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下旬。
周一，早晨。
張偉坐在廚房內，喝著茶，優哉游哉看著報。
“和大舅哥就這么認識了，也挺奇怪的！”
他回想起昨天的一幕幕，表情頗有些不自然。
夏千軍三人在張偉這里吃了頓飯，期間他發現夏千軍看自己的眼神很奇怪。
打量中帶著猜忌、審視里藏著殺機，總而言之這眼神讓他有些熟悉。
肖百合！
當初肖百合看張偉時，用的就是這種眼神。
這是檢察官和律師打量嫌疑犯的眼神，張偉可太熟了。
“看起來，我給大舅子留下了不好的印象啊！”
雖然夏千軍對張偉的第一印象不好，但高陽和洛七卻對張偉做的飯贊不絕口。
畢竟他們之前一直在外執行任務，吃的那都是罐頭食物。
突然品嘗到了張偉的家常菜，很快那點嫉妒都煙消云散了。
可惜拉攏這兩位沒用，他們又不是自己的未來大舅子。
吃過飯后，夏千軍三人就告辭了，他們好像要去武協報道。
這一次回來之后，夏千軍應該就不會再離開了，并且要加入武協的特殊部門。
據夏千月透露，這個部門叫做「特戰組」，部門中很多都是從戰部前線退下來的戰士。
說這個部門是武協的最精銳戰斗力，其實也不為過。
不過這些距離張偉都太遙遠了，他只是將特戰部這個名字記下，提醒自己將來小心一些。
畢竟自己的大舅哥就在里頭，將來可不要輕易招惹特戰部的人。
張偉看了眼時間，見快要7點了，也就打算動身去律所。
“二閨女，我要去上班咯，記得起床吃早飯啊！”
“嗷”
聽到這慵懶之中帶著一絲敷衍和不耐煩的回應，張偉微微一笑。
這丫頭，昨天又通宵了吧。
張偉也無奈，趙瀟瀟這作息時間，為什么就不能“正常”一點呢。
不過他不知道的是，在趙瀟瀟眼里，他才是那個不正常的人。
哪有大學剛畢業的人，晚上10點半睡覺，每天要睡足8個小時，第二天早上6點半左右醒來的。
難道大學里，你就沒養成“良好”的作息時間嗎？
可惜了，無論是原主還是現在的張偉，可都是早睡早起的好學生！
因為沒有任務在身，張偉就沒有趕早，而是隨著早高峰的人群，一起擠著地鐵上班。
從地鐵出口下來后，張偉走了幾分鐘，就來到了金城大廈的大門口。
“師傅”
就在張偉走出地鐵沒幾步，林雨萌從后面一路小跑著也出現了。
“小徒弟，巧了呀。”
看到林雨萌，張偉也停下腳步，朝對方揮了揮手。
小徒弟是從東江那邊來的，和張偉不是一班地鐵，也只能在大門口碰上。
“師傅，你今天沒有來早啊？”
“當然，因為今天咱們沒任務啊。”
張偉的發言，就有些躺平的意味了。
不過這也正常，你沒任務還來這么早，要當卷王嗎？
“師傅，我和你說呀，上周那是我人生第一次贏案子唉，雖然沒有幫委托人獲得無罪辯護，但卻讓檢方撤銷了指控。而且啊，我還完整講完了結案陳詞，組長都夸我表現好呢……”
和林雨萌走在金城大廈內，擠進電梯，一路上小徒弟都嘰嘰喳喳，頗為活躍。
張偉則是點點頭，應和一下，表現的相對沉穩一些。
畢竟，師傅的架子還是要擺出來的。
不一會兒，26樓到了。
走過兩個拐彎，繞過一大片辦公區域，他們來到了角落的刑事組辦公室。
結果剛一到，張偉就發現氣氛有些不尋常。
鐵如云黑著一張臉，李月琴坐在位置上一言不發，而金明明……
“咦，這小子今天怎么這么早？”
以往時候，金明明那都是來的最晚的一個，今天居然比林雨萌還早，這不科學。
