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7章楊春媛自證,控方的反問
517章楊春媛自證,控方的反問
周四,開庭日。
天氣晴朗,陽光明媚。
今天可是一個好日子。
市法院,辯方準備室內。
“目前的情況就是如此了,咱們可以準備上庭了。”
張偉在準備室內,和當事人楊春媛叮囑了幾句后,就示意大家可以上法庭了。
楊春媛自然是沒有意見。
準備室內的墨玉珠也點了點頭,隨后跟著張偉,一臉激動的走出準備室。
刑事庭內。
墨居仁早已經趕到了,此刻他就坐在聽證席第一排,最靠近辯方的位置上。
顯然,他今天也要來庭審現場看一看,準備目睹這案子結束。
同樣的,他心里頭其實擔心著自己的家人,包括楊春媛。
隨著張偉帶著楊春媛和墨玉珠走進法庭,墨居仁直接站起身,和張偉點頭示意,隨后又朝著楊春媛大有深意的看了一眼。
夫妻二人難得了對視了雙方,但隨后卻各自移開目光。
張偉三人在辯方席坐下,而隔壁的控方席上,鄭奮勇已經入座。
過了幾分鐘之后,布拉克帶著原訴人李某也來了。
“鄭高檢,今天咱們是不是要打敗張偉了?”
剛一坐下,布拉克就非常的興奮。
因為照理來說,今天就是最后一場聆訊了。
控辯雙方,已經把能出庭的證人都傳喚了個遍。
現在就只剩下辯方的被告了。
楊春媛如果上庭,會率先發言,隨后就是鄭高檢的交叉質詢。
在布拉克的理解中,只需要鄭高檢隨意發揮,抓到楊春媛的破綻,那么勝利在望。
而鄭高檢作為南部地檢總署的高檢,絕對是有這個實力的。
布拉克已經可以想象,在張偉讓楊春媛上庭自證后,被告在鄭高檢的交叉質詢下,啞口無言,甚至當庭落淚的場景了。
只要按照這個流程走,這一把不是妥妥的穩了嗎!
但一旁的鄭奮勇,好似察覺到了布拉克的想法,看到對方自信滿滿的眼神,內心卻直搖頭。
他總感覺,昨日張偉傳喚章天龍秘書的舉動,會給今天的庭審帶來意想不到的變化。
當然,這也是他的猜測,他的直覺。
他也想象不出,一個市議會的秘書,能夠對本案造成什么樣的影響。
難道說,張偉無計可施了,所以想著拉章天龍下水,逼迫市法院撤案?
鄭奮勇雖然經驗豐富,但也猜不到張偉的葫蘆里到底賣得什么藥。
他唯一能猜到的,也就只有撤案這么一個結果。
想撤案,做夢!
但鄭奮勇心里頭,那是一點也不慌。
他身經百戰,當了快30年的檢察官,歷經大小案件無數,怎么可能被張偉這么一個小年輕得逞?
“我倒要看看,你今天能怎么辦!”
鄭奮勇如此想著,臉色立馬嚴肅起來,連和身邊的布拉克打招呼的心思都沒有了。
隨著時間臨近,開庭的時間終于要到來。
“全體起立!”
就在庭衛的宣布下,劉法官快步走入法庭。
他剛坐下審判席,目光立馬掃視全場。
張偉,鄭奮勇等人,全都到場了。
劉法官確認陪審團也沒有人缺席后,就敲錘宣布:
“本庭宣布,南部地檢總署對楊春媛女士的公訴案,現在開始第三次正式聆訊……”
宣布之后,劉法官看向了張偉。
張偉整理了一下衣領,起身宣布:“劉法官,還有法庭上的各位,我方傳喚被告楊春媛女士上庭自證!”
全場所有人聽到這個證人之后,全都沒有絲毫意外,并且流露出一絲了然
被告要上庭自證了,這說明什么,說明案子終于要結束了啊。
全場所有人看向證人席,楊春媛已經坐下。
張偉也起身,來到證人席前。
“你好,楊法醫。”
“你好,張律師。”
二人算是打過招呼。
“楊法醫,我知道這幾天,你承受了很大的壓力,不過你放心,你如果有什么冤屈,可以全都說出來,我和劉法官會為你做主的!”
