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的凱旋堪稱是突如其來。
出發時他令人給長安送了消息,但多久抵達長安,并未告之劉擎等人。
所以,當劉擎得知消息后,先是一愣,君臣猜忌的念頭剛生生出來,接著便消散了。
「殿下這是想看看長安人的真正想法。」劉擎起身,「走,趕緊去迎。對了,王妃那里可知曉了?」「有人去通稟了。」
周寧已經住進了宮中,不過并未住在皇后的坤寧宮。名正言順,若是她住進坤寧宮,只會惹人嘲笑。
「哎!」
得知秦王來了個突然襲擊,周寧嘆道:「他這是第一次正經的進長安城,偏生弄的劍拔弩張的作甚。叫了二郎來。」
城中,那些大族和豪強們得知了消息后,都面面相覷。「這是,要給咱們下馬威?」
其實,所有人都想多了。秦王只是忘記了此事而已。
快到長安后,他這才想起自己忘記了令人去告知劉擎和王妃等人,韓紀等人順勢勸說,既然如此,順帶看看長安人的態度豈不更好?
秦王日理萬機,忘一件事不奇怪,可韓紀等人卻不提醒,這里面的道道可就多了去。進城后,剛開始冷清,接著人山人海啊!
「就差鑼鼓喧天了。」
長安百姓的反應令人歡喜,對他們而言能結束亂世的秦王便是蓋世英雄。如今這位蓋世英雄進了長安城,聯想到秦王以前的那些話,他們有理由期待未來的日子。
進城前,出于保護兒子的目的,秦王令阿梁坐馬車跟在后面。卻不知兒子順勢見義勇為了一把。
「秦王回來了。」
王氏,王豆香看著回娘家的侄女兒王仙兒,眼神復雜。
若非當年覺得那個少年出身貧寒,沒前途,此刻侄女兒已然是秦王妃,即將變成皇后。哎!
都是命啊!
王豆羅心中喟嘆,覺著這是老王家數百年來犯下最大的錯誤。王仙兒神色不變,垂眸,「家中還有事,那我便回去了。」
「大兄被偽帝脅迫著在蜀地,安危無需擔心。」王仙兒是來問父親的情況,王豆香起身,「除非是窮途末路否則他不敢動手。若是窮途末路,王氏卻不是他能任意擺弄的。」
「是!」王仙兒告退。
出了王家,先前和王家侍女們扯八卦侍女過來。「娘子,他們說秦王好生俊美威武。」
這個侍女是夫家的,一臉癡迷的模樣。
她發現王仙兒從王氏帶來的侍女們都低著頭,好像······有些心情沉重。這是為何?
她想問問,可看看王仙兒那平靜的神色,不知怎地,把話咽了回去。
王仙兒走出巷子,看著豁然開朗的大街,突然怔怔的看向歡呼聲傳來的地方。「殿下千歲!」
她上了馬車。車簾放下。車里傳來幽幽一嘆。
皇城前,劉擎等人看到了秦王。「見過殿下!」
秦王頷首,「孤南征以來,你等勤勞王事,辛苦了。」「殿下滅石逆,收復南周,功高蓋世。」
頌圣的話聽著會有些飄飄然,秦王暗自告誡自己:別進了長安城,變成李泌第二。進了皇城,秦王說道:「孤離開妻兒許久,今日便各自方便。」
「是!」
按理今日秦王就該召集群臣,大肆慶賀滅國之功。順帶,還能讓年胥舞蹈助興。
可秦王沒這個心思,就和個普通人似的,要先顧著老婆孩子。「殿下,政事為重啊!」
一個臣子說道。
秦王看了此人一眼,「何為大事?人倫第一。家
且不顧,如何能治國?」「是!」臣子低頭。本以為自己的勸諫能得個好回應,沒想到卻是敲打。老子就喜歡先顧著老婆孩子,怎地?
這是秦王的態度······甫一進城,就給了群臣一個下馬威。秦王進了皇宮,里面是秦王妃在相迎。
官員們看向劉擎。
大佬,您給說句話唄!