既然事出反常，那么必然有問題！
張偉看著金明明，就見后者擺出了一副趾高氣昂的姿態，甚至連老鐵都不放在眼里了。
他連忙眼神詢問鐵翠蘭，后者會意后眼神示意張偉看向鐵如云手中。
張偉偷偷靠了上去，偷瞄了一眼鐵如云手里的文件。
“好家伙，居然是申請表，申請調組。”
看到上面的署名有金明明三個字，張偉就明白了。
這小子，果然想著調組呢。
“組長，我從第一個案子的結果，就知道自己不太適合刑事組的工作，所以特意向上申請調組。正好商業2組的田彬組長也同意了我的申請，部門的李主管也簽了字，所以特意來通知你一聲！”
金明明雖然是向鐵如云告知，但這幅姿態卻更像是勝利者向失敗者的炫耀。
張偉看到這一幕，卻早有預料。
雖然老鐵是刑事組的組長，你要調組的話需要他同意。
但組長的權限沒有部門主管大，而李慶壽的級別高了老鐵一級，他只要簽字同意，那么關于這點人事調動，鐵如云的意見也就不重要了。
這也是金明明對鐵如云絲毫不客氣的底氣所在，他已經是商業2組的人了，和刑事組已經沒關系了。
這張申請表，鐵如云都不需要簽字，因為這就是一張通知。
“好，既然你這么選擇，我也明白了！”
對于金明明，鐵如云本就沒有多少期待，對方為什么加入刑事組，他心中早有數。
反正早走晚走，對方早晚會走。
只不過他也沒想到，這才第一個案子結束，這才一個禮拜，金明明就等不及了。
同樣的，鐵如云也沒想到，金明明這么快就找到了靠山，搭上了商業2組的田彬組長。
“告辭了，各位！”
金明明沒有猶豫，抖了抖身上的西裝，一臉精神抖擻的走出刑事組。
在這一刻，他就是勝利者。
依靠著空閑時間打開的人脈，他順利擠入了金城訴訟部的商業組，這難道不算是一場勝利嗎？
鐵如云看著金明明離去，一言不發，只不過原本陰霾的表情，更顯陰郁。
看著那張空出來的位置，他嘆了一口氣，倒沒說什么喪氣話。
“各位，剛才不過是部門內的一次小調動，你們不要防在心上！”
聽到這個解釋，李月琴一言不發，張偉撇了撇嘴，林雨萌看了看鐵如云，又看了看辦公室其他二人，陷入了迷茫。
“組長，下個月，我們爭取業績超過商業2組啊？”
但張偉卻突然開口。
“業績超過商業2組？”鐵如云楞了一下。
就靠你們三個，就算加上我，也不可能在業績上超過人家商業組啊！
雖然訴訟部一共有7個組，上次績效排名是商業1組、民事4組、商業3組、民事5組、民事6組、商業2組這樣。
但商業2組終究是商業組，而商業組的律師費肯定是刑事組多，要在績效上贏過他們，談何容易。
起碼以刑事組現在的人數和實力，是萬萬不可能的。
他們現在只能接公益案件，一個案子幾百塊律師費，怎么比人家的計時收費？
“績效比不過，咱們可以比勝訴率啊！”
張偉卻嘿嘿一笑，提示道：“我看了統計，商業2組年前一個月的勝訴率也才51，勉強夠一般而已，連及格都達不到，咱們只要超過這個數不就行了！”
“咱們金城律所其實不差錢，不差那點計費公時，否則公益案件也不會勝訴補貼1000塊，那比成本還高了，也就是說咱們律所更看重的是勝訴率。”
“不然績效排行榜，為什么排名第2的是民事4組，而不是商業3組呢？論績效的話，民事組的收費很顯然比不過商業組，就因為民事4組的勝訴率達到了77，僅次于商業1組的81，所以我明白了績效排名的權重是看重勝訴率的！”