審判席上,劉法官眼睛突然睜大。
你張偉做主就行了啊,牽扯到我干什么呀,我小劉可不頂事兒。
“那個,我最近其實挺好的,就當是放假了。”
“嗯,看得出來!”
張偉看著楊春媛強顏歡笑的表情,也敷衍的笑了笑。
“那么,讓我們說回正題吧,楊女士,悲痛的事情就讓它過去。”
張偉重新找回話題,提問道:“本案最關鍵的一點,其實是20年前,你作為法醫鑒證科的技術人員,對當時包括董娟在內的8名被害人進行尸檢工作!”
“在前面7位的尸體上,你沒有發現任何的線索,但卻突然在董娟的尸體上,準確來說是喉嚨內部發現了一根來自于嫌疑人李某的毛,是不是這樣?”
“是的!”楊春媛點了點頭。
“正是這根毛,讓你提取到了嫌疑人李某的DNA,而此物出現的地方,也代表著第八位死者董娟,在生前有極大可能遭受了嫌疑人李某的侵犯,可以說正是這么一根男人身上都有的毛,成就了你東方都第一法醫的名聲,是不是如此?”
“算是吧……”
楊春媛雖然點頭,但總感覺張偉的話有些怪怪的。
什么叫我的成就,都是來自一根毛啊?
雖然這是事實,但聽著總感覺不對勁。
“事實上,也正是這一根毛,才引出了現在的案子!”
張偉說到此,看向陪審團,強調道:“但我已經證明了一點,那就是有人篡改了證據,那個人就是老曹,也就是楊法醫的同時曹法醫!”
“他在本案被控方審理之前,依靠著非常規的手段進入檔案室,并且篡改了這根毛上的證據,在證物上撒了一些花粉,干擾了證物的DNA序列,從而影響證物作為證據的準確性!”
“也正是他的從中作梗,讓我的當事人楊法醫,承受了這樣的不白之冤,如果沒有老曹的這一手,我當事人甚至都不會出現在法庭上!”
張偉的強調,是讓陪審團不少人點了點頭。
好像確實是這么個道理。
反正那根毛上沾染了花粉,影響了DNA比對結果,這是不爭的事實。
這一點,周二庭審中,作為專家證人的丁法醫已經證明過了。
只是,這篡改證物的人,真的是老曹嗎?
這件事,目前還沒有定性呢吧?
“反對,傳聞證據!”
“辯方在利用假設,誤導陪審團!”
果不其然,鄭奮勇坐不住了,直接起身打斷。
“反對有效!”劉法官也自然要做出決斷。
起碼不能讓張偉在法庭上單方面的說相聲。
他惡狠狠的瞪了張偉一眼,但張偉笑容不變,對這一番警告,那就當做是沒看到。
小劉嘛,年輕氣盛,可以理解。
他張偉不是那么愛和年輕人計較的人!
如果劉法官知道張偉所想,知道自己在張偉眼中被劃歸到“年輕人”一列,估計都要吐血了吧。
“楊法醫,你最近一段時間,一定飽受煎熬吧?不知道你可否和我們分享一下,你的心路歷程?”
“我要是否認,豈不是說我太虛偽了?”
楊春媛苦笑一聲,坦白道:“最近一段時間,可以說是我人生中的低估了。”
“我曾經將我的人生都奉獻給了工作,最后我卻發現,我在工作上得到了很多,但人生卻失去了更多。”
“我的女兒,我的丈夫,我和他們的關系變得非常差,我為了工作,我一年都見不到我丈夫幾次面,我和他坐下來一起吃飯的次數,更是一次都沒有。”
“事實上,如果我女兒沒有選擇當法醫,那我和我女兒見面的次數,可能會比和我丈夫見面的次數更加少。”
“我發現了,就算你全身心的投入工作,最后得到的也都是一些徒有其表的東西,東方都第一法醫,又能有什么用呢?”
