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事組，辦公室。
“我就奇了怪了，為什么賀老爺子要起訴哈珀雪茄，他的兩個兒子這么激動？”
“是呀，我也奇怪欸，明明和他們沒關系，卻擺出一副你給簽的態度來？關鍵他們還罵人，指著我罵，好氣呀！”
合同簽完了，賀慶年也先回家了，但他的問題卻讓刑事組的小伙伴不解。
鐵如云和林雨萌，都在思考剛才的事，為什么賀慶年的案子，賀文與賀武卻表現得這么激動呢？
“很簡單啊，他們拿了哈珀雪茄的好處！”
張偉卻早有預料，淡定無比道：“大兒子賀文的公司，是一家貿易小企業，他們是哈珀雪茄的眾多分銷商之一。”
“如果我是哈珀雪茄，我完全可以略施小計，用一點利益來打動賀文給自己當說客。反正這案子在對方眼里就打不贏，只需要讓賀文說服賀慶年就行了，動動嘴皮子的事情，還能換來可見的好處，何樂而不為呢？”
“至于賀武，更是簡單，他本身就是混社會的，沒有固定工作，只需要給他許諾一份待遇不差的工作，一樣能夠說服對方。哈珀雪茄這么大一個公司，還是跨國企業，肯定有一些關系戶存在，弄一個清閑的部門安置這些人，完全沒問題的！”
聽到張偉的解釋，鐵如云和林雨萌都面面相覷。
感情還有這么個門道啊，案子還沒上庭呢，兩個兒子就已經投靠對手了？
“張偉，你怎么這么清楚，難道你調查過他們兩個了？”
“老鐵，本來我想請你調查的，但你連調查員都請不來，那我只能自己來咯。”
“可你剛才這么不揭穿他們兩個呢？”
“揭穿，為什么要揭穿？”
張偉看著鐵如云，暗道老鐵還是太天真了。
“我剛才要是揭穿他們，最多讓客戶賀慶年說教兩個兒子，這有什么用，老頭子能罵死兩個兒子嗎，當然不行啊。”
“但我故意不揭露出來，等開庭的時候讓他的兩個兒子當證人，用這些證據來指證哈珀雪茄暗中賄賂賀文與賀武，這對于庭審走勢的影響，豈不是更好？”
“這……你都想到這么遠的地方去了嗎？”
鐵如云雖然嘴上沒有承認，但心中暗呼牛逼。
如果剛才爆出來這件事，那么哈珀削減也就會提前知道了，但如果藏著，那就是己方的一張底牌了。
張偉深思熟慮，是讓鐵如云陷入了沉默。
瞧瞧人家，再瞧瞧自己，虧得自己還是領導呢……
不對啊，這小子就沒把自己當過領導來著！
一想到張偉的態度，鐵如云又暗暗頭疼起來。
張偉可不管自己領導在想什么，而是朝林雨萌招了招手。
“小萌啊，你也長大了，該出師了，待會和哈珀雪茄的人約一下，看看什么時候帶著客戶去人家公司談一下。”
“呀，要去談判啦！”林雨萌懵逼了。
聽著張偉的意思，這是要讓自己代表客戶去和人家坐下來談判。
雖然林雨萌很意外，張偉會將談判的權利也交給自己，但她更多的是害怕。
你說人生第一次談判，為什么就要和大公司交手呢？
林雨萌湊到張偉背后，趕緊捏腰捶背，“師傅，其實吧，我覺得給您當徒弟挺好的，這談判的事情……”
“不行，這次得你自己去！”
但張偉的態度很堅決，直接否決了。
“趕緊的，自己定時間，客戶應該還沒走遠，你趕緊打個電話過去，說不定下午就能去談判！”
在張偉的注視下，林雨萌只能不情不愿的給賀慶年打了個電話過去，讓對方先等一等，別急著回城西。
然后她又致電給哈珀雪茄公司，在漫長的等待音中，前臺助理終于接到了電話。
“嗯嗯，好的，下午是吧，我會過去的！”
最后，時間約定好了，林雨萌也和賀慶年約好了時間，下午過去。
