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問你們都有家人嗎，你們心中是否有一個需要呵護或者保護的家人？”
這是肖百合的提問。
這個問題，其實不難回答。
因為每個人的心中，都有一個想要保護的人。
這可能是你的孩子，也可能是你的愛人，甚至還可能是你的家長。
除非你是反社會性格，否則心中一定會有一個人選。
所以在提問之后, 陪審席不少人都點了點頭。
肖百合很滿意這個效果，趁熱打鐵，立即提出第二個問題。
“如果，這個家人消失了呢，你們會有什么感覺？”
此言一出，陪審席上的不少人，全都面露愕然, 進而是擔憂和憤怒, 神色各異。
“法官閣下, 控方接受4號，5號，15號，22號，24號陪審員！”
只是一個問題，肖百合就好像找到了期望陪審員一般，一連點出了五位
“嗯，那就……”王法官點了點頭，就要動筆記錄。
“王法官，請稍等！”
但就在此時，控方席卻傳來了一陣不和諧的聲音。
就見張偉起身，同樣看向陪審席，“法官閣下，辯方請求剔除5號和15號陪審員的資格！”
這兩個陪審員，在肖百合提問后，不僅眼中閃爍著憤怒的表情, 而且還直接望了辯方席的楊川方一眼。
很顯然，他們直接將文小蕓或者自己家屬的死，怪罪到了當事人的身上。
這對于楊川方來說，是兩個充滿敵意的陪審員。。
這種人，張偉怎么可能讓他們留在陪審席上呢？
“也行吧，那么請兩位候選陪審員離席！”
王法官也沒有辦法，只能沖二人揮了揮手。
二人離席，張偉也順勢坐下。
“張律師，人家控方都選了5個人，你怎么只駁回2人？”
楊川方當即湊上來，問了一嘴。
“楊少，不是我不想剔除掉更多人，而是辯方只有6次機會，現在如果用掉了5個機會，等會可就太被動了。”
“而且啊，我不太確定，這第一個問題，是不是肖百合對我的試探，想要騙我的篩選次數。”
“所以，我只能剔除掉其中兩個明顯針對你的人，至于剩下的也只能聽天由命了。”
聽到張偉這么解釋，楊川方只能點頭，同時心中暗道。
這一個小小的問題，居然藏著這么多的勾心斗角，實在是……刷新了他的認知面。
庭上，肖百合又繼續提問。
一連兩個問題，提問時都帶到了家人等關鍵詞。
隨后她又篩選出了幾位意陪審員，但可惜的是，她每次提問結束后都會看向辯方席，可張偉卻始終沒有開口。
“還行，這一次的陪審員，都沒有表現出太多的敵意，雖然是肖百合期望的，但我方也能接受！”
張偉緊鎖著眉頭，逐個分析那些被挑選出來的陪審員，倒是并沒有浪費剔除的機會。
“還挺沉得住氣！”
肖百合看到張偉始終沒有起身，同樣是在心中暗道了一句。
“輪到你了，張律師！”
最后，她終于問完了，將提問的機會讓了出來。
張偉起身，來到陪審席前。
“咳咳，首先，我要問一句，你們之中有誰看過程麗莎出品的劇《海邊的酒店》？”
這個問題倒是沒有出乎旁人的預料，因為在場之人大多數都知道這部劇，而且也知道這部劇講述的是什么故事。
陪審團之中，超過7成的人都舉起了手，因為他們都看過。
看到這個數字，張偉感覺很不妙，但也沒有辦法。
畢竟誰讓這部劇這么火呢，相應的書籍、廣播、甚至是衍生產品都是大熱。
要在東方都找幾個沒看過甚至沒聽說過這部劇的人，實在是太難了啊。
“那行吧，第二個問題，請各位陪審員，請你們捫心自問一下……”
