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玄被簇擁著往外走。
一個護衛急匆匆的過來,“國公,楊家的大門被封鎖了,前院有勁弩和甲士!”
勁弩是違禁品,趙氏竟然有。
陳震面色鐵青,“趙氏這是在作亂!”
“殺楊逆啊!”
這時四周傳來了呼喊聲。
楊玄看看周圍,指著邊上一個院子說道:“進去。”
一行人進了院子,里面擺放了許多案幾和席子,兩個年老侍女在擦拭,見到他們進來就尖叫道:“有賊人!”
楊玄擺擺手,護衛上去帶走了她們。
一腳踹開房門,仔細看去,里面竟然都是酒菜。
“咱們竟然進了待客的地方。”
晚些大典結束,客人們要在附近各處吃喝。
“弄些酒菜來。”
楊玄笑著問陳震,“陳先生可愿陪我喝一杯?”
“固所愿也!”
二人坐在院子里,護衛弄來了酒菜。
“請!”楊玄舉杯。
“請!”
甄斯文來了。
混身披甲的他一進來,就殺氣騰騰的道:“國公,三百悍卒就在外面,請國公安心飲酒。”
“好!”
楊玄嘗了一道菜,贊道:“味道不錯。”
千年趙氏最吸引楊玄的還是這個。
腳步聲從遠處傳來。
聽著很是整齊。
“列陣!”
外面傳來了甄斯文的嘶吼。
一隊隊甲士出現在前方。
他們止步結陣,隨即沉默。
一個將領出現,看著三百軍士,說道:“棄刀跪地,饒你等一命!”
允許私人擁有大規模的人口和田地,這便是允許私人擁有野心。
千年趙氏有多少人口,外界不得而知,但僅從每年趙氏賣出的陳糧數量之多,就令人震驚不已。
那些為趙氏耕種的農戶,許多都有數百年的歷史。在他們看來,自己便是趙氏,趙氏便是自己。
至于陳國還是大唐,和他們沒關系。
甄斯文按著刀柄,獰笑道:“跳梁小丑!”
將領拔出橫刀,“殺!”
“殺!”
甲士們舉著長槍逼近。
這邊,甄斯文緩緩拔出橫刀令人脊背發寒的摩擦聲中,他用橫刀指著前方,“殺!”
話音剛落,甄斯文就第一個沖了上去。
鋒矢陣!
身后,三百悍卒變成箭頭后的箭身。
刀光閃過,前方鮮血飚射。
“開始動手了。”
呂遠聽到了慘嚎聲,對趙赟說道:“阿郎,拿下楊玄后,桃縣那邊便是重中之重,老夫以為,阿郎當親自去一趟。”
“老夫有數。”趙赟說道:“那些豪強被楊玄壓制數年,損失慘重。老夫的出現,對于他們而言,便是救星。豪強出面,隨后鏡臺出面,北疆軍軍心必然混亂。在我趙氏大軍壓迫之下,老夫再答應只除首惡,余者不究,大事定矣!”
呂遠說道:“那些名士.”
那些名士三五成群,警惕的看著這邊。
趙赟笑著走過去,解釋道:“此事乃是長安的安排!”
兩個鏡臺的樁子走過來,拿出牌子。
“果真是朝中的安排!”
“原來如此啊!”
名士們心中一松,有人笑道:“早不說,早說老夫先前就能生擒了楊逆!”
“大言不慚,哈哈哈哈!”
眾人一陣大笑。
但有不少人沒笑。
“楊玄若是身死此處,北疆軍大亂,北遼便會順勢出手。”
“老夫不知什么楊逆
只知曉,從此之后,臣子若是與長安沖突,別猶豫,趕緊謀反!”
一個名士眸色蒼涼,“誅殺沒問題,可不該讓趙氏來!這是主客易位了。”
“趙氏在北疆根深蒂固,你等看看那些甲士.”
眾人看去,此刻圍在祭臺周圍的數百甲士看著氣勢不凡。
“這得多少年才能操練出來?”一個名士譏誚的道:“長安竟然動用趙氏的私軍來解決楊玄,下一次呢?下一次遇到麻煩,是不是要調用世家門閥的私軍?許多事要謹守大義名分,大義名分一丟,就再也撿不起來了。”
憂心忡忡的名士不少,但歡喜的更多。
“斬殺楊逆,還北疆一個朗朗晴天!”