“而且，商業1組為什么勝訴率高，我也看了數據，就因為咱們訴訟部的王牌白美琪，其實是掛名在商業1組名下的，是她帶動了1組的整體業績。”
張偉說到此，看向鐵如云。
我都說了這么多，老鐵你也表個態啊？
“張偉，你小子的期望是美好的，而且你也沒說錯。咱們金城內部都知道這件事，大老板背靠金城集團，所以律所擁有幾乎海量的資源，他也不看重錢，他更看重的正是咱們律師的勝訴率。”
“可你也提到了一件事，那就是1組有白美琪在，使得一組勝訴率最高，可我們組有這樣的王牌嗎？”
鐵如云說完后，將問題拋給了張偉。
“老鐵，你覺得我怎么樣？”張偉指了指自己，一臉期待。
“你，看著不像……”但鐵如云是搖了搖頭哦。
“好家伙，你咋對自己人都沒信心呢！”
張偉一陣無語，你這是有多悲觀？
也就是在此時，刑事組門口走來一個人。
“金明明，你還敢回來？”
看到來人，張偉頓時嘀咕了一句。
來人正是剛“脫離”刑事組的金明明。
“各位，來事情了！”
但后者卻擺出一副趾高氣昂的姿態，帶著幾個助理走了進來。
他將一疊文件直接丟在了自己原本的座位上，隨后向張偉等人吩咐道：
“這些都是我們商業組的備案文件，你們刑事組最近也沒什么案子，就把這些文件都處理了吧。”
說完，金明明也不管張偉等人同不同意，頭也不會就走了。
不過他走到門口時，頓了頓，回頭提醒道：“對了，這件事可是李主管親自吩咐的，你們可要好好干啊！”
言罷，他才揚長而去。
“好家伙，這剛離開，就把我們賣了啊，現在他金明明就是商業組的狗腿子了？”
看到一朝得勢，就死命來踩刑事組的家伙，張偉都忍不住吐槽起來。
“這個金明明，太過分了！”
李月琴原本都不太喜歡說話，但見到金明明如此態度，也忍不住罵了一句。
“是呀，是呀，這個金明明太壞了，居然丟給我這么多文件……”
林雨萌看著堆在面前的文件，頭都大了。
埋在文件海之中的苦日子，她已經體驗過一回了，不想再體驗第二回。
一天都在處理文件，哪有處理案子舒服呀，起碼時間上非常自由。
鐵如云雖然心中也有些不忿，但還是嘆了口氣，催促張偉等人：“都趕緊忙起來吧，這些畢竟是任務。”
“我知道你們不喜歡處理文件，但你們畢竟是實習律師，無論在哪個律所，實習律師的主要工作都是文件類，這一點你們應該也很清楚吧？”
“老鐵，話是這么說，可你也要看看我們處理的是誰的文件，那幫商業組的將文件丟給我們審理修改加批注，我們心里頭能舒服？”
張偉的意思也很明確了，干自己的活，哪怕苦點累點也無所謂。
但你這是幫別人干活，而且沒有任何好處，干不好還可能被商業組的人擠兌，說白了就是吃力不討好，你心里能舒服？
所有人都知道，文件工作雖然不難處理，但卻很繁瑣。
商業組也是吃準了刑事組就是免費勞力，這才將這些“惡心人”的工作丟過來。
他們說白了就是找茬！
“你小子別說了，做這些工作，也能幫你們提升文件的審閱速度，而且看其他律師準備的文件，也能給你們將來積累經驗啊！”
鐵如云說著，擺出一副你們好好工作的態度，顯然他是認了這些工作。
“鐵組長，李主管喊你過去開會！”
也就在此時，門口來了一位女助理。
“李主管找我？”
聽到李慶壽找自己，鐵如云有些意外。
雖然對方是訴訟部副主管，也算部門領導，但對方管的是商業組，幾乎不會搭理刑事組才對。
“總之，你們好好干活吧，我出去看看，不知道李主管找我什么事？”