“那就成了，吃午飯吧，等下午你陪同客戶過去！”
張偉說著，就拿起飯盒，前往休息室去搶微波爐了。
“組長”林雨萌連忙用求助似的眼神看向鐵如云。
“老鐵，你也別幫忙，讓她自己去！”
張偉突然從門口探出頭，向鐵如云警告了一句，緊接著還瞪了剛起身的李月琴一眼。
“小萌啊，張偉的話你也聽到了，他說要你自己去，我也不能多做干涉啊，畢竟你們總需要成長的！”
林雨萌又將目光看向李月琴。
“那個，我要去熱飯了，你們先聊著”
一想到張偉剛才的眼神警告，李月琴狠心回絕了林雨萌的求助，飛快地跑出辦公室。
“哎，你的飯盒！”鐵如云連忙喊了一聲，你跑歸跑，飯盒帶上啊。
李月琴只能尷尬的走了回來，將桌上的飯盒抄起，這才離開。
林雨萌無奈了，只能坐回位置上，眼神有些不忿。
都不幫忙是吧，那我就要自己來，讓你們看看我的本事！
帶著這樣的想法，吃飯的時候，林雨萌露出了一副咬牙切齒狀。
這是讓一起吃飯的李月琴和張偉，都有些不敢相信。
什么時候，刑事組的團寵萌妹子，也變得這么兇巴巴了？
午飯過后，休息片刻。
就在林雨萌睡午覺的時候，鐵如云是將張偉喊出了辦公室。
“話說你真放心讓小萌自己去談判，她一個人能行嗎，對手可是那么大規模的公司，人家的律師團可不是善茬？”
讓一個萌妹子去面對一群吃人不吐骨頭的豺狼，張偉你好意思？
“老鐵，你說什么呢，你要對小萌有信心啊！”
張偉卻搖了搖頭，接著看了辦公室一眼，“當然，我也沒指望小萌能談成功！”
“啊，那你前一句話還叫我對她有信心？”
鐵如云懵逼了，你張偉什么意思？
“你小子就是雙面人是吧？”
“雙面人怎么了，人家墮落之前，不也是一位優秀的司法體系工作者嗎，我感覺我和他差不多啊？”
好家伙，對于鐵如云的嘲諷，張偉是不以為恥，反以為榮啊！
“再說了，我派小萌過去，其實是另有目的的！”
“另有目的？”鐵如云連忙湊了過來。
“小萌雖然成長了很多，但本質上還是一個蠢萌蠢萌的小妹妹，我讓他去面對哈珀雪茄的律師團，她會怕，會怯場，甚至會哭，但這就是我要的效果！”
“你什么意思？”
張偉豎起一根手指，微微一笑，“談判第一步，示敵以弱！”
“這一次不過是場無關痛癢的會面，讓對手以為我們派出的是個菜雞律師，讓他們以為這案子不重要，他們就會掉以輕心，那么下一次會面時，就能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了！”
“當然，前提得是對手不夠強才行。”張偉說著，心中卻補充了一句。
如果對手是一個經驗豐富的老律師，那么就不會中這一招。
張偉和鐵如云的談話，也到此結束。
下午2點左右，賀慶年來了。
林雨萌隨即帶著賀慶年出發，前往哈珀雪茄公司在龍國的辦公室所在。
東江商務區。
某一棟現代化寫字樓內。
林雨萌和賀慶年坐著電梯，來到了標記有哈珀雪茄公司的那一層。
電梯門打開，富麗堂皇的接待大廳展現在二人眼前。
白色大理石的地面，亮麗鮮艷的紅色地毯，大門口的接待處，站著兩個膚白貌美的迎賓接待。
這些硬件設施，無一不在彰顯著一件事。
我哈珀雪茄不差錢！
“這里是東江，整個東方都最有錢的地方吧，這一層一年的租金就得上千萬？”
“差不多吧，其實我也不清楚……”
林雨萌撓了撓小腦袋瓜，一臉迷糊。
“話說，那個張律師怎么沒來，他來的話，我心里頭還有些底……”
