討逆  第748章 王

類別: 歷史 | 架空歷史   作者:迪巴拉爵士  書名:討逆  更新時間:2022-08-05
 
在王思和常華看來,此次出行的任務就是殺人。

殺楊狗!

出宮之前,皇帝那邊來人交代。

——殺了楊玄,或是活擒此人,此后供給多五成。

這是賞賜。

修煉不是請客吃飯,需要許多資源。

宮中也不是善地,老怪物們之間同樣存在競爭關系。

多五成資源,也就意味著以后他們的進境會比其他人更快。

人活著,不就是為了壓倒別人嗎?

所以,到了北疆后,顯得有些‘保守’的田曉讓二人頗為不滿。

直至田曉決定動手,二人這才覺得自己來對了。

楊玄身邊的好手鏡臺了如指掌。

甚至把王老二都算計在內。

兩邊排開廝殺,楊玄這邊少了一個好手。

而且是王思這等級別的好手!

就算是老賊和王老二聯手,王思也有把握輕松擊退。至于楊玄……

這位沖陣還行,修為……說起來令人不敢置信,平庸!

田曉甚至覺得自己釋放一下內息,就能壓制住楊玄。

隨后,死活隨意。

這一切都謀劃的很好。

方羽轍引開了赫連燕的麾下。

趙久帶著數百人牽制住了黃林雄那伙大漢。

楊玄的身邊僅存寧雅韻。

必殺之局!

但沒想到的是,楊玄的身邊突然冒出來一個大漢。

一刀!

僅僅是一刀就逼退了他!

這等頂尖好手就算是宮中也不多,可楊玄的身邊卻突兀的冒出來一個。

頂尖好手,他不是大白菜啊!

而且,眼前的局面,分明就是一個大坑。

他們在謀劃弄死楊玄,楊玄也在謀劃著弄死他們。

結果,楊玄技高一籌。

“這個天下的頂尖好手鏡臺和宮中皆有記錄,可咱卻不知曉你……你是誰?”

王思尖利的問道,體內的內息高速運轉,疏通剛才侵入的內息。

“殺狗人!”

裴儉握緊刀柄,內息涌動.

父親裴九就死在皇城外。

當時城頭上站著的便是當今皇帝李泌。

這個仇,他記了多年。

王思與他而言,不過是仇人的狗罷了。

殺狗人!

刀光閃爍。

王思揮拳,一邊后退一邊尖嘯。

“啊!”

這是求援的信號。

方羽轍和如安斗的難解難分,聽到尖嘯后,方羽轍一怔,心想會是誰?

而在另一邊,聽到尖嘯后,趙久面色劇變。

他發現自己的對手氣息突然暴漲。

“死!”

和他磨蹭了半晌的林飛豹不忍了。

趙久疾退,喘息如牛。

刀光再度閃爍,王思的手上已經多了幾道刀傷,深可見骨。

他想遁逃。

可刀光就像是一個漩渦,卷著他不斷往深淵下墜。

他奮力揮拳,可一次次在刀光前被擊潰。

他鼓起所有內息,奮力一擊。刀光出現一條裂縫,王思狼狽的沖出來,跌跌撞撞的退后,站穩。

他抬頭。

喊道:“老常!救我!”

沒動靜。

他艱難側身。

寧雅韻灑脫的一麈尾抽去。

常華的臉高高腫起。

接著又是一麈尾,狠狠地抽在常華的手臂上。

“嗷!”

常華慘嚎,接著再度挨了一麈尾。

“嗷!”

這特么!

竟然就像是大人打孩子!

寧雅韻,竟然強大如斯!

該死的鏡臺,他們說寧雅韻好像內息不足……這是一個鏡臺好手拼死打探到的消息,他愿意用自己的身家性命來擔保這條消息的真實性。

可眼前的寧雅韻,就像是陰天沒事兒的大人在家打孩子似的。

“嗷!”

“嗷!”

這特么是沒有內息的模樣?

楊玄在那邊和住持說話,突然就笑了起來,把孩子板正身體,親了他額頭一下。

輕松寫意之極。

阿梁扭著小身子,不樂意被他親。掙脫后,又趴在他的肩頭看熱鬧。

在小孩子的世界里,一切都是簡單的,包括好壞。

寧雅韻來楊家次數不少,每一次都會給阿梁帶些小禮物。玄學內多的是手巧的子弟,那些精巧的玩具讓阿梁愛不釋手。

誰對我好,誰就是好人。

這是孩子的價值觀。

阿梁就覺得寧雅韻是個好人。

那么,和好人寧雅韻打架的,自然便是壞人。

壞人,就該受懲罰!

阿梁在父親的肩頭指著常華。

“打!”

在場的人都楞了一下。

這孩子,怎地這般殺氣騰騰的?

而且,你想指揮誰?

寧雅韻?