張偉摸了摸自己的胸口，一臉鄭重道：“就算你們看過了這部劇，你們也能夠告訴自己，能做到對我當事人的公平公正，不會受到任何影響嗎？”
陪審團面面相覷，有幾人甚至閉上了眼睛，好像真的在問自己這個問題。
“好像，不行……”
“我也辦不到……”
其中，有兩三個婦女，緩緩起身，徑直離開了陪審席。
“法官閣下，這三位都是自己離席的，不是我剔除掉的哦！”
張偉趕忙向審判席解釋，“她們都是自認為無法勝任陪審員資格，無法對我當事人保持公平公正的態度，這一點我相信在座的都看得出來吧？”
“嗯，我自然看得出來！”
王法官也只能點頭，你都這么說了，我還能咋整？
“對了，我方再申請，剔除掉1號，3號和9號陪審員，感謝他們的參與！”
隨著張偉開口，這三個陪審團的表情略有不甘，但也只能離席。
“哼，裝得太假了，明顯是無法做到公正，卻還想留在陪審席上！”
張偉目送三人離席，眼中閃過一絲無奈。
這三位如果留下的話，對楊川方絕對是非常危險的。
“你們還需要提問嗎？”
王法官見有些冷場，目光依次掃向坐下的肖百合，以及庭上的張偉。
肖百合搖了搖頭，控方顯然是不打算繼續提問了。
“法官閣下，我還有一個問題！”
“哦，趕緊的！”
隨著老王催促，張偉當即走到陪審席前。
“我想請問各位陪審員，你們對于‘男人有錢就變壞’這個概念，是否同意呢？”
“這……”
陪審員們再次面面相覷，很多人都懵逼了。
這個問題，還真不少回答。
因為他們都沒錢！
“這位大爺，你覺得這句話合不合適？”
張偉卻挑選了一個老人，讓其回答。
“我不知道，我一輩子都是工人，也沒賺到什么錢，但我覺得有錢的人缺心眼！”
老人的回答很耿直，張偉是含著淚將他剔除掉的。
“張律師，問完了吧？”
“王法官，再容我多嘴一次可以嗎，我還想再問一個問題！”
“你這……算了，算了，再給你最后一次機會！”
張偉手上還有剔除陪審員的機會，他可不會浪費。
剛才那個問題，只剔除了一個敵意陪審員，可不是他想要的結果。
“咳咳，各位陪審員，你們小時候一定都聽過孫猴子的故事吧？”
一眾陪審員又一次面面相覷了，這算個哪門子的問題。
孫猴子的故事家喻戶曉，大家基本都聽過或者看過相關影視作品，這可是龍國內國民級的人物啊。
“那你們小時候，一定認為孫猴子是真實存在的吧？”
不少陪審員聽到后，忍不住點了點頭。
他們小時候確實有過幻想，孫猴子是真正的神仙，是真實存在的。
“那現在，當你們長大了，父母長輩告訴你們，其實孫猴子是虛構出來的人物時，你們是什么想法？”
“這……”
聽到張偉的提問，陪審員再一次懵逼。
這尼瑪……讓我們怎么回答你？
當時我們知道孫猴子是虛構人物時，是啥想法來著，我們自己都記不清了。
“這位夫人，你第一次知道孫猴子是虛構出來的時候，你是什么想法？”
女人翻了翻白眼，沒好氣道：“我感覺自己就像個傻子一樣！”
“這位先生呢？”
“我感覺自己是個智障！”
“你呢？”
“我感覺自己像個二百五！”
“這位先生，你呢？”
“我覺得，還好吧……”
“哦，還好是吧？”
張偉又接連點了幾個陪審員的名，然后終于找到了一位和其他陪審員有不同意見的人。
“王法官，我方接受12號，13號和21號陪審員，同時請求17號陪審員離席！”
張偉的這個問題，讓他用掉了最后一個剔除的機會。
至于這個問題的用意，張偉心中自有打算。
“很好，這樣我們就有陪審席了！”
王法官終于松了一口氣，這篩選陪審員的環節終于結束了，預審也就沒事了。