“趙氏立下大功趙子他老人家在天有靈,想來也會倍感欣慰。”
一群名士圍著趙赟在吹捧。
明眼人都看出來了,此戰之后,趙氏在北地的勢力將會膨脹到一個令人震驚的程度。
趁早拉拉關系,以后說不定用得上。
“北地的局勢其實不大好,長安對北地官員的指令是防著北疆,考功時也首重此事。地方官吏狡黠,把民生艱難推卸到了傾力防御北疆的名頭上。”
外面喊殺聲震天,楊玄卻在從容的飲酒,和陳震談著北地吏治的問題。
陳震卻有些分心,不時看一眼大門,擔心下一刻會沖進來一隊甲士。
一個護衛進來,“國公,趙氏增兵了。”
“多少?”楊玄問道。
“兩千余!”
“知道了。”
楊玄舉杯,陳震舉杯,強笑道:“人不少啊!”
楊玄微笑道:“土雞瓦狗爾!”
軍營外,十余大車剛好路過。
有人打破大車上的壇子,火油緩緩順著流淌。
趙法站在樓上,瞇眼看著。
一個男子進來,“阿郎令,動手!”
“終于開始了嗎?”趙法擺擺手。
一人張弓搭箭,沖著外面空中放箭。
鳴鏑聲中,那些大車加速了。
“點火!”
火焰升騰。
“敵襲!”
崗哨發現了火頭。
“出擊!”
大街小巷中涌出了無數甲士。
這些甲士按照事先的安排,一隊隊沖向了軍營。
“他們還不動?”
趙法死死地盯著軍營。
“出來了。”
一隊隊軍士在集結。
外面火光沖天,可他們卻不慌不忙的。
他們在挖土!
挖好后裝在麻袋中。
然后,扛著麻袋沖了過去。
泥土覆蓋在火頭上,火焰漸漸被壓了下去。
用火焰封住正面,隨后從狹窄的背面突襲!
這是趙法想好的手段。
北疆軍強悍,但在狹小范圍內強悍也無用。
他面色劇變,“他們竟早有準備?讓弓箭手驅趕他們。”
弓箭手一隊隊上前。
對面的北疆軍卻不慌不滿的后撤,有人甚至在笑。
“哈哈哈哈!”
接著,軍營中同樣走出一隊隊箭手。
不,是弩手!
“放箭!”
軍中勁弩不是趙氏手中的弓箭和勁弩能比的。
趙氏私軍的勁弩還沒到射程,就挨了對面一波覆蓋。
那些弩手慘嚎著倒下,沒經歷過戰陣的趙氏私軍們有些慌亂。
“結陣沖進去!”
趙法面色微冷。
這一戰他謀劃的并無差錯,堵住正面,從后面突襲。
這樣能最大限度減少趙氏私軍對沙場的恐懼。
可現在,他的謀劃落空了。
但趙氏私軍的人馬更多。
“準備突擊。”
一隊隊騎兵結陣完畢。
這是趙氏最為倚重的野戰力量。
今日第一次出現,趙法說道:“準備.”
橫刀揮舞。
戰馬加速。
而在對面,千余騎兵也集結完畢。
為首的將領竟然是北疆悍將,張度!
“阿郎,趙法那邊縱火失敗!”
趙赟詫異的道:“為何?”
來稟告的甲士說道:“那些北疆軍竟然帶著麻袋,用麻袋裝著泥土覆蓋火油”
趙赟心中被蒙上了一層陰影。
“趙法如何說?”
“有那些鐵騎在,此戰,必勝!”
那些鐵騎是趙氏花了大價錢打造出來的,就說那身甲衣,按照趙法的說法,比之玄甲騎也不差。
在如此銳的鐵騎沖擊之下,那些普通騎兵如何能敵?
趙赟心中一松。
“要緊的是擒住楊玄!”
“是!”
兩個鏡臺的樁子在側面看著這一幕,都在笑。
“趙氏看來不簡單吶!”
“今日所見,恐怕數千甲士是有的吧?”
“還有鐵騎!”
“嘖嘖!當初和趙氏一拍即合,長安還有人說趙氏忠心耿耿。蠢貨一群,讓他們來看看,就該知曉,趙氏,才是貨真價實的野心勃勃。
“若楊玄被趙氏擒獲,北疆怕是就要被他們收了。這是前門拒虎,后門迎狼啊!”
“安心!咱們的人在桃縣早有準備,只等這邊出了結果,就拿出密旨,大赦北疆文武,那等時候,群龍無首,誰敢不聽?”
“妙啊!不過,劉擎等人呢?”
“王監門死了,知道嗎?”