賀慶年看著眼前的小迷糊，又是嘆了一口氣。
“師傅說，這次讓我自己來，還說人都需要成長，反正我請他幫忙，他不愿意……”
林雨萌說著，露出憤憤然的表情，然后帶著賀慶年去了接待處。
接待小姐笑容滿面，但卻告訴二人，領導在開會，可能需要等待。
終于等待多久，她不清楚。
“來之前我問過師傅，他說大公司的第一個套路，就是讓我們坐著等，反正借口就那樣，不是開會就是在忙，都是套路！”
林雨萌想起張偉臨走前的那些叮囑，現在是翻開筆記本，開始琢磨起來。
第一個，還真就被張偉猜對了。
“師傅這里還說了，一般大公司的接待大廳，都會提供飲品，讓我們不要客氣，反正指不定要等多久呢。”
林雨萌放下筆記本，然后招呼那個接待小姐過來。
“你好，姐姐，我想要一杯咖啡，多加糖，謝謝！”
接待小姐有些郁悶，因為大部分來這里等待的人，都是為了業務，可不會麻煩她們。
沒想到今天來的這個小姑娘，居然這么不客氣。
“那我也要一杯茶，熱乎一點，謝謝了！”賀慶年被林雨萌感染，也提了個要求。
接待小姐無奈，只能去準備茶水和咖啡。
不多時，飲品送到，林雨萌和賀慶年二人，就在接待處喝了起來。
10分鐘過去……
20分鐘過去……
30分鐘……
50分鐘……
接近一個小時，林雨萌和賀慶年二人，茶水都換了5杯。
“這兩個人，真當我們公司是自助飲品店了嗎？”
“我在這里當這么久接待，就沒見過他們這么悠哉的人，這不是來我們公司談業務的？”
“那個女孩好像是律師，我看訪客記錄上寫著呢。”
“律師，難道是莫教授的徒弟？”
“不清楚了……”
就在一個小時的等待之中，哈珀雪茄公司內部，終于出來了一個級別高些的助理。
“兩位是賀慶年先生和他的委托律師嗎？”
“嗯，我們是！”
“請吧，我們的公司代表已經開完會了。”
助理做出了邀請，林雨萌和賀慶年這才松了口氣，等了1個小時，終于可以進去了。
在女助理的帶領下，二人走在寬敞明亮的長廊內，兩邊走過的盡是西裝革履的商務人物。
氣氛嚴肅，略帶一絲沉悶。
“林雨萌！”
突然間，一道聲音響起。
就見其中一間辦公室內，走出一個穿灰白色條紋西裝的男人。
他看著50歲上下，戴著副銀框眼鏡，身材高大，氣場很足，手中抱著一本書，身上也多了一絲書卷氣。
“莫教授！”看到來人，林雨萌驚訝出聲。
眼前之人，不是別人，正是她在金楠大上學時法學院的指導教授莫名川。
“哦，看看你，當年那個不諳世事的小丫頭，現在都長大了啊！”
莫名川看著眼前的林雨萌，頗為驚訝，面帶笑容的上前來打招呼。
“教授，你看著也很精神呀！”
“哈哈，你的嘴巴還是和學校那會一樣甜！”
莫名川哈哈一笑，好似十分受用林雨萌的稱贊。
“對了，教授，你在這里做什么呀？”
“哦，你不知道嗎，我們名川律師事務所是哈珀雪茄的顧問律師團隊。”
聽到對方的話，無論是林雨萌還是賀慶年，心里頭都“咯噔”了一下。
莫名川居然是哈珀雪茄的特聘顧問律師，他的律所代理了哈珀雪茄！
“事實上，我確實很感到欣慰，畢竟和自己的學生在法庭上交手，這還是為數不多的機會。”
莫名川依舊在笑，但笑容之中，卻多出了一絲不尋常的韻味。
“那么，我們開始吧，請來我辦公室！”
莫名川的辦公室內，眾人先后入座。
林雨萌與賀慶年坐在一塊，而對面則是莫名川與哈珀雪茄的兩位公司代表。
二人一男一女，40歲上下，都繃著一張撲克臉，面無表情，一言不發。