那可是玄學掌教,你老爹楊副使見到了也得尊稱您。

可你小手一指,就想驅使寧掌教,真是稚子無畏啊!

寧雅韻收了麈尾。

“好!”

眾人:“……”

您堂堂掌教,大唐有數的高人,竟然愿意聽一個孩子的?

可在寧雅韻的眼中,阿梁,卻是個好孩子。

每次他帶著小玩意兒去楊家,阿梁收了,然后會甜甜的給他一個笑臉,甚至會喊,“坐,坐,茶茶……”

玄學的教授們都是棒槌,為了偷懶無所不用其極。

寧雅韻煩了,干脆眼不見為凈,交給安紫雨去管理。

他一邊和自己的心魔糾結,一邊觀察著宮中。

皇帝不斷施壓,玄學的日子越來越艱難。

那時候他有些后悔,覺得當初玄學就不該來長安,隨便尋個地方安家立戶,都好過在國子監。

家大業大看似好事,可家大業大也意味著舍不得的東西很多。

這便是物欲。

他和玄學子弟們就在其中掙扎……你說玄學該無拘無束,灑脫。可國子監的樓臺水榭香不香?

吃喝不愁香不香?

所有人都漸漸背離了玄學的立身之本——灑脫。

被物欲困在了長安,困在了國子監。

來北疆的因素很多,看透了一切后,寧雅韻不禁生出了逃脫樊籠的慶幸,對楊玄不禁生出了感激之情。

否則,連皇帝面子都不肯給的寧雅韻,他憑什么會護衛楊玄?

雖說心甘情愿護衛楊玄,但寧雅韻對楊玄滿身都是謀算的氣息很不滿。

就在這個時候,阿梁用無邪的笑臉讓他找到了久違的出塵之意。

這個孩子不會和他耍心眼,不會想著利用他……他老子不同,就是在利用老夫!

寧掌教一下就喜歡上了這個孩子。

他性子本就灑脫,外人覺得堂堂玄學掌教和一個呆萌的孩子在一起雞同鴨講很丟人,他卻覺得這是在修煉。

他在阿梁的身上找到了久違的氣息……無邪!

悟道,何為道?

寧雅韻一直覺得悟道便是修心。

但如何修心?

每個修煉門派都有自己的方向,玄學也是如此。

玄學的修心,修的是漠視七情六欲。

修來修去,他發現這是枉然……只要人存在欲望,就無法徹底清除七情六欲。

就如同他,在和楚荷的一戰中,他突然就悟了,過往的七情六欲一下消散,出現,消散……他可以自如的無視,就像是看著一個陌生人的過往。

時光荏苒,當某一日那個人突然出現在他的腦海中時,他的心,猛地顫動了一下。

人的復雜超乎一切想象。

他知曉,這是反撲。

他琢磨了許久,翻閱了許多前輩留下的經驗,唯一的法子便是繼續和七情六欲磨。

他得出了一個結論:除非你不吃不喝,對外界沒有任何需求,否則七情六欲就少不了。

原來,如此啊!

他重新陷入了新的迷茫。

直至看到阿梁。

他送玩具,阿梁接過,給了他一個大大的笑臉。

無邪的笑臉。

那一刻,寧雅韻突然明悟。

什么是道?

無邪!

七情六欲既然斷不了,那老夫就不斷。

該悲傷就悲傷,該高興就高興,該憤怒就憤怒……就像是一個孩子般的無邪,無拘無束。

你來,我在。

該哭就哭,該笑就笑。

你走,我在。

依舊如故。

這便是道。

那一刻,寧雅韻熱淚盈眶。

原來,道不是讓老夫摒棄紅塵,而是在教導老夫如何在紅塵中保持一顆道心。

無邪!

他看著阿梁,覺得這孩子和自己有緣。

堪稱是自己修煉路上的一盞明燈。

所以,當這盞明燈說,“打!”

寧雅韻開口,“好!”

就在眾人驚訝時,他猛地一巴掌拍去。

常華咆哮,“寧雅韻,陛下饒不了你!”

他腳下用力,身形急速閃動。

他發誓,自己從未這般快過。

但前方,寧雅韻突然出現,仿佛早就知曉他會往這邊跑。

一掌。

“啊!”

常華揮拳。

他站在那里,身體搖晃了一下,平靜的道:“你,進境了。”

寧雅韻灑脫的甩甩麈尾,一笑,“何為進境?”

他連內息都能散去,什么進境?

和老夫有半文錢關系嗎?

寧雅韻轉身,身形閃動,出現在楊玄身后,把麈尾插在腰間,伸手,“阿梁,來,老夫帶你去山頂看看。”

阿梁看著他,楞了一下,大眼睛呆呆的。然后,伸手,“啊!”