劉擎看了那官員一眼,「吃飽撐的!」
羅才嘆道:「別用對付偽帝的那一套應付殿下,小心沒臉!」二人并肩進去。
「殿下正想敲打群臣,那人倒是上桿子求打臉,算是有功。」
「這些臣子都習慣了李泌那等帝王,滿嘴假話,看似君臣和睦,臣子都兢兢業業,實則內里都只顧著自家。」
劉擎止步,「這些人犯蠢,咱們的人可不能犯蠢。」
「你擔心北疆系的官員被關中那些人腐蝕了?」羅才問道。劉擎點頭,「要敲打!」
「殿下不是敲打了嗎?」
劉擎捂額,羅才笑道:「你這是老了還是怎地?」
「非也。久不見殿下,殿下越發威嚴了,老夫一下竟然忘了此事。」
「滅石逆,滅南周,只需聽聽這些,就能讓人敬畏有加。加之殿下乃是······那什么?殿下說的草根出身,這些經歷聽著像是什么?」
「傳奇!」
「沒錯,長安城中那些寫的都沒法寫的這般傳奇。」秦王見到妻兒,開口就是,「二郎可惹禍了?」
周寧莞爾,「二郎自己說。」
李老二委屈的道:「阿耶,我很老實。」「呵呵!」
秦王打個哈哈,這才握著妻子的手,「這陣子辛苦了。」
「就是在家帶孩子,辛苦什么?」周寧笑道,「對了,大郎看著廋了些。」
「估摸著抽條呢!」秦王說道:「孩子到了年齡,夜里骨頭都在噼里啪啦的長。」「也是,再過幾年怕是就比我還高大了。」
「再高大他也是你的兒。」夫妻牽著手述說別情。
夫妻久別重逢,自然是······
秦王進宮后,就和王妃在一起議事,很是忙碌,據說連午飯都沒吃。可見勤政!
「你越發狠了,這是到歲數了,如狼似虎?」
「胡說!」
「若非孤修為高深,怕是都成了骷髏了。」「你還胡說!」
「不說不說。」
「對了,那位大周珍寶如何?」「孤仿佛嗅到了酸味。」
「我只是好奇。」
「此次她一家子都跟著來了,你若是想見,只管召見就是了。」「是嗎?」
「當然。」
「那回頭我真的召見了。」
「孤要睡一會,你自己琢磨。」秦王這一覺睡到了下午。
醒來時,周寧正在邊上看書。
秦王伸手攬住周寧的腰,把臉貼在她的脊背上,愜意的道:「許久沒挨家了,此刻渾身放松,覺著··唯有此刻才是活著。」
周寧把書合上放下,回頭道:「先前外面稟告,說有幾個老臣求見。我說你忙著呢!等明日吧!」秦王鼻子里輕哼一聲,周寧說道:「我這可是干政了。」
「孤剛進長安城,便給了臣子們一記下馬威,他們這是來試探孤的。若真有事兒,也該是劉擎他們來請見。」
秦王起身,伸個懶腰,「有什么吃的?」
「偽帝逃跑時,別的帶的不多,廚子帶走大半,加之我也不放心,如今還是咱們家的廚子做主。」「也好。」
秦王起床。
他依舊
習慣性的準備自己穿衣。
「殿下起來了。」花紅進來看了一眼,隨即外面涌進來幾個宮女。呃!
秦王殿下愕然發現,自己只需張開手,所有事兒都有人做。這感覺·····
穿好衣裳,隨即去前面用飯。
十余宮女伺候還有不少內侍低眉順眼的站在邊上,等著召喚。一家子吃著這頓提前的晚膳,都覺得氣氛有些古怪。
李老二嚷道:「阿耶,不熱鬧!」
以前一家子吃飯沒那么講究,甚至把先賢說的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丟在一邊,很是熱鬧。可今日卻格外的沉悶。
一個內侍上前,「小郎君,食不言,寢不語。」李老二卻桀驁的他,「不干!」
內侍為難的看著秦王。
皇子公主們從出生開始身邊就有教導的女官和內侍。等他們懂事些后,便開始教導規矩。帝王自然不受規矩限制,但皇子公主們卻必須循規蹈矩。
否則,傳出去別人笑話。
秦王淡淡的道:「食不言,寢不語。專心吃飯,有助于消化。寢不語,有助于入眠。」「殿下英明。」內侍行禮。
「可孤更喜歡熱鬧!」內侍:「」
「吃飯!」秦王拿起筷子。
「阿耶,這個羊肉冷了。」李老二說道。
內侍剛碰了個軟釘子,聞言趕緊吩咐道:「快去換一份熱的羊肉來。」「無需更換。」秦王吩咐道:「重新熱一下再送來。」
咱們不差這個啊!內侍:「..····」
內侍覺得秦王怕不是在故作勤儉,可看看秦王妃和兩個孩子理所當然的模樣,都傻眼了。
宮中的吃穿用度都有規矩,比如說吃,貴人吃一口就嫌棄,廚房就得琢磨是為何,然后改進。至于什么重新加熱,這不是鬧嗎?
廚房里,廚子們都做的有多的,就等著貴人們開口要第二次。哪怕一千次里貴人們只要一次,也得做好準備。
否則,怎么能體現出貴人的尊貴來?
可秦王一家子看著竟然和普通人家似的,這如何伺候?
難怪王妃帶來的廚子在廚房里有些被孤立,大概便是因為和宮中的規矩格格不入的緣故。吃了晚飯,周寧帶著孩子們說出去轉轉。
「一起!」秦王說道。
「不了。」周寧笑道:「有人想見見你。」「誰啊?」
秦王有些詫異。
沒多久,一個女子進來。行禮。
「見過殿下!」
「貴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