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
準備縱火的內應和密諜們死傷慘重,剩下的想逃竄,老賊帶著人獰笑著出現在周圍。
“自盡!”
有人高呼,接著橫刀自刎。
“都是死士。”
黃坪有些遺憾,“若是能抓活口就好了,能知曉瓦謝部如今的情況。”
“咳咳!”
老賊指指兩個傻眼的密諜,“那里有活口。”
兩個密諜雙手空空,正等著同伴自盡后,自己好撿起長刀繼續。
可同伴剛自刎,太平軍就撲了過來。。
“怎地沒刀?”黃坪有些詫異,“怕是有些不為人知的秘密,拷打問話。”
老賊無所謂,“留下性命就行。”
黃坪矜持的道:“老夫的用刑之術爐火純青,你若是想學一二盡可來。”
“呵呵!”老賊笑的比他還矜持。
“黃先生可知曉人有多少根骨頭嗎?”
誰特么沒事去琢磨這個?黃坪搖頭。
“老夫知曉。”
“黃先生可知曉人有多少軟骨嗎?”
黃坪搖頭。
“老夫知曉。”
“黃先生可知曉人身上哪一塊肉最筋道嗎?”
黃先生拱手,“老夫先走了。”
特么的,楊玄的身邊全是一群魔鬼。
黃坪剛開始還以為老賊是開玩笑,可等他的拷打撬不開死士的嘴時,老賊矜持的道:“讓開些,老夫來試試。”
一把小刀,輕松寫意的刺入密諜的骨縫之中,轉動中,肉條就這么被分離。
一條肉被小刀戳著,提溜到了密諜的眼前。
老賊的語氣很平和,可眾人卻覺得陰森森的。
“這個部位的肉細嫩,你嘗嘗。”
“我說!”
在被強行塞了自己的幾條肉后,密諜崩潰了。
“就不能再忍忍?”老賊一臉遺憾,“這條肉才將剝開一半。”
“我說!刀子當了,就當在賣布的老頭那里,兩把刀一百錢……”
“為何當了?”有人喝問。
“錢袋在城中被人偷了。”
黃坪面無人色出了房間,在外面狂吸氣。
“嘔!”
他蹲在地上嘔吐。
一雙腳出現在他的身前。
“大王。”
“為何嘔吐?”
黃坪指指身后。
衛王進去看了一眼,出來后面色蒼白,罵道:“楊玄,管管你的麾下,都特娘的一群鬼,魔鬼!”
楊玄剛進來,聞聲問道:“何事?”
王老二說道:“郎君,老賊又喂人吃肉了,郎君,人肉可好吃?”
楊玄拍了他一巴掌,怒道:“那是人肉,酸的,還腥臭無比。”
王老二哦了一聲。
楊玄揪住他,把他的身體扳過來,仔細一看,確信王老二有些悻悻然,就警告道:“什么肉都好吃,就是不許嘗試人肉,否則從此不得進后院。”
“哦!”
王老二是真的有些遺憾。
楊玄給了曹穎一個眼色。
進了后院后,曹穎去尋怡娘說話。
咆哮聲如期而至。
“老二!”
“啥?”
“你要吃人肉?”
“我就想嘗嘗!怡娘,饒命!”
“嗷!”
雞飛狗跳中,章四娘走過來,福身,“郎君殺敵辛苦了,奴準備了熱茶。”
她抬頭看了楊玄一眼,心想喝了茶水可就難以入眠……
還有,郎君的側面看著……真的很俊美啊!
楊玄緩緩喝茶,想著今夜之事。
華卓今夜突襲太平城,看似偶然,但也有必然的一面。
大軍突襲太平,被騷狐貍喝令退兵,那一次華卓威望大跌。
接著便是商人被殺之事,楊玄搶先為商人報仇,威名和仁慈之名傳播于草原,華卓的威望再度受損。
若是華卓沒有野心也就罷了,混日子怎么都是混。
可烏達的那番話楊玄依舊記得。
——每個部族首領都有一顆成為可汗的心,不論這個部族的大小。
草原就是個狩獵場,每個部族就像是一頭獸類,要想在危機四伏的狩獵場中存活的更好,你就不能停止進步的野心。
威望大跌后,華卓必須會來一次逆襲。于是今夜的突襲就順理成章的發生了。
楊玄想到了自己剛到太平時的孱弱……那時候他出行身邊僅僅跟著老賊和老二,娃亥的突然出現就像是天神下凡,讓他差點飲恨草原。
那時的他面對龐然大物華卓部時,只有跪地喊爸爸的一條路。
可時至今日,華卓面對他卻無能為力。
何時能讓華卓叫爸爸?