“我承認,我一開始獲得這個稱號時,確實沾沾自喜。我被選為第一法醫辦公室的負責人時,也確實意氣風發,準備大干一番,可我發現無論我如何努力,犯罪終究是犯罪,而我們法醫鑒證人員,能做的不是阻止犯罪發生,而是在犯罪發生之后,進行偵緝的輔助工作。”
“我很高興能夠幫助到受害者的家屬,幫他們找到兇手,但我其實更希望,大家在一時沖動時,能夠稍微想一想后果,能夠避免一些悲劇的發生。”
“真的,相比于工作忙碌,我更希望自己能夠天天放假,天天早點下班回家,因為這就代表著,我們法醫辦公室當天沒有送來尸體,沒有需要我們檢驗的地方。”
“可惜,我在第一法醫辦公室工作了二十多年,結果我發現這就是奢望。調查科每天都有新的尸體送過來,而且他們天天催你快點發報告,可尸體的死狀千奇百怪,每一個都讓我們感覺棘手。”
楊春媛說到此,嘆了一口氣:“正因為如此,我每天幾乎都是12點之后下班,甚至有時候為了趕工作進度,不得不住在實驗室里,天天和尸體睡在一塊兒。”
“正因為如此,我忽略了家庭,忽略了女兒,忽略了我的丈夫。”
“我認為這個案子,其實讓我認清了很多,我認為最重要的一件事,那就是我不能將工作視為全部,那樣我就會丟掉我人生中真正重要的東西!”
說到此,楊春媛看向了聽證席上的墨居仁,又看向了辯方席上的墨玉珠。
他們,才是自己人生的全部!
啪啪啪!
法庭上,突然響起了掌聲。
張偉忍不住連連點頭贊許,甚至鼓起掌來。
“咳咳!”
劉法官趕忙提醒了一句,掌聲這才平息。
“楊法醫,你的發言實在是太棒了,我想我和陪審團的各位,都已經聽出了你的不容易!”
陪審團不少人,也都配合著點了點頭。
是啊,這女人真的不容易,我們都有些同情你了。
“楊法醫,我想請問一句,如果有一次重來的機會,你會放棄成為第一法醫嗎?”
聽到張偉的問題,全場寂靜,所有人都看向楊春媛。
后者深吸了一口氣,隨后搖頭苦笑:“不,我不會放棄!”
“哦,為什么呢,你明明說第一法醫的稱號,對你的人生就是一份枷鎖,你為什么不選擇放棄呢?”
“因為這更是一份職責!”
楊春媛語氣堅定,面露嚴肅:“正是因為我們始終堅守在第一線,才能夠幫助到受害者,幫助到受害者的家屬,將兇手繩之以法!”
“如果沒有我們提供的決定性證據,調查科怎么可能抓到兇手,地檢署怎么可能起訴兇手,將其送入監獄中。”
“正是因為我們的工作職責,讓我們全力以赴,才能夠給受害者家屬們一個交代!”
“我們全天24小時待命,終日與尸體為伍,為的是什么,為的就是給受害者家屬們一個公道,為的就是讓受害人能夠瞑目,為的就是審判真正的兇手!”
“正因為如此,我不會放棄這一份重擔,不會放棄這一份職責。”
楊春媛說著,沖聽證席前排的墨居仁說道:“老墨,我很抱歉,我因為工作忽視了家庭,但我也希望你理解,這一份重擔我一定要扛下來!”
墨居仁點頭,他的眼中只有理解和感動,甚至眼角泛起了淚光。
沒想到啊。
他們夫妻快十多年沒有坐下來說過話了,結果在今天的庭審中,他們二人居然能夠面對面推心置腹。
這實在是,太不容易了。
夫妻二人的深情對視,也讓陪審團和聽證席出現了不少感動。
在家庭與職責之中,楊春媛選擇了職責,選擇了抗下肩膀上的重擔。
可以說,她犧牲了很多。
但她的犧牲,是對受害者家屬的交代,是對東方都刑罰體系的交代。
這一份犧牲,陪審團也終于都看在了眼里。
他們推心置腹,把自己代入一下就會發現,這一份犧牲,還真不是一般人能夠承受的。
如果換做是我們,我們希望自己天天熬夜加班,天天和尸體為伍,一年見不到幾次家人嗎?