“咳咳，本庭看一下時間哈，這周五開庭，控辯雙方都沒有意見吧？”
雖然法官是宣布的人，但老王覺得，還是得給張偉和肖百合一點面子，所以問了一嘴。
肖百合點頭，張偉也朝老王笑了笑。
二人都沒有意見，也就是都同意了。
“那好，本周五早上開庭，希望你們到時候都別遲到了！”
王法官終于松了一口氣，決定趕緊起身。
事情都做完了，趕緊閃先！
張偉和肖百合，則是各自準備著文件。
“張律師，這是控方證人名單！”
“肖檢察官，這是我們辯方的名單！”
二人準備完畢后，各自走向對方，將一份名單遞了出去。
張偉接過證人名單后，粗劣掃了一遍。
“咦，這其中的幾個人，不都是《海邊的酒店》里采訪過的人嗎？”
“他們都是當年入住過酒店的人，其中幾個人還是你當事人的朋友，當年參加過那次生日派對，請他們上庭作證，也是必然的！”
肖百合冷聲解釋了一句，她此刻對張偉自然沒有什么好臉色。
“話說你的名單，為什么要加上她！”
肖百合也掃了一圈張偉的名單，并且立馬找到了一個名字。
程五妹！
隨著熱搜黑料的霸榜，現在東方都的人都知道，這程五妹就是媒體界的一姐程麗莎。
對方的本名確實是程五妹，所以傳喚名單上寫著真名，也是無可厚非的事。
“張律師，我記得她既不是當時酒店的入住者，也不是生日派對的參與者，更加不認識被告楊川方和失蹤者文小蕓吧？”
“但在東方都所有人眼里，她確實最了解當時事件的人，我請她上庭陳述，應該也沒有問題吧？”
肖百合心中嗤笑一聲，白了張偉一眼，“你就不怕，把她請上來，結果不配合你？”
“那更好啊，到時候她就是敵意證人了，我可以對她用誘導性提問，這豈不是更好？”
張偉卻微微一笑，絲毫不在意。
甚至于，如果程麗莎這女人不配合，那就更重己方下懷。
敵意證人一旦上庭，那辨方可就能任意施為了！
“哼，你還是好好考慮一下，他們會不會配合你吧！”
肖百合再次白了張偉一眼，又掃了聽證席第一排的位置，隨后扭頭就走。
聽證席第一排，程麗莎團隊也開始起身離席。
不過就在她和胡耀德剛走到大廳大門口時，一個庭衛卻攔住了兩人的去路。
“這是傳票，請程女士收好！”
庭衛看了程麗莎一眼，將一張票遞了出來。
“什么玩意？”
程麗莎都沒接，而是看向胡耀德。
法院傳票，為什么會給她？
胡耀德好似猜到了什么，當即從庭衛手中接過，打開一看。
“果然，那小子居然敢這樣做……”
胡耀德將傳票遞給程麗莎，并且附耳說了一句。
“什么，張偉讓我當辯方證人！”
她低聲暗罵了一句，眼神變得陰沉無比。
程麗莎回頭，看向迎面走來的辯方一行人。
這個張偉，不僅要傳喚她當辯方證人，而且昨天晚上到今天早上，黑料置頂的事情，很顯然也是出自對方手筆。
林林總總加起來，二人算是徹底結仇了。
“張偉，你丫的找死是不是！”
她終于忍不住，語氣陰狠的喝罵道。
“喲嚯，程主持人這是怎么了，眼神怎么要殺人呢？”
張偉原本是陪著楊川方的，但見到程麗莎發飆，當即是反諷了一句。
同一時間，四周聽證席上原本準備離席的媒體記者們，看到這邊有火藥味彌漫，全都來了精神。
我們起早貪黑，等的不就是這一出？
趕緊的，吵起來，趕緊吵起來。
不對，最好能夠打起來，這樣子今天的頭條新聞就有了。
因為法官已經離席，預審也已經結束，現在法庭內可以使用拍攝工具了。
不少人甚至拿出手機，掏出攝像錄音設備，準備現場直播了。
