徹底成為了錢塘名妓,后來更是成為了古代十大名妓之一。
自古詩人多風流,名妓、名酒、名景,是他們的最愛。
蘇小小長什么樣已經不重要了,蘇小小又沒有畫像,古代也沒照片,所有人都不知道她相貌如何。
重要的是,蘇小小有才,生活所處的錢塘又是名勝風景之地,千年文化古城,再配上錢塘名妓的名頭,蘇小小徹底火了。
實際上,蘇小小和杭州的關系并不像很多人想象中那么密切。
蘇小小死后埋在了嘉興,而不是杭州。
但是,白居易說了,杭州的蘇小小墓就是她的墓。
有了白居易的考證,所有人都當真了。
忽然爆火的蘇小小讓后世文人們陷入一場狂歡。
劉禹錫、張祜、徐凝、杜牧、李商隱、羅隱、溫庭筠、等眾多知名詩人都跑到杭州去找蘇小小的墓,寫詩紀念這位夢中情人。
到了宋朝,蘇小小熱度不減。
詞人張先寫詞一首《夢仙游·江東蘇小》,聲稱自己夢見了蘇小小。
歐陽修不甘示弱,俺也是,寫下一首《漁家傲》。
此后,像晏幾道、賀鑄、周邦彥、周密、張炎等一眾宋朝詞人都曾寫詩吟唱蘇小小。
最勁爆的還是司馬光的侄子司馬槱(you三聲,徐志摩字槱森)。
嗯,也是最不要臉的一個。
他聲稱,自己在錢塘驛館夢見了蘇小小的鬼魂,倆人情投意合,做了一些不可描述的事兒。
司馬槱得意洋洋,填詞一首,紀念此事。
司馬槱還表示,自己死后打算娶蘇小小為妻,果然不久之后,司馬槱就病逝了,活生生上演了一出人鬼情未了。
艸,這廝玩真的。
大家都驚呆了。
就算心里不服,也不得不承認司馬槱牛啤。
蘇門四學士之一的張耒深信不疑:將此事寫進了《書司馬槱事》,也不知道張耒是不是當時就在房外觀戰,寫得那叫一個栩栩如生,親臨其境。
蘇門四學士另外一人秦觀就不爽了,司馬槱憑什么能遇見蘇小小?
他跑到錢塘驛館住下,也聲稱自己和蘇小小做了一些不可描述的事,蘇小小還給他唱曲了。
宋朝之后蘇小小依舊非常火爆。
關漢卿、白樸、張可久這些元朝大文豪都寫了很多作品,紀念蘇小小。
尤其是白樸的《蘇小小月夜錢塘夢》,蘇小小開始成仙了。
可惜,老白的這個雜劇沒有流傳下來。
如果說每個時代都有一個集不要碧蓮為大成的人物寫蘇小小,那元代必然以老白為尊。
畢竟鬼才。
這個《錢塘夢》據說風靡一時,但是不知道為什么就失傳了。
現在,有可能重現經典,戲曲協會那邊都快樂瘋了。
好些個戲曲名家打電話,問能不能先把本子拿來看看。
有的甚至說,快八十了,也不知道還能活幾天。
要是沒能看到這個失傳已久的曲目,就算是死了也閉不上眼啊。
錢宸除了拍戲,就躲在安茜這邊“復古”,手機長時間處于關閉狀態。
倒也能躲得清凈。
“出來,你出來,我保證不打死你。”
安茜拿著雞毛撣子,正趴在地上,哄騙躲到沙發角落里的貓崽出來。
可惜,那小貓崽連眼皮也不抬一下。
還在悠哉悠哉的舔爪子。
“你學一下貓叫,它就出來了。”錢宸穿著睡衣,趿拉著拖鞋,踩在書房柔軟的地毯上。
“你騙人,喵”
根本就沒用,安茜學了幾種,都被無視了。
“算了,讓它待在里頭吧,餓了它就出來了。”錢宸很滿意徒弟的表演。
這貓叫的,實在是太誘惑了。
“它一天到晚,不是到處鉆,就是爬到墻頭上,實在是白瞎了它的顏值。”
這是錢宸最近撿到的小流浪貓。
回來的時候是個灰的,洗完就成了白的。
月齡不算太大,估計也就五六個月,最是調皮的時候。
“一山不容二虎,除非一公一母,你們倆母老虎……同性相斥。”錢宸看著她毛茸茸的白色睡衣,感覺就是和小白貓同款。
“你不是‘卡文’嗎,為什么還有空來招惹我這個母老虎。”安茜爬起來,呲呲牙。
信不信咬你。
“我錯了,我就不該拿這個曲目出來的
”錢宸抓抓頭發,感覺在這么玩,隨時都有禿的風險啊。
“為什么啊,讓我康康。”安茜好奇。
“不行,還沒改好。”錢宸攔著她,不讓她靠近桌子。
上面擺放著一臺筆記本。
正是戲曲協會那邊各種催促的《錢塘夢》,其題目正名是《司馬猷詩酒蝶戀花,蘇小小月夜錢塘夢》。
其實,他拿出來之后就是完整的。
因為需要修改,才會只給戲曲協會一個題目,讓他們催促了好些天。
“也許,我能幫忙出點主意呢。”
安茜不明白為什么她不可以看,她多多少少都幫著討論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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