寧雅韻抱起他,笑瞇瞇的道:“咱爺倆去山頂看看,說是有神仙遺跡,看看神仙是何模樣……”

“仙!”阿梁叫嚷。

寧雅韻抱著他,身形飄逸,幾下就消失了。

身后,常華重重倒下。

那一掌震碎了他的內腑。

另一邊,刀光席卷而去。

正被寧雅韻抱著爬山的阿梁指著刀光,“漂……”

刀光一斂,裴儉出現在了楊玄的身側,看著呼吸平靜,仿佛剛才啥都沒干。

王思的頭顱滾到了邊上,無頭的尸骸飛到另一處,血噴的到處都是。

楊玄搖搖頭,“這是何苦來哉!”

那些僧人看了一場殺戮,面色慘白,有人甚至蹲著嘔吐。

住持依舊在微笑。

“大和尚定力不錯。”楊玄贊道。

住持微笑。

“可能進寺里看看?”周寧問道。

住持開口,“自然……嘔!”

楊玄莞爾,“聞不慣?”

主持轉身繼續吐,一邊吐一邊問道:“小郎君……沒事?”

是哈!

楊玄和周寧一怔。

阿梁怎地和沒事人一樣。

“啊!”

遠處傳來了一聲慘叫,接著是如安徒弟的聲音,“師父,餓了!”

“回頭就吃,哎!家里此次帶了好些吃的,郎君說中午就烤肉……那肉腌了許久,入味了……”

另一側,林飛豹一棍子砸去,早已精疲力竭的趙久單膝跪下,艱難的喊道:“我是鏡臺主事,你不能殺我!”

鐵棍呼嘯而來。

“在老夫的眼中,你只是,偽帝的狗!”

偽帝?

趙久心中一顫,一個念頭升起。

他們……是要造反!

他胸口挨了一棍子,倒在地上,奄奄一息。

那兩百余好手在虬龍衛的絞殺下,剩下百余人。

林飛豹解決了趙久,說道:“別讓郎君就等。”

張栩說道:“圍殺!”

虬龍衛散開,丟棄鐵棍,拔出橫刀。

一把把橫刀呼嘯而過,組成了一道道刀網。

刀網聯在一起,仿佛是一刀墻。

四面墻成型!

一個個鏡臺好手在刀墻中被絞殺,沒有人能逃脫。

刀墻從四面往內部擠壓。

那些好手在慘嚎,在絕望沖殺。

“我愿降!”一個好手棄刀舉手。

林飛豹站在外圍,“殺!”

刀墻推進,血光閃過。

趙久看著刀墻,突然腦海中有東西閃過。

“你等究竟是誰?”

趙久捂著胸口,嘴角不斷有鮮血流淌下來,“鏡臺的消息,說你等乃是楊玄收的大肚漢,可這等聯手組成刀網的秘技,就算是宮中也沒有。你等是誰?”

還有偽帝這個稱呼,從何而來……陛下乃是真龍天子,什么偽帝?難道,他們是陳國余孽?

最后一個好手被刀網絞殺。

所有人齊齊收刀,回身。

林飛豹走過來,低頭看著他。

“虬龍衛!”

趙久的眸色一亮,就如同是流星劃破夜空的光。

“虬龍衛,孝敬皇帝……楊玄……李玄……”

“你,可以去死了!”

登高望遠,心胸會為之寬闊。

山頂有一塊蒲團,寧雅韻沒坐,就抱著阿梁站在懸崖邊,“阿梁,可喜歡?”

阿梁瞪著眼睛拍手,“好。”

“是個膽大的孩子。”

寧雅韻又往懸崖邊走了一步,此刻,他一只腳站在懸崖邊,一只腳懸空,下面便是萬丈深淵。

“可喜歡?”

阿梁拍手,“好!”

“是個膽大的孩子!”

寧雅韻微笑道:“你的阿耶是北疆之王,他還年輕,可長安那位帝王卻垂垂老矣。

老夫在想,在余下的漫長歲月中,你阿耶可會耐得住寂寞?

北遼能讓他折騰些時日,當北遼不再是威脅時,他能如何?”

山風吹拂,吹的站在懸崖邊的寧雅韻衣袂飄飄,須發飄飄,恍若仙人。

“皇帝去了,多半是越王登基。越王登基,世家門閥將會主宰廟堂。

而北疆,你的阿耶將會成為他們的死敵。

他在,無礙。

可哪一日他去了,阿梁,你何去何從?”

阿梁呆呆的看著山間。

“你若是無邪,你若是忠心耿耿,你若是心慈手軟,必死無疑。”

寧雅韻問道:“阿梁,長大要做什么?”

阿梁自然聽不懂這個問題。

寧雅韻自問自答:“要做,王!”

一只雄鷹從眼前飛過,迷惑的看了一眼二人。

阿梁拍手,歡喜的道:“王!”

雄鷹振翅,猛地高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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