“胡律師，請你幫我問一問你的委托人，剛才她是準備威脅我人身安全嗎？”
張偉看向胡耀德，臉上浮現出一抹譏諷。
是你們先挑釁的啊，程麗莎你可要想清楚，這里是什么地方，四周有多少個媒體記者盯著你。
“程女士，小不忍則亂大謀啊，你就算不爽這小子，但也不能在這種地方發作！”
“可這小子要傳喚我當證人，我豈能咽的下這口氣？”
“傳喚的事情，我們稍后再想辦法，但你一定不能在這里落人口舌！”
二人當著張偉的面，小聲交談起來。
“哼，今天就放過你一次，但希望你們別后悔！”
程麗莎最后聽從了胡耀德的建議，拋下一句狠話，當即就甩臉離開。
“張律師，我們黑足也希望你好好發揮，爭取接下來的庭審，能夠多蹦跶一會兒！”
胡耀德也對張偉說了一句“加油鼓勵”的話，然后帶著手下人跟隨程麗莎一同離去。
“謝謝胡律師的鼓勵了，我一定會好好發揮的！”
張偉冷笑一聲，心中卻暗道一聲可惜。
這程麗莎雖然做人很差，但畢竟是名人，還知道顧忌自己的身份，沒有當場發飆。
否則說不定，今天還能在程麗莎身上，討回很多利息呢。
“楊少，我們也走吧！”
張偉帶著楊川方，也快速離開法庭。
而四周的媒體記者們，看到正主都散場了，滿臉的失望。
今天來看預審，結果就看到這么點東西，回去要怎么交稿子呢？
預料之中的摩擦場面，更是一個都沒有。
失望拉滿，媒體們都很不高興。
當天下午。
張偉還在辦公室里頭思考對策呢，卻接到了法院的通知。
“哦，居然還有這種事？”
他當即離開了律所，趕往市法院。
在老王的辦公室里頭，他自然見到了王法官，但還有胡耀德在。
老王此刻也在頭疼呢，不過看到張偉，還是將辦公室的空間讓給了二人。
“張律師來了啊，那么我可就直接說明了啊！”
胡耀德說著，掏出一份心理診斷書，直接甩給了張偉。
“張律師，還有王法官，這是一份心理醫生出具的心理診斷書。”
“我的委托人程麗莎女士，因為這幾天的網絡輿論壓力，換上了輕微抑郁，醫生也出具了這份證明。”
“我可以告訴兩位，我委托人的狀況非常不適合出庭，主治醫生與多位心理醫生同時寫了聯名報告，來告知法庭這一狀況。”
聽到這個通知，張偉微微一笑。
“真快啊，我上午剛委托法院發傳票，你們下午就將‘權威報告’做好了，花了不少錢吧？”
“張律師，我不懂你再說什么，我只知道我的委托人近期受到了巨大的心理壓力，精神狀態隨時處于崩潰的邊緣，就連她的欄目組，近期也都停工了，請你不要胡亂猜測！”
胡耀德說著這些話，語氣那叫一個義正言辭，仿佛程麗莎真的受到了巨大的心理創傷一樣。
但無論是王法官，還是張偉，都知道這是程麗莎和胡耀德手段。
權威醫療機構的診斷書，尤其是心理方面的診斷書，其實漏洞是最多的。
因為心理狀況，可以有很多的結果，一般人還真不好判斷。
“所以，張律師，王法官，我在此特意告知你們，雖然我的委托人很希望出庭作證，履行一個公民應盡的職責和義務，但她的心理健康狀況不允許她這么做。”
“所以作為辯方證人的事情，還請二位不要再強求了，我也希望法庭能夠理解，我委托人最近遭受的精神壓力，我相信王法官也不會強人所難吧？”
胡要跌說著，看向了老王。
“行吧，既然你的委托人都這樣了，本庭自然不會強迫她這么做！”
老王無奈，最后也只能同意。
程麗莎出庭作證一事，只能擱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