“還李主管呢，明明也是狗腿子！”
張偉聽后，不屑地笑了笑，揮手讓鐵如云趕緊走。
他們仨還有很多文件要處理呢。
訴訟部，會面室。
當鐵如云來到這里時，卻發現除開商業組的李慶壽外，民事組的王建仁也在這里。
不僅如此，這里還有兩個女人。
“兩位主管，還有白主管和白律師，你們怎么都在？”
這兩個女人，正是家庭部的老大白若云，以及訴訟部王牌白美琪。
“白姐，鐵如云是咱訴訟部負責刑事組的，你那邊遇到的問題，可以問問他！”
李慶壽對白若云點頭哈腰，卻朝鐵如云招了招手，像是使喚傭人般招呼著。
一旁的王建仁則是點了點頭，對于李慶壽的做法沒有任何反對的意見。
“那好，鐵組長，過來坐吧，我正好有問題想要咨詢一下你！”
白若云起身，向鐵如云客氣的點了點頭，隨后招呼后者坐下。
面對如此大禮，鐵如云還有些受寵若驚，畢竟自己在訴訟部，何曾受到過這種禮待。
不過二人本就不屬于一個部門，白若云在律所內對誰都客客氣氣，對待鐵如云自然也一視同仁。
“其實吧，我這邊遇到的問題還挺棘手的，不止是因為官司，還因為……”
白若云說著，停頓了一下，有些欲言又止。
“表姐，你說吧，我們都會給你當參謀的！”
一旁的白美琪也出聲了。
沒想到白若云居然是白美琪的表姐。
“那好，我說了啊，其實我這邊的問題，就是一個老客戶的孫女最近沾染上了官司，而起訴她的是咱們東方都的地檢總部，公訴人正是那位頗有名氣的王牌肖百合……”
聽到地檢總部，鐵如云微微一愣。
當聽到“肖百合”的名字后，更是臉色一變。
“白主管，你等一下，你負責的是家庭部，為什么你的案子會和負責刑事案件的地檢總部牽扯上？”
“是啊，表姐，據我所知地檢總部負責的都是刑事案，你負責的案子不都在青少年法庭？”
別說鐵如云了，白美琪都意外了。
“其實我客戶的孫女，她是無辜的，這次犯案的是她孫子，但他人都逃沒影了，最后武協搜查她們家里時，因為找到了證據，將她孫女控制了起來，我費勁好大功夫才將孫女保釋出來，不得已之下她找到了我這里。”
白若云說著，搖頭道：“如果這次抓住的是她孫子，那我無話可說，甚至都不會來麻煩你們，但她孫女可是一個好姑娘，年紀輕輕，我可不能任由她的大好年華在牢里度過！”
“這么嚴重？”
鐵如云聽到這些，臉色徹底凝重起來。
白若云再次嘆氣，然后開始向在場眾人說明原因。
而隨著白若云的講解，鐵如云的面色也徹底變了。
他感覺到了棘手，這件案子可以說是證據確鑿，很難打！
“總而言之，這次的案子就是這么個情況，如果是青少年法庭的話，我自己就能勝任工作。但這次起訴的是地檢總部，加上我客戶的孫女已經年滿18歲，不再使用青少年法庭的量刑標準，我也只能委托你們訴訟部和刑事組來負責了……”
“白姐放心，我替鐵組長他們答應了，這件案子我們一定會辦好的！”
李慶壽聽完后，直接越過了鐵如云，答應了這件案子。
這是讓鐵如云欲言又止，他本想說些什么，但沒想到李慶壽無視了他。
“那么，一切就拜托你們了，如果有什么需要，來家庭部找我，我一定盡全力幫忙！”
對于這個案子，白若云十分重視，一臉鄭重。
最后李慶壽和王建仁，將白若云送了出去。
至于鐵如云，這兩位部門領導那是壓根就沒看他一眼，也沒咨詢過他的意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