楊玄笑了笑。
郎君笑起來真好看。
半夜喝茶會睡不著,會精神旺盛,會……想女人。
這是教導章四娘的婦人說的。
楊玄打個哈欠,詫異的看著章四娘,“你怎地還不去睡?”
郎君怎地不想女人嗎?
章四娘嘟囔道:“那個騙子。”
“什么騙子?”楊玄問道。
章四娘再也忍不住了。
“原先教導奴的那個婦人,說男人半夜喝了茶水會興奮,會想……”
“想女人?”
“嗯。”
章四娘臉紅的厲害。
“那婦人是做什么的?”
“說是別處的老鴇。”
“為何被流放到太平來?”
“嗯……前后有五個男人在她的身上馬上風死了。”
“自己爽死的,無罪。”朱雀久違的開車。
“其中一個是刺史的兒子。”
“高官的兒子死了,死罪。”朱雀的聲音中仿佛帶著嘲諷,“律法分為兩部分,一部分是對普通人,一部分是對上等人。相對公平只存在于同一個階層。
當普通人和上等人之間不幸觸動了律法時,律法搖身一變,就會變成變色龍。”
五個人死在她的身上,這是什么原因?
楊玄覺得這多半是因為男子的身體有問題。
章四娘說道:“太平城中無人敢和她廝混。”
都怕爽死了。
楊玄有些悠然神往,隨即覺得不妥當。
我還有偉大的事業等待完成,我的腰子還在繼續發育中……
當夜,少年可恥的失眠了。
腦海里一會兒是周寧,一會兒是年子悅。
早上,楊玄看著精神頭不足。
難道昨夜章四娘逆襲成功了?好事兒啊!暗喜的怡娘看了章四娘一眼,挑眉,“四娘子。”
“嗯。”章四娘起身。
“這天看著要下雨的模樣,你把昨日晾曬的衣裳收了。”
“哦!”
章四娘走出去。
怡娘看著她的步伐,搖頭嘆息。
還是沒撲倒郎君啊!
吃了早飯,楊玄去了大堂坐衙。
“明府,今日正好有個案子。”
錢吉遞過文書。
“昨夜城中大亂,張起發家的逆旅有客人想離開,張起發得了咱們的囑咐,不許,那人踹了張起發一腳,張起發當即不起,陳花鼓去看了,說是肋骨斷了一條。”
一條?楊玄覺得這個表述有些生硬,“處置了就是。”
錢吉笑了笑,“此人來自于長安,被拿下時才吐露了身份,乃是梁王府的人。他昨夜是擔心李郎君出事,所以……情急之下,下官以為……”
“你以為什么?”
楊玄看著錢吉,“你以為梁王府的人就能無法無天?還是說你以為不得罪人才是為官之道。或是說你覺著梁王府背靠一家四姓,不可得罪……所以大清早你就把此事丟給了我!”
“下官不敢。”錢吉低下頭。
“按律處置了。”
“是。”
楊玄對曹穎說道:“老曹。”
“在。”
“以后但凡有此等事,一律按律處置,誰貪贓枉法,誰徇私,一律拿下!”
“是!”
楊玄說完這番話后,覺得心格外的寧靜,一種莫名的輕松感油然而生。
人就是這樣,當你做了一件好事時,總會生出一種寧靜下的輕松。
可堅守底線卻不同,堅守底線往往意味著你需要付出代價。這些代價可能會讓你丟官降職,可能會讓你損失一筆錢財,可能會讓你和親友翻臉……
說到底,人就是利益動物。不涉及己身時,總是能從容指指點點,或是義憤填膺……可當此事涉及到自己時,有幾人敢堅守底線?
楊玄走在街上,耳邊傳來了朱雀的聲音。
“這種人叫做鍵盤俠,有人說鍵盤俠無用,只是嘴炮。可若是沒有鍵盤俠,輿論如何能壓倒邪惡的一方?”