顯然是不能夠啊!
我們要是攤上這么一份工作,那還不如早點拍屁股走人呢。
全場超過九成的人,好似都理解了楊春媛的辛苦。
法庭的風向,開始偏向了辯方。
“哦,居然是同情牌啊。”
控方席上,鄭奮勇看到這一幕,也稍顯意外。
但他也不得不承認,與其甩出一些證據來,打同情牌也不失為一招好套路。
沒看到現在,陪審團大部分人都頗為感動嗎?
不過感情牌有優點,但也有缺點。
而一旦缺點暴露,就可能遭受致命的翻車!
“劉法官,針對我當事人,我已經沒有要提問的了!”
法庭上,張偉結束了提問。
他走下法庭,將“舞臺”讓了出來。
“嗯,那么控方準備交叉質詢吧!”
隨著劉法官提醒,鄭奮勇起身,一步步走向證人席。
整個法庭又緊張了起來。
聽證席上的墨居仁,辯方席上的墨玉珠,全都緊張的雙手十指緊扣,開始在心中祈禱。
“楊法醫,剛才你說了犧牲對不對?”
鄭奮勇走到證人席前,問道:“你說自己為了工作,犧牲了家庭,失去了陪伴家人的時間?”
“是的。”楊春媛點頭。
“那我能多嘴問一句,你單位強制加班嗎?”
“這個……加班倒是不強制……”
“那豈不是說,你要真想不加班的話,完全可以不用加班。”
“可工作還要做,調查科那邊又催的急。”
“那就多招一點人啊,第一法醫實驗室應該不至于差那么點錢吧?”
鄭奮勇攤了攤手,臉色古怪:“楊法醫,你之前一直說自己的職責重要,那我能問一句,第一法醫辦公室的待遇問題嗎?”
“反對,和本案無關提問!”
就在此時,張偉突然起身反對。
“劉法官,是張律師他們率先拿職責和義務做文章的,那我問一句工作和待遇問題,應該也無可厚非吧?”
鄭奮勇好似早有預料,將準備好的說辭搬了出來。
“嗯,反對無效!”
劉法官權衡利弊之下,做出決斷。
張偉無奈,只能坐下。
“楊法醫,請你告訴我,你們第一法醫辦公室的待遇問題?”
“我們第一法醫辦公室,鑒證人員的工資差不多是萬把塊吧,每個月還有一些獎金和補貼,如果單月協助的案件數量很多,還會有額外的加班補助……”
聽到楊春媛所說,鄭奮勇卻冷笑一聲,“楊法醫,你說的萬把塊可是偷換概念啊,還有獎金和補貼,怎么在你嘴里變成了小頭呢?”
鄭奮勇說著,走回自己的席位上,從公文包中取出一份文件。
“這份文件是第一法醫辦公室最近一個季度的薪資表,事實上你們辦公室的鑒證人員,每個月光是稅前薪資就超過1萬,如果加上補貼和獎金,甚至超過了2萬,再算上薪資表中的一項大頭,也就是加班補助,薪資更是能直逼3萬!”
“楊法醫,我剛才問你,為什么工作這么忙,不招一點新人呢。但等我看到了這份表格之后,我突然理解了。”
鄭奮勇將表格拿在手中甩了甩,隨后冷笑:“如果你們辦公室空閑了下來,是不是就沒有這么多加班補貼了,就沒有這么多獎金和補助了?”
“歸根到底,你們所謂的辛苦,其實都是為了拿補助啊,每個月好幾萬的收入,天天坐在辦公室,我都想要應聘你們辦公室了。”
這句話雖然是調侃,但卻讓全場所有人都高興不起來。
他們是萬萬沒想到,這第一法醫辦公室的待遇,居然這么好!
“哦吼,完蛋!”
同樣的,察覺到控方的手段后,張偉也大感不妙。
他萬萬沒想到,為了對付自己的套路,鄭奮勇居然準備了這么一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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