迫于對手的氣場，賀慶年還算好一些，畢竟活了這么多歲數，大風大浪也算見過。
林雨萌就有些不淡定了，一方面對手居然是自己學校的教授，另一方面這談判還是第一次。
“小林，不用緊張，我相信今天你們過來，應該只是為了探一探我們的想法吧？”
莫名川朝林雨萌笑了笑，接著看向賀慶年，“賀先生，接下來我們就短暫交流一下想法吧，畢竟我們也不喜歡這件事鬧的太僵，這樣對你我雙方都不好！”
“哼！”后者只是哼了一聲，做出回應。
面對哈珀雪茄的代表，賀慶年自然不會太客氣。
“那我們就開始吧。”
莫名川拿出筆記本，從口袋里取出鋼筆，隨后提問道：“賀先生，你的妻子應該是我們公司產品的用戶吧，她使用了多久時間的產品？”
“從她三十歲那年沾染上了抽雪茄的習慣，一直到她死于肺癌和心臟病之前，她都沒有停止過使用你們公司的產品！”
“她具體抽了多久時間的雪茄，她的家族又過癌癥或者心臟病史嗎？”
“你問這些做什么，我只知道她已經死了，而害死她的就是你們公司的產品！”
見賀慶年突然加重了語氣，莫名川卻只是笑了笑。
“賀先生，我理解你的心情，妻子過世確實讓人很不好受，我本人也有一位妻子，并且我很愛她。但你應該也清楚，單憑你的主管判斷，是無法說服他人相信你的。而且你妻子的死，有多方面的原因，我相信我們公司產品對于你妻子的影響，其實并沒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大。”
“你在放屁！”
“小林，幫我勸勸你的客戶，如果我們雙方無法心平氣和的坐下來談判，那么如果真立案了，我們要如何進行「證言筆錄」呢？”
見賀慶年剛要反駁，莫名川連忙看向林雨萌。
“賀爺爺，請你冷靜一點，我們今天只是來談判一下的……”
“哼，我冷靜不了，尤其是看到他們的態度，我更加不可能和他們坐下來冷靜談判！”
賀慶年冷哼一聲，直接起身走出了辦公室。
看他的樣子，應該是打算回去了。
“這……”
林雨萌也沒有想到，自己的第一次談判，居然會以客戶憤然離場而提前結束。
“抱歉，莫教授，我要去追客戶，咱們下次再聊！”
林雨萌趕忙追了出去，而莫名川臉上的和藹笑容，則是逐步轉為冷笑。
電梯門口。
“今天沒法談判了，小林，我想回家了，你就直接回律所去吧！”
賀慶年對林雨萌還算比較客氣的，但也不想繼續留下。
電梯打開，他就要進去。
“小林！”
就在林雨萌也想進入電梯時，卻聽到身后有人喊她。
聲音來自莫教授。
“我先走了！”賀慶年關上電梯的大門，獨自離開了。
“小林，你的客戶走了，要不咱們聊聊吧！”
莫名川走到接待大廳，抬手做出邀請的手勢。
林雨萌沒有辦法，只能和莫名川一起坐下，二人再次面對面。
“小林，你是我很看好的學生，所以我想問一下，你是這案子的首席律師嗎，還是那位首席律師將你派了出來？”
“教授，我就是首席律師，雖然我師傅在教我訴訟手段，但這個案子，他可是明確表態讓我負責的！”
“哦，你的師傅，明確讓你負責本案？”
莫名川要不是有良好的素養，都快要忍不住笑了。
林雨萌負責這個案子，一個剛畢業的菜鳥來當自己的對手？
雖然林雨萌的成績確實不錯，但這案子的情況和學校里的成績可沒有一絲干系。
“那我會給你加油的，現在我們聊回案子本身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