“錢主事前日才說的。”
“王監門是知曉的太多了,故而被滅。趙氏這等野心勃勃的家族,你覺著陛下能饒了他們?且等著,只等掌握住北疆之后,陛下定然會出手。”
“哎!那邊來人了。”
一個渾身浴血的將領跑進來,到了趙赟身邊,急促的道:“阿郎,擋不住了。”
“什么?”趙赟大怒,“這是什么話?數千甲士竟然擋不住?”
“那個北疆將領悍勇,麾下更是如此!”
“那人是誰?”
“好像是甄斯文。”
“楊玄忠犬甄斯文?”
“正是。”
呂遠面色微變,“此人悍不畏死,在長安就敢沖著國丈咆哮。阿郎,讓他們上吧!”
趙赟猶豫一下,“好!”
呂遠回身招手,“出擊!”
數十男女飛掠而起,直撲廝殺所在地。
“趙氏的好手!”
兩個鏡臺樁子目露異彩。
“竟然這般多。”
“好家伙趙氏還藏著這些!”
“這特娘的莫非是要謀反?”
“噤聲,小心被趙氏的人聽到。”
“那又如何?”
“逼急了他先殺了咱們再起事。”
那個樁子默然片刻,“數十好手,楊玄要倒霉了。”
數十好手飛掠而去。
“國公,趙氏出動了數十好手!”
一個護衛進來稟告。
“數十好手?”陳震瞠目結舌。
楊玄吩咐道:“老黃!”
林飛豹上前,“在!”
“動手!”
“領命!”
林飛豹帶著數十大漢出去。
人手一根鐵棍子!
屠裳等人跟在后面。
老二說道:“可惜我那兩個裝人頭的不在!”
數十好手飛掠而至。
正在節節敗退的趙氏私軍士氣大振。
對面,甄斯文咆哮道:“一起殺了!”
林飛豹喝道:“斯文,退!”
殺紅眼的甄斯文卻不聽。
“這是國公之令!”
聽到國公二字,甄斯文眼中的紅潮退卻了些,帶著麾下撤到邊上。
看到那些好手飛掠而來,甄斯文獰笑道:“準備弩弓和弓箭,但凡看到落單的,絞殺了他!”
林飛豹帶著人迎了上去!
好手中有人說道:“怎地來了那么多護衛?”
“楊玄每次出行最多帶三十護衛,剩下的留在桃縣看護家中。這些多半是假的!”
楊玄身邊的數十護衛威名遠播,鐵棍子一砸,砸到腦袋就炸裂,砸到手腳就骨折,砸到軀干就等死。
好手們心中一松。
雙方撞上了。
呼呼呼!
鐵棍子狠抽的聲音不斷傳來。
一個照面,對面的趙氏好手就被砸死了五人,還有三人重傷。
數十大漢,竟然個個都是護衛。
“都是護衛!”
有人尖叫道。
隨即,由鐵棍子組成的網在漸漸逼近。
后面,有人面色蒼白,“楊狗就不怕有人突襲家中嗎?”
桃縣。
國公府。
寧雅韻抱著楊老二,無奈的道:“松手啊!”
楊老二揪著他的頭發搖晃,偶爾發力,寧雅韻只能低頭。
名震天下的玄學掌教,此刻被一個說話都不怎么清楚的孩子給弄的無計可施。
在其他地方,玄學的教授們正在辯駁。
“.天若是方的,那走到邊上,豈不是會掉下去?”
“天若是圓的,咱們能站穩?”
幾個教授在辯駁著天圓地方。
“月能發光,這是亙古就有之事”
軍營中,張度舉起長槍,“玄甲騎!”
身后,披著太平那邊剛打造出來的甲衣的騎兵們舉槍。
“在!”
“出擊!”
二樓上的趙法瞪大眼睛在看著。
一千余騎兵從被泥土撲滅的缺口處依次沖了出來。
這邊,數千騎兵也沖了上去。
這是魯縣唯一寬敞的地方。
但依舊無法容納數千騎兵廝殺。
“這比拼的便是.悍勇。擊敗一處,后續人馬就亂了!”趙法握緊雙拳。
第一排撞上了。
頃刻間,人馬重重的摔倒。
接著,北疆軍的騎兵一往無前的沖了進去。
長槍從最刁鉆的角度捅入對手的軀干,隨即借著戰馬的沖勢,繼續向前,把后續的敵人也穿在一起。
北疆軍的騎兵殺人的技巧熟練的令人發指!
“是玄甲騎!”
樓上的趙法面色慘白。
只是一個照面!
趙氏私軍!
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