楊玄想到了晏城之死。
晏城死后,一部分官員‘如夢初醒’,為此在長安制造輿論……酒樓中,青樓中,乃至于詩會等地方,都充斥著為晏城惋惜的聲音。
正是這些聲音營造出了一種輿論,當晏城最后的建言被送進朝中時,哪怕其中充斥著對權貴階層的憤怒,以及提出了針對權貴們的手段,但朝中還是通過了。
“做事還得這般迂回婉轉,是不是感覺很無奈?”朱雀問道。
楊玄是感到很無奈。
“這種手段正反皆可用。”
“對,一家五姓同樣能操縱輿論。”
李晗去了牢中。
“見過小郎君。”
陳行鼻青臉腫的起身行禮。
還故意把臉抬高,好讓李晗看到自己的慘狀。
“那些人聽聞小人是梁王府的人,依舊下了狠手毒打。”
“你來此何事?”
陳行一怔,說道:“大王令小人來北疆……”
“來了為何不去尋我,反而住進了逆旅,是壞消息吧?”
陳行低下頭,“是。”
“說。”
“尋異域美人之事失敗的消息傳到宮中,皇后頗為不滿,說小郎君……無能。”
“皇后不該如此刻薄,應當是更好聽的詞,譬如說優柔寡斷,如此一句話就能讓我此后成為不堪大用的典范,順帶還能出一口惡氣。”
“是。”陳行抬頭,悲痛的道:“大王解釋了一番,提及基波部的強大,可皇后依舊。原先給小郎君說好的楊氏女,沒了。”
原先梁王李忠和潁川楊氏關系頗好,楊氏見李忠寵愛孫兒李晗,就主動提出聯姻之事。
“沒了就沒了,阿翁應當感到慶幸。”
“小郎君,那是潁川楊氏的女子,天下人……連皇子都夢寐以求的聯姻對象啊!”
“沒什么大不了的。”李晗說道:“許多時候都是盛極而衰,越是強大就意味著離衰亡不遠了。我本就不想和楊氏女成親,正好。”
陳行覺得小郎君的變化太大了,“大王還說小郎君在此暫居一陣子也好,等此事風平浪靜之后再回長安。不過太平終究是偏僻之地,窮鄉僻壤,待久了人會傻,讓小郎君過一陣子就回去。”
“在阿翁的眼中,大概就長安權貴們聰明,其他人都是傻子。”李晗轉身準備出去。
“小郎君,小人怎么辦?”
“你踹斷了逆旅老板的肋骨,該如何處置就如何處置。”
“小郎君。”
“小郎君!”
李晗出了大牢,站在門外看看陽光,微笑道:“阿翁應當在得意吧。”
一家四姓在李泌登基后勢力迅速膨脹,梁王李忠看似和他們走得很近,可李晗知曉,祖父只想和一家四姓互相利用,不想綁在他們的戰車上。
失去了楊氏聯姻的機會,對于梁王府來說,不是壞事!
他回到了住所。
衛王剛好看完書信。
“你阿翁可是令人來尋你回去?”
李晗坐下,“只是讓我在此多讀書,免得變傻了。”
“這里傻子活不長。”衛王把書信裝好,“你阿翁在長安的時日長了,坐井觀天。”
“呵呵!”
李晗呵呵一笑。
任何小看他祖父的人都沒好下場。
衛王看著他,“聽聞你與潁川楊氏的婚事被廢除了,為何不難過?”
李晗問道:“長安來信?”
“嗯!”
“我難過什么?難道非得躲在潁川楊氏的屁股后面才覺得自己是個人?”
“那女子說是長的不錯。”
“那只是皮囊罷了。”
“可你上次盯著一個女人不放,說此人乃是太平城第一美人。”
“我無聊了。”
“對了,你家那個蠢貨仆役踹斷了逆旅老板的肋骨,你沒去求情?”
“他不蠢。”李晗看了衛王一眼,“愚蠢的人不會被阿翁派來傳話。至于踹斷逆旅老板的肋骨,那只是他暫時不想回長安罷了。”
“為何?”
“只因貴妃和皇后爭斗的越發的激烈了,有人在盯著子泰,阿翁擔心我殃及池魚,便令他想辦法留在我身邊。”
只是陳行在長安跋扈慣了,覺著踹逆旅老板一腳,最多是關幾日罷了。
沒想到楊玄壓根就不給面子。
“是有人在盯著子泰。”衛王點頭,“戶部郎中王玉貴馬上會來北疆巡查,第一站便是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